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三月十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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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荒東皇鍾在手但不敢用!
    近兩百萬軍隊合圍,帶領這支軍隊的還是桑天子本人。而他們要滅的,竟然是桑天子本人促成的五神國。五神國上下都慌。
    他們可是親身經曆過桑天子的修理,有些人至今還有切膚體會。
    跟這樣的對手打,真的有勝算嗎?
    就在這時,更大的噩耗傳來丹林國降了。
    五神國是強強聯合的國度。他強大後,不是休養生息,而是連年向外開戰。他們遠交近攻,把丹林國欺負得割地賠款,快要滅國。如今見到一線生機,雖然他們認為這也是一顆苦果,但總比便宜五神國那幫孫子好。
    滅掉五神國,付出點代價也值。
    五神國在重大的壓力下分成四部分。
    一部分收拾家當,不知所措,隨時準備逃;
    一部分藏起家當,隨時準備投降;
    一部分磨刀擦槍,隨時準備一戰;
    還有一部分想談判,又不知談什麽。
    所以出現在桑天子麵前的談判上,駁雜而不知所謂,說起話來亂七八糟。
    桑天子索性不見,說“要麽立刻投降,要麽開戰。讓丹林國陳兵邊境,做好一切準備,三日之後,我們正式宣戰。”見廓天巫帥躍躍欲試,他補充一句,“記得,隻是正式宣戰,還不代表我們一定進攻,攻心為上。”
    廓天巫帥問“是不是又打不起來。”
    “一定會打,但不一定打五神國。”
    “那打誰,難不成打剛進來的丹林國。”
    “也說不定。”桑天子當笑話似的說,“據我所知,現在那個丹林國鉚足了勁想打垮五神國,如果五神國支撐不住了,那丹林國加入北方聯盟的基礎就斷了,他們就很有可能找到機會,拚死弄出點昏招來。敵友市場變化,多觀察。”
    “可大家都想知道你想什麽呢。”
    “我想把五神國拿到手,但不想有太大損失。就這麽簡單。”
    “先知大人,不是我說,你這想摘果子還不想出手。”
    “好啦,不說廢話,做好一切準備。”
    三天,一切都按戰爭做準備。
    五神國的壓力越來越大,桑天子一方的籌碼隨之增多。
    但是隨著時間推移,戰爭的危險也越來越大。
    打,不打;打,不打;打,不打……
    桑天子也看不清結果,他隻能保證打不打都贏,不能保證事情往最好的方向發展。嫦娥在彈琴,簡單的音符裏藏著大大的洶湧。他注意到她的音符,已不隻是當初的那些簡單曲調,裏麵增加了新的東西。他有時想想,她還挺像個藝術家的,不聲不響,在一件事情上忘記時間地做出個結果,不急於求成,也忘記了停。
    這個調子有點煩躁,不好聽,他想。但他又想,那是因為他自己在煩躁。
    情緒波動對音樂的評價有影響。
    他不發一言,敲著桌子等待。
    第三天的夜裏,他的節奏不留神加快。
    嫦娥忽然問“師父,你準備那麽多,這一仗真的要打?”
    “你怎麽想?”桑天子手上停下。
    嫦娥說“我一直想,你之前做得更好。修一修路,圍一圍城,而國入甕。你這一次似乎太過於心急,才會置身於兩難之境。”
    “由不得我。西海的那位上岸了。”
    “你跟摩昂其實沒什麽仇怨。”
    “仇怨,當然算不上。”桑天子又敲桌子,“不過龍族什麽意思?摩昂堂堂西海龍王的太子爺,來這人間曆練,還跟佛教不清不楚,想什麽呢?”
    嫦娥說“西方有八部天龍,有一部便是龍。龍族已經分裂。”
    “分開站隊,一部分站天庭,一部分站西方,腳踏兩隻船,怎麽都不會輸。”
    “是啊,但我看兩邊都不怎麽待見他們。弄巧成拙了。”
    “這些大事跟我暫時無關。不過說起恩怨,我跟摩昂沒啥大恩怨,人家是太子爺,出身高貴,看不上我,想要教訓一下。我隻是被迫維護自己的尊嚴。況且我在這人間閑著也是閑著,總得找點事情做。我來統一這人世間,讓人人平等,百業興隆,總比讓他們放任自流,在別人麵前卑躬屈膝要好。”
    “既然如此,那你猶豫什麽?”
    “慈不掌兵,大概,我太善良了。”
    “嗬嗬。”嫦娥嘲笑,“你別再敲,你敲的節奏都亂了。”
    “是嗎?是你的心亂了吧?”
    “不,是你的心亂了,安靜一會。”
    “大概,是整個世界先亂了……”
    桑天子看過很多次夜,但這麽熱鬧的夜還是頭一次。
    熱鬧還沒有任何變化,如一鍋水。
    眼看黎明將至,桑天子站在一棵梧桐樹下,等待血色的朝陽升起。
    天蒙蒙亮,葉飄零,雲海上湧。
    東方迤邐景色裏,兩位華貴的女子遠遠下車,徒步前來。桑天子遠遠辨認出來,走在前麵的是碧海派的順慈仙姑,走在後麵的是之卉郡主,前者認識,後者是熟人。她們這個時間過來,意味深長,讓桑天子心生期待。
    近處,兩女子徑直來到桑天子麵前,行禮道“見過先知大人。”
    桑天子點點頭,很直接地問“帶來了什麽消息。”
    之卉郡主走出來,“先知大人才智之卓絕,如江似海,然五神國有百姓四億之眾,先知大人區區百萬兵,豈能提如此要求?”
    桑天子說“四億百姓,非吾一人之敵。說說你們的選擇。”
    之卉郡主怒視道“先知大人強人所難,莫非當日立國,皆為今日。”
    桑天子說“當時沒想那麽多,可如今時不我待。跟你們說實話,當我來的時候,五神國以北的土地,已經在我版圖之中。你們可以反抗到底,用你們的性命耽誤我幾個月時間,也可以按我旨意上所說,入北方聯盟……”
    之卉郡主說“先知大人不會不知道,五神國四億之眾,有四億種心思,就算上有令,下未必從。先知大人仍要宣戰?”
    桑天子定睛看了看之卉郡主,過了一會,取出木杖說“大日東升,戰起。”
    之卉郡主還想談判呢。
    哪曾想桑天子一副要開打的樣子。
    這時,那順慈仙姑踏出一步,說“我倒想試試,先知大人是否像傳說那樣。”
    桑天子目光一掃,周天星鬥大陣扭曲她身邊空間,使其後墜。
    順慈仙姑即飛出去三米,跌倒在地。
    她一臉驚恐。這麽多年修行,她從來沒遇到過今天的危難,被人看了一眼,就好像不能自控似的,隻覺身後一扯,便飛了出去。雖然短暫,但那種不能自控的感覺,就像待宰羔羊一般,讓人心驚膽戰。她惶恐地回神,死裏逃生。
    就這個程度也想打?她不配。
    “宣戰了。”桑天子輕輕地舉起木杖,法力卻毫無保留地湧出,通過木杖施展開,那朝霞染紅的天空,彌漫開一片火光。
    那火熾烈,充滿毀滅的力量。
    像遠方蔓延,遮天蔽日。
    水汽蒸騰成雲,火海裏折射著彩霞。
    整個天空,似乎變成一片仙境。
    多美啊,卻充滿這毀滅的力量。
    嫦娥瞥了一眼,拆穿他說“你又在恐嚇他們。有用嗎?”
    桑天子嗬嗬回道“你知道最怕死的是什麽人嗎?”他自問自答,“最怕死的就是生活幸福,位高權重的那群人。他們恰恰是能決定是否開戰的一群人。所以,我隻要確保打起來,能夠把位高權重的人弄死,他們就不敢打。人啊都是這樣‘聰明’,他們總是勸別人去死,勸別人忍凍挨餓,一輪到自己,就知道那樣不好受。”
    嫦娥說“肯定有聰明人。他們會明白,隻要沒人投降,你的恐嚇就沒用。你若降下這火,殺傷億萬,那龐大的業力會將你自己毀掉。”
    不然封神大劫,也不會有凡人參戰。
    就是因為神仙不能濫殺。
    桑天子說“當麵對死亡的威脅,聰明人不多。就算有,他們也沒權力決定。”
    火越燒越大,大到能把十座城一起燒成廢墟,大到天空一片血色。
    桑天子向五神國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子不算快,身後,百萬軍隊漫山遍野地追隨,隻等火光降下,打響戰爭的第一道法術,他們便一擁而上,取得勝利。
    半日路程,桑天子來到赤塔——
    五神國還沒投降——
    邊境,已有白棋高高地掛起。
    還不夠,桑天子走進赤塔——他曾在此地強取一座塔,今日帶了上千裏火焰造訪,以宣戰的身份。威懾的不止是赤塔,包括整個五神國。
    “這是幻境。”有人奔走相勸。
    但是很可惜,這位聰明人看錯了。
    幻境是沒有辦法屈服所有人的,總有膽大、又倔強的人戳破它。
    要想打碎至少大多數人的反抗之心,隻有向他們證明,打起來他們真的會死。
    五神國立國才多少年?有多少底蘊?百姓對此又有多忠誠?幾乎都說不上來——結果就像現在這樣,一個個低下頭顱,舉起白棋。
    在赤塔國又走半日,天上的火焰又漲五成,已到桑天子控製的極限。
    終於,連任三屆五神國主席之位的赤塔太子,終於親至,遞交入盟書。
    桑天子又一次得逞,很開心,他嚴肅說“五神國可以立五支軍隊,丹林國可以立三支軍隊,一切製度按原來軍製執行。我隻給你們五天時間,兵將待命,準備出征。”
    他留的時間不多,隻有五日。
    這個時間對五神國來說,連把命令傳遍全境都做不到。桑天子知道其中難處,知道很難,但還是隻給他們五日。
    因為兵貴神速——當一項計劃開始執行,幾乎無法保密,隻有憑借速度。
    五日間,他緩緩收回天上的火。
    在幻境的流言亂飛之前,桑天子發布軍令。他指揮並不聽話的五神國兵將和丹林國兵將,要達成他的目的。他之前沒有告訴他們要進攻的方向,但他們大概都已了解他的戰略。知道按戰略,此時應該向北進攻,把北方幾個國家收入囊中。但桑天子的軍令卻頗為奇怪,他讓他們把兵力布置到丹林國的西邊和南邊。
    眾人於是猜測,在邊境布置兵力,是為了把口袋紮緊,防止北上時後院失火。
    十五日後,二十三支兵團像二十三座山,布置在山山水水的既定位置。
    那些位置布置得很巧妙,表麵上劍指北方,但是隻要一轉身,就可以向南。就像被擺在了十字路口,如何走,全看怎麽選。
    那日,廓天巫帥匯報道“先知大人,我將艦船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已先走一步,布置在東海上,隨時可以攻上安玲國。那安玲國的八城皆依海而建,大人從正麵進攻之前,我可以親自帶隊,先取三城,站穩腳跟。”
    他很希望安玲國能堅強地頂幾下,別投降,讓他真打一仗過過癮。
    不然出來打仗,總也不打。
    太不對勁——他們這麽多年練什麽呢?
    真的好聰明,好積極。桑天子笑說“很好。準備開戰,兵發離國。”
    “好嘞。”廓天巫帥起身欲走。
    可是,不對啊,離國,怎麽是離國?
    他腳步一聽,問“打離國?”
    “對。這一仗全力為之,一定要最快拿下。”
    廓天巫帥還是迷糊,“攻打離國,離國在南邊呢,我們不是往北走嗎?”
    “北邊諸國,已是囊中之物,何須要打?離國定風將軍一身道法不可小覷,不比你弱。其背後還有淩雲宗這樣的仙門支撐,高手無數,不乏大乘期的修士真人。若要取國,則不得不用兵。我可以保證,用兵時,大乘期的高手不會出現在戰場上,為此,我也不能參戰。”
    “區區離國,何需大人親自戰鬥,我們數百萬兵將,可代為取之。”
    “切記,布置戰陣時,要把五神國和丹林國的幾支軍隊布置在最前麵,但不要擺放在一起。另外還要留十萬兵將,看住丹林國,以防有變。”
    “先知大人盡管放心,我們軍事委員會也不是吃素的,我們必能一戰功成。”
    “好。去吧。”桑天子已布置好局。但真要開打,仍撲朔迷離,不知道結果會怎樣。
    世上沒有一場準備好的勝仗可打。
    戰場上,什麽都可能發生。
    兵發五日,丹林國逃兵三千,五神國逃兵四百五。匯報時,五神國來了個五十步笑百步的戲碼,看著比逃兵還讓人頭痛。兵發十二日,三十萬兵取離國關口,而後一夜取二城,五神國一將軍放縱劫掠,使離國上下一心。丹林國用五神國搶掠的時間連克五城。一對一錯,一賞一罰,桑天子傳令,“五神國撤下一軍之番號,交給丹林國,有罪之兵將,交給丹林國處置。”那可是仇人啊,見了麵分外眼紅,按軍法,或打或殺。
    正此時,從天巫帥帶兵取一城,兵至離國國都離城。清晨,土係巫師團弄得地動山搖,破城牆無數,各種戰爭機器發動,射弩箭,破城門。正要打進離城,離城舉白旗投降。
    前後二十日,離國偌大國土到手。
    受降儀式後,桑天子下令繼續向南。
    離國皇帝問“我離國作何安排?”
    他期待著,雖是敗軍,也想要一些待遇。
    桑天子回答說“離國是被打下來的,沒有談判的條件,但你若能協助我軍維持好離國秩序,等打完了,可以論功行賞。”
    留十萬軍維持秩序,其餘繼續向南。
    南邊貧瘠高原,有一國為大荊國,其主無德無能,隻因所在之地過於貧瘠,周邊都看不上,才讓他們安然享樂。其兵將溫順,北方聯盟兵鋒所指,無不聞風而降,十日即定。
    再往南,有一富庶之曲國。國中路途平坦,頗適合車輛布置。雖上下賢明,敢於拚死鬥爭,但巫帥們帶著百萬兵將,漫山遍野地衝進腹地,他們連收攏軍隊守衛皇城都來不及。他們仍要拚死一戰,沉天巫帥見他們英勇,想要說降,於是陳兵圍城,想要談判解決問題。
    正此時,廓天巫帥去曲國之南,從東海上岸,趁人不備,連取羽國、九重國、夜旦國。丹林國倉惶趕到,欲相助,於是又合取霖國。五神國姍姍來遲,獨取糜國以為功。雖然都是小國,且環境險惡,但地盤加起來比曲國更大。
    曲國已被合圍,無力回天。
    在霖國糜國南邊,則是南離國。
    南離國的皇後是憐雲神女的族人,是精靈,南離國受精靈族庇護。他們很富,實力卻不足,若非精靈庇護,早被人搶了。
    這時,它擺在桑天子麵前。
    想到憐雲神女,桑天子有所遲疑,細思片刻說,“兵發邊境,爭取讓他們投降。”
    若他們自己投降,憐雲神女來了也不好說什麽。可惜還沒布置好,憐雲神女就來了,帶著一張氣鼓鼓的臉,前來興師問罪。
    她說“北神將好霸道,說好了一起對抗西海摩昂,你卻一路打進我的地盤,何意?”
    “我沒有,別誤會,事情變化太快,我現在還在確認,那南邊究竟是什麽國。我從來都不知道那是你的地盤。不然你我聯盟,我怎敢侵犯?還請神女明察,自然知曉我無辜。”
    這甩鍋之詞,把嫦娥都逗笑了。
    憐雲神女說“你好威風,三個月來,你從北到南縱橫捭闔,威逼強取了十五國,天下土地算四方,三方已在你手,我看你比摩昂還厲害。與其跟你聯盟對付他,不如跟他聯盟對付你,這樣實力還算相當。不然,吾命何在?”
    “神女說笑了,根本沒有那麽多。”
    有十五國嗎?卿鳳國,龍南國,龍溪國,玉風國和安玲國,他隻包圍,並未取。滿打滿算他隻取了十國,什麽十五國,冤枉。
    就在此時,從天巫帥活蹦亂跳地闖了進來,手裏拿著一份文書,大喜道“先知大人,南離國已經降了,這是他們送來的……”
    桑天子一陣無語,這個時機,太不妙。
    早來片刻蓋棺定論最好,晚來片刻,不尷不尬也舒服。這個時候來……
    憐雲神女一伸手,像抓小雞仔似的把從天巫帥抓過去,將那文書搶了,看過後質問“桑大神將,這個你又怎麽解釋?”
    桑天子說“實在是冤枉,這跟我沒關係,我還沒打聽清楚,他們自己就降了。”
    憐雲神女被氣笑了,“你真會狡辯……”
    “神女。”桑天子講理道,“我是真不知道,你要是真不信,我也沒辦法。不過您既然來了,又是南離國皇後的娘家人,不如咱們坐下來好好談談,接下來應該怎麽合作?”
    “哼。還想合作?”憐雲神女帶著怒氣說,“若聯盟的話還算數,你就立刻停下,不要再侵犯南方。你我以南離國為界……”
    桑天子嗬嗬一笑,說“成交。”
    這麽幹脆,都不給人反應的時間。
    憐雲神女本來生氣的,本來以為自己提出來苛刻的要求,可他這就同意了。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後想,他肯定早就有主意,於是又說“我還沒說完,我還要修路、製車的方法。要合作對付摩昂,我需要這些。”
    還帶加碼的,這神女也很狡詐……
    桑天子說“這次說完了。”
    憐雲神女點頭,“你同意,就合作。”
    “成交。”桑天子又迅速落錘,“能與神女合作實乃大喜。來人,擺酒設宴……”
    “免了。”憐雲神女拒絕得很幹脆,“我還要去南離國走一趟,不然說不定有人趁我們喝酒,就把南離國巧取豪奪了,我還不知道呢?”
    嗬嗬,這話是在內涵誰呢?
    桑天子說“神女所言甚是。我陪神女走一趟可好?我想當麵問問南離國君主,究竟因何而投降?以洗刷我的清白……”
    憐雲神女胸口起伏,唯恐再生變。心想,萬一桑天子當麵問南離國君主,究竟要不要投降,究竟選擇哪一方,萬一那個愚蠢的君主想不開,堅持投降,她還真不好辦。
    她說“不必,我相信北神將。”
    好吧,桑天子說“那就多謝神女了。”
    憐雲神女轉身離去,匆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