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女媧布局

字數:10009   加入書籤

A+A-




    洪荒東皇鍾在手但不敢用!
    進去之前,桑天子並不覺得此行有多大收獲。
    因為修行之人,通常把最珍貴的寶物放在身上,他已經得到了儲物手鐲,儲物石,以及其中的飛劍,盾牌,紫玉石,房子隻是住處,房間裏能有什麽?
    但當他推開書房的門,聽到嫦娥“咦”了一聲,挺驚訝的聲音。
    他自己也下意識地看向牆上的長簫,一時沒看出門道,問“怎麽了?”
    嫦娥奇怪地說“那根長簫,我看著很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她能見過,她早就在廣寒宮,多少年不出門,她怎麽會見過?除非此物是天上下來的,或者是她仍在人間的時候見過?
    桑天子下意識地回問“難道是遠古之物?”
    遠古之物能完好留到今日,都是好東西。剛好他用望氣術一看,混沌一片,跟看金剛鐲,水火葫蘆,焚魂燈一樣。他雀躍地期待起來,小跑到跟前,把那長簫拿在手中,又想到若是寶貝,怎會擺放在這兒?
    諸多念頭湧入窄門,心術複雜。
    “不是的,我隻是覺得很眼熟。好像很重要的樣子……”
    桑天子說“你好好想想。有時候聲音可以幫助記憶,我吹首曲子你聽聽?”
    嫦娥說“好啊,讓我聽聽音質。”
    桑天子比對了一下嘴型,“嗚嗚”之聲化作冰冷的光色傳出。
    嫦娥仔細看了那光,“嗯”一聲,往外看了一眼,心中恍然間便已了然。但叫停的心剛起,一下子止住了。
    她手托腮,等著那樂聲。
    簫聲,當然要吹《滄海一聲笑》。
    “宮、商、角、徵、羽”,排序出來的浪漫旋律,明明是小調,卻配上波瀾壯闊,器蓋雲天的詞,高處不勝寒。
    嫦娥才一聽,便被吸引住了。
    曲子短得很,才聽了一會,她便去撫琴和聲,琴與簫,天與地合奏。
    人間的人聽一半,天上的人聽一半。
    唯有他倆聽到那和聲……
    第一遍是極美既讓人震動的。
    可是合奏了兩遍,嫦娥停下來,說“鈴鐺,你別吹了,你吹了幾遍都不太一樣。我不是說你吹得不好聽,隻是樂曲的音律,最好先定下。這是基本的!”
    “你真掃興,我吹得正起勁。”
    “可不是起勁,都跑偏了。”嫦娥說,“不跟你扯,那長簫我想起來了,是月宮上的一枝桂樹所製,難怪我看得熟悉。”
    “月宮桂樹,誰能砍下它?”
    “我當然不成,我姐姐或許可以。”
    “妖後也喜歡音律嗎?”
    “當然,不然怎麽會有這琴?”
    嫦娥喜歡新曲,又去練習。
    桑天子聽到來源,心中歡喜,想了想,走出去問別人,“我在房中找到一根簫,不知道此物從何而來,誰能解釋一下?”
    卻無人知道來源。因為那書房少有人能夠進入,從未見過此物。
    小鳳拿過去看了許久,也不知。
    桑天子難免失望。但一想,能得到一寶已是幸運,何必問來源?
    小鳳問“剛才是你吹的曲嗎?”
    桑天子說“天上傳下來的!”
    還沒等人家問他,先把謊話講了。省得她追溯源頭,看破了表情。
    小鳳說“你吹得真好聽。”
    桑天子笑說“是吧,我也覺得我覺得好聽。可惜天上的神仙不識貨,非說我吹錯了。樂曲講究情調,談何對錯?”
    小鳳頓時緊張,“神仙?誰?”
    桑天子說“不太方便說。”
    小鳳說“竟然是神仙說的,總有神仙的道理,神仙見多識廣……”
    桑天子說“可不要被神仙的名頭嚇住了,凡事得就事論事。”
    嫦娥插嘴道“就是認識你也錯了。”
    小鳳聽不到嫦娥的話,隻是本著良心說,“神仙的要求可能高一點。”
    桑天子說“或許拘泥於規矩,則近乎死板。音樂豈不成了死水?”
    小鳳說“不然,活水也得在溝裏流。”
    她這話說到嫦娥心坎裏。
    嫦娥笑說“這小姑娘說的真對,我看你的修為,離成仙也不遠,對你的要求當然要高一點。何況你一味追求自由,吹彈出來的曲子過於鬆散。就像一縷風吹過,聞得到裏麵的桂花香,卻沒有層次。”
    桑天子說“我看你們都是學院派。”
    這句也是說出聲音的。
    既回應嫦娥,也回應小鳳。
    小鳳問“什麽是學院派?”
    桑天子說“就是那種用標準訓練出來的士兵一樣的音樂家,很保守。”
    小鳳說“才不是,那是舉重若輕。”
    嫦娥笑說,“就是舉重若輕。我們把樂曲練熟了,再去尋求理解,填補情感,而不是像你那樣,一開始就亂來。”
    跟兩個女人辯論音樂,桑天子落入下風,但他沒有被說服。
    因為他眼中的樂曲,本就是打發時間用的,頂多稱得上藝術,但不是信仰,不是使命,不必全力以赴。對嫦娥和小鳳,音樂不一樣。
    他不說這個了,轉而讓小鳳和白青幫忙擺桌子,給百姓發牌子。
    本著自願與真實的原則,一人一個。
    而他自己,一扭頭,懷著期待,搜刮戰利品。跟尋寶似的找了半天,發現一堆讓人臉紅心跳的東西。芙蓉帳,春宮圖,雙修室,淫樂用具……
    嫦娥還天真地問,“那是什麽?”
    不解釋,她一直好奇;
    解釋了,她又氣得罵人。
    罵完人之後還要問,“那是什麽?”
    女人的心思,真的難懂!
    因有意借神、巫的牌子探查八城隱秘,這一回,桑天子發得很認真。一直沒什麽事。到第三日,安玲國皇室駕臨。
    剛一過傳送陣,那長簫震動。
    桑天子一驚,心說“莫非這是皇室之物?”
    不妥,趕緊藏起來,別被看見。
    藏在龍珠中,依舊不安分。
    已無妨,別人又看不到。
    待皇室靠近,城中之民皆跪拜,喂桑天子站在場中。
    還要等皇室中人給他行禮呢。
    等眾人禮畢,桑天子假惺惺地說“不必多禮。諸位皆是執掌一方之帝王將相,保境安民,有恩於四方,有功於天地。”
    安玲國國君謙虛說“比起神將大人,可要差遠了。”
    桑天子說“哪裏哪裏,都是托天與地之福,做點跑腿的活罷了。”
    安玲國國君說“寡人之國上下,皆心慕天地,願意為天地驅使。”
    “意誠心善之民,天有感應。”
    說了一堆,都是連篇空話。
    皇室一起出來的事不能耽誤太長時間,國君先忍不住說“卻不知似寡人這等,在那天庭之下,該有什麽位置?”
    桑天子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地對待眾生,都是一樣的,並沒有區別之心,故諸位雖有功德,卻不能區別對待。正因為此,天地有大公無私之德!”
    那皇室中人早就習慣了特權,在桑天子這裏碰到了沒有區別,不滿之心溢於言表。從上到下,眾人一片嘩然。
    國君說“不能通融一下?”
    桑天子說“若有要求,我當然可以通融,諸位且報出修為,本著互相信任的原則,我絕不查驗。不過諸位卻要明白,我一個跑腿的好瞞,天不可欺。”
    國君說“大人所說有理。”
    桑天子說“多謝大王支持。”
    國君說“寡人已合體境界……”
    合體?這老混蛋還真能吹。
    都跟他說了,這事不是鬧的,竟然還敢瞎報——桑天子有言在先,真拿他沒辦法。而且他也沒有後續的手段。
    他不禁感慨,麵對恐嚇,真的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他取出少神將牌子遞給國君。
    國君仔細一瞧,卻說“寡人雖向往天庭,恨不得終日求道,然肥遺過境,使我寢食難安,今生飛升無望。寡人今生之身,願意許給大地,還望明察。”
    桑天子眯眼,暗道此人現實。
    還知道他自己不是那塊料。
    桑天子於是取出少巫帥的牌子給他。
    國君滴血,上下皆稱其賢明。
    國君誌得意滿,並無不適。
    有此前車之鑒,安玲國皇室上下,少有不虛報實力的,光合體期就報了七個。若真有這本事,幹嘛築城防禦肥遺,直接打到海裏去,打到肥遺老家去……實際上,安玲國隻有兩個合體期。一個見過了,關係鬧僵,沒來;一個在宮室中也沒來。
    做壞事的人有無報應,桑天子實在不清楚,他希望這些人報應不爽。
    安玲國有一皇妃,名劉溪。
    長得倒不是多出眾,行為也低調,報的實力是化神期,請要了神校的牌子。混在大家中間,一直十分低調的樣子。但卻被桑天子注意。
    因為她靠近之時,長簫指著她顫動。
    桑天子不明緣由,暗暗記住。他懷疑那女子是唯一沒虛報實力的人,甚至還有可能低報了實力。混在這裏,想必有所圖謀。
    希望不是來找這長簫的。
    至於她有別的陰謀——無論什麽,對桑天子無關緊要。
    良平道長的收藏裏有許多玉簡。
    拋開淫穢的,雙修的,煉製特殊藥物的,以前看過的,所剩不多。
    再篩選有用之物,寥寥無幾。
    但總還能剩一些有趣的。
    有幾種以肥遺為主藥的藥方,煉解毒丹、續骨膏和香膏等物,值得一學。剛好那良平道長有一座鼎,名為銷魂鼎,可以一用。
    另外還有追索紫火玉璽下落的資料,挺有趣。
    其中對那玉璽的描述很奇怪
    “地生紫玉,純潔無瑕,刻為玉璽,上書‘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字。玉璽中常生紫火,可以焚城,故名紫火玉璽。紫火常成鳥狀,如雀,如烏,又如雁,焚城之時有飛鳥悲鳴之聲,如鳳,如烏,又如鳴蛙……”
    桑天子將其拿給嫦娥看。
    嫦娥得出的結論和桑天子一致
    這紫火玉璽很可能便是金烏。
    很可惜,看不到玉璽的形貌。
    桑天子說“良平道長將玉璽的位置鎖定為八城之中,推斷此物藏在皇室之中。他的推斷很有道理,畢竟三十年前的血獄傘,就是被那紫火玉璽燒退的。看來我有必要在此多耽誤一段時間,將那玉璽找出來。”
    嫦娥說“然,你想怎麽做?”
    桑天子說“反正這兒沒多少好人,等我探明,便再做一回梁上君子。”
    嫦娥不悅道“你堂堂截教弟子,怎麽那麽多旁門左道的主意?你如此作為,就算瞞得了凡人,卻瞞不了天和地,瞞不了你自己。到時候金烏複生,也會被蒙上一層髒兮兮的東西。截教的名聲也會被你毀掉。”
    桑天子思忖道“這話有理,但我不能全然同意。”
    “做個偷兒,還很光榮嗎?”
    “不光榮,但是為了自己的名聲而自捆手腳,舍更多人的生命於不顧,依我看絕不是至善。正所謂,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人若做善事而不得好死,又使天地妖魔橫生,那真的好嗎?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何以為虛名而舍至善?何況,我那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那些稱王稱霸者,損百姓以奉自身,我拿他們的東西,合情合理。對他們,算是報應!”
    “我呸,你做偷兒還有大道理?”
    “天地,萬物之盜;萬物,人之盜;人,萬物之盜。世間之生死,也不過是偷來偷去罷了。那西方聖人,念著‘此物與西方有緣’,到處強搶,天道又是怎麽對他們的?讓他們大興!天意如此,聖人帶頭,我輩追隨而已。”
    “你跟西方學?怎麽不跟你師父學?難道西方比你師父好?”
    “我身處叢林,遵循叢林法則而已。”
    嫦娥冷冷問“什麽叢林法則?”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哼,我不管你多少歪理,在我這兒不行。不能偷,不能搶。”
    桑天子翻了個白眼。不偷不搶,在這洪荒怎麽混?靠給人打工嗎?
    果真不偷不搶,那就挑刺,殺!
    殺人奪寶,被殺者“無怨無悔”。
    桑天子正滿懷惡意地設想,如何把利取了,又不傷名聲,絲毫沒注意到,他剛才與嫦娥隱秘的交流,已被女媧聖人算知——聖人之算非同凡響。天地間有一神獸,名為諦聽,天上地下之事,沒有它不知道的。多寶道人所化之如來佛祖,三界之內的事,沒有他查不到的。涇河龍王含冤而死,如來一查便知。聖人法力無窮,又與天道貼合,更強百倍。連那天機都能算到,何況要算一介凡人。本來桑天子有寶物守護,聖人要算知他的神念,也得花點工夫。但那女媧聖人剛把長簫送給他,他還沒來得及煉化。女媧想知道金烏複生進度,透過那長簫,算知那對話。
    女媧聖人莞爾一笑,“師兄何時收了這弟子,真有趣。”
    看一眼無盡混沌,通天的道場浮沉,冷冷清清。通天教主已深入混沌中。
    女媧又生一念,“師兄既然不在,這弟子便給我用用。他既不表明身份,我也裝作不知,隻讓他好好給西方教找點麻煩。”
    她取出簪子,刺破指尖,擠了一滴媧皇血出去。
    媧皇血遁入人間,當桑天子取出長簫之時,那血飛入長簫之中。
    此血有兩個目的一是要替桑天子攪亂天機,不讓別的聖人輕易算知,她自己卻好算;二是要增強桑天子的實力,以確保他更有用。
    隻是女媧也沒想到那第三用
    她的血隨著長簫進出桑天子的上丹田,感知到水火葫蘆,竟從中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她渾身一顫,喝道“竟是那混沌鍾,鎮壓了截教氣運。哼,通天的手腳倒快。可連我妖族至寶也敢貪圖,豈有此理。”
    因氣惱,她連師兄也不叫了。
    隻是混沌鍾已有主,且與截教相連,敢動,就得滅截教,和通天結死仇。
    通天早一步找到混沌鍾,她要動,也不一定能取走。最後必然做過一場,必然驚動鴻鈞道祖,她必然受罰,說不定也要像通天一樣。
    她咬牙切齒,算計再三,喚道“彩雲,碧雲,聽吾命令。”
    彩雲和碧雲上前跪拜聽命。
    女媧點了兩下桌子說“傳令妖族上下。妖族至寶混沌種即將再度出世,凡得此鍾者,即為妖皇。此位在妖師鯤鵬之上。”
    妖師鯤鵬,她早就看不順眼了。
    巫妖大戰時,妖帝和東皇都戰死了,伏羲都死了,鯤鵬竟然逃走了?
    誰給他的膽子做那逃兵?
    若不是妖族勢弱,她真想弄死他。
    妖皇之位在鯤鵬之上——
    鯤鵬不管聽不聽令,都不舒服。
    尤其她選的妖皇還是個孩子!
    至於妖皇的名頭,也隻是個名頭。有多大權力,隻有女媧說了算。
    聽話就多給幾個兵將;
    不聽話,那就做光杆司令。
    彩雲,碧雲領命退出媧皇宮。
    女媧一歎,念道“複生金烏,又是混沌鍾的主人,讓金烏叫他一聲叔叔不算過分。這麽算來,他做妖皇不是不行。通天被老師處罰,一時半會顧不上洪荒,便讓他乖乖地為妖族賣力,倒看通天能說什麽。”
    她料定通天說不了什麽。
    混沌鍾雖鎮壓了截教氣運,通天不在,就用不上。
    她卻可入洪荒中,用得上。
    通天的“劍”,被她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