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別嫋嫋,你是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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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種!
哈爾濱市。
私人醫院的高檔病房裏,烏泱泱的一群人。病床的床頭櫃和茶幾上擺滿了百合花和新鮮水果,瓜果馨香倒是衝散了滿室的消毒水味——
“呢呢啊,媽媽都擔心死了,我和你爸爸一夜都沒敢闔眼。”
“我說你跟孩子說這些幹嘛,人回來了就好。”
“爸爸媽媽,醫生不是說了嗎,我的傷口處理的很好,及時止血也沒有造成傷口感染,我可以不用住院的。”
聿梵呢聽著爸爸媽媽的愁言愁語,乖巧的安慰著兩位老人,臉上都是溫婉柔軟的笑容。
“叔叔,阿姨,梵呢平安回來,你們也該好好休息了。我在酒店安排了晚飯,你們用過餐就去好好睡一覺吧。”
章艾適時開口,兩位老人再不好好休息,也該累倒了。還有梵喃,不知道該遭到兩位老人如何的指責呢。
“對的,爸爸~媽媽~你們應該聽小艾姐的,你們快去休息吧。”
捱不過女兒和章艾的考量,兩位老人跟著章艾離開了病房。
醫院一間手術室內,明燈高照,男人趴在手術台上,額際青筋暴起,汗水淋漓。
阿耀從於基地的嚴令教律,即使手術也要保持清醒,所以並沒有滴注麻醉藥品。
直到一柄十多公分的削薄刀鞘從後肩取出,“哐當”一聲落入醫用托盤,男人才隱忍著喘了幾口氣。
主刀醫生又陸陸續續從男人後脊,取出些許手機的碎片,“叮嚀哐當”的落在了醫用托盤。
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一群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護士整理著醫療器具走了出來。門口一直坐在長椅上的男人緩慢直起腰身,看了一眼醫療托盤上沾有血跡的異物,眉頭緊蹙。
阿耀整理好衣衫,從手術室出來,感覺身側似有人影——
“謝謝你,謝謝你保護梵呢,將她帶了回來。”
聿梵喃連著兩天兩夜沒有休息,聲音嘶啞的不像話,語調卻是誠摯堅韌。
“她的傷口怎麽樣了。”
阿耀頓住了腳步,轉過身來看著聿梵喃。兩個男人差不多高,阿耀身材魁梧一些,此時或是失血過多,竟然有些有氣無力。
“何先生放心,梵呢一切都好,已經在病房安置下來了。”
阿耀聽聞,略微鬆了一口氣,轉身跨步離去。
“何先生,可要去看看她。”
聿梵喃揚聲問了句,前方的男人並沒有回應,依舊步伐平穩的走進了走廊盡頭。
晚間,風雪再起,處處都是銀裝素裹。
聿父端坐在酒店的書房,麵上一派肅殺之色,寂靜而深沉——
“父親,您找我?”
聿梵喃站在書桌前兩米位置,心中亦是生了忐忑,麵上卻是坦然若之。
倏地一隻茶杯砸在腳邊,綻開了花,白瓷碎片四處迸濺,滾燙的茶水也濺濕了男人的西裝褲腳,零落的茶葉粘在黑色的鞋麵上——
“如果沒有何先生,你是想要你妹妹死在她二十歲生日的那天!”
聿父怒不可遏的厲聲喝斥,滿目的怒火遮掩了往日的慈愛與舐犢之情。
“是我的錯,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父親。”
聿梵喃彎下了腰,眸中盡是隱忍與按耐不住的歉疚之色。隻要平了平赤基地,他不再斂那是非之財,安心經營聿家基業,保家人安穩度日就好。
“父親莫要動怒,孩兒不敢了,往後定將杜絕此類事件。”
聿父看著兒子真心認錯,心中也是稍稍平息了一些怒火,慢慢從書桌前繞過,走到聿梵喃麵前——
“我管不了你到底在做什麽,但是,你想一想,是否真要家人的性命為你開道,你才滿意。”
聿梵喃聽聞倏地抬頭看向聿父,心澗隱隱躥出一襲恐懼與後怕——
“父親,最後一次,往後我一定多加疼愛照顧梵呢,不叫她受傷。”
聿父聽聞,隻是偏頭閉了閉眼,邁著沉重的步伐擦過聿梵喃身側時,抬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然後沉默寡言的離開了書房。
男人慢慢直起身子,撥了一通電話……
城郊草甸平赤基地。
數架戰機盤旋在城郊的天空上,螺旋槳轉動的聲音震耳欲聾,四麵八方圍上來的精良炮車坦克亦是聲勢浩大——
“湛哥,根據探測儀的檢測,周邊3000米內都有火力鏘械,這平赤基地很有可能設在地下深處。”奧萊拿著探測儀,麵色沉重的匯報。
“炮車掩護,戰機垂直著陸。”
“是!湛哥。”
平赤基地內部多處警報器發出尖銳的警報聲,張嶺饒是料到鍾湛等人會尋上門來,卻不想會這麽快,還有如此已經超越國防級別的精銳火力裝備。
數架戰機低空飛行後垂直著陸,數名戴著黑色頭套穿著迷彩服的武裝特種分子,從戰機裏有條不紊的落地。遠處數輛炮車也呈弧形分散著包圍上來。
前方不遠處早已敞開的地牢大門處,數名死士也是有條不紊的端著狙擊鏘分列在兩旁。
張嶺步伐穩健的從地牢深處走出來,一身黑衣黑褲的作戰勁裝。另有三名死士持鏘挾持著eden等人,擋在張嶺身前。
鍾湛亦是一身迷彩作戰服,厚重的軍靴踏在草甸的平原上,渾身都是不可侵犯的貴氣與戾氣——
“誤會!都是一場誤會!”
張嶺高聲疾呼,聲若雷鳴。
奧萊聽聞,偏頭看了一眼鍾湛神色,男人臉上頗是玩味。就在奧萊準備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隻見鍾湛略一抬手——
“砰”的一聲,前麵二十米處挾持eden的一名死士應聲倒地。
就在雙方情勢劍拔弩張的危急關頭,eden一個旋身,右手食指與中指直接穿過張嶺脖頸一側,估摸著已經掐住喉管。
鍾湛看著大局已定,興味乏乏的轉身就要離開,身後卻傳來聲嘶力竭——
“那個女孩……”
鍾湛眉頭微蹙,轉身朝著張嶺看過來,眸子裏翻湧著情愫。
“你們要的女孩被楊些壹秘密控製,我是來求和的……”張嶺艱難的說著話,脖頸處的鮮血染濕了黑色領口。男人朝著身前兩名死士使了個眼色,兩名死士隨即鬆開了阿瓦和阿粒。
“我願將楊些壹奉給先生,現在隻有她一人知道那個女孩的位置。”
張嶺話還沒有說完,奧萊偏頭貼近鍾湛——
“湛哥,後方有不明勢力來襲,瞧著像是hk市警方或君方的勢力。或許是我們的動靜已經招惹了hk市的高層注意,要不要撤去部分火力?”
“炮車全部撤退。”鍾湛麵不改色的淡漠開口,絲毫沒有畏懼之色。
“收到!”
前方兩個死士牽製著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女人,從地牢深處走來。
eden定睛細看,才分辨出來竟然是楊些壹,不知不覺中手上又加了幾分力氣,手指更是沒入張嶺脖頸幾分——
“若是兩方交火,先生未必不傷一兵一卒……”
張嶺還在竭力爭取生機。
鍾湛目光鄙睨地睇了渾身血跡的女人一眼,帶著些毫不掩飾的嘲弄與諷刺,抬了抬手。
武裝特種兵收到示意皆是有條不紊的歸隊攀上戰機,阿粒和阿瓦也跟了過來。
eden看著一側難以站立的女人,倏地一腳狠狠踹在張嶺後脊,將男人踹出了幾米遠。隨後又緩慢俯身,將了無聲息的女孩攔腰抱起,趕上已經緩緩攀升的戰機。
鍾湛一行人撤退不過三兩分鍾,大批帶著防護罩的軍用戰車四散的圍了上來,就在張嶺詫異之際——
“前方平赤基地的死士們聽著,我們是hk市警方作戰人員,我們深悉你們是被控製被強迫留在平赤基地,才淪為恐怖分子。隻要你們放下武器,伏地投降,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若是有反抗者,將會覆滅在此地。”
hk市警方警員拿著喇叭高呼,市局武警總隊總隊長戚北帶著精銳作戰部隊,已經在平赤基地的多個分部包抄作戰,勢必一舉搗毀平赤基地。
就在死士人心惶惶之際,張嶺微微抬了抬手,埋伏在隱蔽角落的狙擊手射擊掩護。張嶺順勢溜進地牢,隨手關閉了地牢鐵門,將多數死士與狙擊手隔離在外,自己倉促而逃……
雙方交火不到十分鍾,hk市警方火力很快就壓製了平赤基地部分殘留火力。hk市警方隊員明顯訓練有素,製伏地牢外部死士後,又破開地牢高門,迅速地摸進了地牢。
張嶺一眾皆被擒獲……
娑林小鎮。
或許臨近十月的尾聲,庭院裏夏日茂盛的枝葉都開始凋零,就連景觀池裏麵的錦鯉,瞧著都比前些日子清冷了幾分。
夜間十二點。
鍾湛和阿t開著戰機來到了這個靜謐的小鎮,螺旋槳轉動的聲響在夜間格外喧囂。
戰機懸在高空艙門大開,鍾湛依舊一身迷彩作戰服背靠艙門一側,腳踩在起落架上,直接從戰機繩索下降落地,阿t留守在戰機上。
鍾湛再次來到娑林小鎮這棟鄉野別墅,直接一腳踹開正門,跨著步子尋了進去。剛拐過一條長廊,就看見一間房間亮著橘黃色的燈光。
男人走到門前,思考了三秒鍾後還是抬手擰開了門把手。
室內一片整潔,窗口微微敞開,晚風吹的紗簾一擺一擺的。溫馨的軟床上躺著一具軀體,男人走近床側,女孩的呼吸聲很微弱,麵容很平祥。
無論是直升機螺旋槳的動靜,還是鍾湛破門而入的聲響,常人都不可能不被驚醒。
男人迅速上前一把扯過女孩的肩頭,將女孩抱坐起來,男人的思維有那麽幾秒陷入了混亂和惶惑——
“別嫋嫋,你別給我裝睡。”
“別嫋嫋。”
連著三兩聲,女孩絲毫沒有反應。
鍾湛疑惑的眸眼逡巡著女孩的麵容,隨即一手將女孩掀起,倒掛在自己的左肩上——
“啊!好痛……別動……”
女孩嚶嚀呼痛,轉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發現自己竟然懸掛在誰人的肩上,頭朝下的滋味很不好受,臉也逐漸充血變得有些紅紅的。
男人剛邁出的步子倏地停了下來,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尷尬——
“你是誰啊?你快點放我下來……我的腰很痛……放我下來。”
別嫋嫋嗡嗡的聲音叫囂著,手也攥成拳頭錘打著男人的後背。
“別嫋嫋,別給我裝瘋賣傻。”
原來這個死女人竟然在裝睡,虧他心跳差點都紊亂了。
“嗯?”
別嫋嫋亂動亂晃得立馬安分下來,這男人的聲音好熟悉——
“老男人?啊……你放開我,你怎麽又找到我了?你快點放我下來……”
女孩剛消停安分下來的身子,這下子扭得跟鍋裏翻炒的麻花一般,雙手更是如棒槌一般敲在男人的後背。
“別嫋嫋,別不識好歹!”
鍾湛暗自思忖,好心好意這麽大晚上飛這荒郊野嶺來撈她,竟然敢說他是老男人?
“我告訴你,你這個老男人,你敢碰我,我小舅舅不會放過你的!”
此話一出,鍾湛才反應過來。
別嫋嫋之前一直戴著眼罩,聽聞他這聲音,隻以為是拉斯維加斯擄走她的壞男人。
男人收回思緒,跨著步子就朝著門外走去。
女孩依舊在肩頭動作個不停歇,走到臥室門口,女孩竟然雙手緊緊的扒拉著房門不鬆手——
“快放我下來!我小舅舅不會放過你的!”
鍾湛沒料到女孩竟然力氣這麽大,晃神之間,女孩從肩頭滑落下來,男人隻好抬手匆忙挽住女孩的腰肢,不至於讓她摔落在地,兩人霎時四目相對。
男人漠然的冷睨著女孩,眸子裏全是嫌棄與不耐煩。女孩的眸中刹那間全是震驚,隨即是欣喜,然後又轉變成憐憫和惶惑——
“看夠了沒有!”
男人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不就是臉上多了幾道疤,至於跟看見鬼一樣嗎。
“小……小舅舅……你的臉……小舅舅……”
女孩不敢置信的捂住嘴巴,聲音也略微顫抖起來。小舅舅的臉怎麽會變成這樣,聲音怎麽也變了。難道小舅舅就是那個在拉斯維加斯毀她清白的老男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看夠了快點走!”
男人狹長的眸眼瞥了女孩一眼,語氣裏有些不自然和傲慢,隨即鬆開了女孩的腰,徑直朝著門口走去,走得很快。
“小舅舅……”
女孩趔趄了幾步,隨後又跟了上去,心裏充滿了疑惑。
原來從頭到尾都隻有小舅舅一個人,這個認知讓女孩莫名感覺興奮,可是小舅舅的臉還有聲音,是因為空難因為爆炸嗎?是她害得是嗎?
直升機上,別嫋嫋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男人的臉看,好多次想要開口又不敢多嘴的模樣可憐又可笑。
鍾湛則靠在艙門一側閉目養神,偶爾也用餘光打量一下女孩的神色,發現她果然呆呆傻傻的。
駕駛艙的飛行員阿t雖然從來沒有見過別嫋嫋,但是也猜到這個女孩就是兩年前“炸死”湛哥的小侄女。
阿t也通過戰機的內部後視鏡打量了一番別嫋嫋,就是一個乖乖寶寶柔柔弱弱的小女孩,真看不出她能“大義滅親”……
十月三十一日。
淩晨時分,明亮陰冷的私人醫院地下室內,一具殘軀苟延殘喘著。
eden將私人醫院的醫生從睡夢中抓了下來,要求他立即為女人醫治。文醫生一看原來是司令李璋彼的心腹楊些壹,倒是打起幾分精神來。
女人前胸和腰腹處累計五處刀傷,雖然沒有傷及要害,卻也是極其折磨人的利刃所創,失血不少。其餘大多數是鞭傷,遍布全身,尤其是脖頸和上身。
文醫生處理了個大概,就將剩下的清創縫合任務交給了得力助手以及幾名護士——
“她怎麽樣了?”
eden正居高臨下的站在醫生麵前,好似半跺城牆豎在眼前。
“放心,等清創縫合傷口後就沒事了……隻是她現在有發燒的跡象,怕是已經傷口感染了……”
文醫生知道這群人都不是好惹的主,隻敢委婉的解說。
“那還等什麽!趕緊給她治!”
“放心放心……已經在輸液了……明天,明天就能醒來了。”
文醫生也是一顆心懸在半空,活活被眼前這個高大的外國男人給嚇死。
eden繞過文醫生朝著病房門口走去,好幾個女護士圍在楊些壹身側,一團又一團的沾血的棉布被丟在醫用托盤上。
床上的人絲毫沒有動靜,雙眼緊閉麵色蒼白,裸露在外的肌膚上全是血色淤痕,觸目驚心。
湛哥不會放過她的,隻能祈求別嫋嫋不要有事,也隻有別嫋嫋或許能救得了她了。
羽荊公寓。
別嫋嫋一路跟在男人身後,男人腿長步子大,她隻好慢慢的小跑起來才能跟得上,腰都快要痛死了。
直到站在九棟802室前,別嫋嫋才有一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感覺。
原來從拉斯維加斯回來,她就是被帶到了這裏,與自己的住所一牆之隔。難怪那會兒雖然她眼睛看不見,總是覺得房間的布局很熟悉,鍾湛是什麽時候搬進來這裏的?
鍾湛發現身後一直跟著的小尾巴突然沒了動靜,眼底一片冷色,也沒有說話,隻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甚至都沒有回頭看她。
女孩慢慢挪著步子走到男人麵前兩米處,剛緩緩彎腰坐下來,就被男人厲聲嗬斥——
“我讓你坐了嗎!還不滾回你的樓上去!”
女孩驚得從沙發上彈跳起來,委屈的低著頭,眼尾稍稍泛紅,手指也攥在了衣服的口袋裏,口袋裏還有硬硬的東西。
女孩猶疑著從口袋掏出來,拿在手上,原來是一把精致的手槍——
“幹嘛!還想再殺我一次!”
男人眸色深了幾分,遲疑的語氣裏還夾雜著傲然之色。
“不是的!”女孩驚惶的將手鏘扔在茶幾上,泛著淚光的眸眼對上男人嫌惡鄙薄的眼神,“這是楊姐姐給我的,她說……她說給我防身。”
“哦,她對你這麽好?”
“嗯!楊姐姐說到處有人在抓我,讓我躲一躲。如果……如果有不認識的人找到我,就讓我開鏘。”
“你會開鏘?螺旋槳那麽大的動靜你還睡得跟死豬一樣?”
“不是的……我是吃了藥,我睡不好。”
“什麽藥?”
“安眠藥,我吃了一顆還是睡不著,我又吃了兩顆……”
“別嫋嫋,你是豬嗎?安眠藥也敢隨便亂吃!”
“我才不是……小舅舅……你……”
別嫋嫋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麽,男人又是一聲厲喝——
“滾到樓上去!”
女孩動了動嘴唇,什麽也沒說出口,轉身離開了802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