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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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熟人分外高興,安音璿被吉他手大哥拍著肩膀說道:“小安幾天不見怎麽又精神了。”
    安音璿接過吉他手大哥遞來的礦泉水,牛飲了兩口,總算是從剛才的緊張感中緩和下來。試了一下設備,就開唱了。
    這次的安排很輕鬆,唱一刻鍾就休息半小時,期間樂隊繼續演奏,歌曲多以流行情歌為主,這也是他手到擒來的,全程下來也就唱不到一小時,比起在酒吧駐唱,這錢賺得實在容易。
    寒晟資本的職員相比同規模公司人算少的,但卻個個都是精英,年輕有為。平時工作壓力大,好不容易聚一起不談公事隻論娛樂,大家都很放得開。本來聚餐時就已經喝挺多酒了,續攤便成為了狂歡。樂團奏著節奏感鮮明的曲調,安音璿則在吧台喝水休息,幾個人把香檳噴灑在場內,青年男女們一改往日嚴謹認真的形象,在舞池中放飛自我,熱鬧非凡。中間還穿插有抽獎環節,一台台水果電子產品相繼送出,幾乎人人都有,又將氣氛推向高潮。
    “是不是太吵了?”不知何時周寒要了一杯威士忌,已經在安音璿身邊坐下。
    見安音璿不明所以,周寒又道:“上次,在ace,你也是去了天台。”他喝了口酒,問:“我陪你去外麵透透氣?”
    安音璿搖搖頭,他早就習慣了夜場裏吵雜的環境,有時看著狂歡的人群,會想這其中有沒有一個人認真聽過自己唱歌。
    “我10分鍾後還要上去唱。”安音璿道。
    “沒關係,累了就不唱,我跟他們說一聲。”周寒拿起安音璿放在台子上的水瓶,眯著眼問道:“你這是給礦泉水……係了個圍脖?”
    安音璿剛剛唱歌的時候看見周寒被公司員工們輪番灌了一波,現在已經有些微醺,他就是再遲鈍也能感受到周寒有穿透力的目光,何況他感情很敏感。
    如果他是一個信心百倍等待愛情的毛頭小子,那這便是天賜良緣,周寒強大瀟灑又多金,是上天的寵兒,與這樣的人並肩走上一段美妙絕倫的愛情之旅,會成為不錯的回憶。但他不是,無論是家庭的責任,還是內心深處懷揣的夢想,都讓他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談一場過程甜蜜卻沒有結果的戀愛,他談不起。
    所以對於安音璿來說,周寒三番四次的撩撥就僅僅是困擾了。
    他拿回礦泉水喝完最後一口,說道:“是領帶。主要是為了區分自己的水瓶,做個記號。”
    “好辦法,你教我怎麽弄。”周寒指著“小領帶”對調酒師道:“幫我拿一瓶,謝謝。”
    安音璿卻叫住調酒師:“不用了,還是幫我拿一杯跟周總一樣的酒。”又對周寒道:“我陪您喝一杯。”
    周寒也沒再堅持,這反應他求之不得,拿起酒杯與安音璿相碰,兩人都一飲而盡,調酒師隨後給他們都續上。
    “你在荷花池唱多久了?”周寒問道。
    安音璿再度與他碰杯,喝幹杯裏的酒,拇指粗暴地抹了下嘴唇,答道:“四年了。”
    “你16歲就在酒吧唱歌了?”周寒有些驚訝,下意識也陪著又幹了一杯,繼續問道:“想當專業歌手嗎?”
    安音璿心道我就是專業歌手,大部分人覺得簽了約出了名才叫歌手,可他認為隻要是以唱歌為生的人都叫歌手,無論你是酒吧駐唱還是網絡唱見。但他不想跟周寒掰扯這個問題,便微微一笑道:“喜歡唱歌的人,大多數都想當原唱,我是說專門有詞曲作者為我而寫、屬於我自己的歌。”
    周寒:“你自己不寫歌?”
    安音璿搖頭,“我沒有上過正規的音樂課,16歲出來的時候就輟學了,五線譜和基本的樂理知識都是自學的,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聲音了,這是天生的。”他沒有避諱地說著自己的事情,想著周寒喝多了明天肯定是記憶一片空白。
    秘書給周寒的信息裏沒有詳細到這一項,他以為安音璿是拿唱歌當個課外的興趣或者玩樂,卻不知道安音璿連高中都沒上完,略有一些心疼,道:“嗯,你唱歌很好聽。”
    安音璿微哂:“上次您在天台也是這麽說的。”
    周寒看向他,問道:“你還記得?”
    安音璿避開周寒的眼神,又灌了一口酒,這是第幾杯已經數不清了,他基本上說一句就喝一杯,周寒奉陪,調酒師看他倆都肝兒顫,沒想到二人還談笑風生,太詭異了。
    安音璿的酒量是無底洞,有一次在酒吧幾個客人非拉著他喝酒,他愣是把人家全喝倒了,自己臉不紅心不跳還能走直線,連於哥都不服老太太就服他。
    他今天就是想把周寒灌暈,表達委婉的拒絕,把在萌芽中的一點小心思扼殺掉,他真心沒時間也沒精力應付有錢人家的大少爺。
    周寒雖然也屬於能喝的,但在他麵前就是班門弄斧了,這個世界能把他喝倒的人還沒出生。
    喝酒分幾個等級,一個是小酌,顧名思義就是來點兒意思意思,無傷大雅;再多一點,就是喝美了,其實這個量是剛剛好的,情緒又起來了,意識也是清醒的,然而壞就壞在,大部分喝美了的人,因為實在高興就會多喝,這一下子就過了線,直接喝茫了。
    周寒現在的狀態就是介於喝美了和喝茫了之間,看人不重影,腦子也還在轉,就是腳有點軟。他心道不好,可不能在安音璿麵前失態,故作鎮定地說:“我去洗手間,馬上回來。”
    喝多的人會特別注意自己的行為舉止,尤其是周寒這種害怕出醜的,所以動作都會格外小心翼翼。周寒覺得自己是正常地走進了洗手間,可安音璿看到的則是他滑稽地畫了個龍扶著牆進去的,不由想笑,最後還是憋住了。
    安音璿把杯子推給調酒師,又意有所指地說道:“待會兒他回來別再給他倒酒了。”
    調酒師點頭,隨後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小兄弟你看著弱不禁風,沒想到真人不露相啊。
    安音璿拿著礦泉水回到小舞台,剛好一曲完結,他雙手合十滿臉歉意,因為他已經晚了20分鍾,都是樂手們在演奏。吉他手大哥示意沒事,拉著他小聲道:“被周家大少纏住了?”
    “沒。就是聊了幾句,忘記時間了。”安音璿沒有吐槽別人的習慣。
    吉他手大哥耍了一下撥片又說:“我看他比梁少還是好點吧。”
    見安音璿笑笑沒說話,又自言自語道:“唉,也不一定,這幫人誰比誰好啊,都不是善茬,小安你可得保重。”
    旁邊鼓手大哥問道:“小安,你平時在哪唱歌啊?”
    “屯裏路上的荷花池。”
    吉他手一愣,問道:“老板還是於哥嗎?”
    “是,你們認識?”安音璿倒是不奇怪,荷花池算是很有名的一間live型酒吧。
    “舊識。”吉他手的回答很簡單。
    鼓手又說道:“那以前出了好些個有名歌手呢,去年有個參加選秀的也在那唱過。對了小安,你沒去參加個什麽節目一類的,你不比他們差啊。”
    “我一月份去,就是歌還沒選好。”安音璿如實道。
    鼓手一拍大腿,說道:“我給你找個老師!東華音樂學院的,讓他幫你參謀參謀。”
    吉他手剛想說什麽,又忍住了,彈了幾個音,道:“小安,standby。”
    隨著安音璿一首接一首地唱,年會也接近尾聲,最後一曲結束,會場已經該趴的趴該走的走了,樂隊們在收拾東西,安音璿穿好外套,去儲物間拿自己原本的衣物。心道這可好,唱一次換一身,無奈。
    揮別了樂手們,安音璿給安鋆打電話說自己完事兒了,響了一聲安鋆就接起來說馬上打車過來。他雖然內心覺得挺折騰的,但又怕安鋆不高興,不能惹毛青春期的男孩子。
    安音璿走出大門等弟弟,卻等來了另外一位不速之客。
    一輛紅色小跑對著他閃了幾下大燈,不用仔細看都知道,是梁緒。
    梁緒為什麽會在這呢?這要追溯到半小時前。
    白雁嵐獨自看完音樂會之後,就被王小易和梁緒叫到一家超跑俱樂部組織的event去跨年了,活動地點就在屯裏路一間人氣很旺的夜店裏。
    活動請來了著名dj打碟,台上有k國美女在跳舞,聽說是已經出了道的女團,大家都很high,可白雁嵐待了一會兒就覺得氣氛不對勁,王小易抓著他說:“梁緒……什麽……一直……你知道……?”
    白雁嵐大聲問:“什麽?”
    王小易湊到他耳邊喊起來:“梁緒受什麽刺激了,一直不說話,你知道他怎麽了嗎?”
    梁少可是撩遍屯裏路夜店無敵手的人,今天跟被人下了蠱一樣,就坐在那一根接一根地抽煙,漂亮妞坐腿上都不耐煩地拍拍人家屁股讓她走人,這當然氣氛不對勁了。
    白雁嵐踢了一腳梁緒,指了一下後門,三人披上外套就出來了,一到外麵馬上就安靜了,畢竟大多數人是在睡夢中跨年的,並不是像他們一樣瞎嘚瑟。
    “老梁你最近怎麽了?”王小易先發問:“前一陣子是見不著人,現在好了,人回來了,魂兒沒回來。”
    梁緒疲憊地點了根煙,深吸一口:“別瞎說,我沒怎麽。”
    “我們都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你沒怎麽就不是這個狀態,跟我倆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到底是不是有什麽事兒?”王小易說。
    “他能有什麽事兒?”西北風吹得白雁嵐直哆嗦,聽見王小易說的話還是噗嗤一聲笑出來:“別人在他家門口哭得死去活來肝腸寸斷的時候,他在裏麵跟模特鬼混,出來兩人大打出手都叫了警察,結果他喪心病狂得連人家警花都不放過。這個事情告訴我們什麽?誰有事老梁都不會有事。”
    梁緒:“……”
    “誒呀,你別打岔,你讓他說行不行。”王小易暴躁了。
    白雁嵐隨即正色道:“跟安音璿有關?”
    王小易驚訝地問:“就是你生日宴上那個駐唱?”
    梁緒拿煙的手一滯,煙灰落在了地上。
    白雁嵐點頭,“我晚上去看跨年音樂會看見他了,還有他弟。”他盯著梁緒,繼續道:“看完也沒讓我送,倆人就走了,應該是去找我哥了。”
    見梁緒不吱聲,白雁嵐又問道:“你倒說句話,是不是不放心我哥?”
    “等會兒,跟周寒又有什麽關係?”王小易見梁緒不否認,徹底蒙圈了:“白小爺你別打啞謎行不,到底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們都發生了些啥?”
    白雁嵐就把周寒脅迫梁緒請安音璿去自己公司年會唱歌的始末簡單敘述了一遍。
    良久,王小易終於找到措辭,開口說:“所以,你哥不會也看上安音璿了?”
    梁緒把煙甩地上,罵了一句,又使勁搓了搓臉。
    “周寒這次不地道吧,畢竟是老梁的姘…不是,老梁的人啊。”王小易瞥一眼梁緒,又試探性地問:“而且我沒聽說周寒好這口啊?不是喜歡胸大屁股翹的小姐姐麽。”
    白雁嵐聳聳肩,說道:“我也沒聽說他找過男朋友。”
    “會不會你們誤會了?”王小易皺眉問。
    “一般事實就存在於你猜測的最壞的結果中,你覺得搞錯了那是因為心裏不願意承認。”白雁嵐想了想他哥這兩天的反常舉止,說道:“有沒有誤會,老梁最清楚。”
    梁緒還是不語,又點了根煙猛吸。
    王小易道:“這個時候你就別打擊他了,你怎麽不說說你哥,唉,這叫什麽事兒啊,也不能玩兒到自家兄弟頭上吧。”
    白雁嵐撇嘴道:“周寒都不一定把我當弟弟,你們就更算了。何況我哪有立場插嘴他的事,老梁你就看好安音璿吧,隻要他沒這個意思,我哥也不能硬來啊,都什麽年代了,說不定過一陣他膩了就沒興致了。”
    “雁嵐說得是,主要在安音璿的態度。”王小易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對梁緒說道:“都快一點了,我感覺那邊年會差不多結束了,你要不打個電話給他,讓他完事兒就回家,別出什麽岔子。”
    “能出什麽岔子?”白雁嵐問。
    “唉,你一孩子別問那麽多。”王小易糊弄著。
    梁緒踩滅香煙,說了句我得去看看,直接跑向自己的車,一個油門就躥了出去。白雁嵐在後麵追著喊:“你喝酒得找代駕啊!”
    王小易攔住他,說道:“別叫了,他淨抽煙了沒喝酒。”
    梁緒這一路跑出了二環十三郎的速度,5分鍾就從屯裏路飆到了cbd。安音璿會不會跟周寒走他心裏沒底,他焦慮得要命。自從白雁嵐提到安音璿,他就開始心神不寧,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他總覺得有把刀懸在頭頂。
    一個急刹車,梁緒把跑車停在了年會包的會所門口,有人陸陸續續從門裏出來,連拉帶拽的,很多人都喝大了。過了一會兒,一個瘦長的身影從裏麵推門而出,手裏還提著一個與他特別不成比例的大袋子。
    夜色中,梁緒閃了幾下大燈,安音璿看過來,他的焦慮瞬間一掃而空,不知何時他已經被這副麵孔所吸引,被這清冷的性格揪住了心,甚至想無時無刻不霸占著那令人舒服到窒息的身體。
    就在安音璿向他走來的時候,一個身型高大的人從後麵抓住了安音璿的胳膊,大燈把兩人的親密舉止照得一清二楚。梁緒瞳孔迅速收縮,怒氣爆發,一腳蹬開車門又發狠地摔上,氣勢洶洶地走了過去。
    “音璿!”梁緒喊道。
    周寒一愣,眯眼看過去,刺眼的光暈中出現了一個高大人影,他順勢把安音璿拉到自己身後。
    梁緒大步走到跟前,盯著握住安音璿的那隻手,壓著怒氣說道:“寒哥,新年快樂。我來接音璿回家。”又朝安音璿笑著招呼道:“咱們走了。”
    安音璿掙脫開周寒,剛要說話,卻聽周寒道:“是我今天請他出來,所以我得負責把他安全送回家。他家我去過,認識地方,你不用費心了。”
    梁緒瞪著安音璿手裏拿著的大袋子,心道周寒啊周寒,你不比我高明多少啊,不也是這個套路嗎。
    梁緒今天鐵了心愛誰誰了,之前為了麵子給周寒製造機會已經讓他夠後悔的了,這一禮拜他吃不香睡不著,就搞明白了一件事:麵子有什麽用,能當飯吃、能當錢花、能讓喜歡的人對你死心塌地嗎?!不能。那麵子就是個屁。
    梁緒臉上帶著笑,笑裏又藏著戾氣,說道:“怎麽好意思麻煩寒哥替我照顧音璿呢,你忙你的,我們就不添亂了。”
    “替你照顧他也不是第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我不覺得麻煩。”周寒酒喝得不少,平時也不是衝動張揚的性格,可現在梁緒在他眼皮底下搶人,他不能忍。
    深夜本來就冷,還伴隨著一陣陣的西北風,周寒和梁緒出來得急,都隻穿了西裝沒有外套,說話帶著哈氣。二人劍拔弩張,一句不合感覺就要動起手來。零下五度的氣溫,安音璿被夾在中間竟是一點不覺得冷。
    這時一輛出租車開了過來,非常沒有眼力見兒地一個急刹停在了他們麵前,後門一開,先邁出來的是一條大長腿。
    安音璿對著周寒和梁緒禮節性地點點頭,說道:“我弟弟來接我了,你們聊,不好意思,先失陪了,新年快樂。”
    周寒:“……”
    梁緒:“……”
    安鋆下了車,瞪著梁緒,一言不發,把安音璿塞進出租車,又充滿敵意地看了一眼周寒,才關上了車門。
    等尾燈的餘韻消失在夜色中,梁緒才緩過神來,嘟囔了一句:“臭小子瞪我幹嘛!”他跟周寒也沒什麽好說的了,轉身就要走,誰知周寒整個人向他倒來。
    “我!”梁緒下意識扶住周寒,怎麽那麽沉!他衝會所門口喊:“來個人幫忙啊!你們周總倒了!”
    門童趕緊跑過來,幫著把周寒架起來,懷疑地看著梁緒。梁緒一怔,辯解道:“我什麽都沒做,他喝多了!”
    門童問:“往哪去?”
    “當然是過去找他助理了,或者司機也行,你知道在哪嗎?”梁緒有些暴躁。
    門童搖頭。
    “那同事呢?他那些個員工不會都走光了吧?”梁緒扛著他一隻胳膊死命拽著,但凡一放鬆周寒肯定就拍地上了。
    “他們公司豎著的同事都自己走了,在裏麵隻剩下橫著的了。”門童吃力地抱著周寒的腰,腿被壓得直哆嗦,道:“大哥,您要是認識他就送他回家吧,您快點兒,我真堅持不住了。”
    梁緒四下看看,伸手去掏周寒手機想打給秘書或者助理,結果人臉識別才能解鎖。門童用哀求的眼神一直注視著他,梁緒不耐煩道:“行吧行吧,先扶我車裏去。”
    “噯!好嘞!一二三!”門童給自己喊了個勞動號子,一鼓作氣幫著梁緒把周大公子塞進跑車副駕,拍拍手道:“那您受累,我回去值班了。”
    梁緒:“……”
    坐回駕駛位,盯著情敵沉沉的睡臉看了幾秒,越看越氣不打一出來,梁緒把腦袋磕在了方向盤上——這他媽算什麽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