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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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藍色的山峰聳立雲層,隻裸露青色的峰尖,寥寥白霧相離相聚,浮湧在墨峰周圍。
“呃,大哥,怎麽感覺有些冷啊。”慕彥允起身麵向慕攸尋,嬉皮笑臉地開著玩笑,畢竟此時的眼前之人有些讓人發怵。
他渾身散發的戾氣太重了。
聽此,慕攸尋穩了穩心神,戾氣消散了不少,對慕彥允囑咐:“今日就當沒看著我,這地方隻有慕族嫡係才可進來,若被掌門發現我來了這禁地,我也不用拜師了。”
慕彥允應聲點了點頭,麵露擔憂:“大哥,你剛剛是在汲取此處遺落的劍源碎片罷,那把殘劍該不會還在你的。”身體裏?
慕攸尋看著麵前之人欲言又止的樣子,明了慕彥允想要問什麽,直接回答:“嗯,還在。”
不過,它現在已不再殘損。
見慕彥允還要詢問這方麵的事情,慕攸尋立即止住了他即將要脫口而出的話,接著壓著聲音陳述:“替我向師叔祖問個好,告訴他,那一天不會太久。你也長大了,要知道生在這種家族裏,便好生處之罷。”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縱然是狼狽的活也比死了的好。
聞言,慕彥允有些啞言,輕聲道:“大哥。”
慕攸尋欣慰地看著他的堂弟,上前幾步走至慕彥允的跟前,用隻有他倆才能聽見的聲音說:“若我入宗後,你便將我安排到穆影殿,那裏有玄劍劍源碎片。”
“可以,但,哎,算了。大哥你定要小心。”慕彥允的神色有絲動容,這事他既然幫不了太多,就隻能盡量不成為妨礙者。
聞言,慕攸尋聯想到了一事,他的臉色逐漸凝重,沉聲問:“天劍宗內的慕族之人現存多少?”
慕彥允當然知道他的兄長為何有此一問,直言:“三人。一人是我。另外兩人分別是慕梓君和慕瑾焓。”
五年前的那場屠殺,二十人就隻剩下了三人啊。
六年前,以莫族為首的四大家族分別派了年輕一輩的子弟入駐天劍宗修行無上劍道,隻因當年的焚域遺跡一戰,四大家族都犧牲了大半的劍道修士。
其中慕族更是元氣大傷,身為少族長的慕宸攸也死於那場戰役,正逢鮮衣怒馬少年郎的他,也因此永別了他快要臨盆的妻子,留她一人在慕族中步履維艱。
終是斷了繁花,棄了誓言,不承想,他的死卻是遭了手足的背叛,也就從那時起,慕族的內亂便開始了!
內亂未平,外患又起。
天劍宗是鴻森大陸上的第一宗門,無上劍道可不是什麽大白菜,故不是誰都可以去采,隻有每個宗族內最強之人才有資格修煉。
因為對力量的渴求以及家族給予他們的厚望,不少人為此明槍暗箭地爭鋒相對。此種情況,天劍宗的高層人士倒也樂見其成,畢竟他們宗的功法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被他人習得。
若那時他們知道這樣放任下去的結果,所需要付出的代價有多麽沉痛的話,他們定不會那般袖手旁觀罷。
思及此,慕攸尋仿佛又看到了當時他手持殘劍化身為修羅,將天劍宗變為人間地獄的狠戾模樣。成堆的屍骸匍匐於他的腳下,滿山遍野的殷紅,與天色連成一片。那時佇立於茫茫血海中,渾身染血的他儼然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不過,說到魔頭,慕攸尋看著這片故地,立馬想到了這處的那人,他應該還在魔塚中幽閉罷。
“呃,大哥,莫沛文和慕瑾焓的關係近來有些曖昧。我要不要……”
“不用。我和莫沛文的事本就是大長老的一意孤行。”慕攸尋拉回了思緒,轉過身背對慕彥允,看向深諳的竹林。
此刻,慕攸尋琥珀色的雙瞳已被濃墨暈染,眸若點漆,璀璨如黑曜石般。不過他的眼底卻閃著詭譎多變的暗光,絲絲鬼魅的妖冶似要衝破眼底,隻眨眼之間就消失了,又恢複了麵上毫無神情的樣子。
剛才那鬼魅的一幕仿佛是場錯覺。
慕攸尋垂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跡,隨後一邊走進竹林一邊叮囑:“此處不宜久留,你且珍重。”
見慕攸尋離去,慕彥允一點兒也不意外,隻是待在原地不動,含笑回道:“大哥,你放心罷。期待你重回家族的那日。”
聽聞此言,慕攸尋這時已恢複了神情,他的腳步微頓,轉過身朝慕彥允笑道:“早就想說,笑容還挺適合你。”說完,他便進入了竹林深處,留慕彥允一人杵在原地。
話音斷絕,慕彥允麵上的笑容此時顯得有些尷尬,待看不清竹林中的人影後,慕彥允這才收起了笑容,麵上的神情同剛剛離去之人簡直如出一轍。
要說二人有何差異,就他們眼神中的東西而言,一人涼薄疏離,一人鬼魅妖冶罷。
慕彥允側身看向不遠處的地麵上所殘留的血跡,心想:“大哥離族這幾年經曆過什麽?他該不會如此不小心才是。”
思畢,慕彥允也離開了此處。
也許,這留下痕跡的事,大哥另有用意罷。
今日的禁忌之地,著實異常熱鬧,一人離去,就又迎來了一人。
慕彥允離去不久後,一位黑衣紫發男子緊接著現身於此處。男子看著那塊血跡殘留的地方,眸眼中浮現出笑意,低語:“他回來了……”
隨後,男子走到慕攸尋剛才打坐的地方,揮袖攬清風的一過,地麵上殘留的血跡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來他這惡趣的行為也還沒變。”
不過,功力卻是變差了。
…
蓬蒿野徑,十裏青黃。
參天古木疏密有致,嚴嚴實實地包裹草甸,枝頭上的一兩片枯葉,隨風搖曳不定,不時發出破碎的哭喊。黑綠叢中,岩石壁裏蹦躥出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在暖陽下綻放著熱情。
一道敏捷的身形錯落在枝幹間,由於他的速度過快,眼睛隻能捕捉到一些殘影,看不真切。
“若沒記錯的話,穿過這片樹林便離遺音樓不遠了。”慕攸尋心裏一邊想著一邊加快了前行的步伐。忽地,他側身一轉,隨即撫地而翻,避過了一道淩厲的襲擊。
“誰?”慕攸尋緩緩起身,留意著四周,他的掌心處逐漸醞釀出了劍源。
這種情況對他來說有些不利,畢竟這劍源剛不久才被他又一次地重塑了,其源力還不太穩固。
忽地,一道不知來自何方,低沉雄渾的嗓音在這僻靜的樹林中響起,震耳欲聾:“嘿,你莫不是要用從我這兒拿去的劍靈之魂來對付我?”
聞言,慕攸尋的眉眼微眯,眼底湧上了殺意,還未等他有所動作,這道聲音便再次傳來:“你這小子倒是沒心沒肺啊。一走便是這麽多年沒回來過,一回來就來我這兒拿東西了!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走了?”
聽聞這熟稔的話,慕攸尋眼底的殺氣有些消散,疑惑漸升,卻也扔保持著戒備的狀態。
慕攸尋的視線中,一個人影猛然出現,一瞬功夫,在他還未反應過來就到了他的身旁。
這一幕發生得太快,在慕攸尋察覺之時,那人就已抓上了他的左手,生生地將他還未凝成的劍源給逼了回去。
“沒穩固的劍源就拿出來強行使用,不怕根基不穩?”身側之人的語氣顯得有些輕挑,卻也透著關心。
到了這一步,慕攸尋再想不起這人是誰,他就真的離死不遠了。當然,這個“死”也得看他自己同不同意。
“鳳霓。”慕攸尋肯定道。
鳳霓一聽這話,手上不禁加了力度,調笑道:“嗬,還記得我啊,我還當你把我忘得一幹二淨了。”
“的確把你忘了,現下才想起。”慕攸尋撇開鳳霓的手,轉身麵朝對方,並大致地打量了一番,戲謔,“你這些年的變化還挺大,這下怎舍得挪窩了?”
鳳霓斂眸而笑,看著兒時的夥伴還是曾經那般的性子,心下鬆了鬆:“啊,還不是為了某個寡情之人。沒事便來拆我的地方,還真當我不存在?”
“若知這家夥這般不義氣,他就不該把那條通往禁地的捷徑繼續留著。”鳳霓懊惱的在心裏想道。
“鳳霓,你來找我不隻是想說這些罷。”慕攸尋開口,隨後直言,“說說你的意圖。”
“嗬,你真想好了要回慕族?”聞言,鳳霓麵色嚴肅,眼睛直視著慕攸尋的雙眼,繼續問,“當年為何不辭而別?”
慕攸尋的神色依舊淡漠,在鳳霓審視的目光下,平靜道出:“回。”
“當年我去找過你,不過沒見著罷了。”慕攸尋走了幾步伸了個懶腰,繼續道,“沒多留便走了,我記得給你留了封信來著。”
說著,慕攸尋走向鳳霓,傾身看向他,明知眼前這人的性子,故此一問:“你該不會把那隻山雞烤了,吃進肚裏去了罷。”
“呃,我說那陰森森的地方怎會有隻傻山雞,原來是你弄來的啊。那山雞的味道似乎還行啊,哈哈……”
難怪他吃到一半的時候,口感有些奇怪。
話又說回來,自己那時候是在做什麽?理應看到那隻山雞會有所疑惑才是。這事兒實在奇怪,看來他有必要親自去探查一番了。
畢竟,這天劍宗內,可不存在任何活的野禽走獸!即便有,那也是宗內培養出的靈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