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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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的這天清晨,他蘇醒在一張熟悉的白色雙人床上。
今天是他的22歲生日。
昨晚他跟著一群同學朋友們慶祝聖誕前夜,喝酒唱歌,玩了半宿才回家,現在還有點頭疼。他繼父的獨生子,也就是他沒有血緣的哥哥把他接回家的時候,他腦子都快斷片了。
他揉著太陽穴坐起來,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皺著眉聞一下,臭死了。他本人是絕不抽煙的,但包間裏隻要一個人抽,身上頭發就全是煙味兒,何況昨天一幫人亂糟糟的。
他起來準備去洗個澡,同時腹誹:這便宜哥哥好歹把襪子給他脫了吧——然而並沒有。
這人大他兩歲,叫周寒,跟他後爹長得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嚴肅起來都有點凶,就是身型更高大,得有一米九,站在他身旁很有壓迫感。
他和他媽是十年前搬進這所大房子的,幸運的是,繼父很有錢也對他很好,培養他學鋼琴。他自己也爭氣,考上了音樂學院,所有人都誇他有天賦,他自己知道這個天賦是遺傳自他的生父,骨子裏的基因是改不了的。
他生父是鋼琴演奏家,並不是那種名氣很大的,隻是在國家級樂團工作而已,母親則是在中年群體中很有名的美聲唱法歌手。
他後爸周江臨也是個奇人,做軍工生意起家,現在遵紀守法地做起了資本運作。早年閃婚閃離,留下一個獨子,就是這便宜哥哥周寒。他不知道周江臨窺視他媽多少年了,他父母一離婚就找上門獻殷勤,沒多久便俘獲芳心。
大人的事他不怎麽過問,後來他親爸出了國,他媽改了嫁,他想隻要媽媽高興,家庭完不完整都無所謂。
事實證明,他媽第二段婚姻是幸福的。周江臨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是有原因的,因為他太知道什麽對一個人最重要。對於他媽來說,他高興就最重要。
所以每年他生日這天,照例家裏都會給他辦個聚會,叫一些親朋好友過來。今年辦得尤其豪華,在ace lounge給他預定了包場,因為他終於完成了音樂學院四年的學業,順利畢業了。
嘩啦啦的水聲從浴室傳出來,他洗去一身疲憊,穿上浴袍用毛巾擦頭發。浴室玻璃上映出的是一張意氣風發的臉,鼻梁高挺,唇珠飽滿,一雙桃花眼讓他英氣中帶著可愛。更難得的是,他笑起來嘴角兩邊各一個梨渦,按他媽的說法,就是一張天生吃娛樂圈這碗飯的臉。
回到臥室,拿起床頭的手機,電量已經紅了,上麵有幾十條未讀,還有十幾個未接,全部是十二點左右給他發的生日祝福,這些人很有心。
點開微信,劃到一個名字停了下來,陸悅揚。這個名字想必全國少女無人不知,一線流量小生,紅得發紫,紫得發黑。
“生日快樂。”
簡短的四個字讓他心潮澎湃。心裏猶豫著是否要給對方回個信息,還是打個電話更合適,或者幹脆要不要邀請他來參加自己的生日晚宴。
左想也不是,右想也不是。人家跟自己也不是特別熟,就跟母親出席一個慈善晚宴的時候有過一麵之緣,還是自己厚著臉皮交換的聯係方式。
不好意思請是一方麵,更怕的是好不容易下決心請了,人家又不來,這不是給自己添堵嗎。他歎了口氣,沮喪地把手機放在充電器上,暗罵自己真慫。
他走下樓,其他人都吃完了,餐廳桌上還留著他那份早餐。
“生日快樂,我的大寶貝。”方青怡從客廳過來,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
“噯,媽,我那麽大個人了。”他擦著腦門說。
“再大也是我的寶貝。”
他媽雖然四十多歲,但常年保養得好,又是唱歌的,容貌和氣質跟素人本就不同,雖然這幾年淡出舞台,但風韻猶存,就像比他大個幾歲的樣子。
“是是是,也就您永遠把我當個寶。”他叼著片麵包笑著說。
“誰說的,我寶貝那麽帥,萬人迷還差不多。”
他調侃道:“那還不是您把我生得帥啊,您看您這就不對了,怎麽誇我的時候還變相誇自己呢。”
方青怡拍了他肩膀一下,笑得很是開心,說:“別逗貧了,趕緊吃,你爸在書房等你有正事兒。”
他媽說的正事他心裏大概有底,應該就是有關簽唱片公司的事。他繼父雖然不太懂圈裏的種種,但人脈夠廣,挑選個業內最大最好最高端的公司簽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繼父和生父對他的期望值是不同的,他5歲開始學鋼琴,小孩子哪有什麽長興,不想彈了就發脾氣,說要把鋼琴砸了換玩具,氣得他爸險些腦溢血。他爸的理論就是,我管你愛學還是不愛學,反正你得坐這給我彈。
生父是嚴厲的,他的童年很艱苦,卻也受益於父親的言傳身教。
後來到了新家,他擁有了比原來更華麗的鋼琴,卻再也沒人督促他練琴了。繼父從不強迫他做自己不喜歡的事,無論是學習還是彈琴,隻要他開心就好。想來若不是生父對他這幾年的嚴加管教,讓他形成了律己的習慣,多半會被慣成不學無術的二世祖。
所以相比於生父,繼父是寬容的。
這種寬容隻在他和他媽身上體現,對他哥哥周寒卻完全不同。他有時在想,也許周江臨是不好意思管教他,也許是本身就對他沒什麽期望,保證他一生吃穿不愁就好。
收了思緒,也吃完早飯,他敲門進了書房。今天雖然是他生日,還是聖誕節,但禮拜二不是法定休息日,周江臨顯然是特意安排時間在家的。
“爸。”這個稱呼他從邁進大門的那一刻起就開始叫了。他從沒為稱呼而鬧過別扭,讓他媽心裏難受的事他做不出來。
“嗯,坐,看一下這個。”周江臨遞給他一疊文件。
他翻開看了一下,星雲傳媒。這是業內非常有名的一家娛樂經紀公司。與極樂晟傳媒和華映傳媒並列為全國三大娛樂巨頭。星雲是唱片行業,極樂晟主攻節目製作,華映則是影視文化。
“您想讓我簽星雲?”他想當專業歌手,從大學一年級開始就跟他媽商量好了,子承母業,方青怡內心還是很高興的。他媽那個年代沒有什麽出道不出道的,都是部隊安排演出,錄唱片也是幾個人一起錄紅-歌集。如今都是資本運作,方青怡就玩不轉了,周江臨倒是幫了大忙。
“也不是一定讓你簽這家,隻是給你個參考,我呢歲數大了,也不太了解這行業,是周寒跟我說這家公司大,我就找朋友托托關係。”他哥周寒一直跟他繼父幹投資,也就是懂個皮毛,八成也是現從度娘上查的。
“嗯。這家確實是大公司,又正規。”他內心其實是想去華映的,因為陸悅揚就是簽華映,可無奈人家基本不簽歌手。
星雲已經是業界最高了,他根本沒理由拒絕。
“我正好跟星雲的董事會主席有些合作,晚上一起吃飯聊聊,你也正好聽他說說行業前景。”周江臨道。
他點頭:“嗯,好。”
周江臨繼續說:“還有,晚上在ace lounge的晚宴八點開始,我請了一些他們公司的製作人和經紀人,到時候你們年輕人交換個聯係方式,私下再聚聚什麽的,我就不過問了。”
他認真道:“我知道了。”
“不管是什麽行業,多認識些朋友不是壞事。”周江臨很少用教育的口吻跟他說話,今天是例外。
“謝謝爸。”
“先別謝,還沒到謝的時候,你先去琴房看看。”周江臨一改之前的嚴肅,表情放鬆地說道。
他一愣,周江臨站起來,推開門道:“走,也不知道現在調好了沒,你媽在那看著呢。”
二人來到三層的琴房,方青怡正靠在門框上,見他們來了,拉著他高興的說:“寶貝,你爸送你的生日禮物,看看喜歡不。”
一架嶄新的三角鋼琴擺在琴房的正中央,全胡桃木的琴身,做工非常考究,調音師正在做最後的調試:“您還得再等等。”
他眼睛一亮,上前兩步,迷戀地輕撫著鍵盤。這架鋼琴他認得,是今年法蘭西拍賣會上的拍品。
這架鋼琴叫“夢想家的旋律”,是製琴大師盧瑟晚年最後一件作品,用了3年的時間才完成,做工精致得不僅僅是一件樂器,而更是一件藝術品。
琴身刻著“you er_blank">.oer”,你可以說我是個夢想家。
“喜歡嗎?”方青怡問道。
他有些哽咽,太喜歡了,他對這架鋼琴甚至沒有生疏感,就像個久違的老夥計站在麵前。
“好了,你倆在這看著吧,我先去公司了,晚上五點半城台餐廳吃飯。”周江臨剛要走,便被他叫住了。
“爸。”
“嗯?”
“謝謝。”
周江臨揮揮手走了。
方青怡踮著腳欣慰地摸了把兒子的頭發,說:“這還得有一會兒,我在這盯著,你中午是不是約了你那幫狐朋狗友,著急就先走吧。”
“我不急。”他有些舍不得離開,想再多欣賞一會兒。
這時樓下門鈴響了,方青怡抬下巴讓他下樓看看。
等他下到一層,傭人已經開了門,一個小寸頭正在玄關換鞋,見他來了,便誇張地喊了一句:“誒喲我的大少爺!”
這是他的發小,王小易。
“你怎麽來這麽早?不是告訴你晚上八點嗎?”他看了眼王小易,沒有招待他的意思,自己去冰箱拿了一瓶蘇打水。
“少爺,我就是來看看咱媽,你說22年前的今天,咱媽把你生出來,多不容易,我這不……”
“你這不什麽呀?”方青怡從樓上笑著走下來。
王小易一愣,笑著晃了晃手裏的一箱子東西,道:“青怡姐,這是我從西班牙給您空運過來的火腿,昨天剛到,今天就說趕緊給您送來。”
一聲青怡姐把他媽叫得美滋滋:“就你嘴甜,昨天晚上-你們幹嘛去了?這位喝大了被小寒拖回來的。”她用下巴點了一下兒子。
“噯,這不昨晚上大家都高興,又是過節,就多喝了兩杯。青怡姐您放心,我們都還是孩子呢,去的正經ktv。”王小易一個一米八幾的金剛芭比說自己是個孩子,真是太出戲了。
“你倆聊,我去給你們做甜品。”方青怡又吩咐傭人:“小朱,幫我把荔枝罐頭和聖女果拿出來。”
“您看我來得多是時候,有口福了。”王小易道。
等方青怡進了廚房,他一腳踢上王小易的屁股,“你怎麽那麽多話。”
“我話多還是梁緒話多?”
“你。”
王小易撇撇嘴,道:“你說梁緒這人多不地道,昨天咱們發小聚會,他可好,又中途早退不知道幹嘛去了。”
“大晚上他還能幹嘛。”他,王小易和梁緒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三人的媽是一個文工團的戰友,他們也年齡相仿,容易玩到一起去。
梁緒他是知道的,對他沒得說,就是仗著自己帥,私生活混亂不堪,男女不忌,葷素不忌。
吃飯能撩騷,工作能撩騷,健身能撩騷,唱歌能撩騷,不管幹什麽,隻要他想,隨時隨地散發荷爾蒙,可以說是很喪心病狂了。
“你說我比他差哪了啊,怎麽我連個曖昧對象都沒有。”王小易不服氣。
“他撩騷是本能,你是技能,你說差哪了,跟渾然天成的能比嗎?”也就是一起長大能忍受梁緒這麽騷,不然對這種渣男一定避猶不及。
“哦對了,剛進門之前,喬詩嶼的助理給我發了個短信,說他昨天夜裏喝進醫院了。”王小易忽然道:“不行,我得騷擾一下梁緒。”
“喬老師跟誰啊這是,這麽拚。”他覺得就算沒有駐唱也不是什麽問題,喬老師要來就是錦上添花的事,不來也無所謂。他隻是好奇喬詩嶼可不是那種豪放到把自己喝進醫院的性子,肯定是遇上什麽人或者什麽事了,太不尋常。
“我猜是明年他要上綜藝的製片方,不然還能為了什麽。他要是不抓住這最後的稻草,我看就徹底涼了。”其實王小易這態度已經算是很尋常的,歌手或者演員隻要風光不再,才沒人管你是不是老藝術家,一律按過氣的對待。
“那你看著辦,周寒就交給你這一件事兒,要是演砸了,我看你怎麽交代。”他笑道。
晚宴是周江臨委托周寒一手操辦的,訂什麽地方,請什麽人,有什麽表演助興都是周寒決定。當然他哥也就是操持個大局,具體來說就是負責花錢,細節肯定甩給秘書了。
前兩天王小易來家裏吃飯,剛好聊起來,就把樂隊駐唱給大包大攬了,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樂隊是他熟人,喬詩嶼是他也得叫上一聲老大哥的關係。
誰知道早上起來給他來這一出,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有沒有歌手真的無所謂。”
“那不行啊,錢都收了,少個唱歌的算怎麽回事兒啊,我在你哥那豈不是沒信用了。”
他心說你在我哥那從來就沒有過信用,別說你了,我都沒有。
“我給梁緒打個電話。”王小易把電話撥了出去,嘟嘟兩聲之後就斷了,“誒,怎麽給我掛了?”
他聳聳肩表示不知。
王小易忽然眉頭一皺,說:“臥槽,不會打擾他好事兒了吧,這大早上的他可真行。”
“他行不行你都知道?”
“不能讓他這麽舒服,想想就來氣。”王小易鍥而不舍地又撥了出去。
終於通了,王小易聽筒聲音開得很響,裏麵傳來梁緒非常不耐煩的聲音:“幹嘛?”
這果然是沒幹好事吧!
“老梁,你知道喬詩嶼昨天喝進醫院今天來不了了嗎?”王小易一本正經地說。
“那你跟我說有什麽用?”
“你能不能找個臨時救場的啊?報酬10萬,肥差啊!”
“行吧行吧,我給你找,歌單發來一份。”
“那我待會兒微信發你啊,對了,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飯啊?”
“不了,晚上我早點兒去,唔……”
“我,你丫幹嘛呢!大早上的!你也太禽獸了!”
“沒幹嘛,行了,晚上再說。”
“誒,我說你帶的昨晚哪個妞?”王小易還打算八卦,就聽見對麵已經是嘟嘟聲,轉過頭聳聳肩對他說:“掛了。”
“他在幹嘛呢?”他有點好奇,最近梁緒確實不太正常,集體聚會極少出現,即便來了也要早退,雖然梁緒桃花旺,但見色忘友是從沒有過的。
“睡覺吧,就是隱約聽見點兒聲音。”
“什麽聲音?”
“挺帶勁兒的聲音唄,還能什麽聲音。”王小易白了他一眼。
“你知道他最近跟誰在一起嗎?”他問。
“前一陣子聽他說在酒吧認識了個人,貌似是駐唱一類的,我估計還是跟那個吧。”王小易憤憤不平道:“我開個lambor都泡不上妞,他恨不能爬進去都能約上炮,什麽世道。”
“怪不得你找老梁幫忙!”他恍然大悟:“你可真夠賊的。”
王小易壞笑著:“你想想啊,他這倆月放過咱們多少回鴿子了,到底何方神聖把我們梁少給迷得暈頭轉向的,是騾子是馬不得拉出來遛遛啊,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你別瞎起哄啊,萬一他這回認真的呢。”
“認真的?!可能嗎!”
他想了片刻搖頭:“不可能。”
梁緒的性格裏這認真二字就沒被發明出來,通篇隻寫著胡鬧。梁緒的理論就是,趁著年輕趕緊遊戲人生,他們則一直勸他,小心老了之後被人生遊戲。
方青怡把荔枝糖水端上來給他倆,王小易愛吃得連幹三碗,嘴裏還念叨:“誒喲,不愧是大戶人家,大冬天還能吃上荔枝。”
他在一旁麵無表情道:“這是罐頭。”
“……”王小易尷尬地打了個飽嗝,轉移話題道:“誒對了,你是不是下午去你哥那對宴客名單啊?”
他點頭。
周寒前一禮拜就跟他說名單整理好了,讓他看看還有什麽要改動的,提前過一下。他一直都沒去,他哥也沒再催他。其實他看了有什麽用呢,這名單是他哥秘書照著全明星陣容請的,他能有什麽意見。
王小易又拿起桌上的一個蘋果開始啃起來,看似漫不經心地提議:“要不下午我陪你去?”
他覺得好笑:“你一個做宣發的,我哥一個做金融的,你老想著跟他套什麽近乎?”
被猜中了心思,王小易也坦白道:“我要是真能傍上-你哥,我還做什麽宣發!”
“行吧,那你等我換身衣服,我晚上就直接去吃飯了。”他應允。
過了一會兒,當他一襲白衣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王小易吹了個口哨表示太帥了。
周寒的公司就在燕城cbd最高的地標建築的五十來層,他覺得周寒的秘書肯定是為了方便他們小周總,把晚餐晚宴都訂在了樓下。
邁進公司大玻璃門,就看見了“寒晟資本”幾個字,創立之初聽說周江臨給了他哥一個九位數,讓他成立的這個私募股權投資公司,如今的規模遠遠要比這個大得多,都是周寒自己組建團隊掙來的。
全公司發展到現在,算上茶水小妹和掃地大媽也不到50人,卻在全國十大pe公司占據一席之地,是從業人員擠破頭都想進來謀職的地方。
他來寒晟資本的次數一隻手就能數過來,奇怪的是每次前台都不是同一個人,但毫無例外地胸高腿長大波浪,雖然沒聽說過周寒交女朋友什麽的,但光憑這點他哥是直男審美無疑了。
方青怡總問周寒要不要介紹女朋友給他,歌舞團的女孩又單純又漂亮的,但都被周寒打岔糊弄過去了,他覺得他媽就是瞎操心,二十四五歲的人了,還能沒交過幾個女朋友麽,隻是不想讓家裏人知道罷了。
前台把他倆引到會客室,王小易的眼睛已經粘在人家身上了。
他歎氣道:“你能不能有點兒出息。”
“我不能,你看那腿!唉!有錢真好!你看我們公司那個,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王小易悔得直拍大腿。
“你們公司前台阿姨不是還兼職考勤和出納嗎?”王小易的公司他可是經常去鬼混的。
“別說了,越說我越傷心。”
“傷什麽心?”這是一副非常有磁性且渾厚的嗓音。
“哥!”他趕緊叫了一聲,然後道:“沒打擾你工作吧。”
周寒解開西服扣子,捋了一下胸前領帶,坐下說道:“不差這一會兒。”
秘書敲門進來,遞給他一份文件,說道:“這是晚宴流程,還有宴請人名單,後麵這一欄是公司和職務。您看一下有什麽問題。”
他接過來大致翻了一下,流程很簡單,周江臨和他禮貌性地發個言,還有一個抽獎環節,十幾台水果機水果電腦什麽的。宴請人名單以媒體人為主,明星歌手不多,所以也沒有他心心念念的陸悅揚。對他來說,沒有陸悅揚,請誰就都一樣了,他誠懇地朝周寒點點頭道:“沒問題,謝謝哥,你為我的事兒費心了。”
“晚上在樓下城台餐廳吃飯,爸請了星雲的老板楚千雲過來,到時候咱們一起聊聊。”周寒說話的時候,手機開著放在桌上,時不時瞄一眼股指走勢。
他嗯了一聲。
其實周寒也就比他大兩歲多,但看著比他穩重很多,身材高大,加上每天上班都是西服革履,更顯出成熟的風度。
他是喜歡男人的,卻從沒有肖想過周寒。他這個哥哥從高中就去了英國讀書,直到前年從卡頓商學院mba畢業才回來,他們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的時間並不長。而周寒對任何人都是不冷不熱的態度,禮數到了,情感卻沒到,總有一種疏離感。
“下午你還回家嗎?要是沒別的什麽事就在我這休息一會兒,晚上一起去吃飯。”周寒又看了眼王小易,還沒說話,王小易就拘謹地匯報:“我下午先去現場看看布置得怎麽樣,盯一下活兒,哥你放心。”
周寒道:“那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上周還沒來得及謝你,等你有時間單請你吃飯。”
周寒起身,係上西服第一個扣子,被勾勒出一道緊致健美的腰線,他拿起手機道:“好,我馬上有個會,助理會帶你們去休息室。”
“你先忙哈!我倆自己能照顧自己。”王小易滿臉堆笑。
兩人被帶到休息室,他找了個沙發一癱,王小易從冰箱裏拿了兩聽可:“你哥這可樂都是19塊9一聽的限量版,太奢侈了。”
“你剛剛說上禮拜什麽事兒?”
“哦,這不是接了一個華映甩的戶外宣發嗎,單子比較大,我上幾個項目的錢還沒收回來,公司周轉有點問題,就找你哥借點錢。”王小易有點磨不開麵子,嘿嘿地笑,又道:
“你別誤會啊,你哥也是帶律師團評估了我們跟華映的合同才借的,你哥那麽精明肯定不會做虧本生意的。”
周寒當然不會虧,他是怕王小易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忍不住提醒道:“知道我哥精明你就悠著點兒。”
“我知道了。”王小易一口氣灌完一聽可樂:“你在這歇著吧,我去看看場地,晚飯我自己解決,你就甭操心了。”
王小易走了之後,他捏捏眉心平躺了下來,昨晚的宿醉讓困意再次襲來,他摟著個抱枕睡著了,朦朦朧朧間覺得有些冷,但實在懶得起來,到睡過去之後卻又不冷了。
等一覺睡到自然醒,已經是晚上了,他舒爽地伸了個懶腰,身上蓋的毯子滑到了地上,他起身,想著估計是他哥助理看他睡著了給他蓋的。他哥用的人一向如此,無微不至,麵麵俱到。
正在愣神,休息室門推開了,周寒換了一身禮服走進來,說是禮服,其實也就比之前的西裝多了一層暗花,低調得很。
“哥,咱們現在走?”他揉揉眼睛問。
周寒坐靠在桌邊,從兜裏掏出一顆煙,晃了晃:“介意嗎?”
他搖搖頭,他知道周寒工作壓力很大,有時候在家裏書房一邊開電話會議一邊能抽半包煙;有時候因為公司的問題跟周江臨探討,兩人也是不斷吞雲吐霧。所以他和方青怡很少去書房,他倆嗅覺都很敏感,覺得那裏彌漫的嗆味兒根本下不去。
一根煙的功夫,他已經休整完畢,兩人都把外套拿在手裏,無論晚餐還是晚宴都不用走到戶外。
他和周寒來到預定好的餐廳包間,周江臨和方青怡也一身正裝攜手進來,旁邊跟著星雲的老板楚千雲,三人有說有笑地落座。
“來來,你倆過來,這是你們楚叔。”周江臨介紹道。
楚千雲比周江臨小四五歲,四十出頭的樣子,雖然個子不是特別高,但派頭很足,穿了一身中式休閑裝——這是圈裏文化人的標配裝備。
楚千雲笑著跟他和周寒握手,道:“虎父無犬子,早就聽說二位公子是人中龍鳳,還是周總教育得好。”
因為有他在,楚千雲沒說周江臨遺傳得好,周氏這點豪門八卦基本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席間他和他媽做了兩隻完美的花瓶,吃飯、陪笑。周江臨並沒怎麽聊他當歌手出道的事,而是跟周寒你一句我一句地套星雲唱片要上市的細節,寒晟資本想介入。
在周江臨眼裏資本運作才是大事,像他這種唱歌當明星隻是玩票性質,從沒被放在眼裏。
酒過三巡,一頓飯吃完,周江臨左一個老弟右一個老弟,楚千雲也樂在其中,兩人關係拉近不少,要不是礙於方青怡坐在旁邊,可能聊得更開了,女明星男明星什麽的,嘴就沒把門兒的了。
“走走走,我在旁邊包了個場,咱們也跟他們年輕人去熱鬧熱鬧。”周江臨談得不錯,心情大好。
楚千雲的酒量一般,幾杯紅酒下肚,臉已微紅,道:“周哥,你說去哪小弟我奉陪。”
“還有幾個人你肯定願意見。”周江臨道。
“誰麵子這麽大,能讓周哥請來?”這也是在變相誇自己。
“劉樂和秦映川,熟不熟?”
當然熟啊,娛樂行業三足鼎立的公司能不熟嗎!
極樂晟的劉樂,華映的秦映川,還有眼前星雲的楚千雲,傳媒行業論壇都未必能請到三巨頭同台而坐,但周江臨隻需打著自己繼子過生日的旗號就可以。
幾個人來到ace lounge,一下電梯,作為今晚主角的他就被朋友賓客們簇擁了起來。
“生日快樂啊老鐵!”梁緒總算是現身了,拍著他的肩說。
“我還以為今晚也請不動您老呢。”
“那哪兒能呢,也不看今天是什麽日子。”
“合著平時約你就不重要,你就可以遲到早退是吧。”他擠兌道。
梁緒也不是省油的燈,說道:“大喜的日子別說那個了,誒小心腳底下,這怎麽擺這麽多玫瑰。”
他怒道:“什麽大喜的日子,我是過生日又不是結婚!”
“一樣一樣。”
“一樣你妹!”
進了大門,周江臨站在大廳中央,拿著話筒簡單致辭:“歡迎各位賞光駕臨,今天是犬子的22歲生日。”說著把他拉在身邊,拍拍他肩膀繼續道:“再有一個學期他就從音樂學院表演係畢業了,星雲好眼光,已經在跟他洽談簽約的事宜。他從小就是個非常有天賦的孩子,我不求他能成人中龍鳳,隻衷心希望他能快樂,並且在今後工作中取得更大的成就。”
因為這是一個非正式的私人聚會,所以氣氛也比較活躍,有幾個周江臨工作上的好友在下麵喊著:
“兒子真帥!”
“人家媽漂亮!”
“哈哈哈哈哈哈哈。”下麵已經哄起了平時高高在上的周總夫婦。
周江臨忍著笑意說道:“你們嫂子肯定是漂亮的,這就不用你們操心了。”
籲~
噓聲四起,又是一陣哄笑。
方青怡故作羞澀地用胳膊肘拱了一下周江臨,周江臨則順勢摟住老婆的腰。
“今天咱們也學著老外過一把聖誕節,諸位不要拘謹,盡情享受。”
在歡呼聲掌聲中,派對開始了。
周江臨低頭對方青怡耳語:“我去包房談事,你在外麵幫我招待一下客人。”
方青怡帶著笑容很有默契地小聲說:“嗯,你去吧。”
“周寒,來。”周江臨叫上周寒,這邊手掌一伸做個請的姿勢,“楚老弟、劉總、秦總,咱們這邊。”
隨後這幾個人便朝包房走去,進去之後還有兩個保鏢在門外把守。
爵士風格的演奏開始,他被方青怡帶著認識了很多星雲的高層,等都打完一遍招呼,已經10點了。
他看了一眼包房的方向,那幾個人似乎還是沒出來。
“你去找朋友玩兒吧,這沒什麽事兒了。”方青怡寵愛地拍拍他的頭,眼裏全是自豪,呢喃道:“我兒子真長大了。”
“您要累了就去休息室歇歇。”他勸道。
“你也太瞧不起你媽了,我連唱仨小時的時候還沒你呢。”方青怡拿起一杯香檳找戰友去了。
他則來到等待他已久的梁緒和王小易身邊。
“少爺終於舍得來寵幸我倆啦?”王小易調侃道。
他向調酒師要了瓶蘇打水,咕咚咕咚灌了半瓶,從兜裏掏出一疊名牌攤在手上說道:“人跟名片我都對不上號。”
梁緒一口酒噴了:“咳咳!你媽要聽見得抽你。”
他聳聳肩表示我也不想的,他除了對五線譜敏感,其他什麽都記不住,尤其是臉盲症,特別嚴重。
王小易在一邊對他擠眉弄眼,暗示他往駐唱可能是梁緒相好的這個猜測,會意之後看向角落的小舞台。
一個一身黑色的年輕男孩在投入地唱歌,音色很清亮,但不知是中氣不足還是基本功不紮實,原本有特點的聲線卻一點不出彩,配合樂團當個背景音樂很合適,但也不能更多了。他轉念又一想,人家本來就是駐唱水平,是自己要求太高了。
不過比起音色,那長相可以說是很驚豔了,雖然在角落的陰影裏不顯山不露水,但隻要仔細看上兩眼,就會覺得這男孩太媚了,眉眼間都好像在不經意地挑逗別人,怪不得是梁緒的菜,他心下了然。
他跟王小易剛想逗梁緒,隻聽梁緒跟旁邊路過的一個美女打了招呼,倆人就旁若無人地撩了起來,讓他根本沒機會八卦。當著人家美女的麵,他也不好問什麽了。
梁緒早就看出這倆好基友沒憋好事,他可不想被人抓什麽話柄,索性連舞台那邊都不看,還撩了個妞兒。今晚隻能冷落他的小夜鶯了,有什麽辦法。
幾近午夜,這幫人有的沒的聊著喝著,有外人在也不是放得很開,他時不時往包間瞥一眼,沒動靜。
王小易看在眼裏,拉著他跑到樂隊那裏,借了小駐唱的話筒扔給他,讓他來一首。他們都有點喝美了,王小易覺得自己是借的話筒,在別人眼裏看來跟搶也沒什麽區別,他跟駐唱客套了一下,一時也想不起來唱什麽,也不知道腦子裏哪根弦斷路了,挑了一首駐唱剛唱過的歌再次演繹。
一曲唱畢,全場報以吹哨聲和掌聲,氣氛被再度推向高潮。在眾人矚目的焦點中,他看見包房散場了,周寒從裏麵出來通過走廊,拉開吧台後麵的玻璃門大步走向室外天台。
再然後,因為大玻璃窗上凝聚了霧氣,他什麽都看不見了。
高潮迭起的晚宴終於進入尾聲,梁緒已經被搭訕的美女架走了,王小易則要送樂隊那幾個人,也幫忙收拾去了。
“爸媽先回去了,咱們一起吧。”周寒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對他說。
“哦,好。那哥你幫我拿一下東西。”幾個好朋友送給他的生日禮物都放在了聖誕樹下,他一個人還真搬不完。
兄弟倆左右手大包小包拎著一堆奢侈品下了樓。
周寒道:“咱們得去三層換我公司那邊的電梯下地庫,司機在那等著。”
兩人邊說邊走,晚上寫字樓的樓道裏格外安靜,連燈都變成了節能的亮度,所以當他聽到一絲細細的“有人嗎?”傳來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隨後又隱約聽見抓門的聲音。
什麽鬼?!
他跟周寒對了個眼神,朝聲音源頭走去,隻看見一個極為漂亮的男孩焦急地站在玻璃門外。
他趕緊跨出來一步喊道:“你沒事吧?”又回頭叫周寒:“誒?!這有個人!”
“沒嚇著你吧?”他問。因為他看到對方臉色慘白。
那人指指旁邊牆上的門禁。
“哦哦。”他趕緊按了兩下,拉開門把他扶起來,“誒,你不是那個……那個……”他認識這人,是剛剛的駐唱歌手,卻不知道叫什麽名字。
對方伸手:“安音璿。”
他笑笑道:“白雁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