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今夜渡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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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東皇鍾在手但不敢用!
“什麽情況?”不止果果在問。
“天悲老人要渡劫了。”不止桑天子在答。
整個天悲洞陷入歡樂和憂愁的兩個極端之中,有人大張旗鼓地慶賀,有的憂心忡忡,不知所措。但細細看來,慶賀的人裏未嚐沒有擔憂,憂愁的人裏也未嚐沒有歡樂。一切都取決於天悲老人渡劫的結果,成敗與生死。
“天悲老人的劫,不應該是八九雷劫嗎?應該氣吞山河,怎麽這麽弱?”
果果疑惑地看著遠方的天空。
凝而不散的劫雲隻有十多裏,跟化神期到合體期的劫雲差不多。
八九雷劫浩浩蕩蕩,不可能這麽小。
桑天子說“他正在壓製修為。”
“對噢,大乘期都會這樣做。”
“我看他的樣子,已壓製不住劫氣。”
果果目不轉睛,看天上劫雲變化。
最近她見識到太多劫雲,這一片跟別的沒什麽兩樣,隻是翻滾的太久了些。
憐雲神女說,天之所以降下雷劫,是因為天魔作亂。她至今沒看到天魔的蹤跡。隻有這巍巍的雷劫考驗著眾生。現在這一場,是考驗鬼仙的雷劫,有八九七十二道之多,按以往雷劫推論,這雷劫應該覆蓋整個天悲洞才對。
還有人說,鬼仙的雷劫與普通雷劫還有不同,鬼仙的雷劫有怪異的特性,可於無形處傷人,她也看不透。但她懷疑,她離這片雷劫的距離太近了,別人也離得太近了。
果果說“哥,雷劫若降下,範圍很廣的話,會不會引動別人渡劫?”
桑天子點點頭,略嚴肅說“會。而且被別人的劫氣引動自身劫氣,會造成不可預知的危險。正常人隻需渡過四九雷劫,五九雷劫,既可以修成合體期。但若被八九雷劫的劫氣引動出劫氣,往往要渡過六九雷劫才能終止。”
“那我們,要不要躲遠一點?”
“先看看。天悲老人不見得會在這裏渡劫。”
渡劫的地點也要挑選,不同地點的雷劫,有輕微差異。所以為了渡劫,有些人會專門選擇沙漠,聽說那裏生出的劫雲最少。
但對鬼仙又不一樣,鬼仙厭惡沙海而喜水。常定居於海上。渡劫之地,大概率會選習慣的地方。但海上風雨極大,海上渡劫,可能會陷入無邊無際的雷海,再加上仇敵暗藏,想來,天悲老人不會選擇海上渡劫。
究竟選在哪,那就不好猜了。
和別人一樣,眼下隻能耐心等。
這時,桑天子隨意地掃視日月寶鏡,看看嫦娥的棋;又隨意看看水火葫蘆,看看那隻巨龜的去向。隻見水火葫蘆裏剛剛發生了一樁慘案。
巨龜入水火葫蘆,對桑天子是大喜之事,但對水火葫蘆裏的那幾位囚徒可不同。
金蟾、鯉魚精與那河蚌精,見巨龜前來,本想問問消息。
那巨龜卻暴虐得很,左一口右一口,將三位曾經響當當的妖物全吞了。
桑天子還在跟人打鬥,金蟾一等便被消化幹淨。後來桑天子把六頭蛟也送進去,巨龜才知道厲害,消停下來,俯首認錯。
所以桑天子這會兒一掃視,見到一隻殺了他手下,又在求饒的巨龜。
把他肚子剖開,也找不回來。
桑天子胸口起伏數下,傳音說“你這凶物,找死。”
巨龜求饒道“爺爺饒命,小龜知道錯了。小龜願意臣服爺爺……”
“別套近乎,我沒你這樣的不肖子孫。”龜爺爺也是烏龜,罵人烏龜兒子王八蛋呢?桑天子挺不高興,沉吟問,“你怎麽稱呼?”
巨龜回道“小龜之稱號不堪入耳,實在不敢亂說。還請大人賜名。”
桑天子說“你回答問題。”
“是。小龜自號曰靈龜賢者!”
扭扭捏捏,羞羞答答。這老烏龜……
“嗬嗬,好名字嘛。你倒是一隻靈龜,不過你作惡多端,哪裏配得上賢。”
“大人教訓的是,小龜太自戀了……”
桑天子想了想,又說“但你能自稱賢者,說明你還有向善求善之心。以後你還叫這個名字,不改。卻不能再名不副實,而要從內到外地向賢者學習。看到那隻六頭蛟沒有,你若再作惡事,它就是你的前車之鑒。懂了嗎?”
“懂了,小龜以後一定聽話。”
“既然如此,那你就開始幹活。”
所謂幹活,便是煉化金屬。
水火葫蘆裏的金屬,放在恰當的位置融化之後,皆可以化成風銅、精鋼等物,價值暴增。桑天子之前一直想做,但又被練劍等事耽誤——俗稱懶得幹。
金蟾等妖貌似厲害,但是根本受不住水火葫蘆火焰的灼燒。不能做此事。
這巨龜有大乘期修為,可做此事。
故而,桑天子酌情做出安排。
靈龜賢者說“小龜該做何事?”
桑天子說“做事之前,你首先要端正態度。在這個地方,目前隻有我可以決定你的生死,我若決定放過你,你就可以活千年萬年。你身上的那些法寶,全都沒有用處。既不利於你的修行,也不利於你表忠心……”
靈龜賢者上道,說“小龜明白,小龜身上的一切,都是大人的。”
說著,他將法寶一一取出。
有一杆紅色的長槍,名為鳳王槍;
有一塊發光的木頭,名為浮光木;
有空間法寶七種。
內藏普通法寶十六件,玉石三十多億,兵器鎧甲數以百萬計,船隻三條,還有五花八門的珠寶材料難計其數,堆成了一座小山。
桑天子相當歡喜,照單全收。
先拿出讓靈龜賢者看重的浮光木。
那是一塊相當沉重的木頭,有兩丈長,七尺為莖,上麵凸凹有紋理,但並不規則。
靈龜賢者說“要叫大人知道,此木乃小龜兩千六百年前所得,小龜一身法力,皆借此體悟所得,終於辨別出,它就是星辰果樹的碎片。用此物可以調集數百裏星辰之力來修行,還能結成星光屏障來防禦……”
本來這樣很穩妥,但他沒想到他那麽一縮頭,竟然被收進法寶裏。
“好東西。”桑天子把它收入元嬰。
以血氣煉,用巨力擠壓,還用麒麟雙劍劈打。
此木卻不損分毫,巋然不動。
桑天子頗為驚愕,又道,“好東西。”
他考量後,將其收入元嬰內的龍珠,與純粹的元神為伴。此物可聚星辰之力,對靈氣的傳導也比精金更優,可作為核心來用。
卻不知這是否真是星辰果樹。
空間法寶,他一向不在意。因為玉石太多的關係,他沒再想拿去換成玉石,索性全部煉入元嬰中,模擬周身穴位。把那些瑣碎的材料收進去,暫時不管,以後萬一用得著就用,用不著就作為身體的一部分。效果還不錯。
兵器鎧甲不知從哪弄來的,也沒保養過,亂糟糟的堆在一起。
他既不在意,也懶得整理,想著回先知城,全扔到店裏去賣,價格便宜,讓人自己去淘,自己保養。大概也能廢物利用。
普通法寶對他沒什麽效果,玩耍一番,沒找到有趣的,便全煉入元嬰。
鳳王槍,和六頭蛟的那把獸鱗刺都是好東西,比麒麟雙劍有過之而無不及。隻是他不喜歡用槍和刺,便煉入元嬰手指裏,須彌之間,留了一點堅韌的指甲。往後與人比鬥時,一指下去,即有破空之力,絕對讓人欲仙欲死。
此外還有六頭蛟身上的寶貝。
六頭蛟身上的雜物不多,好東西多藏在蛟珠裏。他沒有取出細看,隻把蛟珠煉入膻中穴的位置,串聯元嬰的識海和丹田。
六頭蛟的軀體,被他煉入血脈中。所消耗的能量,全用玉石補充。花費六千多萬而已,對他來說不過毛毛雨。
劫雲尚未降下雷霆,他這邊吃幹抹淨。
卻還要壓榨“賢達”的靈龜賢者。
“靈龜賢者,咱們來說說你的工作。第一項工作很簡單,即煉取金屬。”桑天子一邊講解一邊掩飾,“看到那邊的銅錫沒有,你的任務就是把他挪到這個位置,煉化成錫水,再挪到那個位置,煉化成銅汁。看到沒有,就這樣。當然,這麽做煉出的銅並不純粹,所以一開始若碰到這種銅塊,你撿出來單煉,也單獨存放……”
這太簡單了,完全就是苦力活,靈龜賢者一看即懂,並且幹得很起勁。
大概是為了保住性命吧。
若一直這麽幹下去,肯定會厭煩。
桑天子沒注意那巨龜借水火葫蘆修煉,還以為它兢兢業業,是個賤貨呢。
入夜,天悲老人的劫雲脹大。
速度不快,但是足以揭示此劫壓製不住。
至子時,那劫雲哢嚓一聲。
九天之上降下一道亮白的雷電。
天悲老人的八九雷劫開始了。
天悲老人反常地從殿中躍出,半空中施展法力,竟然肆無忌憚地吞食起天上的劫雲。
天怒了似的,再次演化新的劫雲,從海上翻滾而來,哢嚓,再次降下雷電。天悲老人法力狂湧,將整個島包圍了似的,吞食劫雲。閃電亂舞之時,隻見一個癲狂的身影入山一般矗立半空,那滿天劫雲更像是來朝拜的信徒。
好一個天悲老人,竟然能如此渡劫。
果果驚詫道“哥,他要在島上渡劫?”
桑天子不確定,抬頭看了一會兒,猜道“現在還不是渡劫。他的真正實力遠比現在強大,現在所為,是用劫雲的力量補充自身,以到達最強的狀態,為最後九道雷做準備。”
畢竟之前在壓製,且已經快壓製不住。一遇風雲,即化龍。
“那他選擇這裏,又做什麽考慮?”
“大概因為水氣充分,劫氣易生,使天階力量浩蕩,利於開拓進取。”
全是猜測,畢竟當不得真。
但幾道雷電之後,天悲老人向海上飄蕩。
“哥,你是不是也不知道啊?”
“天悲老人很複雜,我隻知道他不是純粹的好人,別的就看不清楚。”桑天子對群體的貪婪頗有心得,對單個人就不那麽清楚了。“為渡劫,他肯定做了很多準備,豈是猜就能全部猜透的?但我還是覺得,他另有渡劫之地。否則,太奇怪。”
“我倒覺得,他想趁機引別人渡劫。”
“不至於,他不至於依靠雷劫消滅誰。隻要能渡過去,一切都在掌握中。”
“哥,那他能渡過去嗎?”果果吞了口口水,神色陡然一緊。
“不知道。結論比人心更難猜。”
嫦娥一直留心聽他身邊的動靜,忽然說“那不叫結論,那叫命運。命運比人心更難猜,隻有確定了才能知道。”
聽到命運,桑天子就忍不住翻白眼。
看嫦娥為命運“中毒”的深度,勸是勸不住了。
桑天子傳音說“就算有命,那也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總得掙紮一下。”
嫦娥說“掙紮就像我和你下棋,每次都想掙紮一下,結果還是一樣。命運就是無論你怎麽掙紮,怎麽反抗,都有確定的結果。”
“你要是再這麽說,你下次就別讓我幹涉誰,反正都一樣。”
“那你不是不信嘛。”嫦娥月色深處撥動琴弦。廣寒宮一片陰冷。
劫雲完全移動到海上,桑天子湊近了圍觀,貼著雷霆的邊緣,感受其中的暴虐與秩序。八九雷劫的前六九,也是普普通通的。可欣賞的是天悲老人渡劫的手段,從天劫裏掠奪,這可不是平常能看到的。
四九雷劫前,果果敬畏地站著,抓著桑天子的手臂,微微顫抖。
到五九雷劫降下,她都快站不住了。
就在這時,天空中兩道亮光剪切過來,哢嚓,在天悲老人身前寂滅。海中一個稚嫩的聲音狂笑道“想引動我的劫氣,我先殺了你。”
桑天子評道“這龍魚竟然還藏在這,沒有逃走,出乎意料。”
天悲老人說“我記得你是二十多年前來到東海。地仙界封神大劫,闡教截教互相攻伐打破了天地,人間也受到殃及。不僅天崩地裂,很多地仙界的野獸趁機來到人間。你就是那個時候進來的吧?在東海的這些年你一直折服,害怕被天上地下的大能清算,現在來了個龍族的太子爺,把你的野心勾引出來了?”
龍魚說“你知道的不少,想必也知道摩昂太子立了龍門。將你解決了,我要到那龍門上走一遭。我化龍時,會記得你。”
天悲老人說“魚就是魚,龍就是龍,你想冒名頂替……”
龍魚聽不得這話,雷魄鐲施法,以雷電打斷其話語,罵道“混賬。”
天悲老人說“老夫渡劫之後,必定斬你。太子也攔不住。”
龍魚笑道“我擔保你渡不過去。”
天悲老人忽然墜落,不可計數的法力揮灑出去,化為雷光撒在水上。劈裏啪啦,海裏閃爍一陣雷光,無數蝦兵蟹將因此一命嗚呼。
龍魚卻冷漠,毫不在意,說“愚蠢,這時候還亂來。”
桑天子小聲嘀咕,“那可不是亂來,天悲老人在倒空原本的法力,灌入新的。雷劫的力量比天地靈氣更純粹,若能更換,實力可以提升三成。倒空法力時,自然可以隨意揮灑,這龍魚若是想不通,一會要吃大苦頭。”
話音未落,龍魚又剪出一剪。
天悲老人因此找到龍魚位置,忽然踏過去。他幾乎化身成月光一束,化出神印一道,轟轟隆隆壓向大海。龍魚被遠遠地擊中,一聲慘叫,往水底疾遁。神印追逐不止,龍魚不得已甩出了青銅鞭,以此替代自己。
這時,天悲老人漫天一抓,將一把剪刀抓在手中。
好法寶啊,到了他的手裏。他二話不說,抓住剪刀朝著水底一剪,威力入水。龍魚還沒掙脫神印,被這一剪剪開了皮肉,慘叫一聲。雷魄鐲震動,嘩啦噴湧出漫長的雷電,終於帶著龍魚逃離。天悲老人施法一抓,隻抓到青銅鞭。
好算計,謀定而動,一擊中地。
好招數,不光強大,還很好看。
天悲老人哈哈大笑,說“天奈我何?地奈我何?劫奈我何?”
六九雷劫降下,他仍舊吞食——那是幾乎沒人見過的劫,其浩蕩和威力,遠勝之前的劫雷。果果麵色慘白,幾乎躲到桑天子身後。
六九雷劫如此,那七九、八九又該如何?
可惜沒能看到。六九雷劫一落盡,天悲老人捏訣朝天悲洞一打,一道奇怪的法陣若隱若現。他閃身踏入其中,“急急如律令”,人影殘留片刻,已消失遠方。
果果轉身望見此景,望見天上的劫雲散去,望見星月,問“他走了?”
桑天子說“之前猜的沒錯,對於渡劫,他有更好的打算。”
果果問“那他這樣能渡過去麽?”
桑天子搖頭,歎說“不知道。”
仍不知道,不到最後一刻,想必連天悲老人自己都不知道。
並非天悲老人不夠強,而是因為他們不知道八九雷劫究竟多強。一個人承受的傷害有個極限,超過那個極限,哪怕隻是一根稻草,也可能一命嗚呼;若低於這個極限,哪怕隻少了一根稻草,也可能一飛衝天。預先難以知曉。
隻能說,天悲老人還有希望。
這大概是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事了。
天悲洞一片嚴肅,沒有人大聲喧嘩,但稀稀索索,嘀嘀咕咕。除了什麽都不懂的孩子,沒有人去休息,大家都在等。
海中,無數不敢露麵的蝦兵蟹將也在等。
天悲老人能否渡劫成功,關係重大。
這是近年來這方小世界最重要的事件之一,他們正在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