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折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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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了大半天功夫,被一句輕飄飄的話打發走,是誰都咽不下這口窩囊氣。
    誰讓時局環境如此,倒黴認栽算了。
    陳遷一開始就對追查此事沒有信心,現在被人打發回來,並不錯愕,要是對方沒後台才是怪事。
    一群人如簡峰說的那樣,怎麽來的就怎麽回去,窩窩囊囊,如同敗績而歸的鬥雞一樣。
    坐在小汽車上,陳遷一言不發抽著煙,王澤湘也同樣沉默,劉策看著兩位長官臉色發黑,悄悄打開窗戶透氣。
    車子緩緩駛入租界,車內煙霧繚繞。
    抽了大半包煙,陳遷和王澤湘垂頭喪氣回來向戴春風報告。
    沒辦法,誰讓對麵的後台那麽硬。
    陳遷如今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本以為能從唐浙明這條線慢慢往上麵摸索,現在看來已經不可能了。連唐浙明死因都查不清楚,更別說借機查明整條線索。
    來到戴公館。
    戴春風正在二樓會客,沒空搭理兩人。
    沒有得到戴春風第一時間的接見,陳遷和王澤湘更是心裏有苦說不出,兩人蹲在公館庭院裏抽煙。
    煙蒂落了一地,王澤湘碰了碰陳遷的胳膊。
    “陳老弟,再來一根。”
    陳遷將煙盒丟給他,裏麵還剩下兩根,索性一人一根分了。
    點燃火柴,兩人湊在一起點燃香煙。
    “嗨!算個什麽事,這群人早晚會遭報應。”
    麵對王澤湘的安慰,陳遷釋然一笑道:“報應,如果真的有報應,就不用我們這些人累死累活的了。”
    “有時候心裏真不是滋味。”王澤湘歎氣道。
    “是挺難受的,如果不是愛國,誰願意來特務處做這樣惹人白眼的工作,誰讓我們愛國呢?”
    一句話讓空氣凝滯,王澤湘也接不下話茬子,隻能用力吸煙。
    心裏覺得挺美的,自己現在大概就是在做愛國的事情,做利國利民的工作。
    就這樣等到黃昏日落,從公館裏走出一位身穿灰色綢緞長袍的中年男人,戴春風熱情的出門相送。
    男人瘦瘦的,如同市麵店鋪裏市儈的掌櫃老板一樣。
    陳遷抬頭看了一眼。
    哦,原來是青幫大佬,上海灘皇帝,戴春風的把兄弟,又是一個禍國殃民的狗東西。
    大佬走後,又等了十幾分鍾後,戴春風才讓仆人通知兩人進去匯報工作。
    跟隨在仆人身後,來到二樓書房,戴春風先是讓王澤湘進去匯報工作,把陳遷晾在外麵。
    看了眼手表,又等了十幾分鍾,開門聲響起,王澤湘一言不發從裏麵出來,拍了拍陳遷的肩膀。
    見他走後,陳遷如喪考妣般走進戴春風的書房。
    看見陳遷鬱鬱寡歡的樣子,戴春風也有些心軟。自己這個便宜學生能力不錯,打磨打磨將來肯定是個得力幹將。
    “這麽快就喪氣了?”
    陳遷低著頭一言不發。
    “現在知道老師我有時候也是無能為力,家國至此、貧困落後不是沒有原因的。正因為如此,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更不應該因為一次挫折就失望,應該下定決心繼續努力。”
    見陳遷繼續一言不發,戴春風有些生氣,擱老子這裏耍起小脾氣來了,真當我戴春風的名聲是被潑髒水得來的?
    “說話!”
    “是!”
    陳遷十分委屈道:“唐浙明的案子我查了那麽久,又牽扯到日諜案,這明顯是一個大案,肯定有很多賣國求榮的漢奸。
    現在被人趕回來,我不服氣,為什麽漢奸走狗能賣國求榮當權無理,而像老師這樣勤勤懇懇做事情,為黨國、為領袖不辭辛勞的人卻無力抗爭!”
    一聽陳遷這小子是為自己鳴不平,戴春風臉上的怒意頓時消散而去,心頭一股暖流劃過。
    瞧瞧,瞧瞧!
    這才叫覺悟,家裏那個混賬兒子都沒說過這樣暖心話,今天卻被一個便宜學生給說到心坎裏。
    是啊!那麽多賣國求榮的官員能當權,而自己連個有編製的單位都沒混出來,這世道。
    何長官簽署塘沽協定賣國,現在還不是紫金腰帶束身,高居廟堂之上,甚至深得委員長信任。自己頂多搞搞走私賺錢,卻還是被黨務調查處壓上一頭。
    陳遷低眉看了眼戴春風,對方明顯很受用這句馬屁。
    拍馬屁得不拘泥於外,要結合實際情況,爭取做到春風了無痕,說進長官的心坎坎裏。
    什麽‘老師英明神武’,‘處長深明大義’,這些算個什麽馬屁,活脫脫一副奸臣逆黨。咱現在就是戴春風的暖心貼,讓他在滬上秋季感受到夏日三伏天的暖意。
    對於陳遷而言,當務之急是與戴春風建立起良好的感情關係,隻要得到戴春風的歡心,將來自己的地位隻會水漲船高,回頭再來處理此事也好有底氣。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辦法,隻求日後自己手握權力後,能夠有機會處理掉這批賣國求榮者。
    陳遷越說越氣憤,滿口都是對於那些國府官員不作為、亂作為,甚至出賣黨國利益的渾話。
    這讓戴春風很高興,因為陳遷將自己一位年輕且富有朝氣一麵展現出來,同時嫉惡如仇,時不時不假思索地便將心中想法說出來。這樣的人最容易控製,成為手中的利刃。
    臨了,戴春風好聲好氣安慰陳遷一番,讓他不要因此而喪氣,當務之急是處理紅黨的事情。
    月初之時,紅黨向全國發表《告同胞書》,這讓很多厭惡內戰的民眾趨之若鶩,現在輿論幾乎一邊倒向他們。
    對於這件事,蔣光頭當然一萬個不答應,估計他人現在都在西南微操指揮。明明是當營長都馬馬虎虎的人,居然信心十足指揮起幾十萬大軍,世上估計就他一個人。
    說者有意,聽者也有意。
    陳遷聽出戴春風的弦外之音,現在主要目標是打擊紅黨等左派反蔣人士,而紅黨賴以生存的沃土不就是閘北地區?
    閘北工廠、學校很多,雖然自128事變後被摧毀破壞,可是這幾年又新建複興不少,依舊是紅黨的主力陣地。
    既然是要地,那麽肯定要嚴厲打擊,就憑原來那幾個人整天吊兒郎當的小混混、臭黑皮,當然是不可能的。要想嚴厲打擊,必須要加強閘北地區的資源部署。
    提升閘北組的工作能力,勢必要有一個能力強的組長率領,就算派不出一頭虎,也得派遣一頭犬來看家護院,總不至於又弄一頭豬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