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民國大師的風流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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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梭過明亮的西式路燈,抬頭便可以看到巨大鍾表建築,粗大的時針分針,在白色的表麵上啪嗒啪嗒地轉動起來。
時不時略過的是黑色粗壯的羅馬數字,這個滬市十裏洋場聲色犬馬的粉色時光。
“秉文兄,你這輛車福特t型車,在這條愚園路,倒是顯得不那麽氣派了。”
坐在副駕駛之上,徐誌摩腦袋伸出老長,看著琳琅滿目從周圍掠過去的車輛,一輛比一輛好。
“我可比不上那些人。”包國維笑著搖搖頭,外界不知道他現在到底多有錢,所以他也不想露財。
前些日子裏麵,《教父》的英文版已經在美利堅出版了,所帶來的源源不斷的稿費,差點讓包國維覺得錢不是錢了。
這部福特車還是林玉堂幫助他,買的二手汽車,來了滬市之後,有一輛汽車出行也會方便一些。
“這汽車,能夠代步便已經好了。”
“呼!”聽到這話徐誌摩呼出了一口氣,有些欽佩地看向包國維。
這個家夥的覺悟實在是異於常人啊,徐誌摩自己可想了好久,能夠擁有一輛汽車。
可包國維這個家夥,明明有這個實力,卻好像還處處低調?
蔣百裏評價說道:“這裏是滬市的富人區,社會名流以及洋人齊聚的地方,乃是滬市西區最為閃亮的建築,有一些奢靡的豪車,自然是不意外的。”
他言語之中,絲毫不掩飾對於這些權貴奢靡生活的厭惡。
“這些人用來誇耀財富,用來社交的跳舞的,亦或是輕薄女子的錢財,哪一個不是建立在底層百姓的困苦之上呢?”
徐誌摩臉上一僵硬,來這百樂門可是他提出的,蔣百裏這話說得是沒有錯,可不是把來這裏的大家夥都給罵了?
他當即解釋說道:“咱們今日來這百樂門,不是為了玩樂,一來是為了幫助戴兄排解心中鬱悶,消除去對於女子的恐懼,以及依賴的心理;二來是為了幫助秉文兄取材,新作品需要了解一下滬市上流社會的風貌;三來肯定是認識一下一些外國文壇的人物。”
徐誌摩臉上露出微笑說道:“所以今晚這場百樂門之行,並非是錯誤的愚昧的,而是正當的富有目的性的。”
梁思成一直在沉默之中,想了想也覺得十分有道理,點頭說道。
“本次我來,倒是聽說這裏有許多的外國學界名人,或許都可以見上一見。”
包國維滿頭黑線,徐誌摩真不愧是一名大詩人,連來舞廳狎妓都說得這麽天花亂墜。
不過這個確實是包國維來這裏的理由。
《教父》和《槍炮、病菌與鋼鐵》接連出版後,他手頭上已經沒有具體要忙活的工作。
後續,也僅僅是對接一下,美利堅出版商派來的各國語言翻譯作者。
至於,《教父》作品的後續影響?包國維還沒有具體聽到什麽風聲。
錢倒是到賬了好多個萬,可從來沒有聽過哪個名人有所評價。
包國維自然心裏麵也是在犯嘀咕,或許是自己的改編不夠好?
隻留下了《教父》這部小說的通俗性,而失去了文學性。
所以銷量很好,但是學界評價沒有起波瀾?
在美利堅的“意識形態領域”工作,包國維還是很重視的,隻有自己打出名堂來,才會有越來越多的作者加入。
所以他打算添磚加瓦,再寫出一部作品,讓美利堅人好好感受一下“意識形態”的影響力。
而比起小說,他如今將目光放在了這個時代,影響力更為深遠的領域。
戲劇。
在手機電視電影等傳媒媒介,還沒有普及的年代裏麵,看話劇依舊是人們閱讀故事最好的方式之一。
這一點,不僅僅是在國內的京劇等傳統戲劇體現出來,也在國外的話劇、歌劇等形式呈現而出。
若是包國維可以在這上麵打出名堂,或許便能夠極大的拓寬自己的影響力!
“秉文,你打算寫一部什麽樣的話劇。”
蔣百裏看著窗外的街景,覺得沒有意思,反過來問道。
沉默了一會兒,包國維介紹說道。
“我想要用一種全新的戲劇形式,如果說這個故事要用幾個詞語來概括的話,我希望應該是愛情、災難、勇氣、階級差異。”
“這”
蔣百裏用怪異的眼神盯著包國維的眼睛,好半天以後低頭自嘲說道。
“果然是年輕人啊,思慮的都是完全不同的東西,開創突破,但國家危難之際,正是需要像是秉文這樣的進取心啊!”
徐誌摩也笑著說道:“聽起來讓人實在是期待,秉文你可得快些寫出來,還在等你的大作,自從看了你的那些文章,這報紙上的大部分文章我可都看不下去咯。”
“秉文,那今日來這百樂門,是為了了解什麽呢?”
蔣百裏又問道。
“在我這故事裏麵,主角便是從歌舞廳開始的,還有一些國外的細節,聽說百樂門有很多外國人,我也希望認識兩個,交流一番。”
包國維仔細回答說道。
比起徐誌摩來說,蔣百裏看起來便是一個成熟穩重靠譜的人。
他剛剛打算展開細說一番。
卻聽到戴望舒大驚小怪地叫聲。
“到了到了,先生們前麵便應該是百樂門了吧!”
聽到對方的呼喊之聲,包國維這才踩下刹車,緩緩地在路邊停下。
抽空抬頭看去的時候,窗外霓虹燈閃爍,粉色橙色紅色的燈泡不斷散發著光芒,散發出這個時代這個地區特別有的奢靡。
“到了這裏便是百樂門!”
徐誌摩點點頭,指著門外的牌子,上麵用繁體字寫著“歌舞廳”三個大字。
包國維掃了一眼古羅馬風格的外立麵建築,再看到街道上琳琅滿目,猶如小盒子一般整整齊齊停靠的汽車。
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似乎回到了一百年之後。
“雪鐵龍、別克、龐蒂亞克,都是一些豪車。”
戴望舒剛剛下車,便對著周圍的車輛評頭論足,也能夠認出個七七八八。
男人天生對於車輛機械,有著非同尋常的癡迷感,即便是在文壇上的幾位翹楚青年,也不能夠免俗。
但包國維卻覺得有些習慣了,在後世,二線城市的街道上麵跑的豪車數量可比這裏要多咯。
梁思成不免調侃戴望舒說道。
“戴兄弟,你可要學學秉文,好好寫一些文章,說不定回頭也能買上一台。”
聽到這話,戴望舒則是苦著臉說道:“我哪裏比得上秉文吶,他可是個多麵手,詩歌、文章、小說樣樣都行,如今還要準備寫戲劇了。”
徐誌摩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安慰說道。
“莫要傷心,在這裏一定可以找得到你行的地方。”
幾個人,臉上都露出古怪的表情。
作為滬市十裏洋場,最為著名的娛樂場所,這裏出入的自然都是一些上流人士。
從商業大亨、外國領士還是文藝人士,時不時你便可以在這裏抓到一個在外赫赫有名的風雲人物。
“我們受到了卜舫濟先生的邀請。”整理一下衣服,徐誌摩來到前台,對打著精致領結的男服務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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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舫濟?”
徐誌摩不慌不亂,明顯不是第一次來了,他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件,遞給對方解釋說道。
“卜舫濟,便是聖約翰大學的那位卜舫濟校長,伱應該知道的吧?”
服務員掃了一眼遞過來的信件,也不知道有沒有看懂上麵的英文。
又再次看了一眼幾個人的打扮,這才點了點頭說道。
“幾位先生請進吧。”
順利進入之後,徐誌摩才為幾個人解釋說道:“這百樂門近期是邀請製,若不是有熟人邀請,有多少錢都不能夠進來。”
“誌摩兄認識卜舫濟?”
包國維皺起眉頭,他腦袋裏麵回憶起了這位聖約翰大學的校長。
作為一名美利堅傳教士,他對於華夏近代教育產生了一定的影響,也為華夏培養了無數的人才。
可他堅決阻止學生掛鉤政治,後續的“六三事件”,也使得眾多學生脫離聖約翰大學,成立了現在的光華大學。
從曆史上來說,這個人是一個毀譽參半的人物。
徐誌摩愣了一下,知道對方話裏是什麽意思,趕忙解釋說道。
“秉文兄倒也不必擔心,我的立場堅決是站在學生運動這邊的,隻是這位卜舫濟也並非是壞人,隻不過是教育理念上的不同罷了,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推動教育活動,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就,算是咱們的朋友。”
聽完對方的解釋之後,蔣百裏也點點頭說道:“這話倒是說得有理,這位卜舫濟雖然反對學生運動,但是在教育上的辯駁是無可爭辯的。”
想了想,包國維也覺得還是先見一見這個人比較好,曆史上這個人也是一個著名的華夏通。
打消了顧慮之後,戴望舒便對於室內的陳設挪不開眼睛。
他和徐誌摩兩個人,時不時便會盯著路過的旗袍女郎,她們大都穿著黑色絲襪,腳下踩著高跟鞋,化出精美的妝容。
比起外麵平日裏,素麵朝天的女子來,要好上太多了。
而梁思成也是一個男人,心裏想著一定不能對不起林徽因,可眼睛還是不爭氣地時不時瞟上一眼。
比起見過後世形形色色影音刺激的包國維來說,這些人的耐受性還是差了一些。
包國維眼觀鼻鼻觀心,十分地淡定。
連蔣百裏也不禁感慨說道:“秉文還真是妖孽,連我這個軍伍出生,麵對這些粉黛也不忍不住側目。”
包國維臉上不言不語,心裏還是在吐槽說道。
那是先生你沒有經曆過島國大片的洗禮,你若是經曆過,便會覺得這些是小兒科了。
幾人在侍者的帶領下,穿過金碧輝煌的走廊,僅僅過了幾分鍾便來到了大廳之中。
剛剛走進大廳,明亮的燈光就打得人睜不開眼睛,緊接著悠揚的爵士樂聲音響起。
舞廳內燈光閃爍,順著音樂傳來的地方,可以看見左手邊坐著一群西裝革履的樂隊,他們都穿著白色的西裝,手裏拿著金屬交響樂器,一首又一首的演唱著當時的流行歌曲。
寬敞的舞池,地板上反射出水晶吊燈的光芒。
音樂旋律悠揚,營造出一種浪漫而又迷離的氛圍。
隨著音樂,舞池裏麵兩兩相伴,男士們穿著筆挺的西裝,女士們則身著華麗的旗袍或晚禮服。
有時候會在耳邊親昵的耳語一番,有些動作顯得異常曖昧。
角落裏,設置了一個酒吧吧台,調酒師在吧台後麵忙碌著,為顧客調製各種雞尾酒。
作為建築專業,梁思成首先注意到了牆麵上的裝飾。
他指著牆壁說道:“上麵都是文藝複興時期的畫作,還有一些古典雕塑,應該都是些仿品,但也有些珍品。”
而徐誌摩和戴望舒兩個人就完全不一樣的。
他們的關注點樸實無華,隻有女人。
衣著單薄貼身的舞女們,手裏拿著圓形扇子,上麵畫著一些時尚的外國海報,頭上大都戴上一朵花簇,身上各色的旗袍勾勒出完美的曲線。
特別是鮮豔的紅唇,配上這華貴的水晶吊燈,顯得異常晃眼。
華燈起,樂聲響,歌舞升平。
包國維呼出一口氣,心裏不由得有些感慨。
這便是十裏洋場麽?
他包國維也並非是不食煙火之人,實際上這些聲色犬馬還是對於他有些吸引力的。
隻是,每每有一些欲望的時候,腦海裏麵便會被一些杭城曾經發生過的場景所占據。
那些灰色的場景,如西北逃荒的難民,如被拋棄的病人,如食不果腹的乞丐。
實在是無法,讓他將眼前的畫麵聯係起來。
注意到包國維心不在焉,蔣百裏顯然並不是第一次來這種場所。
他身姿筆挺,側著身子,這是軍人下意識的動作,可以應對突如其來的事件。
“秉文你隨我看看有趣的東西。”
包國維皺了皺眉頭,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是一名長相普通的白人。
他的身材矮小臃腫,有著一個大鼻子,上麵頂著一副厚重眼鏡。
麵對包國維疑惑的目光,蔣百裏介紹說道。
“這位是英國路透社,派駐在滬市的記者,聽說他在來到滬市之前,收入並不高,並且因為長相找不到對象,如今到了滬市以後,工資翻了一倍,消費少了一半,甚至還有不少年輕女子投懷送抱,滬市對於西方人的待遇,正是那些洋人喜歡來的原因。”
包國維點了點頭。
此刻,一名長相甜美,明顯便擁有良好家室的女子,正在與對方親熱交談。
這種崇洋媚外的風尚,從這個時候便已經開始了。
隨後,蔣百裏便為包國維介紹了一番,場內中的名人,一位位點過去都是耳熟能詳。
“那個身材臃腫,留著兩撇胡子的胖老頭,是猶太人地產大亨哈同,曾經有過遠東大亨的稱號,創辦大學培養了不少古典文化界學生”
“那個跳起舞來,一臉嚴肅的老頭,下巴有些突出的老頭,就是卜舫濟了。”
包國維點了點頭,這些在滬的外國名人,在曆史上的聲譽都是褒貶不一的存在。
但在這百樂門裏麵,無一例外,手上都不怎麽老實。
一位年近八十,一位年近七十,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
掃了一眼場內,包國維很快便注意到一名很特殊的華夏人。
他能夠被注意到,主要是因為這小子太特別了。
包國維忍不住問道。
“那個留著一把胡子,有些禿頭的男人,看起來似乎很有個性,但這交際舞也跳得極其熟練,特別是看向舞伴的眼神,都快要拉絲了”
蔣百裏愣了一下,好像辨認了好一陣,隨後才說道。
“那位倒也是一個名人,叫做張大千,創立了大風堂畫派,在國畫上麵頗有一些造詣。”
包國維差點下巴都掉下來。
“你說什麽?張大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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