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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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初的一個下午,安音璿正在超市買菜,安鋆這段時間天天去圖,雖然offer已經下來了,但說是要預習大學的功課,於是依舊沒有鬆懈下來。
    他與弟弟的相處時間已是在倒計時,很不舍得。
    拎著筐剛拿了一塊牛排,手機就開始震,是一個1390開頭的陌生號碼,他接起來,對方問道:“是安音璿安先生嗎?”
    “我是。”
    “我是星雲的經紀人肖權,你明天有空來聊……”
    “不用,謝謝。”他未等對方說完就掛了電話。自從參賽之後,大概是選手信息的泄露,連續幾個月都能接到這種自稱是唱片公司的騙子電話,他都麻木了。
    剛掛了,電話又鍥而不舍地響起,他接起來,隻聽對方氣憤地說:“你可真行啊,連我電話都敢掛?我是肖權!”
    他心道現在騙子態度都這麽差了嗎,不走溫柔誘騙的路子了?口中說道:“我知道,已經有三個肖權給我打電話了,再見。”接著就掛了電話。
    半晌,又是這個號!他都無語了,劃開說道:“是不是過去聊聊,錄個樣本,然後交錢存資料?”
    “是。”電話那頭解釋道:“但不用交……”
    安音璿按了掛機。他拎起手邊一桶牛奶,正在伸手拿麥片,又來了。
    嗡——!嗡———!再度來電!現在騙子這麽執著的?!
    震了許久,他無奈地接起來,對方語速飛快,說道:“你先別掛!還記得春節在溫泉酒店嗎!”
    “……”他試探地問道:“您真是,肖權?”
    “我不是一開始就說了嗎?!”肖權一個業界大佬,被個二百八十線小歌手弄得徹底沒脾氣了。
    正式談話終於得以在第四次電話裏展開,肖權清了一下嗓子,渾厚有磁性的聲音傳來:“明天早上十點你來一趟星雲,我看了你選秀賽的錄影,非常感興趣。地址我讓助理待會兒發你信息,你們互加一下聯係方式,明天需要準備的也跟她溝通就好。”
    “我的錄影都被剪了,您怎麽看到的?”安音璿不解。
    肖權心道讓你來就來,怎麽那麽多問題,搪塞過去:“我直接看的內部素材,好了,我馬上要去開會,明天見。”
    他答應了,肖權又囑咐了一句:“還有!存一下我電話號碼!”
    “好的。”他跟肖權有過一麵之緣,當時覺得這個人還是很儒雅的,戴個眼鏡像知識分子,沒想到脾氣那麽不好。
    傍晚回到家,不一會兒梁緒也下班過來了。這些日子梁緒經常厚著臉皮來他家吃晚飯,忍受安鋆的白眼,時間一長倒是也習慣了,每天要是不被安鋆懟上幾句,梁少就渾身不自在,覺得似乎缺了點什麽。
    說是吃晚飯,其實還要做晚飯,因為安音璿是做不來的。梁少每天吃苦受累還得被擠兌嘲諷,卻幹得甘之如飴,連王小易都感歎,戀愛太可怕了,好好一個人怎麽就傻了呢。
    “音璿,把蔥遞給我。”梁緒刀法熟練地切著土豆。
    他在冰箱裏找了半天,梁緒道:“不是大蔥,是香蔥,你弟事兒多,受不了大蔥的味兒。”
    在這幾個月的洗禮下,梁緒把安家兄弟愛吃什麽不愛吃什麽都摸清了,他可從沒對什麽人這樣上心過。
    香蔥洗淨,發現安音璿拿調羹在喝燉盅裏的湯,他又道:“沒放鹽,你自己加點兒。”
    等梁緒再抬頭,安音璿正眼淚汪汪地看著自己,趕緊放下手裏的活兒,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一把摟住他,問道:“燙著了?”
    他嘴唇微紅,仰頭說道:“我還吹了好久。”
    “傻瓜,這雞湯上麵有一層油,下麵溫度特別高。”梁緒掰開他的嘴說道:“寶貝兒快讓老公看看,瞧給我們燙的,我都心疼了。”
    梁緒輕輕對著他的嘴唇吹氣,吹著吹著氣氛就不對了,梁少傾身吻了下去,吻著吻著手就伸進了衣服裏,曖昧地摸了一溜夠,就想說些情話助助興。
    “寶貝兒,你是不是剛洗過澡,怎麽這麽滑,我想操……我!”梁緒一把推開了他。
    安音璿:“?”
    “你想操誰?”安鋆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廚房門口,兩眼瞪著梁緒。弟弟這個態度其實已經算是相當好的了,都沒有衝上去揍他。
    “我內什麽,我自己。”梁少搓了把臉,說道:“我想自己。”
    “嗯。”安鋆很滿意這個答案,回臥室去放書包了。
    安音璿有些同情地拍了拍梁緒:“我嘴不疼了。”
    “那就好。”梁緒心道你弟怎麽天天跟個背後靈似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悄無聲息地出現了,真是閑的。這麽帥一小夥子,也沒個女朋友,回頭不然介紹幾個妞兒給弟弟,分散一下注意力。
    等梁緒把菜都端上桌,弟弟也洗完澡出來了。
    自從梁緒每晚不請自來,兄弟二人已經不在廚房的小桌子吃飯了,多一個人實在是擠不下。
    茶幾上擺了四菜一湯,色香味俱全,安音璿拿了兩個小板凳,跟弟弟並排坐著,梁緒則靠坐在沙發上。
    梁緒吃得不是特別多,做飯的人聞了一個小時菜味兒其實已經不怎麽餓了。但看著兄弟二人大快朵頤,他心裏就特別舒坦,認為把這倆人照顧好,已經成為己任了。
    安音璿夾了一口土豆絲放在嘴裏,想起了白天的事,說道:“今天肖權給我打電話,約我明天去星雲。”
    “什麽事?”梁緒放下筷子。
    他聳聳肩表示不知道。
    梁緒搓著下巴往後一靠,說道:“他具體是怎麽說的?”
    “就說看了我的選秀錄影很感興趣,讓我去星雲聊聊,後來他急著要開會就沒跟我說具體什麽事情。”
    梁緒是想不通的,原本以為肖權是把安音璿錄影剪掉的罪魁禍首,但現在看來並沒有那麽簡單。
    “音璿,肖權這個人精明得很,我猜他可能想簽你。”梁緒推測道。
    安音璿確實沒有想到這一層,他現在這個情況,有正規公司想簽他實屬天方夜譚,更何況是星雲,他不解道:“星雲為什麽要簽我這樣一個沒有晉級的歌手?”
    梁緒道:“我說不好,但我能肯定的有兩件事。第一,我在現場看見肖權了,你的影像被剪掉跟他脫不開幹係;第二,如果要跟你簽,必然是不平等條約,肖權這隻老狐狸會把你榨到一滴血都不剩,你明天記住,一定不要隨便答應他什麽事情,即使他用各種條件來誘惑你。”
    “這人是誰?有這麽可怕?”安鋆看似認真吃飯,其實一句沒落下,全聽在耳朵裏。
    “fun就是他帶出來的,星雲的頭牌。”梁緒解釋道。
    安鋆問:“fun是誰?”
    “嗯,沒事。”梁緒轉而問安音璿:“你家通網了嗎?”
    他白了一眼梁緒,給弟弟夾了一塊肉,問道:“他名聲不好?”
    “何止名聲不好,他就沒有名聲,你不在圈裏你是不知道。”梁緒說起八卦立馬滔滔不絕:“睡藝人、拉皮條、牟私利、忽悠股東,背著楚千雲沒少幹好事。”
    他感歎道:“看著還挺衣冠楚楚的。”
    “那可不麽,外表人模狗樣,隨便起來比我還不是人。”梁緒突覺措辭不對,又道:“我是說你別被他溫文爾雅的樣子給騙了,能坐上星雲這個位置,在圈兒裏黑白通吃的能是什麽省油的燈。”
    “其實說白了,這圈子裏都是流氓裝的文化人。”梁緒澄清道:“當然我不是,我是真有文化。”說完便嘿嘿嘿地傻笑。
    安鋆把筷子一拍,說道:“我吃飽了。”隨後起身走回臥室。
    “怎麽還剩飯了呢。”安音璿納悶,平時弟弟都是一碗不夠還要添飯,今天吃了多半碗飯就說飽了。
    安鋆在屋裏喊道:“惡心,吃不下!”
    “你別管他,大姨夫來了。”梁緒滿臉堆笑道:“上回跟你說的事兒,考慮得怎麽樣了?”
    “什麽事兒?”
    梁緒暗搓搓道:“就是讓你去文工團的事兒,跟你弟說了嗎?”
    他確實是有顧慮的,理智上知道這個選擇再好不過,又穩定又受人尊重;但感情上卻還懷揣著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於是遲遲沒有答複梁緒。
    但這樣拖著肯定是不負責任的,他說道:“明天我從星雲回來就跟安鋆商量。”
    “你啊,就是不死心。”梁緒知道他心裏的想法,也表示理解:“去一趟也好,你對星雲就徹底沒有幻想了。你跟雁嵐不一樣,他有家裏人罩著,肖權不光得盡心盡力,還不敢拿他怎麽樣。”
    “白雁嵐……”他問道:“已經簽了?”
    “是吧,具體我也不知道,說是拿了畢業證就去星雲培訓。”梁緒含糊其辭,又問:“你晚上去酒吧嗎?”
    他搖頭:“今天排的是鋼管舞。”
    酒吧從年初開始請了鋼管舞,反響特別好,於是現在加了很多場,所以他一周隻去唱兩三次就可以了,收入相應也少了,這也是他認真考慮梁緒提議的原因。
    晚上他把梁緒送到樓下,梁少依依不舍地摟著他,在他耳邊呢喃:“你什麽時候去我家?我想你了。”
    他埋首在梁緒懷裏,道:“明天?”
    “我明天下午沒事,在家給你做好吃的,你看你平時就愛吃土豆絲土豆片土豆塊的,王小易剛給我從漣江浦空運了一箱螃蟹皮皮蝦什麽的,剛好明天到,叫上你弟,咱們吃海鮮大餐。”梁緒吻著他的頭發說道。
    “安鋆明天一天都在圖。”他垂下眼簾,說道:“我一個人去。”
    這個暗示很明顯,梁緒簡直樂得嘴角都要環球了:“那行,回頭你給安鋆打包帶回來。我的大寶貝兒,你說我怎麽那麽愛你!”
    翌日,燕城豔陽高照。
    安音璿按照約定時間來到星雲傳媒,這家公司坐落於城東的傳媒產業園裏,因為在東環以外,辦公樓宇搭建得比較稀疏,而且樓層都較低。產業園的綠化非常好,還零星擺有一些本土藝術家的雕塑,很有文化氣息。
    星雲傳媒就在一進門的院落裏,純黑色的磚牆設計,在大門口有“nebommation”的簡約字樣,很小,不注意的話幾乎看不到。
    他沒想到星雲傳媒是這麽低調的公司。
    在玻璃門上敲了一下,前台幫他按了門禁,他報了自己的姓名,就坐在門口休息區等著,旁邊還有幾個拿著簡曆等待麵試的人。
    沒一會兒,一個身著紅色連衣裙的靚麗女人走了出來,她身上掛著工牌,準確地認出了安音璿,過來與他握手:“之前就聽權哥說過你,今天一見果然如此。”
    “肖總說我什麽?”他背上書包起身。
    “說你漂亮。”助理微微一笑,轉身道:“這邊請。”
    被秘書一路帶到肖權的辦公室,一進會客廳,他就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白雁嵐。
    “音璿?”白雁嵐從沙發上起身,跑到了他身邊,拉著他胳膊問道:“你怎麽來了?”
    “肖總給我打電話讓我今天過來,不知道什麽事。你呢?”
    “我過來簽約。”
    這時,肖權從辦公室出來,身型挺拔,著墨藍色修身三件套西裝。
    “兩位過會兒再敘舊。”
    肖權手裏拿著兩份合同放在桌上,問安音璿:“身份證帶了嗎?”
    他從包裏翻出身份證放在桌上。
    肖權拿起來看了看,說道:“你是想一直留著這個名字,不改?”
    “不改。”他確認。
    “行吧,無所謂。”肖權指著桌上兩份合同,說:“這兩份合同除了姓名以外都是一模一樣的。”
    白雁嵐睜大眼睛驚喜地問道:“音璿,你也簽進來了?!”
    肖權見安音璿一頭霧水,隨即對他說道:“合約基本上是模版,全行業都差不多,就是有簽約年限的區別。但我還是想告訴你,這份合同雁嵐的律師團已經評估過了,沒有不平等條約沒有附加條款,你要是不放心可以逐字逐句對比。”
    安音璿拿起合同翻了幾頁,認真問道:“星雲要簽我五年?”
    “是的,包括唱片約和經紀約。”肖權補充道:“這麽好的條件,你沒有不簽的理由。”
    安音璿想起昨晚梁緒說的話:“一定不要隨便答應他什麽事情,即使他用各種條件來誘惑你。”
    肖權讓助理把簽字筆拿來,擺在桌上,等著他簽,白雁嵐打岔道:“權哥,你是今天剛叫音璿過來的,總得容人家想幾天啊。”
    “我明天要陪fun去a國錄新單曲了,還沒定什麽時候回來,我想走之前把合同提交到公司流程裏,時間一拖恐怕有什麽變數。”肖權是故意這樣說的,其實去a國安頓好fun的行程,最多三天就能回來。
    白雁嵐問道:“合同都出了能有什麽變數?”
    “公司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雁嵐,你這份合同並不是公司每個藝人都可以簽,我可以很明確地跟你們說,fun的分成比例跟這就完全不同。”肖權敲了敲桌子,說道:“安音璿,我是無所謂的,但你要想獲得跟白雁嵐一樣的機會,是很容易的事嗎?”
    白雁嵐非常看不上肖權這麽逼人就範,不忿道:“我的合同也是審了兩個月,再急也不可能兩分鍾定終身吧。”
    肖權伸了一下胳膊,露出陀飛輪手表,看了一眼問道:“那二十分鍾足夠了吧?”
    “權哥……”白雁嵐看來硬的沒用,就軟下聲音,有種撒嬌的意思。
    他打心眼裏想幫安音璿,所以心甘情願為人家出頭,總覺得安音璿的事就是自己的事,不能草草決定,著了肖權的道。
    肖權卻泰然自若,一點也不急,摘下眼鏡擦了擦,然後起身說道:“雁嵐先簽了吧,那安先生等我從a國出差回來再說。”然後伸手就要把安音璿那份合同拿走。
    誰知一隻白皙的手輕輕壓住了合同,安音璿沒有用力,肖權卻撒了手。
    肖權露出了誌在必得的笑容。
    贏了。
    他慢慢拿起合同逐字逐句閱讀,就像肖權說的一樣,大部分都是模版。他想集中精力,卻事與願違,梁緒的話不斷在腦中閃現。
    “音璿,我找你不隻為了那點事兒,我就是想看看你。”
    七八頁紙張在他手裏如有千斤重,也許就扭轉了他的未來。
    “你老公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器大活兒好不粘人。”
    食指摩挲著合同上的字,這是他第一次跟聖誕夜那個耀眼奪目被人仰視的白雁嵐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
    “音璿,你把駐唱的工作辭了吧,我給你找了個文工團的正式編製。”
    他拿起肖權遞過來的筆,拔開筆帽,緊握在手中,筆尖與紙張僅差毫厘,但下筆之後卻可能失之千裏。
    “我想跟你在一起,永遠都不說再見。”
    安音璿閉上眼睛,他記得梁緒說晚上等他一起吃海鮮大餐,不知道是不是已經開始在廚房忙前忙後了;他記得他答應了沈美茗會離梁緒遠一點,但拖了這麽久他也沒做到;他記得跟安鋆約好了一起去看父親,要什麽時候去呢,那個地方太遠了。
    許久過後,再睜開眼時,那目光已與之前大不相同,堅定而冷漠,他淡然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肖權接過合同,稱讚道:“剛好二十分鍾,好決斷。”
    白雁嵐有些擔心,但還是簽了自己那份。
    “等我從a國回來,咱們需要具體有效地規劃一下之後的安排。”肖權把合同交給秘書,揚起下巴散發著威嚴與魅力,說道:“以後我們同心協力,共同進退。”
    這一年,安音璿20歲,白雁嵐22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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