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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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無眠。雖閉著眼,往事如波濤般翻騰,衝亂了思緒,驅走了睡意。
    住在郊野,周圍也不少尋常人家,聽過雞鳴,江綏便起來了。天,還是黑的,沒有一絲光亮。江綏獨自一人住在正舍二樓的臥房,縱使起得早,也不擾人。案幾與窗相對,她輕點一支紅燭,開了窗,任秋風吹動著長發,望著天邊被雲遮去一半的月......如此這般,靜坐了約莫兩個時辰,直到屋外傳來陣陣敲門聲:
    “堂主,可曾起了?”溫初輕問。
    “進吧。”見溫初進來,江綏頓了頓又說道:“今日上午我身體不適在房修養,任何人不得來打擾。”
    她一邊說著,眼睛還盯著那架書櫃,溫初會意,道:
    “溫初明白,堂主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來打擾的。”說完便出去了。
    江綏簡單梳洗,著輕便衣裳,拿了佩劍。隨後,推開書櫃,進入密室,踏上石階小路。
    翻過竹山,便至江寧幫練武場的後方。江綏左右觀望,練武場及左右兩邊的竹舍皆為竹林所包,江綏心歎:果然夠隱蔽。她又朝練武場中遠遠望去,幫中之人都練得賣力。雖是深秋之際,天剛蒙蒙發亮,卻都個個束發短衫,或習拳,或舞劍,似是已經練過了好幾個時辰。江綏淡淡笑著,不由得想起少時同芷若隨老師習武時,也是雞鳴時分便被抓起來練功,不至日出天明,汗水浸透衣襟,是決計不允許回去的。
    此時,江綏正想的入神,突有一劍急刺而來,江綏側身而避,劍便刺中她身後一竹枝,竹枝當即斷落,竹身一晃,還帶下些秋夜凝成的露水。
    “什麽人,敢擅闖江寧幫。”隨之一少年持輕功行至江綏眼前,握住劍柄,再度向江綏刺去。江綏也手腕兒一轉,抽劍而出,以劍抵過,劍劍相碰,發出聲響,引得了旁人皆圍了過來,眼裏緊張且疑慮的看著這位不速之客,除少數原扶風幫人外,他人也個個是劍拔弩張,準備隨時開戰。而江綏同少年二人如此這般又行了十幾回合,忽聽一聲傳來:
    “小傑,住手。”少年聞聲立刻收勢站定。隻見,康鼎遠遠走來,見江綏躬身行禮道:
    “幫主。”
    眾人聽此稱呼皆是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江綏,眼前這一白衣女子,年紀也尚且不大,竟是他們期待已久的的幫主?
    “康大哥,無妨。”江綏向康鼎還禮,又微笑著看向少年,道:“接著來!”
    康鼎在一旁有些擔心的看著他們,但又好似想到什麽似的鬆了一口氣。
    而少年眼神裏透著倔強,似乎對她們這個初來駕到的幫主,並未感到信服。聞言,少年持劍起勢。江綏微微一笑,握劍站定。少年率先行功,朝江綏刺去,江綏不攻隻擋,幾輪下來,到挑起了少年的心氣兒,以為她也不過如此,卻也因久攻不中有些懊惱。如此一來,便運功蓄力欲求一擊中的。正在此時,江綏忽一側轉,騰空而起,白裙和風撐展宛如這青竹叢中的一朵雪蓮,她居高直下假意刺向少年左手手腕兒,少年忙擋,此時她又突然調轉劍鋒,以劍身擊少年右臂,少年吃痛,右手脫力,劍落。江綏瞬時落地,持劍直抵少年左肩。
    “好。”人群中傳來幾聲喝彩聲,和稀稀拉拉的掌聲。
    “功夫不錯。”江綏微笑著看向少年,會心的稱讚道,又問:“你叫什麽名字啊?”
    “翟小傑。”少年戰敗,有些羞怯,但還是眼含崇拜的看著他眼前這個白衣姐姐。因為他已感受到,江綏與他所過招數雖然簡單,但一招一式當中的力道之大,功法之精絕不是一朝一夕能練出來的。
    江綏摸了摸他的頭以示鼓勵,又轉身看向他人,躬身行禮,道:
    “各位江寧幫的弟兄們好,我叫江綏,自江寧幫建幫後一直因他事未得與弟兄們見麵。我知道,你們一直對你們這位未曾謀麵的幫主心存期待,今日見我一女子想必也定是大失所望,且心有不服。所以我在此告知大家,今日在場之人若有誰能將我打倒,江寧幫幫主的位置,就是他的。”
    江綏此語一出,場麵瞬時眾說紛紜。人群中還有質疑的聲音:
    “此言當真?”
    “自然當真。”
    “用什麽招數都行?”
    “什麽招數都行。”江綏從容的應答著。
    ......
    “幫主......”康鼎在一旁可就擔心了,他以為和一小孩打打立個威也就罷了,但這等挑戰之事怎能如此草率決定,況且還是拿幫主之位為抵,要是萬一有個閃失......
    “康大哥放心。”江綏衝康鼎一笑,隨即便對眾人說:“誰要挑戰,可想好了?”
    “我!”
    “我!”
    “我!”
    ......
    不一會兒,人群中便舉起來十幾隻手。
    “看來......”江綏自嘲一笑,自言自語道,“這不服我的人還真不少。”隨即又大聲說:“好,既然如此,那就一個一個來吧,誰先來?”
    “我先來!”隨即從人群中走出一個彪臉大漢,雙臂裸露,胸腹都是結結實實的腱子肉。
    二人相互行禮過後便開始了,江綏看出他力大無窮,且內力深厚,便處處以巧勁應對,使這彪臉大漢無從下手,拳拳發力,卻好似打在棉花上。不出二十回合便體力消耗大半,此時,江綏看準時機,一擊而中,將其打倒在地。
    剩下的十幾個人也接連上陣,均不出二十回合就被敗了下來。至此,江綏也消耗了不少體力,但依舊麵色沉穩,問道:
    “還有人要挑戰嗎?”
    “我。”平靜而又語氣堅定的一聲。
    一位男子從人群中緩緩走出,看上去比江綏小上一些。長相甚是俊朗,像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孩子。他與大多數人裝扮有所不同,並未赤臂露膀,而是穿了一件極薄的黑衫,下配棕褲,頭亦束發,因練功賣力,額前生出細密的汗。
    兩人照例行禮。
    “公子很是聰明嘛!”江綏開口道。
    此言一出,男子有些不知所措,眼神裏流露出一絲驚恐,但還是極力保持鎮定,道:“幫主此言何意啊?”
    江綏一笑,“待我和其他人均過完招,體力消耗大半之時,你再出手,看來公子對這幫主之位勢在必得啊!”
    男子不理,舉劍出招。江綏忙應,交手間,江綏感覺他功力不淺,切行招走勢不同於他人,似是有高人指點。但畢竟年紀尚小,心理素質不佳,被她交手前那一問弄得有些自亂陣腳,到確像是初入江湖的。但江綏一輪打鬥,體力也消耗大半。如此一來,二人同時發力,均受其返力,向左右兩邊退去。站住後,皆提劍審視著對方。
    突然,男子猛地發功,右手提劍向江綏刺去,江綏以劍相抵。正在二人僵持不下之際,男子左手忽一飛鏢甩出,旁觀之人皆是一驚。
    “幫主小心!”康鼎大喊。
    江綏也是一驚,但瞬時反應,左手指尖射出一飛針,針鏢相抵,都卸了力,皆落於地上。男子注意力被飛鏢分散,手上力道自然有所減弱。江綏猛地以腳踢其胸部,男子便被踢翻在地,此時江綏跨步上前,劍鋒直指其脖頸。
    眾人不由得對江綏的武功讚歎不已,更為這飛針絕技嘖嘖稱奇。就連幾乎見遍天下高手的康鼎都為江綏的飛針之術所震驚,但亦知此乃獨門絕技,也沒有多問。
    此戰畢,幾聲鼓掌率先響起。隨後,人群中便響起一片熱烈掌聲,聲音漸落,眾人皆躬身行禮道:
    “幫主。”
    江綏向眾人回禮,眾人起身後,便開始議論,言語間一色是道,男子不擇手段,陰險狠毒;幫主反應機敏,武功過人。
    江綏收劍入鞘,看向男子。他坐在地上,眉頭緊皺,眼裏皆是寧死不屈,生殺隨便的神情,似是在等著她發落。江綏一笑,向他伸出了手。
    眾人皆為江綏此舉所驚,一旁看著的康鼎倒是會心一笑。
    “怎麽,願賭服輸,公子難道因為輸了,就賴在地上不起來了嗎?”江綏帶些挑逗意味的笑著說道,邊說便上前一步,拽住他的胳膊將他拉起,問道:
    “你叫什麽名字啊?”
    “牧白。”男子的臉有些發紅,將信將疑的問:“幫裏還留我?”
    江綏衝他挑眉一笑,隨後,轉身對眾人說:“大家無需議論,此次挑戰我們已事先說好,用什麽招數均可,所以暗器自然也包含在其範圍,況且我也同用了暗器,所以牧白之舉,也不算不擇手段。倒是有一點,牧白懂得抓準時機,挑敵人力量薄弱之時,給予致命一擊,此乃作戰之謀略,值得大家學習。因此,我舉薦牧白為副掌門,協康大哥管理幫中事宜,大家可有異議?”
    此話一出,江寧幫人皆為這一女子的氣度所驚。今日一番挑戰,更是讓幫內眾人看到了江綏的實力,也立了她的威信。況且她所言之事也並非沒有道理,眾人自然也不會反對。
    江綏抬頭看天,早已大亮,想來時辰也定不早了,又開口道:“今日之戰,大家也都累了,不如早些回去歇著,日後幫內之事,還要仰仗各位。”
    語畢,江綏躬身行禮。眾人還禮後,也都漸漸散去,唯獨剩下牧白。
    “你為何要如此行事?”他不解的問。
    “你沒想傷我,不是嗎?”
    “是又如何?江湖挑戰,極忌暗器。縱使如此,我還是用了暗器,壞了規矩。”
    “規矩。”江綏笑著重複,“看來牧公子從前應該是個守規矩的人。”
    牧白心中一顫,眉頭緊皺看著江綏,沉默不語。
    “既然知道江湖規矩,那以後就別再做這種犯忌諱的事。今天跟我也就罷了。你武功不錯,好好練,將來定會成事。”江綏拍拍他的肩就走了。隻剩牧白留在原地,眉頭依舊緊縮,不知在想些什麽......
    “康大哥!”江綏笑著朝康鼎走去,“就知道你等著我呢!”
    “你今天可嚇死我了!”康鼎心有餘悸的說道。
    “我這不沒事嘛!”江綏寬慰道,“我一事未做,便成了這江寧幫的幫主,若不立立威,日後怕難以讓弟兄們信服。”
    “那你事先總得和我商量一下吧!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康鼎無奈地抱怨,轉念又笑問道:“你以為弟兄們功夫如何。”
    “甚好,但就如你所說,江湖經驗不足,心理素質也不行,還不通兵法,縱使有深厚的內力,也很難發揮到極致。”江綏確是衷心稱讚,但念及諸多不足,眉宇間依舊隱隱透著擔憂。忽然,她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忙道:“康大哥,練武之事,乃需日日積累,此事咱們日後再議。今日我來是特意有事找你的。”
    “好啊!我們屋裏說!”康鼎正要引著江綏向竹舍走。
    “不了,康大哥。我還有事,說完就得趕緊走。”江綏拒絕,隨後長歎一聲,道:“京城近日不太平。”
    “如何?”
    “有一名曰鼠疫的病開始流行。”
    “鼠疫!”單單兩個字,卻讓多年行走江湖的康鼎也大驚失色:“此病可是有幾十年都未見了。如此這般,那朝廷為何不放文通知啊?”
    “此等病已多年未見,許多人不知其存在。況且現在尚不嚴重,人們還未察覺。母親行醫多年,發覺此病,想提早扼殺。鼠疫之根尚且在鼠,如今京城老鼠泛濫。危害百姓,還請康大哥助我除鼠!”言畢,江綏行禮請求。
    康鼎忙扶起她道:“你現在是江寧幫幫主。你若需要,我自然助你。”
    “多謝康大哥,還請康大哥即早行動。除鼠時還請弟兄們務必穿戴整齊,最好掩住口鼻,不可與鼠直接接觸,下藥毒殺即可。”江綏囑咐道,“還有,鼠疫一事也無需告知弟兄們。現在京城大多數人尚且不知此事,知道的人多了反倒容易引起恐慌。若是萬一弟兄們中有人有頭疼,嘔吐,高熱等症,定要與人群隔開,即早送去醫治。”
    “好,幫主之言,我記住了。”康鼎有意再問,“那這鼠疫是從何而來?”
    “康大哥,”江綏神情嚴肅,“素來就有江湖之人不涉朝政的規矩。此事,康大哥還是不知道的好。”
    “難道......”
    “康大哥,”江綏想到時辰不早了,必須得走了,忙打斷道:“今日我當真有事,就告辭了”
    還未等康鼎反應過來,江綏就已行禮離開。康鼎擔心,但也隻好目送著她消失在竹林的石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