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瑤姬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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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荒東皇鍾在手但不敢用!
    囂獸退,楊戩便要往前進。
    踏上那不知多深的雪中,一人一犬,沒有留下一片腳印。
    風聲寒,如泣如訴,漫山遍野的雪白裏,哮天犬輕聲講述著峨眉山一行的前後,勸阻楊戩道,“主人,我看他所說並非無的放矢。玉鼎仙人也勸您,不要貿然行事。與他說的問題在牢不可破的天條,如出一轍……”
    “勿要多言,我必救回母親。”
    “唉。”哮天犬歎著,取出狼牙棒,“既如此,我先去衝鋒。”
    桃山之中,囂獸最難纏。沒了囂獸,前方還有些天兵天將。
    些許天兵天將,在楊戩眼中,不過是土雞瓦狗。連哮天犬都能對付他們。
    三下五除二,哮天犬便將那些天兵天將打退,狼狽逃回天庭告狀。楊戩披金甲,珠帽錦袖,背著弓矢,取出三尖兩刃刀,法力湧現,往最高的山上劈去。
    桃山頓時山崩地裂,化雪成河,延伸到一片洞府之中。
    一個女子麵容姣好,卻披頭散發,被天條所化的鎖鏈掛在半空中,時時受雷電擊打之苦,狼狽之間,讓人頗為心痛。楊戩看到她的模樣,怒火中燒,抓起三尖兩刃刀,便朝著那鎖鏈打去。鏗鏘一聲,卻斬不破它。
    楊戩不信邪,聚力再打,卻聽到女子發出哀怨地祈求,“莫要再打,我受不住。”
    楊戩跪在女子麵前,說“母親,這是何物,如何能斬斷?”
    女子看了一眼楊戩,問“你是何人,為何叫我母親?”
    楊戩這才報出來曆,並言說來此救母之事,再問“那鎖鏈是何物?”
    女子不再哀怨,化出法力,改變狼狽的形貌,溫和地說“吾兒能有此法力,能來救我,我已心滿意足。那鎖鏈是天條所化,若無天帝之命,不可能斷裂。吾兒莫要在此耽擱,快快離去,待你有開天辟地之力,再來看我。”
    楊戩不甘心,說“娘親忍耐片刻,孩兒必能擊破它。”
    說著舉起三尖兩刃刀,全力劈砍。
    鏗鏘,那聲音極其刺耳,那鎖鏈卻巋然不動。
    而楊戩劈打在鎖鏈上的力量,化為綿綿的懲罰,傳到女子的身上,那痛苦極大,使她在自己的兒子麵前,也忍不住痛呼。
    不過,她是個堅強的女子,雖然痛苦,雖然知道這樣不可能,卻沒有阻攔。
    試試吧,試過了,他就知道了。
    鏗鏘,楊戩再次全力劈砍。
    瑤姬又慘叫一聲——雖然她還能忍耐,但意料之外的景象出現了。
    剛才的天兵天將去而複返,帶來了一道旨意,回來時見楊戩正在劈砍那鎖鏈,便將旨意往天上一丟,化為一隻鳥,渾身流火,仿佛金烏。
    “這是冒牌的吧?”桑天子見金烏,現身桃山中,取出水火葫蘆,欲將金烏收去。
    正此時,金烏振翅嘶鳴,一股天威降下,鎖住瑤姬的鎖鏈,化為金烏十隻,酷烈的火焰燃燒,竟然要將瑤姬活活燒死。楊戩又驚又急,欲舍身護住瑤姬,卻見瑤姬的身體也在天規的侵染下燃燒,片刻就要香消玉殞。
    瑤姬也感到死之將至,大呼道“天帝無情,吾兒快快離去。”
    桑天子也看到這場景,說道“楊戩,你支撐片刻,我試試把這桃山收了。”
    不就是一座天獄嗎,把它整個收進水火葫蘆,到裏麵,還怕收拾不了一根鎖鏈?到時候若還沒辦法,就把山拆了……
    “多謝道友相助。”楊戩還不認識桑天子呢。
    卻聽到四麵傳出聲響,道“我來助你。”原來是玉兔和夔龍一等。
    法力打在桃山周邊,轉瞬間將那桃山掀起,桑天子催動水火葫蘆,全力收取。將那十八萬裏的桃山,一股腦收進水火葫蘆中去。
    楊戩和哮天犬也跟著進去。
    一路護持瑤姬,不敢有片刻鬆懈。
    到了水火葫蘆裏,真金烏碰到天條所化之假金烏,憤而飛,殺到假金烏之中,將其吞進腹中,啼鳴三聲,身上綻放出一縷金光。竟有化身天條之意。
    金烏若化身天條,便是水火葫蘆中的天條,若外出,必然融進天條之中。
    但他沒有化天條,而是把天條融入自己的身體裏,掌控天條為己用。
    而後飛回火精之中滋養,演化成一種頗為奇怪的生命。
    他還是金烏,又不全是金烏。
    此中之變化,桑天子說不清楚。
    楊戩並未分辨,他隻知道,當那些金烏被真金烏吞去,他母親便解脫了。不過,她的身上依舊纏繞著一道鎖鏈的虛影,扯也扯不掉。
    瑤姬說“這裏是天條不能抵達的地方,若出去,恐為天條所害。”
    楊戩說“母親,是我害了你。”
    瑤姬說“談何害我,你是在救我。”
    楊戩說“可恨那玉帝不念親情,竟要殺害母親。我出去之後,定不會跟他幹休,必定要他釋放母親,改了天條。”
    瑤姬說“萬萬不可再亂來……”
    “你倆別聊了。”桑天子忽然說道,“不是我煞風景,楊戩和哮天犬都是天庭的天神,你們在這裏待的久了,會把天條的力量引進來。”
    楊戩一驚,說“既如此,我便離去,娘親,我想到辦法,再來看你。”
    瑤姬喊道“吾兒一路小心。”
    也沒什麽可以交代的,楊戩帶著哮天犬,飛了出去,瑤姬遠遠地看著,那窄小的洞口被塞子塞住,隻剩下水火葫蘆本身的光,照亮被收進來的桃山。桃山之中,還關著妖物三千,紛紛逃出,卻無法作亂天下,隻有占據桃山各處,在水火葫蘆裏定居。瑤姬見狀,飛向了金烏,在金烏旁邊,自保並修行。
    桑天子也沒想到,桃山中還有那麽多妖物,他心想,“先讓他們鬧騰去,等他們吃了冰火犀牛的虧,我再出去,以金烏之名收編了他們。”
    除了瑤姬,水火葫蘆裏還有呂嶽一等,皆是天神。他們待在水火葫蘆裏,也會將天條的力量引入其中。他想,“倒也無所謂。反正有金烏在,天條的力量在這裏,隻會是金烏的養分。”剛才之所以那麽說,卻是為了把楊戩趕走。不然楊戩天分那麽高,還有天眼,待得久了,說不定會看出來什麽。
    至於瑤姬,就在這待著,也算是一種關押,但是比桃山下舒服太多。
    他收起了水火葫蘆,飄然而立。
    哮天犬在楊戩耳邊嘀咕兩聲,告知桑天子的身份。
    楊戩遂再來拜見,“拜見師叔,多謝師叔相助,小侄感激不盡。”
    他是玉鼎真人的弟子,從師門關係上,玉鼎真人與桑天子同輩,所以,他雖然比桑天子大了一個封神大劫,卻是桑天子的師侄。
    不過,這些關係不能細算。
    若按此算,楊戩的舅舅是玉帝,算起來就跟桑天子同輩。
    可玉帝卻是鴻鈞的童子,按輩分是桑天子的師叔。
    所以,這些關係不用盡數考究,全看他們認哪一路——楊戩不認玉帝,卻認他師父玉鼎真人,故而才按玉鼎真人的關係算。
    桑天子說“你不必道謝,我不是來幫你的,隻是我看不慣沒有人情味的天條。天條是法,一味用法來約束三界,會把三界變成一汪死水。所以我才來救下瑤姬。隻要瑤姬還活著,這天地總算還有一點人情味,不至於將人性滅絕。”
    楊戩說“不管你出於什麽目的,這恩情我不會忘記。”
    桑天子說“你愛記就記,跟我沒關係。對了,你以後若想跟瑤姬交流,就把要說的話錄入到筆記本中,存到雙塔雲城的數據庫裏。瑤姬要跟你對話,也會把要說的話錄入筆記本中,隔一段時間,存到雙塔雲城的數據庫裏。你想送什麽東西,可以去找無道子,但是切記,不可以送沾染天庭力量的東西。”
    楊戩拜道“多謝師叔指教。”
    “就這麽點事,我也該回去了!”
    桑天子說完,先一步飛走。
    楊戩恭敬送道“恭送師叔。”
    如此有禮,反倒像是截教弟子——不過,這對桑天子並非好事,本來桑天子就被人說吃裏扒外,這一下,更有人這麽說了。
    對於別人的看法,桑天子憂心,卻又不特別憂心。
    已經這樣了,憂心也沒用。何況,他也不能眼睜睜看瑤姬被火燒死。
    不管後事,追著囂獸向西南飛。
    盞茶時間,他見到一股法寶的光華越過,在前方停住。他定睛一瞧,是跟玉兔一夥的那幾個天庭大神的坐騎,玉兔也在其中。
    他停住問“你們什麽意思?”
    玉兔被推出來,說“那個,沒什麽。剛剛我等路過人族的城池,發現他們正在追殺一夥人,我心地善良,便將被追殺的人都救下,問過才知道,原來那些人都是你的信徒。他們本是水月城的居民,早些年被請去指點建城之法,奉為上賓。沒想到開始打仗了,各城城主為爭天下,奪權位,廢平等之法而選王霸之道。如今你的信徒,在整個地仙界都人人喊打,就連水月城也岌岌可危……”
    桑天子聞言,先是生怒,而後想明白了那些人的想法,他無奈一歎,說“唉,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孰能有餘以奉天下?唯有道者。今日,你的話證明了這句話。不過要想真正的強大,王道、霸道皆不可取,那樣的強大隻是少數人的強大,終究有限。”
    玉兔說“甭管他們想怎麽樣,現在他們要殺的,是你的人。”
    桑天子想了想,說“憤怒毫無用處。我知道你有辦法傳遞消息,你便告知那些城主凡堅持平等之道者,若不用,可護送至峨眉山。”
    玉兔說“爭天下之際,他們會聽?”
    桑天子說“留一線生機,讓人們在血與火中去爭取。”
    這時,天蓬元帥的坐騎夔龍說“大人,你若是對的,天庭何以立足?”
    桑天子說“嗯,你竟然能看到這一步,不簡單。”
    如果人間要平等,那麽天庭呢?天庭的所有神仙,難道也要平等?那麽玉帝的位置何在?若玉帝的位子不穩,豈不是要天下大亂。而如果天庭不一樣,那麽平等的說法便不具有普遍性,既然如此,為何要讓它存在呢?
    夔龍恭敬一拜,“還請大人解惑。”
    桑天子說“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之源在於道。大道豈有高低上下之分?是萬物生出,建立起自己的秩序,因此才有高低上下。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大道流轉,陰陽變化。今日之天庭,乃昨日之妖庭,妖庭改頭換麵而成天庭,天庭將來又會變成什麽樣,誰也說不準。王朝興滅,一切都瞬息而改,唯有大道不變,唯有大道沒有私心。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這遁去的其一,就是我師父所創的截教所要截取的那一線生機。一切生靈都需要一線生機,所謂有教無類,所謂有教無類衍生出的平等二字,就是讓所有人,都有機會接觸那一線生機。至於天庭,不用我說你們也能想明白,天兵天將得到的夠多了,他們都接觸過一線生機,無需我來插手。”
    夔龍說“大人此言,依舊將天庭排除在道之外,有巧言令色之嫌。”
    桑天子注視夔龍一會兒,他總覺得,這夔龍別有心思。他說“這世上並非隻有一種道,大道有三千。平等是其中的一種可能。平等不光是人與人的平等,也是大道的平等。我將在峨眉山建立秩序,讓所有人平等地傳道。是對是錯,是好是壞,是否適合當前的世界,都拉出來,讓大家看看。”
    夔龍搖頭,“大人所言不實。難道妖道也能傳,魔道也能傳。”
    桑天子說“魔道嗜殺,損人利己,乃我輩之敵,就算他對,也不可傳。妖道若非殺戮,皆可以傳。我前段時間不是說了,提倡人與自然和諧相處。妖是自然的一部分。隻要能融入人族,找到自己的位置,我就支持。”
    玉兔說“夔龍,先知劃了線的,無論做何事不能違規。魔道就是先知所定的規矩之外的旁門左道,故而不能傳,別的都可以。”
    夔龍說“我怎麽不大信呢?”
    玉兔說“你看看我啊,我不就在傳道麽?峨眉山的兔子,數目已達萬億……”
    夔龍說“可你們卻不讓佛教傳法……”
    玉兔一下跳開,“你是禿驢的說客嗎?好你個夔龍……”
    夔龍否認道“並非如此,我隻是就事論事,論一論平等的要害?”
    “你拉倒吧。”玉兔說,“平等之法讓百姓富足,人人可見,這就是最好的辯證,這就是最大的道理。禿驢的佛法能有此功勞?”
    夔龍說“我隻是論一論,我跟佛教沒關係,你不要妄言。”
    “好啦好啦,你們不要吵。”桑天子勸道,“大家討論討論,就事論事即可,沒必要急赤白臉,傷害感情。至於佛教,隻要在規矩之內,隨便他們傳。隻是他們想仗著大興之勢,動輒強迫百姓信佛,動輒搶地盤謀私利,卻不可以。”
    如果真能平等,讓百姓自發選擇,百姓一定選擇對自己有利的。
    那麽不管誰贏,百姓都是最大受益者。
    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是最好的學術氛圍。別處不讓開的花,那便在峨眉山盡情盛放。倒是看看,是滿城牡丹真國色,還是連山花海更養心?
    玉兔擔憂地問“先知,你確定?佛教有大興之勢,讓他們傳,真傳開了呢?”
    桑天子說“確定。大禹治水的故事早就告訴我們,洪水是堵不住的,大勢是擋不了的。唯一的辦法就是疏導。將佛教大興的洪水,傳到我們想讓它去的地方。大師伯已經為我們立下榜樣,在這方麵,我們要虛心學習。”
    夔龍滿意說“正該如此。”
    玉兔則更加不滿,怒視著夔龍。
    其餘幾個則表示,願意將桑天子的話傳往交好的地方,使地仙界有識之士,不至於落入絕境。而他們自己,也要去峨眉山尋一片地方。
    見大家如此,夔龍更進一步,說“願效仿玉兔,為峨眉山護山神獸。”
    桑天子哪裏會回絕,就算夔龍是佛門的,照收——
    不過據他所知,夔龍應該是玉帝賜給天蓬元帥的坐騎,天蓬元帥被打入凡間,夔龍並未跟隨,也沒聽說夔龍被西方收去。他想,這既有可能是玉帝或王母的主意。也不知道因何而生,但似乎不是一件壞事。
    桑天子說“好,歡迎之至。”
    桃山一行,意外地來,意外地回去。唯一確定的是那些囂獸——
    它們一被邀請,便去了峨眉山,一路平安,數量不禁沒減少,還因為團結周邊囂獸,增加了許多。在峨眉山依規矩尋人結伴,自成一隊。
    那些囂獸,在峨眉山及周邊萬裏,安分定居。
    潛移默化,他們所在的地方,漸漸被劃歸為峨眉山的地盤。
    桑天子回來,選一金仙後期囂獸為護山神獸。算上夔龍,九個護山神獸已有七個。另外兩個,他希望也可以帶來兩支衛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