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詔至!敵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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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州城。
    曹廉手拄長劍,此時正於城牆之上凝望城外賨人大營,見賨人至今無絲毫撤軍跡象,不禁臉露澀然。
    仰頭斜望蒼穹,烈日灼灼,隻覺其愈發刺眼,臉色於烈日下更顯蒼白。
    回身一望身側兵士、百姓,心下不由生出陣陣愧疚之色!
    暗自念念道:“今日於賨人圍城己是半月有餘,城內存糧己是不多,且陳公去往葭萌關亦有四五日,至今更無絲毫牒報傳來,不知葭萌關,現下如何了?如今將一切希望皆係於陳公一人之身,是否太過武斷?若是陳公亦無力在葭萌關平息此次賨人反叛,城外數萬賨兵若是大舉再次攻城,僅憑現下城內守軍、百姓真能守住此城?且事己過如此之久,朝廷想必應是知曉了此地之事,為何還無詔令傳來?莫不是己放棄了巴郡之地?朝廷若是放棄了巴郡,廉又該如何?全城數萬百姓又該如何?”
    曹廉心下接連自問、默默念間,忽聽得自身後傳來一蒼老且略顯微顫的聲音道:“曹郡丞,且先吃點兒吧!”
    轉身一望,見是一己滿頭白發,正佝僂著身子。
    滿臉滄桑之色,粗糙的雙手、幹癟的手臂。由手背至手臂己然是清晰可見根根粗骨的老人,正雙手微顫著捧舉一碗菜羹置於其麵前。
    曹廉見此,心下一陣酸楚,連忙自其手中接過,柔言道:“老丈,城牆之上如今卻是凶險之地,勿要再往城樓上來了!有廉等在此便可!”
    不想老人卻是輕輕搖著頭,對曹廉顫聲道:“郡丞身為郡署大人,都未將此些凶險放在心上,如普通兵士般對陣殺敵。小老兒己是一行將就木之人,又怎能將這己然殘破的軀體看的如此之重呢?”
    聽得老人如此言語,曹廉不由一陣哽咽,自胸中湧出一股難以言明的悲戚之色。
    是以,隻見曹廉雙膝一屈,咚地一聲!跪倒在地,以手伏地,對老人拜倒。
    於城牆之上正不斷分發盛食的老弱婦孺見曹廉如此,遂疾步至其身前,急聲道:“曹丞…”
    曹廉抬頭對眾人泣聲道:“此次江州被賨人圍困己近半月,累得全城百姓隨廉被困於此孤城之內。卻是廉對不住你等啊,廉身為一郡之丞,平日得朝廷俸祿,享你等尊崇,如今卻還要你等於城牆之上助廉守城!徒舍卿卿性命…”
    老人見曹廉如此,亦是跪於其麵前,慌聲道:“曹郡丞,你如此卻是要折了小老兒等人的壽數啊!”
    曹廉以額觸地,言泣道:“老丈,廉是巴郡罪人啊,是廉無能,方使你等今置身於戰火,廉在此先對你等跪拜謝罪了…”
    城牆之上餘下百姓聽此,卻是無言,皆同跪於曹廉身側,一民婦麵帶菜色,對曹廉恭聲道:“曹丞啊!小婦人雖隻是一升鬥小民,但,心下卻是明白,造成如今之果,不是你之過啊!”
    “是啊,曹丞,巴郡之民誰人不曉你之賢明!是以我等在賨人圍城之時,皆願與郡丞您共守此城,便是我等信你,信曹丞你能領我等守住江州,退賨人!”
    曹廉聽得百姓如此肺腑之言,心下一震,止住胸中悲戚,挺身,拱手沉言道:“曹廉哪怕失了性命,亦要守住江州,退賨人!”
    言罷,對全城百姓,以身扶地,大拜之!
    漢軍兵士見曹廉如此,皆單膝跪地,高喝道:“我等願追隨曹丞!死戰不退,保江州!退賨人!”
    聲震蒼穹,言誓明誌!
    ……
    城外,賨人營帳。
    “族內的清酒就是比漢人的酒夠味……”
    “哈哈,那是!漢人喜講婉約,講話都愛文鄒鄒的,好不爽利。似我等這般舉甕來飲清酒,當是痛快!”
    “‘且漢人之間隻知各自算計自家人,你爭我奪。若不是占人眾之利,以我族之驍勇,在首領麾下,定然占據這巴、蜀二地!”
    “哈哈,此話在理!”
    “來,幹!”
    “幹!”
    眾蠻正於帳內酣暢豪飲時,忽聽得自帳外依稀傳來陣陣高喝、嘶吼聲!
    神色一變!
    遂對帳外呼喝道:“來啊!帳外發生何事,怎的如此喧嘩?”
    待賨將話語一落,便有兵士進帳言稟道:“報,頭領,非是我方喧嘩,喧嘩聲是自江州城方向傳來!是漢軍適才於城內高聲怒喝!”
    言罷,便引得帳內賨將麵麵相覷。
    “我等圍城已半月有餘,這城……城內……漢……漢軍怎會還有如此高……高昂氣勢?”一蠻將聽此,不由口帶結巴道。
    “這漢人莫非是得了巫主庇護?”另一蠻將突兀道。
    “哼,巫主又怎會護庇漢人!”
    帳內眾人言於此,沉默間,良久不語,隻餘酒肉之香斥於帳內。
    須臾,度猛起身,行至營帳口,凝望前方城牆,歎言道:“這便是漢人啊……寧舍卿卿性命,亦不願使我等攻破此城!”
    “如此漢人,縱觀天下又有哪一外族能將其征服啊?”
    其側賨將澀然道:“嗬嗬,天下無一族能將其征服!是以,我等先祖甘願率兒郎為漢帝驅馳,征戰天下,時代臣服!”
    “唉,若不是漢人官吏欺壓我等太甚,首領又怎能領我等起兵反之?巴郡漢人於我族良善的緊!”
    “現今再說此話又有何用!度頭,我等如今該如何做?莫不是在此將郡城一直圍困下去?”
    “此事首領心中早有籌劃,不急!想必到了明日首領便會有消息傳來!今日暫且耐心等候!”
    “諾!”
    忽地,一陣急促的呼哧聲自帳外傳來,隻見一賨人兵士進帳單膝跪地,沉聲報道:“報,自東南方有一隊漢軍往江州城門而去!”
    一言出,使得營帳內眾賨將一陣騷動。
    “可探明有多少漢軍人馬前來?”
    “漢軍疾馳間,引得塵土盡起,是以未曾看清漢軍人數!”
    “哼,你等是如何警戒的?為何有漢軍到了眼皮底下方才知曉!”
    “好了,再過責怪也無濟於事,我等都出帳看看,再做定論!”
    “諾!”
    待眾賨將隨度猛出得營帳,自塵土之中見得漢軍身影,度猛瞳孔不由一縮。
    對身後眾人沉聲道:“此行漢軍定不簡單!非是我等平日所見漢軍可比!”
    “度頭所言甚是,此隊漢軍騎兵騎術嫻熟高超,所乘戰馬亦是適宜征戰良馬,且甲胄亦是華麗非凡,想必不是自州城而來!”
    忽地,一蠻將高聲道:“度頭,你且看,眾漢軍之中似是有一長衫之人!”
    度猛聞言,定睛一看,點頭道:“嗯……此人身著漢人儒服,且看其騎術稀鬆,非是軍旅之人,倒像是一漢人官吏。”
    “漢人官吏,莫不是自……”
    眾賨將皆失聲道:“京師而來……”
    話語一落,度猛等人均是心頭一震。
    ……
    “城樓兵士快快打開城門,陛下詔令至!”前來傳詔的郎中華歆率北軍兵士到得江州城牆之下,見城門禁閉,遂對城內漢軍喝令道。
    此言一出,曹廉於城牆之上聽得,腦海轟地一聲,似有萬雷轟擊於腦內般,嘴唇不住地囁弱著:“陳公……陛下詔令終是來了!”
    “曹丞,曹丞……我等該如何?”其身側兵士見曹廉呆立於此,遂大聲喚道。
    聽得兵士喚言,曹廉立時回過神來,急忙道:“快快打開城門,迎陛下詔令!”
    “諾!”
    曹廉亦隨兵士急往城門而去。
    隻聽得沉重的力喝聲響起,轟隆!
    城內百姓見此皆是手中一頓,抬頭凝望著已封閉半月有餘的城門,在力士沉抬下,緩緩打開……
    全副甲胄臨身,手執製式長戈的北軍兵士,護列於郎中華歆身側,待城門大開,催馬緩緩進入城內!
    曹廉候於城門,待郎中華歆隨眾進得城內,遂躬身施禮道:“巴郡丞曹廉見過內官!”
    郎中華歆上下打量著曹廉,隨即肅然道:“你便是曹廉?”
    曹廉拱手應道:“正是下官!”
    郎中華歆自身側衛士手中接過一檀木長匣,自其內取出帛簡,高聲道:“陛下詔令!”
    “臣曹廉躬聽!”
    郎中華歆朗聲道:“賨人反叛,皆乃郡守不施仁德,強役於民;朕至奏聞後,心生自責……巴郡丞曹廉賢明律己,仁愛百姓,於賨人攻城之時,率江州百姓固守城池不失!朕心甚慰!為表其功,固詔令至巴郡,令其進任巴郡郡守之職,為天子牧守巴郡,以彰王德!教化郡民!”
    曹廉聽此,心下不由一震,雖有進職之歡,卻也有沉重之意。待止住心中困惑,上前躬身接過招令,雙手捧舉,朗聲道:“臣曹廉接旨!定不負陛下期盼!”
    待至郎中華歆手中接過詔令,便聽得身後的全城百姓皆是鼓掌相慶,隨即同聲高喝道:“我等見過曹使君!”
    郎中華歆見此,心生慕意,遂對曹廉笑言道:“曹使君,在未見到此幕前,萬萬想不到使君如此得百姓愛戴,得百姓尊崇!歆服了!為官者當如曹使君般!”
    說完,便對曹廉拱手行禮。
    曹廉見狀,連忙謙遜道:“內官多禮了!”
    “使君,歆就一侍郎之身,怎能當得使君如此!使君若是不棄,喚歆表字子魚便是!”
    曹廉心下本在憂心葭萌關之事,是以心下頗為埋怨,你傳詔便是,現下賨人圍城,何苦如此多話。
    待其言罷,遂拱手詢道:“敢問子魚,不知陛下對巴郡賨人可另有詔令?”
    華歆笑言道:“使君可是擔憂城外賨人?”
    “正是!”
    “嗬嗬,使君,請勿擔憂,你現下不妨去城樓一觀!”
    曹廉遂急忙往城牆而去,便隻聽得城下賨人列陣於城下,見得曹廉現身,恭聲道:“使君,我等願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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