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結過一次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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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線杜雲!
    幾天沒見,這杜雲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胡子拉碴的不說,還鼻涕吧啦的。
    毛線又忍不住懟他“咋地?哥們!讓人給糟踏了?”
    杜雲歪了歪身子,裹著毛絨睡衣哆哆嗦嗦地往屋裏走,並不看她。
    毛線跟了進去,一把掀開他被子“你咋回事?病了?”
    “沒事。”
    說完這一句,又把被子兜頭上睡了。
    “哎!蒙著被子睡覺更不容易好!”
    毛線上去拽他的被子,一使勁兒,杜雲那張大白臉就露了出來,煞白煞白的。
    她伸手摸了下他的頭,燒得不輕,問他“藥在哪裏?”
    “吃過了!”杜雲有氣無力的應著。
    “那你是不是沒吃飯呀?”
    “吃不下。”
    “餓死你!”
    毛線嘴上罵得狠,心裏還是不落忍,又給他捂好被子,才去客廳叫了外賣,又掏了點米煮了點白粥。
    毛球和皮蛋一家四口正擠在一個窩裏曬太陽呢,毛線總覺得這毛球比前些日子瘦了,毛發都沒那麽亮了,有點烏突突的。
    她剛想喊杜雲問咋回事,想到他那病歪歪的樣子,就自己帶著它們去衛生間,挨個給清洗了一番。
    又過來了十來分鍾,外賣也到了。
    毛線再次回到臥室把杜雲拖出來,逼著他喝粥。
    杜雲縮在沙發裏,裹著毛毯,頭發像被雞刨了一般,橫七豎八地立著,完全沒有了設計師的氣質。勉強吃了半碗粥,就說什麽都不吃了。
    毛線覺得這麽耗著也不是回事,說“我帶你去打針吧。”
    杜雲搖頭,“睡一覺就沒事了。”
    毛線看著他一臉的難受,想著他以前說最討厭醫院那股消毒水的味道,又說“要不,我喊醫生來吧?”
    現在社區裏一些私人醫院是可以上門就診的,費用高一點而已,毛線家裏就有一位,隻不過一般都是定期上門給繼父老王量血壓,檢查身體之類。
    如果叫過來的話,似乎影響不太好,毛線有所顧慮。
    “不用。”
    杜雲啞著嗓子說。
    毛線慢吞吞地往嘴裏扒拉著米飯,又突然停下,飛快地去給他接了杯水。
    “喝吧!”毛線把水遞給他,“尿幾泡尿就好了。”
    杜雲接過水,整個人陷在沙發裏,像一隻冬眠的熊。他雙手握著杯子,感受著那點灼熱從指間一點點傳到胸口,他抿了抿唇,還是決定開門見山。
    “那個……”
    “什麽?”
    毛線抬頭,左邊的腮幫子裏還塞著一塊雞肉。
    “何方結過一次婚。”
    ???杜雲幹脆一咕嚕把話說全了,這是他委托了同學的老叔,才從公安局內部查到的消息。
    毛線看著他,嘴巴一下一下地嚼著那塊難啃的雞肉,半響才問“確切嗎?”
    看著杜雲下垂的眼瞼,毛線這心裏就涼了,她操起電話,迅速摁下何方的電話,等待接通的時候,她驚覺自己的手臂一直在發抖。
    “何方,你結過一次婚?”
    電話那頭喂了兩聲之後,毛線才問出這一句。
    她的右腳踩在拖鞋上,大拇趾死死地叩著地麵,像是陷入泥潭一般沉重。
    她迫切地需要聽到一個否定的答案,才能拔步向前。
    “是。”
    電話那頭明顯有一瞬間的停頓,片刻之後,他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
    這個答案,讓毛線的兩條腿都陷進去了。
    “為什麽不告訴我?”
    毛線咬著牙,她用極其平靜的嗓音壓抑著自己的憤怒。
    “我覺得,沒有意義。”
    何方不急不躁。
    “那是我的過去,與你無關。就像你的過去,也與我無關。我和你,我們屬於未來。”
    他的聲音像一彎溪水,在她耳旁輕輕地淌過,留下一串細碎的浪花,劈裏啪啦地湧向她的心房。
    毛線突然想到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相親經曆,以及那七任前男友,她用力地咬著唇,問“你結過幾次?”
    “一次。”
    何方的語氣是仍是平和的,並沒有因為她的質疑有任何的波動,他始終是那樣波瀾不驚的樣子,毛線可以想象得到。
    “噢。”
    毛線的聲音有些飄忽,電話那頭的何方似乎沒有接受到她的回應,他說“我隻想你過的單純一些,那些亂七八糟的過去,交給我自己就好。”
    “哦。”
    毛線應了一聲,就掛了電話。
    她沒有像從前那樣說拜拜,她知道何方是一定要堅守到最後一個說結束語的,那是他的涵養。
    電話裏如此,微信上如此,就連見麵也是,他總是看著她走在他前麵,她回頭,會看到他嘴角微翹著跟她擺手的樣子。
    她喜歡那樣的他,喜歡那種被人記掛著的美好感覺。
    杜雲看著她的表情從憤怒、急躁到平靜,他就有了答案。
    他裹了毯子說“你回去準備吧,我再去睡會。”
    毛線右眼上挑,飛快地在杜雲臉上掃了一眼,又垂落了下去。
    不知怎麽地,她在他麵前,竟有些心虛,就好像她背叛了他那般難受。
    她慢吞吞地把那些吃剩的東西,攏到一起,收進垃圾袋裏,又用紙巾擦拭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垃圾袋裏塞滿了紙團,她才小聲問了句“我的婚禮你會來吧?
    ”
    “會的!”
    杜雲似乎一直在等她這個問題,她出口的瞬間,他便給了答案。
    毛線終於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眼眸裏閃著一絲疼惜,說“那你要快點好起來。”
    杜雲眯著眼,點點頭,馬上又擺擺手,說“你快走,我又要打噴嚏了。”
    說著,真的阿嚏阿嚏連著打了兩個噴嚏,眼淚都冒出來了。
    毛線皺著眉頭,說“你還是應該去打針!”
    杜雲抓過紙巾,又吸了吸鼻子說“趕緊走,一會兒傳給你,婚都沒法結了。”
    毛線想著也是啊,還有四天就是婚禮了,她可不能生病,這兩天她一直在考慮到了那天婚紗裏麵要不要穿毛褲。
    她怕冷,可是穿毛褲又實在是不大好看。
    毛瑾讓她在肉色絲襪裏套上一條保暖褲,她試了兩回,還是覺得很別扭。
    一輩子隻有一次的經曆,她當然想漂漂亮地出嫁嘍。
    婚禮當天,毛線還是穿了絲襪。
    原因很簡單,一個在絲襪裏裹著毛褲的女人實在是配不上她的ht何先生。
    毛線一直處於迷迷糊糊的狀態,不是因為喝多了,而是因為不敢相信。
    何方輕輕地捏著她的手,攬著她的肩,向各位來賓禮貌問好,表現得彬彬有禮。
    毛線小心地壓製著那顆怦怦亂跳的小心肝,這麽好的男人從此就被她收入囊中了,一想到這,她這嘴巴就有點合不攏。
    她的嘴角已經不是上揚了,而是開裂。
    她身上的每一個細胞裏都透著亢奮,她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舒展開了。
    她盡力的壓製,卻是更加毛躁了,以致於在司儀還沒問完的時候,她就蹦出來一句我願意。
    幸好聲音不大,幸好司儀反應快,掩飾了她的尷尬。
    交換婚戒的那一瞬間,她的眼睛不自覺地瞟向了來賓的座位,她的內心隱隱約約地期盼著一個眼神來見證她的幸福。
    不,是來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
    那是她所信任的目光,隻有他在,她才有那種踏實感。
    可是,她並沒有看到杜雲。
    毛線隻當自己看花了眼,沒有找到杜雲。
    “沒關係,他一定在看著我!”
    毛線安慰自己要穩下來,慢慢地享受這幸福的時刻。
    毛線近距離地感受著何方身上的氣息,她想,她一定是花光了這輩子所有的運氣,才找到這麽好的男人。
    扔手捧花的時候,她使了好大的勁兒。
    不為別的,她隻想讓杜雲看到,或者說,她想看到那個看著她扔花的杜雲……
    讓他見證她這一生最幸福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