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蔡公帶著鬥成然、朝吳、夏齧等將領，追逐靈王到了乾溪。半路上遇到了鄭丹、倚相兩個人，他們告訴蔡公楚王的情況，“現在侍衛都散了，他獨自一人求死，我們不忍心看著他這樣，所以離開了。”蔡公問道“你們現在要去哪裏？”兩人回答說“我們隻想回國去。”蔡公說“你們先在我的軍隊裏停留，一起尋找楚王的下落，然後再一起回去。”於是，蔡公帶領大軍尋找，到了訾梁，卻沒有找到楚王的蹤跡。有一個村民知道是蔡公，拿著一頂楚王的冠服來獻，說“三天前，我在岸邊的柳樹上撿到了這個。”蔡公問他“你知道楚王現在是生是死嗎？”村民回答“我不知道。”蔡公接過冠服，重重地賞了他一些東西就離開了。蔡公本來還想繼續追尋楚王的下落，但是朝吳進告訴他“楚王已經脫去了衣服和帽子，形勢已經非常危險，很有可能已經死在溝渠裏了，沒有必要再去查究。但是子幹已經自立為王了，如果他發出號令，收拾民心，我們就無法對付他了。”蔡公問“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朝吳說“楚王現在在外麵，國人還不知道他的下落。趁這個民心未定的時候，我們可以派幾十個士兵，假裝成敗兵，繞著城牆大聲呼喊，說‘楚王的大軍馬上就要到了！’然後再讓鬥成然回去報告子幹，就這樣如此。子幹和子晰都是膽小又沒有謀略的人，一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驚慌失措，自刎而死。您慢慢地整頓部隊回國，安安穩穩地坐在王位上，高枕無憂，這不是很好嗎？”蔡公同意了朝吳進的建議。於是，他派遣觀從和引小卒一百多人，假裝是被打敗的士兵，回到郢都，並繞城奔跑，高聲呼喊“蔡公的軍隊被擊敗並被殺了，楚王的大軍隨後就會到來！”國民們都相信了這個消息，十分驚恐。不久，鬥成然也到了，說出了同樣的話。國民們更加相信了，都上城牆觀望。成然跑來告訴子幹，說“楚王非常生氣，來討伐你擅自立為國君的罪行，想要像對待蔡般、齊慶封一樣處理你。你得趕緊為自己想辦法，免得受到侮辱，我也要逃命去了。”說完，狂奔而出。子幹於是召來子晰告訴他這個消息，子晰說“這是朝吳的人騙我們的。”兄弟倆抱在一起痛哭。宮外又傳“楚王的軍隊已經進城了！”子晰拔出佩劍，刎頸而死。子幹慌亂之下，也拔出劍自刎。宮內一片混亂，太監和宮女們相互驚嚇，自殺的人橫七豎八躺在宮殿裏，哭泣聲不斷。鬥成然帶領眾人再次進入宮中，清理屍首，率領百官迎接蔡公。國人還不知道實際情況，還在疑惑這個來者是不是靈王。等到他們進城，才發現是蔡公，這時人們才明白之前的消息都是蔡公的計謀。蔡公進入城後，即位成為國君，改名為熊居，被稱為平王。以前共王曾在神前祈禱，誰能在璧上拜祭即為國君，現在果然應驗了。當時國民還不知道靈王已經死了，大家都很緊張，有時深夜裏流言蜚語傳出來靈王回來了，男女老少都驚恐地起來，開門出去探聽。平王很擔心這種情況，於是密謀了觀從，派他們到漢水邊上，拿著死人的屍體加上靈王的衣服，沿著上遊放到下遊，騙說已經找到了楚王的屍體，並將其安葬於訾梁。平王派鬥成然去處理葬事，並給靈王諡號。然後發布布告安撫國民，人心才開始穩定下來。過了三年，平王再次探尋靈王的屍體，申亥告訴他葬在哪裏，於是遷葬到新的地方。這些是後來的事情。
    當時，司馬督等人圍攻徐，卻長時間沒有取得勝利，他們害怕被靈王誅殺，不敢回去，於是暗中與徐通信，雙方互相防備。聽說靈王的軍隊已經被擊敗並被殺，他們才解除了圍攻，撤回了軍隊。在行至豫章的時候，吳公子光率領軍隊發起攻擊，打敗了他們，司馬督和三百輛車全部被吳國俘虜。吳國趁勝追擊，占領了楚州的一些城池。這些都是由於靈王的殘暴所導致的。
    楚平王安定了楚國的民眾，用公子的禮儀安葬了子幹和子晰。他表彰功臣，任用賢人，任命鬥成然為令尹，陽匄字子瑕為左尹。他考慮到薳掩和伯州犁的冤死，於是任命伯州犁的兒子郤宛為右尹，薳掩的弟弟薳射和薳越都任命為大夫。朝吳、夏齧、蔡洧都被拜為下大夫。因為公子魴勇敢作戰，所以任命他為司馬。這時伍舉已經去世，平王讚揚他生前敢於直言進諫的美德，封賞他的兒子伍奢在連地，稱為連公。伍奢的兒子伍尚也被封為棠公，負責棠地的事務，被稱為棠君。其他如薳啟疆、鄭丹等一批舊臣，他們的官職都保持原樣。平王想任命觀從做官，觀從提到他的祖先曾經卜過一卦“希望成為卜尹。”平王尊重了他的意願。群臣都來謝恩，隻有朝吳和蔡洧沒有來謝恩，他們想辭去官職離開。平王問了他們的想法，朝吳和蔡洧回答說“我們曾經輔佐您發動戰爭攻打楚國，就是為了恢複蔡國，現在您已經登上大位，但是蔡國的宗祀還沒有得到安置和供奉，我們作為臣子怎麽能夠在王的朝堂上立足呢？昔日的靈王貪圖功名，將國家兼並，結果失去了人民的支持，隻有您反其道而行之，才能讓人民心悅誠服。如果想要反其所為，最好的方法就是恢複陳、蔡的祭祀。”平王說“很好。”於是派人尋找陳國和蔡國的後人，找到了陳世子的兒子偃師，蔡世子的兒子有，於是命令太史選擇吉日，封吳為陳侯，就是陳惠公，封廬為蔡侯，就是蔡平公，讓他們回國主持宗廟祭祀。朝吳和蔡洧跟隨蔡平公回到蔡國，夏齧跟隨陳惠公回到陳國。他們所帶領的陳國和蔡國的軍隊，都跟隨他們的主人，並得到了豐厚的犒勞。以前靈王掠奪的陳國和蔡國的珍貴器物和財寶，都被藏在楚國的庫房裏，現在全部歸還給他們。他遷移的荊山六個小國，也都讓他們返回原來的國土，沒有任何侵犯。各國的君臣上下，都歡呼雀躍，就像枯木再次茂盛，朽骨重新複活。這是周景王十六年的事情。髯翁有一首詩說“枉竭民脂建二城，留將後主作人情。早知故物仍還主，何苦當時受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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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王的長子名叫建，字子木，是他和蔡國鄖陽封人的女兒所生，當時已經成年，因此被立為世子，任命連尹伍奢做他的太師。有一個楚國人名叫費無極，一直侍奉平王，擅長阿諛奉承，平王非常寵愛他，任命他為大夫。費無極請求侍奉太子，於是被任命為少師。奮揚被任命為東宮的司馬。平王即位後，國家四周太平，他開始沉溺於聲色娛樂。吳國奪取了州來，但平王無法報仇。費無極雖然作為世子建的少師，每天在平王身邊，但他跟著平王一起沉溺於淫樂。世子建討厭他的諂媚和佞幸，因此疏遠了他。令尹鬥成然依仗自己的功勞專權獨斷，費無極誣陷他並殺死了他，讓陽匄接替他成為令尹。世子建經常提起鬥成然的冤屈，費無極因此心生恐懼，從此和世子建有了隔閡。費無極又向平王推薦了鄢將師，讓他成為右領，他也受到了平王的寵愛。關於這段情節，我們暫且放下不談。
    話說回來。晉國自築虒祈宮之後，諸侯們都認為晉國的誌向是苟且偷安，紛紛有了二心。昭公剛剛即位，想要恢複先人的基業，聽說齊侯派遣晏嬰訪問楚國，也派人前往齊國朝見。齊景公見晉國和楚國之間紛爭不斷，也有意趁機稱霸，想要觀察晉昭公的為人，於是打扮成晉國人的樣子，帶著勇士古冶子一同前往。當時，他們正要渡過黃河，騎著左驂馬是齊景公最喜歡的，他命令跟船一起前往。他親自督促仆人喂養這匹馬。突然下起了大雨，波濤洶湧，船快要翻了。此時，一隻大鱷出現在水麵上，張開大口，向船頭猛撲。它銜著齊景公最愛的左驂馬，然後一頭紮入深淵，景公大為驚訝。當時，古冶子就在旁邊，安慰景公說“請您不要害怕，我會為您尋回馬來。”於是，他脫下衣服，赤身裸體，拔出劍跳入水中。他淩波踢浪，載浮載沉，在水流中漂浮了九裏，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景公感歎道“冶子已經死了！”過了一會兒，風浪突然停止，隻見水麵漂浮著紅色的東西。古冶子左手牽著左驂馬的尾巴，右手提著一顆還在流血的黿頭，從水中走出來。景公大驚地說“這真是神勇啊！先君設立的勇爵，怎麽能與這樣的勇士相比！”於是，景公對他給予了豐厚的獎賞。
    到達絳州後，見到了晉昭公，昭公設宴款待他們。晉國由荀吳主持禮節，齊國由晏嬰主持禮節。酒喝得正暢快時，晉侯說“宴會上沒有娛樂項目，請讓我和君侯玩投壺賭酒的遊戲。”景公說“好。”左右人擺好壺和箭，齊侯拱手讓晉侯先投。晉侯拿起箭準備投擲，荀吳上前致辭說“這酒像淮水一樣多，肉像小山一樣高。我們的國君如果投中，就成為諸侯的領袖。”晉侯投出箭去，果然投中了壺，然後將剩下的箭扔到地上。晉國的大臣們都趴在地上高喊“千歲！”齊侯感到很不高興，也拿起箭模仿荀吳的話說“這酒像澠水一樣多，肉像山陵一樣高。我如果投中，就與您共同振興國家。”說完，他投出箭去，正好投中了壺，與晉侯的箭並排而立，齊侯大笑，也將剩下的箭扔掉。晏嬰也趴在地上高喊“千歲！”晉侯立刻變了臉色。荀吳對齊景公說“您說錯了話！今天您到我們晉國來，正是為了我們國君世代主持夏盟的緣故。您說‘與您共同振興國家’，這是什麽意思？”晏嬰代替齊景公回答說“盟主之位沒有固定的主人，隻有有德行的人才能居之。過去齊國失去了霸業，晉國才接替了它。如果晉國有德行，誰敢不歸服？如果晉國無德，吳國和楚國也將輪流崛起，豈止我們齊國！”羊舌肹說“晉國已經成為諸侯的領袖，還需要用投壺賭酒來決定嗎？這是荀吳自己的錯誤！”荀吳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便閉口不言。齊國的臣子古冶子站在台階下，高聲說“君主已經很勞累了，可以離開宴席了！”齊侯聽了立刻表示謝意並離開，第二天就開始啟程。羊舌肹說“諸侯之間會產生分裂，不能通過威脅解決問題，否則霸業必將失去。”晉侯認為這是正確的。於是他大量梳理了軍隊，總計有四千輛戰車，三十萬名士兵。羊舌肹說“雖然德行不足，但兵力還是可以利用的。”因此，他先派使者前往周國，請王室成員參加會議，然後邀請其他諸侯，約定在秋季的七月份在平丘集會。諸侯聽說會有王室成員出席，無不赴會。
    到了集會的日子，晉昭公留下韓起守衛國家，率領荀吳、魏舒、羊舌肹、羊舌鮒、籍談、梁丙、張骼、智躒等人，領著四千輛戰車的大軍前往濮陽城。他們連結了三十多個營地，周圍的地方都是晉國的士兵。周朝的卿士劉獻公摯最先到達。齊國、宋國、魯國、衛國、鄭國、曹國、莒國、邾國、滕國、薛國、杞國、小邾國的十二個諸侯國全部到齊，看到晉國的軍隊如此強大，每個人都表現出了害怕的神色。會議開始後，羊舌肹捧著盤盂前進說“先前的趙武大人因為誤信了和平協議，與楚國通好。但是楚國虛偽不誠實，結果自食其果。現在我們的君主想要效仿踐土故事，希望得到天子的親睞，並通過這個方式來安撫其他國家。請各位諸侯一起歃血，作為彼此之間的信任證明！”所有的諸侯都低下頭說“我們敢不服從命令！”隻有齊景公沒有回應。羊舌肹說“齊侯難道不想結盟嗎？”景公說“諸侯還沒有臣服，所以要不斷地尋盟；如果他們都聽從命令，那還要結盟幹什麽？”羊舌肹說“踐土之盟，哪個國家沒有臣服？如果您不聽從，我們的國君隻有四千輛戰車，願意在城下請罪。”話還沒說完，祭壇上鼓聲響起，各個營壘都豎起了大旗。景公考慮到可能會被襲擊，於是改口道歉說“既然大國認為盟約不能廢棄，我豈敢置身事外？”於是晉侯先歃血為盟，齊、宋等國依次跟進。周王室的卿士劉摯作為監督者，沒有讓他們參與盟約，隻是監督整個儀式。邾、莒兩國因為魯國多次侵犯，向晉侯投訴。晉侯在會議上責備魯昭公，並逮捕了魯國的上卿季孫意如，將他關在帳篷裏。子服惠伯私下裏對荀吳說“魯國的土地是邾國和莒國的十倍，如果晉國放棄了對魯國的支持，將會改投齊國和楚國，這對晉國有什麽好處呢？而且，楚國滅掉了陳國和蔡國的時候，晉國並沒有伸出援手，現在又要放棄兄弟之國嗎？”荀吳認為他說得有理，就把這個觀點告訴了韓起。韓起向晉國的君主說明了這個問題，於是放了季孫意如回國。從那時起，其他的諸侯國對晉國的態度越來越不友好，晉國也不再能夠主導盟約了。史官有詩歎息說“侈心效楚築虒祁，列國離心複示威。壺矢有靈侯統散，山河如故事全非！”接下來的事情如何發展，敬請期待下一回的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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