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長了乳牙的獵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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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厄種!
    鍾湛低眸看了看橫列在地上的殘缺屍首,隨即向前邁出幾步,俯下身來抬手仔細查看每具屍首——
    “看來基地裏有長了乳牙的獵豹。”
    鍾湛輕哧一聲,隨即站起身來,接過旁邊醫生遞過來的消毒濕巾擦了擦手。
    話音剛落,副指揮官cas蹲下身子仔細檢查,各具屍首的脖頸動脈處和軀幹部位各處痕跡——
    “這軀幹四肢,軟組織的切割、撕扯處都有尖孔牙印及咬合痕跡,還伴有不同程度的軟組織挫傷。隻是這脖頸動脈處雖有撕咬痕跡,卻沒有尖孔牙印,個別屍首頸部還留有橢圓形咬痕,這像是人類的齒痕。”
    cas抬頭看向鍾湛,男人臉上怒色稍減換上一股子玩味輕佻。
    “湛哥,我們馬上去查。”
    cas給吉米使了一個眼色,吉米跟著cas走向了基地的西邊兵器訓練場。
    天邊最後一縷餘暉褪盡,暮色漸沉,晚風燥熱。
    男人站在基地最高處的了望塔上,右手執著一隻高腳杯,杯中隻有些許的紅酒。鍾湛很少喝紅酒,紅酒沒有直竄咽喉的辣意,也沒有灼燒胃部的炙熱之感——
    “湛哥,查出來了。”
    副指揮官cas和老紮叔伯一起走了過來。
    “湛兒,是童子軍裏麵幾個翹楚小子搞的鬼。本也就是小孩子之間的打鬧,還讓你跑回來一趟。”
    老紮叔伯走到旁邊的矮凳上坐下身子,盯著男人的背影緩緩說道。
    鍾湛轉過身來,眼神略過老紮叔伯,直直的攢住cas。
    “湛哥,前些日子新一批童子軍開始鬥獸場訓練。死去的這些童子軍是鬥獸場獸搏成績不合格的,作戰能力較強的四名童子軍,趁著他們懈怠之時,突然襲擊割斷脖頸,撕咬脖頸處製造獸類撕咬痕跡。又趁著夜色將其喂給獵豹,想要偽造成鬥獸場訓練意外事故。”cas如實供述,心裏也是升起一股淡淡的惡寒,“四名童子軍皆說,不想被弱者累及拖延訓練進程。”
    鍾湛聽了後略微挑了挑眉頭,將手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既然如此,想必是數一數二的翹楚。”
    “是,分別是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和第七名。”
    cas對上男人戲謔的眸子,轉而解釋道,“這四名童子軍在鬣梭叢林參與野外訓練時,是阿瓦負責管理調教的。他們也說是阿瓦教官教導他們‘要麽弄死強者,自己做最強的,要麽弄死弱者,不要累及自己訓練節奏。’”
    “嗬,的確是阿瓦的作風。”
    鍾湛走到老紮叔伯麵前坐下,凝著長者恭敬開口——
    “叔伯,您看這事是福是禍?”
    “將他們四人,第一名第二名和第六名關起來看看情況。”長者自是雲淡風輕的開口建議道。
    “可若是再起爭執,恐怕不好。”
    “那就聽叔伯的,”鍾湛抬眸看著cas ,一邊往高腳杯內斟酒,一邊輕佻開口,“若是一周後,無人傷亡,那這七人可以換個人領著進階訓練了。”
    “是,湛哥。”
    了望塔地勢高,四周的風呼呼作響,沁來幾縷涼意。遠處鬣梭叢林風雨欲來,仿佛已經隱約聽見夾雜在風聲中的幾個驚天響雷。
    哈爾濱市。
    阿耀再次走進女孩的臥室,已是晚間八點整。
    兩個小時之前送來的晚餐,還是塵封不動的躺在茶幾上,女孩也還躺在床上,沒有醒來的跡象。
    男人走近床前,女孩麵容半掩在被單之下,露出的臉頰有些泛著潮紅。阿耀當即變了神色,伸手探向女孩額頭,果不其然發燒了——
    “醒醒!醒醒。”
    阿耀將女孩癱軟的身體扶坐起來,讓女孩的背脊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女孩意識稍稍清明,動了動身子——
    “秦姨……秦姨,呢呢好難受……”
    男人伸手探入女孩腿彎處,準備打橫抱起送醫院,無意間觸到膝蓋腿彎甚至小腿都是冷冰冰的,隔著布料都是冷冷的。男人隻好將女孩放平在床上躺好,回到自己臥室取來被子,整齊鋪蓋在女孩身上,隨即火速出了門……
    阿耀高價請回兩位醫生兩名護士照看聿梵呢,看著緩速滴落的藥水透過透明軟管逐漸進入女孩體內,看著原本潮紅的臉頰逐漸恢複蒼白氣色,男人才知道一個女孩是有多麽脆弱。
    哈爾濱的雪屋溫暖明亮,李旗桀一個人布置了將近四個小時。
    香檳色的玫瑰花,嫩黃色的大花穗蘭,黃白相間的洋水仙,裝飾著雪屋的邊角和簷頂。雪屋內隻有昏黃溫馨的壁燈亮著,靠窗邊兩米處擺放著歐式長桌,長桌上幾款精致菜肴,兩側擺放的高腳杯裏是澄澈明黃的香檳。
    窗口半開著,晚風襲來,使得緋色蕾絲窗簾在夜色中蕩漾不歇。
    李旗桀從下午五點多就開始著手準備,一直到晚間十點半,聿梵呢也沒有出現,也沒有回短信。李旗桀想著女孩不會無故爽約,該不會是雪天路滑,路上出了什麽事。一通電話撥了過去,鈴聲響了又響——
    “梵呢,你接電話了?你是不是有什麽事耽誤了。”李旗桀欣喜又擔憂的嗓音傳來,語速輕快。
    “她高燒剛退。”
    一道平穩男聲穿過風雪,通過無線電波傳入男孩耳中。
    “你是?梵呢在哪裏醫院,我馬上過來。”
    阿耀知道電話那頭是誰,略一思考還是說出了公寓地址。
    半個小時後。
    李旗桀渾身裹挾著風雪闖進了公寓客廳,隻看見一道挺拔背影立在這明亮的室中。男孩脫下外套放在一旁,走近那道寂寥背影——
    “你好,你是……”很熟悉又實在想不起來。
    阿耀轉過身來,看著匆忙趕來的年輕男孩,早上的電話應該就是他打過來的——
    “把自己收拾幹淨。”阿耀偏頭微揚了下刀削的下巴,指了指洗手間的方向。
    男孩隨即會意,沒有多想就走進了洗手間,收拾整理自己。再出來時,客廳已經沒有了男人的身影,隻有兩個年輕護士從一處房間退了出來。
    男孩沒有多想直接推開了臥室的門,溫暖舒適的空調風迎麵撲來,抬頭便看見聿梵呢坐在床頭,臉色蒼白形容憔悴——
    “梵呢,梵呢你好點了嗎?”男孩焦急的走到床邊坐下,視線緊鎖著女孩瘦削的臉龐。
    “對不起……旗桀,我沒能及時通知你。”聿梵呢嗓音沙啞無力,將手中的水杯輕置於床頭櫃上。
    “怎麽病的這麽嚴重?是不是不適應哈爾濱的氣候,這兒的確溫度太低了。”
    “嗯……可能是今兒早上灌了冷風。”女孩微微撩起唇角,笑容蒼白無力。
    “梵呢,過了十二點就是你的生日了,我本來是想約你一起過生日的。”男孩的眸中閃過稍縱即逝的失落,“我生日的時候你在,我希望你生日的時候,我也能在。”
    “難道你是特地過來哈爾濱,給我過生日的?”
    女孩略微詫異,下午自己本想午睡片刻,竟不想高燒昏睡了過去。爸爸媽媽都有打過電話,估計也是為了生日,而她自己還以為生日在後天呢。
    “嗯,是的。我想……我想來看看你。”
    男孩臉色略顯潮紅,也不知道是被這空調暖風熏的,還是被自己那顆灼熱的心……
    “謝謝你,旗桀,有你這樣的朋友,我真的很幸運。”
    “梵呢,已經深夜了,你病著早點休息吧?等明天你身體好了,願意出門了,我希望你能去看看我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
    “好,那我們明晚一起吃飯。”
    得到女孩的應允,男孩難掩興奮地起身退出房間。
    午夜。
    阿耀抬手看著自己的腕表,仿佛能聽到秒針“滴答”的聲音,“滴答”“滴答”“滴答”十二點整。
    男人懷裏是海棠和梨花的精致花束,輕輕擰開女孩臥室的門把手,臥室一片漆黑。
    阿耀將花束輕置於女孩的床頭櫃處,縷縷清香傳入女孩的鼻間。男人在女孩的床側單腿屈膝半蹲了下來,借著月光端詳著女孩露出被麵的半張臉——
    “對不起。”
    阿耀認真開口道,他知道女孩沒有睡著。
    “生日快樂。”
    ……
    “不要害怕我,我舍不得傷害你的。”
    ……
    “我以為你是我的,早上的那通電話……讓我驚覺你不是我的。”
    ……
    男人隱忍汩汩流淌的愧疚之意,將女孩撈進自己的胸膛鎖緊,堅毅黑眸一瞬不移地盯著女孩緊閉的眸眼,期望她能有所回應,哪怕是打罵他也好過這般陌生的境地。
    聿梵呢掩在被子裏麵的手攥成了拳頭,阿耀是在解釋嗎?是在跟她表白嗎?他還記住了她的生日?
    女孩心頭湧上各種情愫,耳根兒都開始微微發燙。難道他早上……是因為李旗桀約她夜間吃飯?阿耀不會在吃醋吧?
    腦海裏閃過各種亂七八糟的疑問,怎麽不說話了,繼續說啊。等了好久也沒再聽見男人的聲音,女孩的眉頭開始微微皺起。
    男人抬手撫摸著女孩的眉梢,食指和中指在女孩的額間蹭了蹭——
    “不裝睡了好不好?”
    低啞磁性的聲音近在咫尺,女孩按捺住將他撲倒的心繼續閉著眼,渾身都是熱熱燙燙的。
    男人手心也出了汗,女孩仍舊沒有任何反應,是對他太失望了吧。撤回摩挲在女孩額際的手,微微泄出一聲微弱的歎息。
    “這就不哄我了?”
    女孩依舊緊閉著眼,眉頭擰的更緊了,捂在被子裏麵的嘴巴甕聲甕氣的說話。
    男人聽聞,心頭略哽,再看看女孩的麵色,仿佛更是生氣——
    “你想怎麽樣,我都隨你。”
    阿耀從來也沒有過女人,更沒有跟女人解釋道歉,很是摸不透小女兒家的心思。有一點阿耀很明白,如果聿梵呢不開心低著眼眸不說話,那他也很不開心很不想說話。
    “我要親親……”
    女孩窩在被子裏,低低怯怯的閉著眼睛說話。
    “什麽?”
    男人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你到底親不親我,何以耀!”
    女孩略帶薄怒的睜開眉眼,抬手將胸前的被子掀開。
    男人傾身向前親吻了女孩的額頭,薄唇在女孩額頭摩挲了一會兒,正準備離開——
    女孩飛快的抬起雙臂,勾住了男人的脖頸,迫使男人再次垂下頭來,與其四目相對。不到三秒鍾,挽在男人後頸處的手腕使了點力氣,女孩揚起下頜迎上男人捎著涼意的薄唇。
    待女孩鬆了手腕放開男人脖頸後,男人才從女孩的唇上離開,兩人的唇瓣都泛著水光,兩人借著朦朧細碎的月光,緊緊的盯著對方的眸子——
    “哼~~你還盯著人家看,你這個大壞蛋~~就知道欺負人家。”聿梵呢動了動身子,揪著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腦袋。
    阿耀聽聞倒是一驚,怎麽又生氣了?他哪有欺負她。男人轉身打開了壁燈,又走近床側溫聲道歉——
    “對不起,以後不欺負你了。”
    聿梵呢聽著這話覺得怪怪的,緩慢地掀開被子露出腦袋,朝著男人的位置看了過去。男人筆直的站在原地,一隻手伸進了口袋。女孩偏頭看了看床頭櫃上花束,詫異的坐起了身子,這花束如此熟悉——
    “這花是你送給我的?”
    女孩看了一眼阿耀,隨即將花束抱在了懷裏仔細端詳。幾支垂絲海棠配上些許梨花枝葉,外包裝是蓬鬆的藕色薄紗紙,又係上同色係的閃亮飄帶,很是別出心裁的設計搭配。
    聿梵呢想起了新生歡迎會,嫋嫋送來的兩束鮮花,其中有一束海棠花束和眼前的幾乎一模一樣。
    阿耀瞧出了女孩眸底的詫異與疑慮,隨即溫潤出聲——
    “比起鳶尾蘭,我覺得海棠配上梨花更適合你。”
    女孩不敢置信地抬眸看向男人,甚至音色裏分不清是震驚還是喜悅——
    “原來當初的那束花是你送給我的,你怎麽會在……”
    “嗯,我在。”
    男人接過話茬,向床側走近兩步,盯著女孩的眼睛仿佛看到了靈魂深處。
    “我看見你穿著火紅色衣裙翩然起舞,也看見你穿著銀色衣裙在鋼琴前指尖飛揚。”男人緩緩的彎下身子坐在床側,抬手撫摸上女孩的側臉,“我想我這輩子也不會忘記你的身影了。”
    女孩微揚著頭和眸眼,波光粼粼的眸光開始皴裂,一顆又一顆淚珠順著眼尾滾落。
    男人心疼的抬手擦去女孩眼角的眼淚,輕吻著女孩的額際——
    “所以,我怎麽能欺負你。”
    女孩的腦袋貼著男人的胸膛,感覺這輕柔的話語,仿佛是從胸膛處震顫迸發出來的。
    聿梵呢緊緊摟著男人的腰腹,原來男人很早就注意到她了,一直藏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關注著她,而她卻一直以為自己一廂情願——
    “你就是欺負我了~~你這個大壞蛋~~”女孩依偎在男人懷裏,用腦袋和耳朵磨蹭著男人胸膛撒嬌嗔怪著。
    阿耀一臂攬著女孩的肩膀,一手撫摸著女孩的背脊,聽著女孩甜膩柔情的聲音,卻在控訴著自己欺負她——
    “我為你準備了生日禮物。”
    男人不緊不慢的從口袋掏出一個錦緞飾品盒遞給女孩。
    女孩接過飾品盒打開,眸子裏閃過驚豔和詫異。白色的綢布裏盤著一圈又一圈的鏈狀飾品,卻也瞧著不像是項鏈。鏈狀飾品仿佛是由一根極細的銀絲,串著多顆色澤均勻的玉粒而成,玉粒呈白瓷色又在外緣嵌著緋紅色,澄澈圓潤。一顆較大的純瓷色玉粒直直立於鏈狀正中央,玉粒的瓷色邊緣還鑲嵌著多顆晶亮的碎鑽,熠熠生輝——
    “好漂亮,像是高山的冰雪融化,融雪裏還夾雜著青草桃花的氣息。”女孩的眉眼彎了起來,看得出很喜歡這飾品。“阿耀,這是什麽?”
    “這是腰鏈,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男人接過飾品盒,取出腰鏈,想要給女孩帶上。隨即又看了看女孩身穿睡裙,手又頓了頓。
    女孩看出了男人的考量和疑慮,隨即抬手脫掉了睡裙,隻著純白色的內衣褲。
    阿耀呼吸一滯,偏了偏眼眸清了清嗓子,又看到女孩大腿內側的青紫,心頭泛上歉疚。
    “阿耀,給我帶上吧。”女孩眉眼處都是笑意,聲音裏充斥著滿滿的愉悅。
    男人微俯身子,將腰鏈繞過女孩的纖腰,係上卡扣。男人隨即拉起被子蓋住女孩全身,隻露出一個腦袋,又將女孩緊緊抱在懷裏,抬起腕表,點擊了一個頁麵。
    腕表小小的表盤顯示著一張小小的網格,一紅一綠兩個圓點重合了大半——
    “阿耀,這是什麽?”
    “無論你在哪裏,我都能找到你。”男人愜意的撩起唇角,笑得煞是好看。
    凜冬的寒意將散未散,連日的雪花一陣一陣落個沒完沒了。整個都市籠罩在隆冬街巷那初初冒頭的溫馨年味之中,愛意好似無處可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