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百樂門裏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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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可以不知道,但包國維不可能不知道張大千這個名字。
不僅僅是因為在後世,張大千畫作具有很高的藝術和收藏價值,動輒便可以賣出千萬,乃至於上億的價格。
也是因為他在華夏畫史上舉足輕重的地位,被西方人稱作“東方之筆”。
可現在在眼前這個,滿麵紅光,甚至有些猥瑣的中年男人,竟然便是張大千?
實在是有些毀三觀,在包國維心中,大師們的濾鏡開始一點點的脫落了。
有些奇怪於包國維的巨大反應,但蔣百裏還是解釋說道。
“此人倒是挺有趣的,前些年一直以賣畫作為生,去歲剛剛參加了全國美術展覽,在業界也算是小有名聲,三十一歲的年紀於畫藝上算是極有天賦,可唯一一點不好,便是極其貪戀美色。”
聽到蔣百裏的評價之後,包國維不可置否,他又再次看向了那位百年後名震藝術界的大師。
隻見得對方留著修長的胡子,不修邊幅,身穿一身長衫,倒像是一個修士。
摟著舞女的手在腰上握得很緊,在舞女豐腴的腰肢上按下去,凹陷出一個手掌的弧度。
舞女的年紀也不大,看起來也才十幾歲的年紀,這在民國是很普遍的事情。
而張大千也一直秉承著一個到老都沒有變的審美觀。
喜歡年輕的。
回憶了一番對方的事跡。
從謝舜華、曾慶蓉、李秋君、黃凝素、池春紅、楊婉君、徐雯波等等。
張大千所“邂逅”過的女子可謂是琳琅滿目,令人應接不暇。
這裏麵包括包辦婚姻的曾慶蓉,包括一名擅長歌舞的十五歲朝鮮女子池春紅,包括觀音寺清音閣鼓書藝女楊婉君,甚至還有女兒的同學徐雯波。
足以見到張大千的風流程度。
有的時候,包國維覺得這個世界有些魔幻,對於這些藝術家的道德標準評價好像都低一些。
說好聽一點叫做“自古才子多風流”,難聽一點,隻不過是控製不住欲望的濫情罷了。
同樣是著名書畫家的齊白石,也是一名風流成性的大師。
19歲迎娶陳春君,50多歲迎娶18歲少女胡寶珠,後又出軌淑華,80多歲對護士夏文珠動了感情,不顧家人反對要和她相愛。
年近九十歲之時,齊白石忍受不住寂寞,還是想要找一個女子。
友人為他介紹一名四十餘歲的中年女子,竟還被齊白石嫌棄歲數過於大。
果然男人至死都喜歡十八歲。
九十歲的時候,齊白石又遇到了二十二歲的伍德萱,對這具年輕的軀體,升起了愛情的火花。
甚至告訴伍德萱,為了表示愛情的忠貞,他願意迎娶對方過門。
可這婚禮還沒有辦成,齊白石便因為身體原因於九十三歲去世了。
不同於林玉堂、迅哥兒這樣的,這或許也是大師的一種吧?
也可能藝術家們的欲望會強一些,更加老當益壯一些?
包國維腦袋裏麵胡思亂想起來,那自己不想和太多女子有所瓜葛的心理,是不是與這些大師格格不入了?
這個時候,舞廳裏麵的音樂終於停了下來,人群三三兩兩的散開。
有些名人還對於自己的舞伴戀戀不舍,牽著對方的小手,一同坐上了吧台休息,親昵的模樣卻好像真的情侶一般。
徐誌摩在一旁拍了拍戴望舒的肩膀說道。
“嘿,望舒兄現在是休息時間,你若是想要找個舞伴什麽的,倒是可以立即下手了。”
徐誌摩指了指對麵的吧台,一排黑絲長腿從吧台的椅子上堂而皇之的錘下來。
稍稍沒有點閱曆的,便會將目光投射上去,就像是粘黏了膠水一般。
“思成、秉文還有百裏,你們都別愣著,來都來了,不跳上一支舞,多掃興啊?”
徐誌摩儼然將自己當成了主人翁,引導著幾個人放開。
“這位卜舫濟校長,看起來十分正經,可跳起舞蹈來,可絲毫看不出年紀。”
蔣百裏調侃說道。
包國維也搖了搖頭評價說道:“這個舞伴都累了,卜舫濟校長還虎虎生風呢!”
徐誌摩看得都不免有些嫉妒了。
“聽說洋人那方麵都很強?這是不是真的。”
包國維致力於破除謠言,他糾正說道:“洋人是欲望強,茹毛飲血實際上形容的很貼切,至於那方麵的能力,主要還是看睾酮水平,而華夏人的睾酮水平算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
“真的?!!”
另外四個人當即震驚了,他們知道包國維博學,可沒有想到對方竟然連這個東西都懂啊!
蔣百裏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他有些古怪地盯著包國維。
“想不到秉文,竟然在生理學上麵也有所涉獵啊.”
包國維隻覺得好玩,便順嘴說出了這個冷知識,誰知道一時間竟然讓幾名民國文壇才俊,不知所措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胡茬,這個知識確實有那麽一些太過於冷門了。
隨即解釋說道:“諸位可能是有些誤會了,我隻是平時喜歡看一些雜書,了解一下最近的科學研究,《nature》雜誌知道麽?諸位或許有空可以看一看上麵的論文。”
梁思成倒是有些興趣,他研究建築學領域之時,時常也會去看一些外文的文獻。
其他三個人則是連連搖頭。
戴望舒苦著臉說道:“秉文,你便是饒了我們吧,我們可不是如你這樣過目不忘的天才,那些英文能夠看得懂已經是不易,更不是要說專業性極強的文獻了。”
在這個信息蔽塞的時代裏麵,尋常人想要學習到英語等語言。
除了出國留學,便隻剩下聘請外國人教授了。
沒有互聯網上麵,豐富的教學學習資源,自學基本上是一種天方夜譚。
所以在網絡時代之前,師父與學徒的傳授形式才會那麽流行。
知識隻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中。
再說了,這個時代,一般正經文人誰去了解這個啊?
包國維也是嘴上沒把門。
仔細想一想,睾酮這個物質還是在1931年,也就是明年德國化學家布特南特從睾丸之中提取出來的——雄性激素。
他這還算是提前提出了這個概念,不過無所謂,這幾位也不會真的去看論文驗證包國維的說法。
“說起來不論怎樣,秉文的話我是認可的,我看咱們華夏人一點也不比他們西方人差,不論是在學術上經濟上,就連在繁衍一途之上,咱們也要毫不遜色!”
徐誌摩一臉振奮地說道。
幾個人都笑出了聲,但都對於這個結論不可置否。
蔣百裏笑著搖搖頭,心裏感慨一句。
這便是年輕人啊。
一來一回的幾次聊天,在包國維心裏,這些民國大師的濾鏡算是徹底磨滅沒了。
不論是不是大師,還是什麽曆史上極為出色的人物,終究還是有血有肉的人類。
難免會有七情六欲,難免會有一些瑕疵,若是將他們真正看成了完美無缺的聖人,那才是最為糟糕的事情。
.
“
我住長江頭
君住長江尾
日日思君不見君
共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
悠揚地音樂再次響起,頗具古風的曲調,再加上交響樂器的演奏,使得這一首包國維改編之後的歌曲,顯得更加具有韻味。
徐誌摩咂吧咂吧嘴,似乎在品味著這首歌曲,又看向舞台上麵,踩著高跟鞋左右搖擺的女郎,不由得有些陶醉的說道。
“這首歌曲還真是與眾不同,唱法也是從來都沒有聽過的,好聽的緊吶!真不愧是百樂門,玩樂的東西便是與眾不同。”
戴望舒倒像是找到了優越感一般,他笑著說道:“看起來誌摩兄這次是孤陋寡聞了,這一首歌的這種唱法,首創者便是在你的眼前,你竟然還感慨什麽百樂門如何如何好。”
注意到戴望舒的目光,徐誌摩又扭頭猛地看向了包國維。
好半天才歎了一口氣,連連搖頭說道。
“包秉文吶包秉文,看起來咱們幾人出來,怎麽也逃離不了你的成就啊!實在是讓人太過於生氣。”
徐誌摩一揮手,便朝著舞池中央走去。
梁思成還以為他生氣了,連忙拉住說道:“誌摩兄,要有容人之量啊!”
徐誌摩當即氣笑了,他沒好氣地回頭說道:“我沒有嫉妒,我隻是急著去找個女郎,陪我好好跳上一支舞蹈,忘卻一下煩惱。”
最後他又補充了一句說道:“忘卻一下,他人做得到,我做不到的煩惱。”
主要是,包國維這個家夥,實在是太讓周圍人具有無力感了。
他怎麽什麽都會啊?
不過幸好,讓大家夥心裏平衡一點的是,這個家夥似乎不會跳舞。
“不必了小姐,我今日有些累了,你便去找下一名吧,或許可以給我再來一杯葡萄酒?”
包國維微微抬起頭,看向了麵前濃妝豔抹的女子,眼睛裏麵清澈見底,沒有一絲雜質。
就算是女子刻意露出來的一點點雪白,抑或是側身搭在椅子上的黑絲長腿。
也沒有讓包國維動搖上半分。
女子冷哼了一聲,看了一眼對方有些黝黑的麵容,若不是經理與自己說,此人乃是開著車來的,她萬是不會搭理對方半分的。
“那先生便讓葡萄酒陪您吧!”
外號曉君的女子撇過頭去,發現自己忙活了半天,竟然連一個賞錢都沒有拿到,實在是太過於憋屈了。
她氣衝衝地踩著高跟鞋離開了。
包國維坐在沙發之上,手裏端著價值不菲的葡萄酒,心裏倒是沒有一點波瀾。
主要是,自己還是個雛哥呢?怎麽能夠將精力浪費在這種女子身上呢?
目前最重要的,還是拿下自己家裏的小嬌妻才是。
他環視四周,其他幾個人包括蔣百裏,都被舞女給勾搭走了。
借口無非是到舞池裏麵跳上一支舞蹈。
可這開了口子,便是完全不一樣了,從跳一支舞到牽一下手,然後親個嘴什麽的。
總歸是一步一步推進,期間讓伱花個錢,點個什麽酒水,為舞女的身價送送什麽禮物,自然也是理所應當。
便連意誌最為堅定的蔣百裏,也被一個風韻猶存的三十歲舞女給帶走了。
看起來人家隻是喜歡成熟的。
不過也可以理解,在這個時代裏,狎妓是合法的事情,從古流傳下來的封建思想還沒有完全消除。
就算有了家室,男人在外出入一些風月場所,也並非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大多數人沒有後世的那種心理負擔,在朋友帶領,簡單的推波助瀾,還有酒精的助攻之下,男人的本性便暴露了出來。
比起舞池中間,粉色春光的蔓延,包國維獨自一個人坐在角落裏麵喝著酒,也不覺得孤單。
時不時還會看見,梁思成和戴望舒兩個人拘謹的表情,便覺得十分好笑。
一個是因為擔心家裏妻子的責怪,一個自然是很少跟女子有過這麽親密的接觸。
後台化妝室內,一名女子怒氣衝衝地推開房門,在化妝鏡麵前一屁股坐下來。
腳上的高跟鞋,在進來以後便不知道飛到了哪裏去。
旁邊的舞女不免有些奇怪地問道:“曉君,怎麽了?哪位先生又惹你生氣了,該不會是在舞池裏麵就開始猴急了吧?”
舞女之間聊天自然是毫不避諱,所言基本上都是一些葷話。
名為曉君的女子沒好氣地說道:“還不是外頭那個黑黑的二愣子,經理還說什麽看他氣度非凡,應該不是一般人物,我看隻是一個豬鼻子插蔥裝大象的普通學生,是怕出不起錢嘞!”
“也是嘞,哪有曉君你拿不下的男人。”舞女在旁邊附和說道,她轉念一想又再次提到。
“我聽她們說,這個男人看起來倒是像是那個最近叱吒風雲的包國維,說不定還是他假扮的呢!”
曉君反駁說道:“哼!如何能是他!包國維聽說可是頂英俊的人物!”
旁邊又有人提到了。
“那不一定,聽說包國維近來在滬市走動,習慣化妝,將自己的臉蛋化成一個大黑貓,就是為了不讓人認出來。”
聽到這話,曉君當即有些動搖了,看那個人的樣子,不會真是包國維吧?
那便可是一條大魚,自己要不要再回去試試。
這個時候,旁邊又有舞女說道:“若真的是那包國維,我看一定要是寶珍妹妹出手,說不定才有可能拿下吧?”
穿戴整齊,名為寶珍的女子,此刻還在化妝,聽到這句話之後,手上的眉筆當即停頓了一下。
臉上的表情甚是複雜。
曉君當即就不高興了,這個寶珍比自己晚來,也比自己入行晚。
憑什麽事事都是她厲害?
寶珍沒有說話,旁邊的舞女也繼續說道:“你們可別亂說,寶珍妹妹可專門服侍那些大人物,不輕易出手的,這在古代可叫做花魁嘞!”
周圍當即嘰嘰喳喳的吵起來。
“那包秉文還算不上大人物嗎?”
“寶珍今天可是要陪洋人,就算是包秉文又如何?”
“.”
卻聽“啪嗒”一聲,場內當即安靜下來,隻看見鏡子碎裂在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還有寶珍憤怒離開的腳步聲。
但也僅僅隻是安靜了一會兒,其他女子們便又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
“寶珍好像很在意的樣子?”
“管她呢!這人紅了之後,真拿自己當一個角兒了?還不得喊我們一聲姐姐。”
“誒,我聽說寶珍是從杭城來的,好像據說傳言跟包國維有點關係?”
“還有這個事情?快與我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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