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廓天巫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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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荒東皇鍾在手但不敢用!
    兩個月間,各方消息匯聚到大熊國,每一個都找羨天巫帥要玉石。
    大熊國首都熊城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但無數的強者同時聚集的場景卻不常見。那無數強者為著一個人,一個目的出現,更不常見。
    要不是因為打不過,羨天巫帥早已身首異處,死於非命。
    現在他過得還好,把自己關進大熊國皇上的後花園,等候轉機。
    但每天的消息越來越壞,外麵的人越來越多。那日,微雨瘦花,廓天巫帥與曾擔任羨天巫帥使臣的羿晨一起入宮,進入後花園匯報。消息自然是壞得不能更壞,可匯報消息的人料想,明天還會有更多人來,他們想象不出結果怎樣?
    羨天巫帥問“他們還不消停?”
    以往也有人要取出玉石來,說了沒有,總能應付過去。
    這一次不知為何,沒有人聽他狡辯。
    可他哪有那麽多玉石?
    他能想到的法子無非就是拆東牆,補西牆,打壓一部分不聽話的,補償聽話的。可那些人都不聽話,就讓他束手無策了。
    一棵俊美博大的梅樹前,他掃出一掌,打落好多枝丫。
    還沒到冬天,梅樹還沒有開花。和很多不知名的花一樣,它凋零了。
    羿晨說“回巫帥,人越聚越多。”
    羨天巫帥問“小先知還沒來?”
    “沒有。他一直在龍蛇海,幾乎不出門。”
    “可惡。一定是他在背後搗鬼。”羨天巫帥暴跳如雷。
    “大哥。”廓天巫帥長得比羨天巫帥俊俏,他年紀小,擅於奔跑,肉體極強。在桑天子外的八大巫帥中,他可排在前三。此人有自知之明,故而養了一些巫師替他分析事情,對於桑天子的招數,他理解的比羨天巫帥深。這聲大哥,他叫的有點不情願,礙於實力,他好心說,“解鈴還須係鈴人。既然知道是那小先知背後出招,而我等又沒有化解之法,不如找他談一談。興許能渡過此劫。”
    羨天巫帥很不喜歡廓天巫帥,看廓天巫帥,還不如看自己手下的眼神和善。
    在他眼中,廓天巫帥是叛逆之徒。仗著自己有天分,仗著在巫族有智者、賢人一類的美稱,廓天巫帥總是指點他。他是羨天巫帥,是這個小世界的巫族實質上的老大,他用得著聽一個“小兵”的指點?此時竟然出這主意,讓他在一個小先知麵前低頭,是不是以為地府說,九天巫帥以中天巫帥為首,小先知就真能翻天。
    不可能。他絕對不會允許,也絕對不會低頭。
    他斥道“愚蠢。巫帥與神將乃大敵,吾可死,豈能投敵?”
    廓天巫帥勸道“非投敵。此人亦是巫帥,隻是商量。”
    羨天巫帥說“我寧願找你商量。”
    這話真有點傷人,但不是今日重點。
    廓天巫帥再勸,“大哥,你可知道那小先知出的招有多毒?若不能妥善解決,傭兵協會多年積累將毀於一旦,我等將無人可用。此時已是危急存亡之秋,若大哥還看不清楚,不能忍辱負重,巫族大亂,將始於此。”
    “你放肆。”羨天巫帥指著廓天巫帥說,“你是不是想奪權?”
    “奪權?”廓天巫帥啞然失笑。
    這笑在羨天巫帥眼中意味深長。
    羨天巫帥繼續罵道“你有本事嗎?”
    “你簡直無可救藥。”廓天巫帥無法說服羨天巫帥,也發了怒。他竭力壓抑住自己的怒氣,不在更強者麵前發泄,以防止死於“意外”——萬一羨天巫帥怒急,忍不住的話,就像打斷那棵梅樹一樣給他一掌,不死也要脫層皮。
    羨天巫帥回罵道“你這叛賊。”
    廓天巫帥鬱悶啊,碰到了這個隊友。正要不歡而散,羿晨站出來。
    羿晨勸道“兩位大人,生死關頭,莫要內訌。”
    羨天巫帥不信,“什麽生死關頭,危言聳聽。”
    羿晨對羨天巫帥說“大人,您可知道,大熊國來了多少討債的?”
    羨天巫帥怒目道“能奈我何?”
    羿晨一愣,無語。不得不說,再多的人都奈何不了羨天巫帥,實力在那擺著,討債的加起來也不是對手,真要打起來,不過是血流成河。可是,羨天巫帥就不怕失了人心嗎?就不怕那些巫師全都轉投別人?不怕千夫所指?
    他還想勸,可幾次張口,啞口無言。他勸不住羨天巫帥。
    廓天巫帥看到了結果,拉著羿晨說“走吧,他太固執,你勸不住。”
    是,羿晨也相信他勸不住。可是為人臣,為人友,他都不能讓自己這麽一走了之。他忽然瞪大眼睛,跪地求道“大人,聽我一句勸吧,咱鬥不過先知。”
    “我鬥不過他?”羨天巫帥要氣炸了,罵道,“你這狗賊,吃裏扒外。上次從天巫帥跟我講你跟小先知勾結,私吞私藏了那些精銅。我因為你有些功勞相信了你,放了你一馬,可你現在竟然勸我向敵人跪服,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你定是與小先知勾結,想要騙我臣服,妄想。你個狗東西,忘恩負義……呦呦喲,你還流眼淚,怎麽,前世是娘們兒轉世?我送你下黃泉,再讓你轉回正道。”
    說著他抬起大手,一掌打出去。
    廓天巫帥不忍羿晨就此死去,取出龜甲製的盾牌,替羿晨抵擋。
    砰的一聲響,盾牌被打得崩碎,飛入微雨中。
    廓天巫帥受了不輕的傷,悶咳勸道“大哥,他罪不至死。”
    羨天巫帥不這麽認為,“他該死。叛徒都該死,你也不例外。”
    廓天巫帥說“沒人敢背叛大哥。況且眼下還用得著他。”
    沒有人敢嗎?你們兩個就敢。
    羨天巫帥心中有一股欲望,就是把眼前兩個叛徒全殺了。可他也有擔憂。他擔憂殺了他們,其餘幾位兄弟會怨他殘害同胞。廓天巫帥雖然不是個東西,畢竟是地府封的巫帥,死在他手上,人間地府他都沒法交代。若是巫帥可隨意打殺,那他還跟桑天子費什麽力氣,直接衝過去決一死戰,不就全解決了。
    難得權衡利弊,他吼道“滾。”
    廓天巫帥立馬帶著羿晨遠走。
    他們都了解對方。他不說羿晨魯莽找死,羿晨也不問他要去何方。
    兩日後,他們聚集五十二名巫師,出現在龍蛇海的潛島。
    從潛島登船的傳送陣,可不是外人能用的。
    那些巫師裏,沒有人有那臉麵。
    倒是羿晨去過了一回,說得上話。隻不過,上一次他來這裏的結果並不好,雖然說得上話,但不是好話。上一次他以使者身份前來,上下擁護他去見桑天子,可這一次,連路人都愛搭不理。說了一圈,最後還是一名巫師找到了個關係戶,更快地見到了光遠真人。光遠真人顧念大局,招待了他們,並替他們傳話。
    隻是傳話,而沒有直接帶他們去。比上次落了好幾個層次。
    羿晨知曉緣由,暗自歎息。隻求這次有好結果。
    他們上午抵達,接近中午見到光遠真人,傍晚接到確定的消息。在光遠真人的親自陪同下,三名巫師和羿晨、廓天巫帥去見桑天子,剩下的在一場盛大的海鮮盛宴裏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隻不過,這裏沒什麽舞女。
    傳送到最近的船,一艘快艇載著他們在黃昏裏走一會,太陽落下去。
    又是片刻,他們看到了“海市蜃樓”。
    光遠真人輕車熟路,從河道把船開向海市蜃樓的一座特殊的樓閣前,解釋道“這都是先知布設的幻境,裏麵所有東西都可能是假的,包括人。”
    這術法,至少算得上光怪陸離。
    廓天巫帥盡力壓抑著驚訝與讚歎。
    從海港踏上去,光遠真人收起船,河流便變成一條小路。前麵是樓梯,走上去,一回頭,身後的樓梯在霧中迷蒙片刻,變成了一扇門。前麵的雲霧流出去了似的,麵前隻剩下一片琉璃的世界,琉璃的房子,琉璃的牆與地麵。門與窗前,幾百個衣著各異的人探頭探腦,有老有少,有美有醜,幹淨地說笑。
    廓天巫帥問“這些也是假的?”
    光遠真人真說“幻境總是有真有假。真的藏在假的中間,最難分辨。”
    廓天巫帥說“也不難,我們巫族可以通過人的氣味辨認真假,這個世界看著像真的,但是氣味卻隻有淡淡的海腥味,和帶著清香的酒氣。”
    有意思。桑天子暗讚,施法將所有人匯聚一處,化為錦鯉一條。
    它在透明的空中往裏遊去,活靈活現。
    光遠真人問“這也是假的?”
    廓天巫帥說“它身上有魚腥味。”
    光遠真人笑道“看來是針對你呢。請進。”
    以魚為向,一行人走入琉璃殿。
    桑天子在琉璃椅後站著,琉璃椅前擺著琉璃長桌,每張椅子前擺放著幾種水果,一壺酒,一個杯子。他說“不必多禮,請坐。”
    巫族的禮節都在祭祀裏,廓天巫帥拱手道“久仰。”
    光遠真人見椅子準備得正好,便招呼著巫師一起坐下,大家都不大習慣。尤其那幾位巫師,在廓天巫帥麵前,他們隻能算國王的臣子和侍衛,在這樣沒有差別的椅子裏坐著,多讓人不安啊。且桑天子就坐對麵。
    麵對麵,咫尺之間,天蹋似的壓力。
    桑天子卻清風一般輕飄飄地說“嚐嚐,我多年前在迷蹤嶺尋到了些蜂蜜酒,保存到今日,裏麵加了點香膏,口味清爽可口。這果子也都不錯。”
    廓天巫帥早聞到香味了,說“那我就不客氣了,請。”
    頗有豪氣,端起杯子先飲為敬。
    隻是那杯子太小,他喝著太不過癮。
    桑天子陪了一杯,問“不知幾位這次來,所為何事?”
    下午來傳話的人已經說起,現在算是正式地問。
    廓天巫帥起身說“大人。”
    桑天子止住道“坐下說吧。”
    聊聊天,比尊卑匯報更讓人舒坦。
    廓天巫帥才又坐下,說“大人,羨天巫帥倒行逆施,貪戀權位,視地府旨意於無物,人鬼共憤。我等想請大人取而代之,執掌傭兵協會,和整個巫族的複興大計。我等皆願為大人驅使,鞍前馬後,絕不會有半句怨言。”
    嗯,有點意外,竟然是來投誠的。
    可是,桑天子何曾想過奪權?
    桑天子說“若不是世事牽絆,若不是還有隱憂未除,我現在已經在地仙界尋找長生不死的機緣。巫帥,神將,皆浮雲過眼,吾欣然接之,然去而不複念也。”
    既然來去都如浮雲,哪來心思爭奪?
    廓天巫帥驚愕問“你不要?”
    桑天子說“神巫非我意,但願海波平。”
    廓天巫帥被這似懂非懂的一句弄得雲裏霧裏,問“這龍蛇海裏有什麽怪物嗎?”
    桑天子想解釋,海波平的意思是天下太平,並非指龍蛇海。但一想,巫族腦袋一根筋,說透了,詩沒韻味,也有故弄玄虛的意思。何況廓天巫帥誤打誤撞問對了事,這龍蛇海裏麵,還真有幾個怪物。想到巫族雄踞北方,與龍蛇海毗鄰,對這片海的了解應該不比他少,故說“不錯,這龍蛇海裏有個深淵多足蟲,喜歡養食一種會爆炸的魚。可我隻知道有這種蟲,不知道那東西形狀,也從來沒有見過它。”
    “深淵多足蟲。”廓天巫帥搖搖頭,“這個我沒聽過。不過我倒知道龍蛇海裏有一異獸,狡猾且強大,名為蛇頸龍。其頸如蛇,長而大,極善藏於水。”
    “有點意思,此物是龍的一種嗎?”
    “並非真龍,隻是異獸,龍蛇海亦因此獸而得名。”
    “我這些年可買見過這種異獸,它有何特征?”
    “此物擅藏於海水,氣味與海水融合,膽小而又聰明,極難尋找。此物實力不弱,且一旦獵殺不成,便會隱遁遠去,據我所知,還沒有人成功獵殺過此物。此物無巢穴,海即其巢穴;獨來獨往,海即其伴侶……”
    “若想找到它,可有什麽辦法?”
    “不曾聽說。捉魚要麽放水,要麽下餌。在這海裏,都不現實。”
    “我可不想等它發難。”桑天子心想,這龍蛇海既然因蛇頸龍得名,那這龍蛇海想必是此海一霸主,深淵多足蟲的位置別人不知,此物或許知曉。
    既然等不到深淵多足蟲,不放從蛇頸龍下手。
    下餌是個主意——那該用何物做餌?
    這種事,等閑不知,桑天子不知,廓天巫帥亦不知。
    廓天巫帥隻惦記著說服桑天子和羨天巫帥鬥,桑天子不從;桑天子隻惦記著將龍蛇海清理幹淨,創造一個穩定的大後方,廓天巫帥不解。兩人驢頭不對馬嘴地吃吃喝喝,之後,桑天子有意請人離去,廓天巫帥一等有意留下。
    唯有一直陪著的光遠真人看透雙方心思,送廓天巫帥一等離開時,他勸道“諸位見了先知,不知現在有何想法?”
    廓天巫帥歎道“自歎弗如,羞愧啊。”
    光遠真人說“你的想法我多少理解,因為我當初也是這樣。”
    羿晨聽出些門道,問“真人可有主意以教我等?”
    光遠真人笑說“爾等若有心,其實不難。爾等想讓先知勝羨天巫帥,隻需將羨天巫帥引過來,則先知自然會勝。爾等想要巫族長生,也不難,隻需在先知手下先謀一職務,把問題交給她妹妹果果,果果自然會幫你問出答案。說實在的,先知從來沒有把你們當做對手,他正在布局的是整個天下,集中力量,對付更強大的敵人。若不是你們一再擋在他前麵,這一回他也不會順手把你們收拾了。”
    這話真讓人受傷,廓天巫帥歎息道“多謝真人指點。敢問真人可願收留?”
    光遠真人說“諸位,爾等皆是巫族大能,我那兒都是些稀碎的機械,不太適合諸位。況且我對傭兵協會知之甚少。諸位不妨放下架子,去跟果果商量。其實算起來,果果也是我的上司,她的聰慧,是我的數倍。”
    廓天巫帥不是不好麵子,讓他臣服於桑天子還有些道理。桑天子畢竟實力強大,又是中天巫帥,實力和地位都在他之上。可果果算什麽。一個小女孩,仗著有個好哥哥才有今天之成就,也能在他之上。若臣服果果,他何以服眾?可是又一想,若是眼前的難關過不去,他又拿什麽服眾?左右都是坑,他不知道往哪跳好。
    羿晨看到他的為難處,嘀咕道“大人,我等可以以先知下屬身份,去找那果果商量事情。我們與她平等相處,料想,她不敢欺辱大人。”
    廓天巫帥一聽,是這麽個道理,便對光遠真人說“多謝指點。”
    回去時海闊天空。見到那些巫師,廓天巫帥鎮靜如常,無需明言,巫師們即心神大定。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他帶著巫師一路傳送去先知城,巫師們皆以為他有計,不僅不離開,而且還越聚越多。人心之變,令人愕然。
    而到了先知城,那百業興隆之景象常讓人沉醉。以前常可惜,那興隆與他們無關,現在自己也是其中一份子,便油然而生出驕傲。
    廓天巫帥說“你們先四處看看,我找果果談些事情。”
    果果正在數錢呢,嘴都合不攏。
    廓天巫帥的到來比金錢更讓人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