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借力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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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組員辦公室內。
    裏麵沒有其他人,隻有陳遷倚在椅子上,兩隻腳搭在桌上吊兒郎當翻看文件。
    自從邱明軒被上麵的人帶走後,程朋義繼任情報組組長,下麵的人都識趣的在外麵跑外勤搜集情報,都不願意來這裏。
    麻將桌子放著角落裏吃灰,前段時間還充斥著麻將聲和怒罵聲的房間空蕩蕩,沒有邱明軒帶頭,也沒人敢在特務處辦公點打牌賭博。
    陳遷看著手中文件,裏麵全都是附近大學和中學的左派學生,三男一女。不僅僅有姓名和詳細家庭住址,就連平時生活習慣都有。
    應該是他們的同學,特務處在很多大學中都有情報眼線,甚至一些右派學生不需要活動經費,對於打壓左派同學老師很是熱誠。
    目的當然也不純粹,隻是把此事當成日後從政的資本而已。
    看了幾眼,陳遷將文件丟在桌案上。
    現在陳遷覺得自己腦子特別亂,什麽事情都無法麵麵俱到。好心通知紅黨地下人員轉移沒有成功,對於程朋義等人叛國情況掌握情況不足,而本部又通知自己明天下午去市輪渡碼頭接人。
    現在程朋義又要自己去同濟大學打探情報,更讓陳遷感到奇怪的一件事,那就是到現在為止,他都從未見過程朋義帶來的手下胡柏。
    ‘特務真不是人幹的事情~~~’
    細聲嘟囔一句,陳遷將文件折疊起來放進外套內襯口袋。
    拿起桌上的茶杯隨手倒進窗台上的盆栽中,伸了個懶腰,走出辦公室,騎上自行車離開。
    時間越來越緊迫,要想往上爬,必須要抓住這次機會。
    陳遷深感這是屬於自己的一次機會,抓住了,便進入戴春風的法眼,抓不住就隻能繼續過這樣底層特務的生活。
    ······
    秋風瑟瑟,路上的行人都穿上了外套,沒錢的窮人隻能穿著單薄的衣衫,或者天不亮就在街道上徘徊,從路邊死屍身上拔下衣服。
    這樣的行當很是熱門,特別是對於居住在閘北棚戶區的窮苦老百姓來說,從死人身上拔下的衣服,浣洗後售賣可以補貼家用,讓一家子人能夠活過這個冬天。
    人都活不下去,誰還會在乎衣物是否來源於死人身上的?
    騎著自行車來到蘇河灣餅幹街,自行車的後座上多了袋白糖,上次答應紀老板給他弄些便宜白糖。
    陳遷沒門路搞白糖,若是有渠道獲得低價白糖,陳遷早就不幹特務,轉行去做走私生意。
    白糖是騎車去公共租界小本子開的洋行買的,來源地大概是東南亞某處甘蔗地,又或許來自那座孤懸海外的小島,誰在乎呢?
    來到紀老板家的點心店門口,陳遷搖了搖車鈴。
    ‘叮叮叮~~~’
    清脆的車鈴聲響起,從櫃台內探出一個蘑菇頭,陳遷看見蘑菇頭後直接笑出聲。
    “小蓉,你這發型真好看,哈哈哈~~~”
    紀蓉怨恨的小眼神死死盯著陳遷:“你又來做什麽?”
    穩住自行車,陳遷將後座上的一袋子白糖搬進店內。
    “你父親讓我帶的白糖,怎麽今天不去上學?”
    “你說呢?”紀蓉沒好氣道。
    陳遷應了聲:“哦,在家也挺好。”
    “可不好,我爹一天到晚罵我,難聽死了。”
    “活該,誰讓你跟···”
    陳遷目光看向店外小巷,而後低聲道:“少跟他們來往,你這樣瘋瘋癲癲,早晚會出事。”
    紀蓉扭過頭,頭上不及耳的短發很是滑稽。
    這時紀老板穿著髒兮兮的白色圍兜出來,從口袋了掏出一盒翠鳥煙,作勢便要塞進陳遷口袋裏。
    “麻煩了,真是麻煩了。”
    陳遷不動聲色接過香煙:“沒事,又不是白送你的,八塊。”
    “呦嗬!真便宜好幾塊,小陳你還是有路子。”紀老板一邊感謝,一邊從櫃台錢匣裏取錢。
    這袋子白糖是陳遷自己買的,一來二去搭進去好幾塊。這筆錢當然要算進活動經費中,這叫拿特務處的經費,走自己的關係,特別是陳遷發現紀蓉跟紅黨有聯係,自然要好好盯住這條線。
    送完白糖,和紀老板聊上幾句,逗逗小姑娘,陳遷便借口有事要離開。
    騎上自行車,陳遷還沒拐出巷子口,就看見一個熟人。本準備繞路離開,忽然計上心來,徑直走上去。
    兩人一照麵,陳遷停下自行車。
    “喲!劉哥,您怎麽來這裏了?”
    來人正是情報組組員劉策,但他身為警察局偵緝隊的小頭目並未穿警服,而是身著便衣,身後跟著一個特務。
    劉策見是陳遷便熱情的說道:“下午老家來人,帶了幾個小孩子,聽說這裏有家點心鋪不錯。”
    “老紀家的點心確實不錯。”陳遷笑著迎合,擺了擺掛在車頭上的餅幹盒。
    “聽說是不錯。”
    “哈哈哈~~~”
    “哈哈哈~~~”
    笑了兩聲,陳遷止住笑,而劉策尷尬的不知所措。
    陳遷低聲道:“劉哥,這條線我可是盯了蠻久,你可不要吃獨食。程組長下命令讓我負責,可別壞了規矩。”
    劉策一摸光亮的大腦門:“說笑了,既然程長官讓兄弟你負責,那我也不好幹涉。”
    “多謝劉哥,找個地方喝兩杯?”陳遷丟出邀請。
    “行。”劉策一口答應下來。
    “地方您定。”
    “就等兄弟你這句話。”
    在附近找了家稍顯中檔的酒樓,要了個包房,陳遷點了好幾個硬菜,又要了一瓶酒。
    席上推杯換盞,陳遷喝的微醺,而劉策也喝的有些上頭。
    見酒過三巡,陳遷側身伏在劉策耳邊說了聲,後者回頭示意自己那個小跟班出去。
    陳遷撚起筷子夾了個肉丸子:“劉哥,您這段時間沒少忙吧?”
    “怎麽說?”劉策好奇的問。
    “嗬嗬~~~”
    “哎呦!”劉策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這時候了,兄弟你別拿我開涮,上麵的事情我怎麽知道。”
    擦了擦嘴,陳遷咳嗽一聲:“戴處長親電!”
    聞言,劉策立刻緊張起來。
    陳遷笑了笑:“別緊張,兄弟我隻想問哥哥一句話。想不想更進一步,要說您是情報組的老人,現在還是行動隊的隊長,有些時候得注意位置。”
    “子升兄,此話何解?”
    “保密級別,您想知道就要聽我吩咐,日後少不了升官發財。若是不想聽,那麽今天就當我們隻是喝酒聊天而已,諸事莫問。”
    思慮片刻,劉策也是老人精,既然陳遷拿戴處長出來當令牌,那麽大概得到上麵的示意。
    若是不幫,日後陳遷大難不死,必然少不了清算。從陳遷將戴春風搬出來的那一刻起,劉策便已經沒有選擇。
    若是陳遷扯起虎皮嚇唬人,也沒有必要拿戴春風的名頭出來,說出‘戴春風’姓名,就已經注定將把柄交給劉策。拿戴處長出來,注定陳遷沒有輕輕揭過的機會,這是自絕後路。
    對方並沒有回答,陳遷靜靜等待。做特務就是這樣,往往三言兩語間就暴露信息,這些信息需要短時間進行腦內分析。
    說錯話就會引起殺身之禍,回答錯誤則會麻煩上身,要麽一口咬死,要麽帶著秘密進入墳墓。
    咬著牙,劉策低聲道:“請兄弟指點一二。”
    “北界路高家宅012號,有個女人叫安暖姝。秘密抓捕,對方受過訓練,很可能有武器。”
    “她是···”
    陳遷端起酒杯道:“兄弟隻管抓捕,抓住便是大功一件,注意保密,誰都不能透露。不日將有特派員前來,劉兄可要抓住機會啊!”
    劉策小心翼翼問道:“程長官那裏?”
    “也要保密。”
    “嘶——!”劉策倒吸一口涼氣,看來這位所圖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