第十六章:心術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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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八月初秋,夜間有風,微涼。
李寂雪已經換上了嶄新的衣服,衣服是純手工做的,如貼在身上飄浮的羽毛,既擋風又透氣,李寂雪卻覺得熱得很。
好像他穿的不是衣服,而是批了一層厚棉被。
即使這麽熱,李寂雪卻又覺得自己好像什麽都沒穿渾身赤裸裸的。
隻因為現在正有近百人把他圍在院子中心,都用一雙眼睛滿月似的瞪著他。
近百人圍在院子裏,竟然還坐的很開,而且隻占了院子的十分之一不到。
院子四角的果林還在隨風沙沙作響,一個小孩子還在充滿童趣的叫喊著,“妖怪來了,妖怪來了。”
小孩子的聲音可愛生脆,為院子裏奇異的沉默增添了不少活力,李寂雪卻隻想掐死他,用盡力氣掐死他。
他當然不會真的下手,他也不能下手,他哪怕對這小孩子動一個手指頭,在場這近百人就會在幾秒內保證他的所有手指頭都再也不能動一下。
而這小孩子能在更短的時間做到同樣的事。
所以李寂雪隻有笑,他笑道
“這麽好的月色,大家來都來了,不如一起吃吃蘋果賞賞月。”
沒有一個人回應,似乎滿庭院的人都隻是飄蕩在另一個世界的靈魂。
趙紅穎迎合似的拍了幾下手表示讚成,但這聲音也很快被寂靜吞噬。
兩個人繼續端坐在花園的中心,靠在一棵樹下,和一群圍著他們的黑衣人默默對視。
李寂雪突然想,也許動物園裏的猩猩就是這種感覺。
(二)
大概在月亮最亮最遠的時候,李寂雪和趙紅穎雙雙感覺如果再不動一下腿就隻能等著截肢的時候,趙父和趙母帶著一本厚厚的書穿過人群坐到他們身邊。
李寂雪斷定,他們一定去了密室,拿了某個著名祖先的情史回來。
但想想這麽莊嚴肅穆的場景下朗讀情史實在很不貼合氣氛,所以朗讀的大概是重要祖訓,因為祖訓就是遺言,隻有遺言才配得上這葬禮般隆重的場景。
趙母開口朗讀道:“餘大限將至,回顧平生,痛思己過,特留訓後世······”
這段祖訓極其的長,長到月亮從一天空的左麵很恍惚的掉到了右麵,李寂雪一直不理解,為什麽人隻有臨死的時候才有這麽多感悟,平時多想想自己錯哪了不好嗎?
李寂雪想想覺得不太可能,因為真這樣人就不會爭鬥了,而哪個國家的人如果放棄了爭鬥,那他們隻能爭取讓其他國家和自己一樣。
而他們爭取到最後就會發現,唯有用爭鬥的方式才能讓對方放棄爭鬥。
李寂雪想把這個結論說給趙紅穎聽,他扭頭的時候,看見趙紅穎以極快的速度換了一下腳,然後一臉如釋重負。
(三)
趙家的祖先可想而知一定十分風流,因為這百人都是趙家卜海各部分的代表人物。
而且這些風流的祖先也肯定同樣的不善於總結,等趙母打開第三本的時候,李寂雪已經神經恍惚,他看見天空變成了一張臉,月亮變成了兩個,還時不時的眨巴一下。
趙紅穎忽的撞了他一下,迷迷糊糊的說:“讀到哪了?”
李寂雪說:“我也不知道,我聽聽看。”
趙母捧著書念道:“遵循趙家氏族第三十六代當家的訓誡,現將趙氏宗族趙紅穎立為第七十二代宗主,並即刻成婚。”
李寂雪說:“哦,你成為當家的了。”
趙紅穎突然精神起來,“什麽!”
“還有後半句呢,你要結婚了。”李寂雪說完的時候,自己也精神了,“我們要結婚了?”
滿庭院突然爆發出一陣掌聲和拍腿聲混合在一起的奇怪慶賀聲響。
趙紅穎急著起身,卻忘記自己盤坐了太久血液不流通,還沒等站起來,就已經兩腿一軟,眼前一黑,險些暈倒。
趙母眼疾手快的扶助她,露出祥和美好的笑容說:“知道你開心,但也該穩重些啊,多讓大家笑話。”
李寂雪吸取了教訓活動了雙腿,等趙母說完了話才站起身。
兩百雙左右的目光齊齊射向他。
李寂雪等眼前晃動的視線穩定了之後,說:
“你們反射弧真長。”
(四)
近百人的趙家代表們互相看了一眼,齊聲笑起來。
“當家的丈夫真幽默。”
趙紅穎似要急出眼淚,她的腿還是軟的,她的胳膊也一點力氣都沒有,趙母的手很巧妙的扣在趙紅穎的身上,讓她的舌頭也軟軟的沒有一點力氣。
趙父不動聲色的靠近李寂雪,“這是我們趙家的大事,你不要胡鬧。”
李寂雪有些抱歉的說:“這真是你們趙家的大事?”
趙父說:“當然,這不僅是我們趙家的大事,還是整個趙氏的大事,你也許還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麽幸運。”
李寂雪說:“這真的是,十分的誤會,抱歉抱歉。”
趙父說:“你知道就好,這些事情並不是誰的想法來決定的···”
李寂雪打斷他道:“那既然是你們趙氏的事情,是不是我可以走了?”
趙父驚愕的重複道:“走?”
李寂雪說:“是的,走。”
他居然說走就走,但他走的並不快,因為他早已知道自己一定會被攔住。
趙父當然攔住了他,“你現在也是趙氏的人。”
李寂雪笑了,說:“哦?我明明姓李,什麽時候該姓趙了?”
趙父居然還沉得住氣,半個字都沒有焦躁的說:“你入贅了趙家,自然要改姓趙,但我們會留著你的名。”
李寂雪說:“這真是十分可惜,我還挺喜歡我的姓的。”
趙父的手已經緩緩伸開,“你一定要這麽做?”
李寂雪看著他青筋暴起的手,忽地笑道:“當然不是,不管怎麽說,你都給我送了個如花似玉的老婆,我總不能不識抬舉。”
趙父的手慢慢放鬆,他的眼裏多了一種神色,似放鬆,也似失望,但正像他說的,這不是任何人能決定的事。
於是趙父說:“你能明白就好,既然曾祖父決定了是你,我們也不能違背。我們隻需要你和英英今天一晚,今晚過後,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李寂雪看著趙父的眼睛,說:“隻怕今晚過後,我不想走都不行。”
趙父沒有說話,沒有說話通常就是默認。
李寂雪終於明白了為什麽趙家之前迫切的想讓趙紅穎和劉少聯姻,他一直以為這是一場家族聯姻。
但其實他們需要的隻是劉少的種子,而劉少隻不過是一個很好的品種,後來有了更好的品種,自然劉少就不重要了。
而這個更好的品種,就是李寂雪。
這是個極具侮辱性的事實,尋常人可能都希望永遠不要想通才好,但李寂雪卻想通了。
他不僅想通了,甚至還笑了出來
“那快把我那如花似玉的老婆給我吧,我已經等不及了。”
(四)
李寂雪被趙家的代表們簇擁著帶到了院子西方的一棟別墅門口,他顯得很興奮,很期待,一路上走走停停,這裏摸摸那裏看看。
他也值得興奮,這是特別的一晚,是他成人的一晚。
所以代表們也沒有太著急,隻是偶然提醒他不要碰那些會要了他性命的奇怪植物。
趙紅穎則一直被趙母扣著跟在他的後麵,像是一個乖巧的小媳婦。
他們本人心中是否真的快樂?是否真的乖巧?
沒人知道,也沒人關心。
代表們把他們推進裝修奢華的別墅,就整整齊齊的跪坐在門口,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任務,他們要確保種子順利的播種,順利的生根,順利的發芽。
在此之前,他們會確保一切安全,那之後呢?
那之後也許就沒人知道了。
房間顯然是最近布置好的新房,橘黃色的燈在兩個人踩到地板的瞬間,轉換成了充滿曖昧的紅色。
趙紅穎的整個人已經恢複過來,但她卻似比剛才還要虛弱。
“李寂雪,你,你不會?”
李寂雪解開上衣:“我不會什麽?”
趙紅穎的聲音都在顫抖,“你瘋了,你怎麽能做這種事?”
李寂雪把上衣扔到一邊,又開始褪褲子:“我為什麽不能做?難道你很醜?我又沒有吃虧。”
趙紅穎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隻能任憑顫抖從聲音延續到身體的其他部位,她甚至連怪李寂雪都不行,這顯然不是他的錯,門外那百人一個都沒有走,顯然是在防備他們。
李寂雪說:“反正這種事情早晚都要發生的,既然你的初吻都已經給我了,把其他第一次給我也沒什麽吃虧的。”
趙紅穎已經連果然是你都說不出來,她的腦子已經亂作一團。
李寂雪說:“而且你也反抗不了,那不如早點接受。”
趙紅穎崩潰道:“你怎麽能在大門前就這樣,外麵還有人。”
李寂雪向玻璃門外的人影們看了一眼,笑道,“客人既然想看,你躲在哪裏他們都有辦法看見。”
趙紅穎明白李寂雪說的沒錯,她進門的時候就已經看見臥室的攝像頭,更何況她小的時候對家裏特殊的習俗早已有所耳聞。
趙家想做的事,就一定確保完成。
李寂雪已經在逐漸靠近麗人白皙的脖頸,說:“你最好快點脫,這一夜雖然長,但我們的時間卻不算多,你不脫的話···”
“我們怎麽跑得掉?”
趙紅穎突然愣住,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耳邊的李寂雪,以及那一雙像星星般閃亮的眼睛。
李寂雪變魔術似的拿出一個小瓶子,用身體擋著給趙紅穎看。
趙紅穎驚訝道:“這是寒潭水?你什麽時候弄到的?”
李寂雪把瓶子悄悄塞到趙紅穎的手裏,說道:“我在換衣服的時候偷偷在濕衣服中擰下來的。”
外麵的人影似乎動了動。
趙紅穎連忙接過捏在手心裏,保持著和李寂雪耳鬢廝磨的距離,悄聲說:“你拿這個幹什麽?”
李寂雪笑道:“這就是秘密。”
趙紅穎不解道:“這是什麽秘密?我們都可以碰啊。”
李寂雪說:“你聽過動物園的大象被鐵鏈子拴住的那個故事嗎?就是小象從小被鐵鏈子拴住,因為小時候掙脫不開,慢慢就以為那是不可能睜開的,就放棄了,即使到可以隨便掙脫的年紀,也不會再嚐試。”
趙紅穎挑了挑眉毛說道:“我可是你的語文老師。”
李寂雪說:“那就對了,你們就是那群小象。”
趙紅穎挑起的眉毛微微皺起,忽地舒展開,連帶眼睛都亮起,“你是說寒潭?”
李寂雪笑道:“對了,你那老妖怪太爺爺下水的時候和上水的時候都要含著一口水,秘密就在這。”
趙紅穎喃喃道:“居然這麽簡單。”
李寂雪說:“簡單你們才想不到,吐水是人的本能,從小你們就習慣了吐水閉氣,自然想不到這秘密這麽簡單。”
趙紅穎看著李寂雪,眼睛愈加發亮,“你真厲害。”
“好了,危機還沒過去呢,知道了怎麽下水,我們還得解決你家那幫禿驢。”李寂雪說著對外麵揮了揮手,拉著趙紅穎相對而坐。
趙紅穎嚇得一抖,“你要幹什麽?”
“脫衣服,沒事,我給你擋住了,攝像頭也看不見。”李寂雪說著就要去解她的扣子。
趙紅穎慌忙按住,“你瘋了,我後麵全是人呢。你把燈關了啊。”
李寂雪忍不住笑了,也不反駁,反正的確也要關燈,隻是順序顛倒了一下而已。
李寂雪關了燈,房間瞬間黑暗,門外傳來西索西索的地麵摩擦聲。
李寂雪笑了笑,又把手摸向趙紅穎的衣服,趙紅穎按住他的手,臉上的熱氣在黑暗裏四處飄蕩著,說:“我自己來。”
趙紅穎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一個個解開扣子,正猶豫該怎麽脫下來的時候,李寂雪按住了她的手,“好了,解開幾個就行了。”
趙紅穎疑惑道:“為什麽?”
李寂雪說:“看樣子你還挺失望的。”
趙紅穎又抬起手,突然想到自己的狀態,馬上收回手按好衣服,改用眼睛瞪著他。
李寂雪說道:“好了,不和你鬧了,讓你脫衣服是為了一會下潛,你太久沒回來了,我不確定我一個人能不能帶動你,盡量減少阻力。”
趙紅穎點點頭,她剛才隱約就覺得是這麽個原因。
李寂雪說:“怕你到水裏現解來不及,所以讓你提前解開一些。好了,時機差不多了,你把這瓶水含在嘴裏,我們就往出衝,你隻管往潭水那裏跑,其他就交給我。”
趙紅穎麵帶猶豫的說:“可是,你一個人?”
李寂雪眨了眨眼睛,說:“我來的時候已經把一路上的植物都記住了,你們家有毒的植物真不少,夠他們喝一壺的。”
趙紅穎驚道,“你那時候就?”
李寂雪笑道:“不是那時候,在你被扣住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好了。這是我們眼下唯一能做的,我不知道能不能行,多半會失敗,甚至可能會死,你來嗎?”
趙紅穎點點頭說,“我跟你走。”
(五)
貓,它們是一種神奇的動物。
慵懶,可愛,毛茸茸的,總是一副睡不醒的樣子。
但它們又被稱為有九條命,那些把貓當做寵物養的人常說,簡直不可能,我家貓天天都在睡覺,我都怕它睡死過去。
這些人一定沒有見過貓在夜晚捕獵的樣子。
在它們準備好的時候,它們會露出藏起來的爪子,眯起眼睛,靜靜地積蓄起力量,等到獵物出現的瞬間,它們會如一道殘影般彈射出去。
趙紅穎現在的身邊就有一道殘影,這股殘影像是夜晚遊動的星光,隨著她的奔跑,在她身邊畫成一道美麗的弧線。
有經驗的人已經遠遠跳開,他們已看出這道星光不僅不美麗,而且充滿了毒素,他們已經開始後悔,為什麽給了那少年足夠的時間去了解這個地方。
有經驗的人已經在後悔,沒經驗的人呢?
沒經驗的人已經倒下,就倒在星光遊蕩過的地方。
但他們並不後悔,他們已經完成了他們的任務,他們已經消耗了星光的力量,星光逐漸微弱,不久之後就會熄滅。
李寂雪就是這道星光,他會熄滅嗎?
沒有人知道,因為這道星光纏繞著一個美麗的女子,已經一躍跳進寒潭。
寒潭水花四濺,映著月光,層層暈染著少年銀龍般在水中穿行的身影。
“快,通知心術聯合會!”
(六)
在貓獲得九命妖貓稱號之前,其實還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貓曾接下一個九死一生的任務,他要去森林十二長老的密室裏去偷一枚印章。
貓不幸被捉住,沒人知道具體原因,也許他厭倦了刺客生活,也許是他正好遇到了第十次必死的危機。
總之,貓被捉住,蹲在監牢的角落裏等待死亡的到來。
看守的豬們對他百般諷刺後,開始去喝自己的酒,貪杯的豬們很快喝醉了。
貓撬開門,卻沒有逃,又跑去任務地點,命運開了個玩笑,他碰見了鼠。
鼠說:“你為什麽還要再回來?”
貓說:“我有一大家子要養。”
鼠說:“我可以給你錢。”
貓冷笑:“你唯一可以給我的,就是你的命。”
鼠卻笑了,他說:“很好,很好。”說完,鼠大笑著離開,好像沒看見貓一樣。貓雖然很想捕殺鼠,但他有更重要的任務要完成,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人等他。
此刻的貓,已經是一位父親,有了一個美麗的妻子,和一對可愛的兒女。
貓帶著印章離開,順利的換成了足夠讓他退隱的酬勞。
不久後,鷹送來一封信,信裏麵隻有一張紙條。
上麵寫著,“如果一隻野獸失去了自由,他還能叫做野獸嗎?”
第二天,動物新聞報報道,鼠因為偷取森林公會印章被處決,森林公會廣招天下俠士,捕殺鼠的所有宗親後代。
貓自告奮勇的接受了這個任務,有人勸他,你都這麽老了,可以安享天年了,何必去自找苦吃。
貓笑道,我有九條命,其中八條因為他。
在有人看到的時候,貓會戲耍鼠的後代,像有複仇的快感一般。
在沒人看到的時候,貓會把小老鼠們都藏起來,就藏在他的家裏。
“你為何而來?”
“我為賞金而來,因為,我有一大家子要養。”
(七)
貓和老鼠,其實是一個關於守護和信任的故事。
而貓的力量,同樣與複仇無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