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奪舍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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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荒東皇鍾在手但不敢用!
    晨曦,萬眾期待中,天悲洞閃過一絲微弱的神念。
    和別的微弱神念不同,這一道找不到源頭,桑天子眉頭一緊,放下茶杯,說“大事兒,天悲老人渡劫成功,格局要變了。”
    但他想,再變也變不到他自己頭上,變不到先知城頭上。
    天悲洞一陣狂歡,天悲老人的手下在大殿聚集,恭賀天悲老人渡劫成功。
    桑天子沒有第一時間過去。
    但旁觀之時,天悲老人忽然帶人拜訪。
    桑天子相當驚訝。天悲老人,一個渡過了八九雷劫的鬼仙,在人間界稱得上是最強者,沒有之一。如果他是天悲老人,桑天子想,他一定躲個十天半個月,恢複實力,而後王者歸來,掃清東海之濁。或安心隱居,或謀劃天下……
    這個時候,來見一個算不上朋友的人。天悲老人的心思是個謎。
    天悲老人的身子略顯縹緲,仿佛一道煙霧,一不留神便要遺失在風裏。拱手一拜之時,他還咳嗽一聲,“東神將,老夫雖度過此劫,然傷損嚴重,必須閉死關修養。西海摩昂野心勃勃,我閉關時,東海無人可托,隻有拜托閣下。閣下之才最令老夫佩服,且彬彬有禮,善良多智,同為神將,拜托了。”
    桑天子的眉頭都蹙在一起,這又是什麽情況?他說“你手下人才遍地。”
    “那是你來之前。”天悲老人歎道,“你來之後,連老夫都是朽木。你若不答應,以老夫之窘況,隻有遣散他們,各自謀福。或許在摩昂的圍追堵截下,還有一線生機。唉,摩昂要一統這片世界,統一後,不會給我們留下生路。”
    “不至於。你的存在,是他不敢犯境的底氣,他不會……”
    “東神將。”天悲老人打斷道,“老夫閉關時,那龍魚小子若盡誅天悲洞上下,我無計可施;待我醒來,他或許已渡劫,進了地仙界,我更是無計可施。”
    “我們可以聯合,互通有無……”
    “東神將,老夫求你留下,把這東海與北方凝成一股,相信你能做到。隻有這樣才能讓大家活命,隻有這樣才能對抗西海。”
    用了求字,已經相當嚴肅了。
    這時,他身後無數人一起跪下……他們一起發聲,七嘴八舌,都是請求。
    但裏麵相當一部分是求天悲老人的,求他不要那麽草率——以文彥真人為代表。
    求桑天子答應的多是底層將士。
    桑天子避無可避,說“別這樣。我其實隻是路過,若真的危急,我會力所能及的幫助。對抗侵略是我的責任,大家快起來吧。”
    天悲老人取出一張圖,水月圖,他將此圖遞給桑天子。
    他的身形越來越淡,聲音縹緲道“見此圖,如見老夫。今日傳給東神將。凡不聽令,待老夫出關,必定跟他清算。”
    桑天子沒這個意思,可是推辭不了。
    因為說完後,天悲老人就已經消失了。
    剩下初升的照樣下懵逼的眾人,紛紛抬起頭,不知所措。
    這都叫什麽事?完全失控了。
    麵對各樣表情,桑天子真有點慌亂,想著眼下是先控製局勢,便說“問道大會圓滿結束。文彥真人,剩下的你來安排。”
    問道大會辦不下去了,不如在此結束,安撫客人;
    文彥真人是桑天子的仇人,交給他辦這麽重要的事,安撫天悲老人的手下。
    可這安撫不了他自己,也安撫不了野心家,安撫不了強者。
    憐雲神女首先說“為問道大會,我們共聚此地,既然結束了,我們不多打擾。天悲老人選你執掌天悲洞,我認可,希望以後我們能聯合抵抗暴徒。”
    桑天子回道“多謝神女理解。我現在一頭霧水,恕不遠送。”
    火公說“諸事已定,不多打擾,告辭。”
    桑天子回道“多謝理解,再會。”
    德本老仙和博文劍聖也告辭離去,江月洛沒有告辭,跟著憐雲神女走了。
    至於別的人都沒有走,也不敢擅自離開。因為水裏還有條厲害的龍魚呢,誰知道他會不會過來報仇,半路來一下狠的,豈不要命?
    桑天子沒管他們,回了客房,試圖通過理智理解此事。
    然而這一刻,他腦子不夠用似的。
    他實在想不明白,天悲老人作何考慮?
    大公無私,真的讓他代掌天悲洞?不可能。他根本不相信,天悲老人是大公無私之輩,也不相信天悲老人會相信他。這裏麵必有蹊蹺。他讓果果先去休息,強調道,“你別走遠,就在旁邊,有風吹草動就叫我。”
    果果有感於氣氛緊張,問“怎麽了?”
    “不太對勁。最近可能不安穩。”
    “哥,若不對勁,咱們走就是了。”
    “不能,現在走了,豈不是認慫了?人家把肉送嘴邊,都不敢吃,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何況天悲老人而已,難道我怕了他?”
    “我聽見人家說,他是天下第一。”
    “道無止境,沒人天下第一。”
    “可是她很厲害,六九雷劫就很浩蕩。”
    “六九雷劫我也渡過,跟他差不多。好了,這事我會處理,萬無一失。”
    至少憑著身上法寶,任何陰謀詭計在他麵前,都是紙老虎。
    他隻是想不通,天悲老人在想什麽。又能謀算到什麽?他身上有什麽東西是天悲老人值得謀劃的?細細想來,他來到天悲洞之後,展現出來的隻有麒麟雙劍,所謂的“傀儡”,縮地成寸,五行大遁等法術,和眉心的“天眼”。這裏麵值得謀劃的,想來想去也隻有“傀儡”,難道天悲老人想謀奪此物?
    憐雲神女等人是不是看出了什麽,才有些慌張地離開?
    “想不通,不如想想,如果我是他,我怎麽對自己下手?”他自言自語,“首先要判斷他現在的狀況。他肯定沒死,也可以肯定,他現在不是最強狀態。否則他根本不用陰謀詭計,想要什麽,直接搶就行了。不上不下,進退兩難的狀態,比較合理。所以他必須依靠陰謀來實現他所求。那麽動機呢?他還能有什麽動機,肯定是想活千年萬年,渡過了八九雷劫,心裏就惦念起九九雷劫了唄。所以他看上了渡劫神器,傀儡。可是這也說不通,若為渡劫,他不能等等嗎?他不能花錢買嗎?再看他有的手段,不管什麽陰謀,總得有手段實施,依靠手下下毒?這得提防……”
    沒有證據地分析,很難得出具體的結論。
    但他越想越不能理解,為何天悲老人用“求他”的方式,讓他執掌天悲洞。
    簡直不可理喻。怎麽想,都沒必要。
    “所以他一定有更深層的算計!”
    思索整整一日,無人打擾。
    文彥真人大概不服氣,接了安排之後,處理起天悲洞諸事,對桑天子畏而遠之,遠遠地躲開,也不準別人去“打擾”。倒是頗合桑天子心意。
    入夜,天悲洞大風鼓蕩,大雨磅礴。
    果果點蠟燭,端了茶水,弄了些吃的來,但沒有打擾桑天子思索。
    桑天子眉頭一緊,心想,就這樣下毒?聽起來像兒戲。
    他端起茶水,喝了半口放下,無事,他搖搖頭,長呼一口氣。
    就在此時,水月圖一閃。他猛地看過去,“誰?”
    “你真警惕。超出老夫想象。”
    說話的是天悲老人,但不是用語言,而是用傳音,故而連果果都沒聽到這句感慨。也沒看到他,因為他已進入桑天子身體裏。
    果果問“沒人?有人嗎?”
    “沒人。”桑天子鬆了一口氣,“想的太遠了。”
    果果勸道“你休息休息吧。說不定人家就是一片好意呢。”
    “好,一片好意,我心領了。”桑天子有點吐槽,“你去忙你的,別管我。”
    刀懸著,很恐怖,落下來,反而溫和了。
    因為落下的刀可以躲,可以還擊。
    看果果去翻閱玉簡,桑天子閉目,沉心找到身體裏的天悲老人,正在識海之中,淡然地捋著胡子。桑天子問“所為何事?”
    天悲老人直說“奪舍。老夫已勝券在握,你不反抗,我會善待你家人。”
    奪舍?不算新鮮的詞語。從血神子的記憶裏,他見過太多次。但是奪舍他自己,桑天子仍覺得稀奇,不說不能動用的東皇鍾和借給果果的焚魂燈,就說水火葫蘆,金剛鐲兩個法寶,什麽妖魔鬼怪敢放肆?連他們也不算,那長簫,那日月寶鏡,那幻眼,也能夠挫敗任何陰謀詭計。誰給這老頭的熊心豹子膽……
    不過聽到這句話,桑天子心中的諸多疑問就都有了解釋。
    原來動機是奪舍;手段是水月圖。之所以求他執掌天悲洞,是為了奪舍之後能夠繼續執掌天悲洞,順便還能把先知城並入他的地盤。打得還真是好算盤。
    一目了然的事就不用問了。桑天子問“我不是你唯一的選擇吧?”
    “不錯。但你是最好的。我的那些手下都太愚鈍了。”天悲老人誇讚桑天子,“而你年紀輕輕竟有如此實力,還有重寶護身,連博文劍聖都不是你的對手,你太讓人眼饞了。奪舍了你,你的一切就都是我的……”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會失敗?”
    “失敗,哈哈哈……”天悲老人嘲笑道,“你真當自己無人可製了?”
    “我也問問你,你真當自己天下第一了?”桑天子動用金剛鐲,輕輕鬆鬆把天悲老人鎮住,“我還挺佩服你的,但你非要自己找死,那可別怪我。”
    被鎮住,天悲老人才從自信的夢裏醒來,先是恍然,後來不信,再後來驚慌,多番嚐試,他發現連法力都無法調動,才急道“你使的什麽妖法?快給我鬆開。不對,這是幻境,這一定是幻境,看我破幻之法……”
    “別費勁了。”桑天子本可以現在就弄死此人,但是,他忽然很想讓對方知道,來奪舍他是多麽愚蠢的一件事。“天悲老人,我聽說反派總是死於話多,但是作為正派,我真的很想告訴你,掙紮毫無用處。因為定住你的法寶名為金剛鐲,乃是太上聖人的傑作,比起等閑先天靈寶,此物更勝一籌。所以你掙紮不開,且你喊破喉嚨,外麵也聽不到。你老老實實站著,我搜掛一下你身上的寶貝,就送你去我的另一件法寶裏。此寶名為水火葫蘆,是我師父賜給我的,你一進去,必然一命嗚呼。別叫了,別掙紮了,也不要假惺惺地求饒,老實一點,我會對你那些手下溫柔點。”
    “你是魔,你是邪魔……莫要動老夫……饒命,我是被九九雷劫逼的……”
    天悲老人前倨後恭,發狂亂叫,但全都沒用,一身寶物被桑天子搜去,他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如此悲戚,看起來真有點可憐。
    可是,他注定徒勞,桑天子在他身上搜刮兩遍,搜到蛟龍珠兩顆。
    裏麵有點空,隻藏著一些珍貴的法寶。大概他收集的材料和寶物,都已在雷劫中用掉了。但幾件法寶的價值,卻遠超過巨龜與六頭蛟的收藏。桑天子邊看邊評“龍王剪,不錯不錯;青銅鞭,不錯不錯;掩月鼎,好像很珍貴的樣子;九霄書,黑血鏡,名字怪怪的;量天匕,蛤蟆杵,嗬嗬,你蛤蟆呀?……”
    是充分暴富的表情,真嘚瑟。
    天悲老人都要哭了,大喝“水月圖,進來,進來,進來……”
    水月圖,對了,那也是一件法寶。
    桑天子一招手,把水月圖收進去,卻拿在自己手裏。神識在水月圖中一掃,“咦,這裏麵竟然還有那麽豐富的收藏,不錯不錯。這把劍,七絕劍,好劍;這把刀,金絲龍鱗刀,好刀。別那個表情,這些都是我的了。”
    天悲老人怒問“你究竟是誰?”
    桑天子笑說“很多人倒在我手裏,但能問這個問題的,你還是頭一個。我會給你一個機會認識我,就看你夠不夠聰明。”
    說完,他打開水火葫蘆,將天悲老人收進去。
    不出所料,天悲老人這樣的鬼仙一進水火葫蘆,就被飛速地引向水火本源。他在葫蘆中可以動作,可以反抗,可以怒吼,可以揮灑法力,但無法抵擋那股吸力。
    他弄出來一點亂局,路過靈龜賢者身邊時,還打了一架。
    天悲老人是渡過八九雷劫的鬼仙,就算隻剩一口氣,拚死一戰時竟也能戰而勝之。
    無奈靈龜賢者一躲,他就追不上了。
    他被分解收進水火本源。他光輝燦爛的一生,他的修行,在那火之本源裏隻是大海裏的一滴水,他死在其中,幾乎沒有帶去任何變化。不過水之本源似乎有所增益,因鬼仙的純陰力量結了一層冰霜。但也很難分辨。
    天悲老人已死,殺雞儆猴似的警告了靈龜賢者在這裏,桑天子說的算。
    靈龜賢者得意一笑,暗道,“幸虧當初求饒得快,不然這就是我的下場。大人有此法寶,必非常人,在這人間界乃至地仙界,都能橫著走,我可不能得罪。”
    於是他不抱怨天悲老人帶給他的傷害,加班加點幹活去了。
    蓋棺定論天悲老人妙計安天下,賠了法寶又折命。
    “真是個人才。”桑天子一陣好笑。
    隨即想到,隻是眼下天悲老人的死訊不宜公開,也不宜讓人知道我的所為,從他手裏得來的法寶和材料,都見不得光。也罷,那就都煉入元嬰中好了。龍王剪就煉入手指間,手指一剪,即是殺招。青銅鞭煉入脊柱,掩月鼎煉入頭頂,九霄書,黑血鏡,有些陰暗,煉入腳底;量天匕,蛤蟆杵,煉入腿中。七絕劍,金絲龍鱗刀,煉入指和掌。還有別的法寶和材料,乃至玉石,盡數煉入元嬰裏。
    最後隻剩下氤氳著仙光“水月圖”。
    此寶真好,不知何人所煉,乃是用月華之力結合太陰真水煉成。裏麵呈銀白色,冰山遍地,經年不化,極為寒冷。水月圖中的空間極大,足可以儲存一片海洋,但是必須要有足夠的月華之力冰住那海洋才行,不然水月圖便會崩潰。
    總之,這是一個極好的法寶。
    桑天子思忖片刻,將長簫抓來。那簫乃月桂所化,正合月華之力。
    一放入其中,東皇鍾血色一閃,月桂瞬間紮根,化成桂樹一棵。
    桑天子不知緣由,隻覺驚奇。
    回頭一瞅,他還有一塊浮光木。
    若是星辰果樹的話,也跟星月有關。
    於是他將浮光木也放入其中。
    這回沒有生機可變,不過浮光木得月華之力灌輸,發出了奇異的光。如同明月,隻是形狀有些奇怪。懸於桂樹之上,頗有意境。
    “看來是對的。”究竟怎樣對,桑天子也不甚清楚。
    此寶是天悲老人公開贈予他,他可以拿出來光明正大地用。
    於是他將其取出,尋思片刻,將其煉入右眼。奇異效果他倒沒有發現,不過一念可視,且隨時可以用它存取,如此而已。
    海上的天氣像女人的臉,多變。
    下半月,暴雨過去,星月滿天。正好出來賞月。
    水月圖中,桂樹與浮光木一起用力,整個島上的月華之力都被他收取。
    星星點點,匯聚成水月圖更廣闊的力量。
    那冰山更冰,那桂樹更加豐茂。
    還有浮光木,亮得更像皎潔的月色。
    是天悲老人成全了這片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