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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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宋逍遙!
    第七十一章出走
    新年伊始,武夷各處歡慶儀式不斷。趙桔隻參加了司馬寺和奧特萊斯的婚禮,其他的邀請全部婉拒,連迎春足球賽也沒去。黃埔港隊被武夷隊打了個2:5,氣得幾個侍從回來抱怨。
    抱怨的不止他們,趙構也因為趙桔足不出戶,許多場合都不方便去,許多時間隻能陪趙桔在在陽台上看山喝酒渡過。
    一日,趙構實在忍不住說“桔弟,你也別老窩在家裏,出去走動走動也好。”趙桔說“九哥,這兩天我在想心思,等想清楚了再出去玩。”趙構心說“你還不就思量著如何跟那唐縐攤牌,腦子裏隻想著娶娘子,軍國大事也沒見你這麽上心。”口中卻說“你也歇歇,哥哥有事要請教。”“九哥無須客氣。”
    趙構於是問“劉豫在黃埔港被擒你知道嗎?”趙桔不願說謊,隻能答“知道的。”趙構說“我已命刑部按律斬殺,然朝中洶湧上奏要連殺張子能(張邦昌)。我不願辜負他迎立我的一番心意,所以不許,桔弟你看如何平息?”
    趙桔原本打定主意不管兩個偽帝之事,可張邦昌此人一直讓他難以割舍。前世宣傳他賣國篡位,可正真研究曆史靖康二年三月初一,張邦昌受到金人恫嚇,初七若不登基將盡戮大臣,並血洗汴梁,其徘徊退避不能,才接任了皇帝。而一旦趙氏遺孤出現,他當即義無反顧退出帝位。但儒家士大夫不肯放過他,得勢後就紛紛詬罵其心可誅,趙構抵受不住下詔賜死。張邦昌隻是因為趙桔穿越才苟延至今,做一位安郡王在黃埔港戰戰兢兢,日日惶恐而倍加小心。
    要對他引頸受戮而袖手旁觀,趙桔覺得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就說“陛下,張郡王不可羞辱,其所作之事並無越人之常理。若殺之,天下隻有儒術而無公道矣。”趙構見他神情沉重,也決心不犧牲張邦昌,說“我將全力維護張卿。”
    趙桔為鞏固皇帝的信念,又說“張郡王有大無畏精神,雖登偽號而自斂,何能與劉豫此等宵小並論,望聖上善待之。”“桔弟其言甚善!”
    即談國事,趙桔也趁機進言“聖上,黃浦港是否可設為上海市,為朝廷直轄,稅賦當無中轉損耗矣?”“可!”趙構一個字就回答清楚。
    趙構借著這時趙桔直言不諱,就谘詢他關於複都汴京的事。前陣子隨著汴梁光複,朝野請求官家回鑾東京呼聲四起。趙構心中不願,可也沒有好的措辭加以拒絕。趙桔知道他的心思說“聖上可以東京宮舍破敗,不堪安置帝室儀仗。然重修當靡費過多,待日後民生安定,朝廷有富裕之時再開工程,緩塞天下輿論。”趙構大悅道“桔弟甚得吾心也。嗬嗬!”
    一抹斜陽霞光在對麵山頭漸落,二人結束國事討論。趙構說“桔弟,你跟唐家小姐的事還要早作打算,若是不成,兩位宰相家的閨女還等著與你相親哩。”趙桔道“等著瞧吧,若真不成,弟願孤獨終老!”“啊!”皇帝驚呼。
    趙桔自認為極有把握,這些天他一直思考石卵果的功效。既然金骰可以食果而回憶前身,他手上還有十幾枚黑果,那要讓梔歐吃了,重新想起往日感情也並不困難。
    同日晚上,財務部程琳來銷賬,公府雖然在“不夜城計劃”中靡費許多,但相比去年存銀並未減少,賬上仍有8100多萬兩銀子。趙桔又提出1000萬兩捐共濟會,這次是明捐,不再遮掩。
    新年過後,黃埔侯一路南行,前往福州。複興五年二月初一,趙桔到了唐府,自去敲門,唐濟出來迎接。寒暄一陣後,趙桔婉轉提出同唐縐單獨敘話,唐濟夫婦借口準備晚飯離開。
    趙桔對唐縐說“唐小姐,這個那個我想聘小姐為妻,您看如何?”唐縐冷顏道“黃埔侯,您也該醒醒了!像您這般貴人,小女子可高攀不上。”趙桔慌亂說“不會吧?”唐縐不客氣說“你一向驕傲奢侈,為了一己私好,居然傷了數百百姓!作孽啊!”趙桔無言,她繼續說“你隻是削去個少保,就優哉遊哉覺得了事,不想天下人都看著你呐!”
    唐縐這時也不再顧忌,直說“你不思悔改,仍開,絲毫沒有悔過之心!”趙桔不自然對金泉訕笑說“瞧瞧。”唐縐繼續道“你就是不知民間疾苦,建功也罷?巨富也罷?不過是仗著公府蔭庇,你知道一天般百姓日子麽?你若能真正過貧苦日子一年,我們再來敘話!”
    謝大方和金泉聽了,氣得臉色發紅,卻礙於趙桔不敢發作。趙桔黯然說“好好,梔歐,我可以去做,但是你對我太多誤解,但求你收下我的微薄禮物,一年之後我們再相見。”說完雙手遞上一個錦囊,裏麵有十二枚黑石卵果和服用說明。
    唐縐單手接過,就說送客。趙桔和一幹侍從灰溜溜從唐府出來,駱駝祥子歎氣說“少爺,小的以後再不尋婆娘了,甚是討厭!”“混賬!”趙桔罵“我跟你不一樣,一妻難求本是我的命運。”“這沒什麽不一樣呀。”祥子暗道。
    因為司馬寺新婚,金骰重傷修養,他們都留在武夷。這次跟著趙桔的隻有謝大方、金泉和南宮夜雨、駱駝祥子四個人。
    當晚,趙桔洗漱後思潮翻湧,久久不能入睡。唐縐說的並非完全沒有道理,也真實反映了傳統封建社會的主流思想。他這些年致力於提倡資本主義價值觀和現代文明的生活觀,與根深蒂固的儒家教詣發生衝突。隨著武夷和黃埔港的發展,這兩者間的衝突將更加激烈。
    雖然這次賽馬事件引起的騷動,因為共濟會的幫助而得以平息,但是傳統門第和世家要求加重懲處黃浦侯府的呼聲並未減弱。現在主要還是要摸清普通民眾對他行為的看法,適度調整策略,爭取大宋最多數人群的支持。然而,他這樣地位的人是不可能聽到百姓們的真實想法的。
    一個驚人的想法油然而生,趙桔決定擺脫自己的侍從和衛隊,遵從唐縐的意願,逃出去過一年平民的生活!由於司馬寺和金骰不在,這個想法實施起來並不困難。於是,趙桔就在淩晨三點左右,拎上一個小包,從臥室窗戶跳出,躲開值夜的侍從和衛隊,消失於茫茫夜色之中。
    中午,金泉輕推趙桔臥室房門看他是否起身。一見床笫空空如也,駭得麵如土色。當即喚來謝大方、南宮夜雨和駱駝祥子,三人聽到少爺消失也是驚慌。於是一起四下尋找,卻隻在床單上發現一張趙桔素箋。
    素箋上有趙桔的親筆,金泉讀“拜聖上及家中諸大人桔在黃埔港賽馬事中多有錯失,而朝廷憐憫少罰,常不安內疚,故決心自我流徙一年,以謝天下。桔此去自會安妥,不必掛念尋找。待來年春暖花開,桔當回轉與親朋歡聚。旉兒、杏兒和仁孝三名弟子已可去公學上課,學業不可耽誤。另,出走乃一己之願,勿責侍從衛隊等人。再拜!趙桔字。”
    金泉讀完後低聲說“少爺是自己離家的,我立刻修書傳消息回武夷,請家裏拿主意。這事隻限我們四人知道,不要聲張,你們趕快暗派親兵周圍探訪,尋到少爺即去保護。”其他三人皆都讚同,卻暗想這金泉怎麽變得如此沉穩,平常他可從沒有這般正經過。
    當武夷公府得到趙桔的留字和金泉的書信,五角大樓就亂作了一團。太君和趙億夫婦拿著趙桔的別書,一宿沒有合眼。反複觀看後,太君沉聲道“趙桔魯莽,但他精明強幹,一時間也不會有什麽危險。不過還是得盡早尋回,否則讓金國得到消息,那就不妙了。”趙億說“母親說的極是,那金人恨桔兒入骨,萬一讓他們派出的奸細先尋到,恐生不測。兒子當封鎖消息,明兒自帶內府家丁沿福州周邊探訪查找。”唐然早已哭紅了雙眼,嘴裏卻狠狠道“這個討債鬼,回家我就打他一頓。”說完就又哭了。
    幾日後,杭州吉安府宮內也收到武夷密信通報,唐杼見信大罵趙桔“荒唐”。趙構愁眉不展,繞著圈子不斷踱步。唐杼看著眼暈,就說“哥哥,您能不能坐下來想對策?”“好好。”趙構坐下來說“杼妹,這事有些蹊蹺,桔弟前陣在武夷雖然鬱悶,可也沒出走的心思啊。”
    唐杼靜下心腦子急轉,一拍椅手怒道“這定是那唐家妖精蠱惑的!趙桔平時自作聰明,可那唐縐要用心耍他,這蠢蛋無不就範。還說什麽自我流徙謝罪?我看他執迷不悟,依舊一心袒護唐縐!”趙構忙問“娘娘何出此言?”唐杼道“趙桔他早不跑晚不跑,為何偏偏去了趟唐家就跑了。還不是受了那妖精的言語刺激,腦子一昏,才幹出這不顧家國的渾事。”趙構擊掌說“娘娘高明!要找桔弟,還是要從唐縐那裏知曉緣由為先。”
    唐杼起身對趙桔一福說“陛下,臣妾願去福州唐家一次,查明趙桔出走真相。”趙構拉住她手說“那就有勞杼妹了。我會多加些大內侍衛與你同行,也好加緊探訪。”
    唐縐那日送走趙桔,小妹拿起那個錦囊問“家姐,黃浦侯哥哥送你什麽好東西?能不能讓我瞧瞧?”唐縐解開錦囊,發現隻是十幾顆怪異的卵石,當時不禁一絲失望。再看一起的紙條上寫“縐妹此乃武夷奇果,每月一食可強身健體,開智增慧。萬望珍惜,不可丟棄。趙桔敬上。”
    寫著紙條時,趙桔也是仔細研究了石卵果的效果。從金骰會講英文那時起,他就注意到這果子不但可以加強人體的各項機能,而且還能喚醒靈魂深處的前世記憶。這讓他也隱約猜測到自己穿越的根本原因他自林中醒來後,估計已經昏迷了兩天以上。期間可能有人喂食了他大量石卵果,等到他醒來也就想起了前世往事。胸口那枚古錢也是今世之物,雖然年代相同,可穿的鏈子做工卻不一樣。現在想來也是救他的恩人所贈,而這位恩人必定是前世舊識,否則不會了解項鏈對他的重要性。這位神秘人物無法考查,趙桔希望終有一天可以知道真相。
    按照金骰所服劑量的反應,十二枚石卵果讓梔歐找回前世記憶應當綽綽有餘。趙桔囑咐她一月一食,也隻是為了檢驗一下究竟吃到幾枚可以起到效果。
    唐縐看過紙條,十分不屑的扔回錦囊說“這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果子哪有吃一年的?趙桔送來就是為戲弄我的,小妹快拿去把它扔了。”妹妹看了也不相信裏麵的卵石是果子,但仍勸說“家姐,我們還是砸開看一下吧,黃浦侯哥哥不會騙人的。”唐縐揮手說“你要砸你自拿去遠點,萬一砸開是個百年的驢糞蛋,不要臭在家裏。”說完走開不再理會妹妹。
    當武夷公和娘娘先後造訪福州時,趙桔已搭乘運通的貨車進入了泉州。因為他沒有藏錢的習慣,平時金銀都由侍從管理,所以他來時無錢可帶,可謂身無分文。當運通的夥計問他要腳錢時,趙桔隻能從隨身皮包內翻出一副墨鏡,問能否變錢償付。夥計不肯,有一個鏢頭看到,借去試了,感覺很好。他見趙桔衣著體麵,也不敢坑他,取出二兩銀子替趙桔付了腳錢和沿路飯錢。
    那鏢頭另外又給了趙桔三兩,說“公子,這玩意借灑家帶幾天,等您到家後可把錢還我,我也把它還您。灑家名叫姚明,到運通福州號就能找見我。”趙桔點頭答謝,覺得他人不錯。
    在泉州,趙桔住進了一家名叫“龍門”的客棧,銀錢有限,他隻敢要了間小房間。平日裏去街市碼頭看看,尋思找一份賬房的事來做。等到工作剛有眉目,就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駱駝祥子。那大塊頭正在向街坊打聽什麽,趙桔頓覺不妙,他可不想這麽快就被家裏捉回去。
    趙桔當機立斷,去估衣鋪賣掉身上衣服,換買一套粗麻的農人衣褲。那鋪子也是黑心,隻給他十文錢的差價。趙桔也不計較,好在這身衣服幹淨,沒有前主人的味道。
    換了衣服,趙桔連忙回龍門客棧結賬,再去搭運通去漳州的貨車離開泉州。
    到達漳州後,趙桔不作停留,直接出城往西步行,去前世記憶中有福建土樓的地方。他走了大約四個小時,路是越走越窄,最後隻有山田卻沒有了路。天漸漸發黑,周圍也沒一戶人家。趙桔暗道“這下隻能露宿了,還好是在太平的南宋,南方盜賊極少,不然除去提防野獸,還要提防更為凶殘的土匪。”他也不想趕夜路,當時趁天還沒有完全漆黑,撿來一些枯枝點燃,升起篝火烤兩隻幹硬的饅頭,宋時卻叫炊餅。
    趙桔盯著火苗亂竄,心中感慨“俗話說得好在家百日好,出門一日難啊!我在武夷混得滿滋潤的,晚睡晚起,美酒佳肴,怎麽就搭錯神經逃出來受罪?這不就像穿越過來一樣麽,這些年合著老子白幹了。”雖然抱怨,但他並未想要回去,不然再見唐縐也沒麵子,二人的姻緣也九成九化為泡影。
    趙桔隻能為自己打氣,獨自唱起了“星”這首曲子。當晚不見星月,四處被黑暗籠罩,可趙桔發揮想象,引喉高歌。他不遠處的背後,有一雙眼睛盯著他看。
    關注許久之後,那對眼眸露出溫馨,主人也從草堆中走出來。趙桔早有不自在的感覺,握刀回身去看,發現竟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那女孩身背弓箭,手上還提著一隻麂子。
    趙桔也不起身,笑說“妹妹,是不是迷路了,來哥哥這裏一起烤火好不好?”“好!”女孩好像吃準他不是壞人,拎著麂子在他身邊坐下。趙桔借著火光見到是一張溫和美麗的臉蛋,馬尾辨紮在了頭心,一跳一跳隨頭搖擺,分外有趣。
    趙桔把手中短刀插起一隻烤熱的饅頭倒轉遞給她說“妹妹,你餓不餓,先吃點東西吧?”那女孩接過一邊吃一邊說“謝謝哥哥,這把刀好漂亮哦。”趙桔微笑說“這是朋友送的,你喜歡就送給你。”這把短刀是日本鳥羽天皇托武夷船隊帶給他的,刀身是百煉精鋼外,刀柄也是純金純銀裝飾,用細麻繩反複纏繞。號稱“不滅妖刀”!
    女孩把刀推回給他說“太貴重了,我不要。”趙桔哈哈大笑說“算你識貨,想當初哥哥也是從四十大盜的寶藏中得到這一寶貝。”女孩一聽立馬就被吸引,忙問“哥哥您講給我聽好嗎?什麽四十大盜的寶藏?”趙桔最喜歡騙小孩子,像女孩這般表情在三個弟子那裏見多了,可他仍樂此不疲。
    他一通開講,把自己講成了阿裏巴巴,英勇又有智慧,聽得女孩如醉如癡,崇拜他到極點。等趙桔說完,他的肚子“咕咕”響了兩聲。女孩說“哥哥,您是不是餓了,我剝麂子我們一起烤了吃好不好?”趙桔正中下懷,大喜道“妹妹懂事妹妹乖。”
    女孩拿起短刀幹淨利落收拾了那頭小麂,穿上一根棍子在火上烤。趙桔見她熟練,也樂得不代勞。趙桔看著她問“我叫趙桔,妹妹叫什麽?”女孩微笑說“我叫林靈,是這山裏的獵戶。哥哥是做什麽的?”趙桔回答說“我嘛,是個海員,常年出海外國,這次回來遊玩大宋山水。”女孩高興說“那好呀,我家附近好山好水多了去,您去一定喜歡。”
    趙桔問“你怎麽這麽晚還不回家?”林靈一指那火上的麂子說“還不是它東跑西竄,累我追出好遠,錯過了宿頭。”“哦。”
    不多時,麂肉滴下油脂,林靈片下幾片肉,一手捧給趙桔說“哥哥,您先吃吧。”趙桔拎起兩片說“一起一起。嗬嗬!”自然的美味讓趙桔發出愉快的歎息。林靈見他喜歡也是開心,繼續片出熟肉來兩個人分著吃。
    當二人把麂子吃剩一個骨架,林靈打了個哈欠就倒在地上睡著了。趙桔暗笑“小孩子覺就來得快,一點沒得含糊。”他怕夜晚地涼,就把林靈剛才剝下的麂皮鋪在地上,抱女孩躺在上麵,又從包內取出細羊毛毯替她蓋上,自己繼續啃山麂骨頭。
    第二天,當趙桔睜開雙眼已是日上三竿,發現自己躺在麂皮上麵,羊毛細毯也在身上蓋著。再看篝火已熄,林靈正拖著一頭大鹿艱難向他這邊走。
    趙桔見她吃力喘氣也不願叫醒他,當時感動。趕忙跑過去扛起大鹿,驚歎這孩子是如何把這八九十斤的家夥拖出山的。鹿的胸口有一箭洞,汩汩往外冒血,趙桔驚訝林靈射的神準,按此線路那箭正好射進鹿的心髒,一般用槍也難做到。
    林靈歡喜說“哥哥,您醒啦?我們一起回家吧?”趙桔原本起床不肯用力氣,可見到她那張天真爛漫的臉,隻能歡顏說“好呀!”
    路上,林靈滔滔不絕,話語和笑聲不斷,趙桔扛著大鹿還要陪笑陪答話,身體上苦不堪言,而心靈上卻歡愉無比。等到他氣喘籲籲時,小姑娘讓他把鹿交給她來拖,趙桔為充麵子不肯,硬是把鹿扛回了她的村莊。
    進了村,趙桔放下鹿,氣喘如牛,彎著腰好久不能恢複。有許多村婦前來圍觀,對著趙桔問林靈,小姑娘耐心講給她們聽。在村婦們讚歎聲中,一個老頭跟著一個中年人過來。
    老頭問“請問客官哪裏人氏?為何造訪我們鄉間?”趙桔喘氣實在說不出話,擺手示意請林靈去講。林靈上去解說二人經曆,那老頭是村長,聽到趙桔寧願坐著守夜,也要讓林靈睡個安穩,不由肅然起敬。對一旁的中年人說“這是條漢子,我們當好生招待他!”中年人連連點頭。
    當晚,村寨中燃起篝火,全村各家拿出米酒和肉食蔬果,請遠來的客人一起飲食。福建的米酒醇厚易口,趙桔吃多了就人來瘋,把酒歡唱“萬水千山總是情”。粵語與古閩語相通,在場無不喜悅陶醉。
    席散趙桔也醉了,林靈架著他往自己家走,有些叔伯要去禁止,卻被村長攔住。宋時福建山區極少盜賊,防禦性的土樓並未出現,林靈家也隻是單獨幾間接連的茅屋。
    第二天,林靈為趙桔準備好了瓦盆和清水共他洗臉和喝水。趙桔宿醉,眼看女孩在一旁關心他,就說“妹妹,你先去忙吧,讓我再躺會。”林靈笑著走開,出門時大聲說“爺爺,奶奶,爹爹媽媽,靈兒出去打獵啦!”趙桔聽了讚賞“這孩子懂禮數,怪不得我一見就喜歡她。”
    直到下午兩點,趙桔才勉強爬起身來,洗臉後就去找女孩大人道謝。可幾間房內空無一人,隻有一間供著幾個牌位,有爺爺的,奶奶的,還有爸爸和媽媽的。趙桔忍不住神傷,這才知道林靈是個孤女。
    與此同時,村長和幾個人開會。村長說“這位趙桔先生了不得。”有人問“何以見得?”村長答“他舉止高雅有度,醉後仍不失禮節,當為世家中子弟也。”有人又說“他粗衣麻布,好了去也是個莊戶頭頭。”村長冷笑說“你懂甚?他那隻皮包賣了也抵你十年辛勞!”“啊!”眾人驚呼,仔細想來絕沒有錯,那隻包從硝到縫製,可以說滿漳州城內也找不到另一隻。
    村長當時說“趙先生是我村貴人,我們千萬不可怠慢,有朝一日他回家,照拂之下,那我們村將再不怕裏正和衙役欺壓。”“是是。”
    正當趙桔為林靈傷感,林靈拉門進來叫“哥哥。爺爺、奶奶,爹爹、媽媽,我回來了。”她發現趙桔在房間裏獨自無語,驚奇問“哥哥,您這是做甚?”趙桔見她天真麵容,更添酸楚,低頭搖手不答。
    隨後的日子,村裏人都對趙桔尊敬有加。趙桔也沒多在乎,隻陪著林靈上山打獵。他發現小姑娘的射箭水平可以去前世奧運會,發箭輕鬆又準,一般獵物極少落空。隻是弓和箭製作粗糙,遠距離就容易出現偏差。
    為此,他特意為她修改,改出的弓箭讓林靈讚歎不已,幾乎百發百中。他倆的收獲日漸增多,趙桔不得不做了輛獨輪車來裝載獵物。同時,他的老毛病又複發,平常小車叫林靈一人推,自己在一旁加油鼓勁。
    村子裏的人日漸同趙桔熟悉,小孩子們最喜歡他,每晚都在篝火邊聽他講故事。趙桔人隨和散漫,村裏人都覺得他好相處,除了酒量大,其他真挑不出毛病來。
    一段時間後,林靈發覺村裏的酒都要被趙桔和他的酒友喝光,就打算把家中蓄積的一些皮毛賣了,為他換些酒錢。
    不覺然間,林靈認真把趙桔當作哥哥,所有洗衣煮飯全都幫他做。早上還去山上為他舀來泉水讓他吃,晚上整理好鋪蓋叫他躺上去才自己去睡。趙桔也是心安理得,從不感謝。
    一日下午,趙桔陪林靈出去打獵,竄出條老虎。林靈驚慌大叫“大蟲!”迅速爬到樹上。可趙桔不願退讓,拔出短刀跟老虎對峙。林靈急叫“哥哥,快上來,它要吃人的。”說話間,老虎已撲向趙桔,林靈心膽俱裂,扔了弓箭就跳下樹,拔出鐵刀要與虎拚命。
    等她落地衝到老虎身邊,舉刀要刺。趙桔握住她手腕說“小妹,它已經死了,你刀子亂捅,不怕毀了張好皮毛。”林靈見他無事,一邊哭一邊捶他說“哥哥,你真是嚇死我了。”趙桔抱住她捋發安慰,偷偷齜牙埋怨這小女孩拳頭不輕。
    趙桔當時殺虎也是憑著自身敏捷,躲過老虎前爪是關鍵,隨後隻要借勢在它柔軟的肚子上出刀一劃,勝負就已決定。
    回去的路上,趙桔一直得意吹噓,林靈雖然推著裝老虎的獨輪車吃力無比,但還是興奮地不停讚揚。
    當林靈用獨輪車推回大蟲,整個村莊歡騰。這頭虎本是此地禍害,獵人農戶都避而遠之。這回終於解決,無人不為之欣喜若狂。當即再開盛宴,有好手專門剝皮肢解,全村收羅了剩餘米酒來就虎肉吃。
    篝火邊,趙桔問村長“老人家,您覺得靖康年好,還是複興年好?”村長毫不思索道“那是複興年的皇帝好!免了鹽稅和農稅,再說不好都是虧心。”趙桔繼續問“共濟會好不好?”村長說“那是最好的,一直來人給錢給物,人都善得不得了。聽說是當今娘娘開的會,黃浦侯也有一份。”趙桔說“聽說那黃浦侯奢侈浪費,吃頓飯也抵平常人一年花費。”
    村長深深看他一眼說“管甚事哩,他的銀錢愛怎麽折騰是他的事,他又不是我兒子。”趙桔一笑,村長又說“朝廷貴人的事咱管不了,隻要他們守住江山,別讓金國野人過來毀了就好。”趙桔也不再多話,與他喝酒胡聊。
    第二天,林靈一早去縣城賣虎皮,得了十兩八錢銀子。她全去換了米酒,數百斤酒運回家來,還雇了輛驢車。趙桔晚間喝酒誇讚“妹妹,你最懂我心事,明兒我們上山打怪。嗬嗬。”
    接下來幾天,趙桔同林靈講好配合,一人遠射一人近戰。林靈雖然覺得凶險,可跟他一起也沒多顧慮,背著弓箭陪趙桔翻山越嶺。
    十幾天中,他倆解決了兩頭老虎、三頭豹子和五頭熊。這本都是林靈平常要上樹躲避的,而眼看哥哥揮刀上去對壘,她也隻能定下心來射箭幫忙。雖然驚險,可趙桔身手極快,加之林靈每次箭羽都射中猛獸眼睛,稍一遲滯,電光火石間趙桔便已成功,和他平時懶散樣子恍若二人。
    兄妹倆的日子越來越好過,有了錢,林靈為哥哥做了兩身棉布衣服。奇怪是哥哥每晚都會用熱水壺把每件衣服燙平,出門時也會把他那頭不長不短的頭發梳理整齊。
    好景不長,當鄉裏裏正前來視察,看到趙桔一聲驚呼,掉頭就往回跑。趙桔就知道掩藏不下去,叫來林靈,把一枚金魚胸章別在她的前襟說“妹妹,哥哥要走了,等有時間再來看你。”林靈哭說“哥哥,我是不是做得不好讓您生氣了?”趙桔捋了她的馬尾辮說“不是的,你對我已經夠好,我的妹妹。再見吧。”說完去房內取了皮包就走。
    正當司馬寺和漳州知州一起進村,上千健卒把村寨圍成了個鐵桶,村裏人議論紛紛趙桔是個逃犯。趙桔卻渺無蹤影,司馬寺忍不住大喊“他去了哪裏?你們說!”村長眼望知州在這位將軍麵前也是戰戰兢兢,閉眼不答,並不後悔放過了他堅認的趙先生,即便村裏難免一場災禍也在所不惜。
    林靈這時走出來,淡淡說“我家哥哥已經走了,要找他,你們去天邊吧。”司馬寺一眼看到女孩胸前那枚金魚,立刻客氣說“這位姑娘,您那枚金魚可否讓在下一觀?”在場人都是驚訝,這將軍前倨後恭,居然對著一個鄉村女孩自稱在下。
    林靈解下金魚給他說“記得要還我。”司馬寺雙手接過,一看背麵刻著趙桔二字,哆嗦流淚說“是少爺的。”林靈不解問“將軍說的哪家少爺?”司馬寺反問“少爺真認了你妹妹麽?”小姑娘看後挺胸說“是的。”司馬寺便低聲說“他是我們公府的世子,離家迷路,我們隻是來尋他回家。”林靈不知道公府世子有多尊貴,卻也知道哥哥是個不一般的人物。
    司馬寺揮手退兵,關照知州不許為難這個村的百姓,知州連忙答應。從此之後,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村莊頗受照顧,數年後立縣被朝廷命為南靖,紀念皇弟趙桔在此渡過一段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