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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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意思?”梁緒把煙灰彈到窗外,問道。
    白雁嵐一改剛剛在樓上嬉皮笑臉的樣子,說道:“隻是覺得你變了特別多。”
    “這樣的改變不好嗎?”梁緒深吸一口煙,說道:“以前我玩世不恭胡來一氣,現在認認真真地談個戀愛,算是走入正軌了吧。”
    “話是這麽說沒錯。”他有些擔心道:“但我總覺得,就是怎麽形容呢,總覺得……”
    “總覺得他不愛我?”梁緒直白地說了出來。
    就是這種感覺,他認為梁緒被牽著鼻子走,付出了太多卻得不到相應的回報,但把這說出來又太傷人。而安音璿是個善良的人,隻是不愛,又沒有犯錯,沒人可以指責他。
    梁緒心裏很明白,也很坦然,說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其實你跟我哥沒什麽區別。”白雁嵐想起了周寒。
    梁緒又點了一根煙,“他不愛我沒關係,因為他也不愛別人,更何況他對我至少還有感情,他放不下我。”
    “我想我有點理解你跟我哥那種癡迷了。”白雁嵐想著這兩個月跟安音璿朝夕相處的日子,說道:“安音璿專注的時候真的很美,他心無雜念,似乎隻有唱歌一件事可以讓他認真起來。”
    “早說過了,我不是隻看他樣貌才喜歡他的,你還不信。”梁緒眼睛裏閃著光,得意地誇道:“起初你會覺得他很漂亮,跟他相處一段時間你就會被他的魅力吸引,當他緊緊包裹著你的時候,那感覺就像是抽走了你的靈魂,那一刻你隻想為他生為他死。”
    白雁嵐難得地沒有打斷梁緒對性-愛細節的形容,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段不平等的愛戀注定沒有結果,隻是梁緒享受在幻境中的感覺。
    “對了,前兩天去看小曦,她又送了我一幅畫,回頭我給你拿過去吧。她的畫現在堪比唐卡壇城了,你拿回去麵向東方掛起來,虔誠地祈求一下自己愛情運順利。”他半開玩笑地說道。
    “袁導那個自閉症的閨女?”梁緒問道。
    白雁嵐點點頭,說道:“自從陸悅揚在慈善晚宴以天價拍下她的作品之後,她就紅了,都說她的畫能帶來好運氣,現在不流行送古董珠寶了,都送她的畫。”
    “你們上流社會我真是看不明白,行吧,你拿來吧。”梁緒壓根不相信,隻覺得這是富豪們的又一個新玩法,說道:“袁導還好嗎?我也是奇怪了,我媽好像從沒跟你們去看過袁導,原來不都是大院裏的鄰居嗎?”
    “誰知道呢。”白雁嵐叮囑道:“回家好好掛著啊!千萬別亂放,說不定有用呢!”
    梁緒苦笑了一下,他跟安音璿的戀情都要指望自閉症小孩畫的畫了,真夠諷刺的,也許分手是必然,隻希望這個必然不要發生得那麽快。
    正說著,白雁嵐手機響了起來,是肖權打來的。
    “雁嵐,明天直接來公司這邊,安排你進男團,互相認識一下。”
    “男團?”
    “mr.right,陳郡山正在著手運行的一個,正好明天跟陳老師見一下麵。”
    “哦,好。”白雁嵐問道:“那我跟舞蹈老師請個假?”
    “我已經跟他說完了,你以後就跟團培訓,那邊的舞室不用再去了。”肖權每次打電話都很簡短,前因後果都不解釋清楚,隻讓你按著他吩咐的做就好了,極其霸道,公司的人似乎都習慣了他的行事風格,倒也配合得很好。
    他掛了電話就後悔了,忘記問安音璿是不是跟他一起,不過兩人進度差不多,他也就沒多心,默認了肖權肯定也給安音璿打了電話。
    梁緒的感情雖然波折,但他這段時間也是忙得焦頭爛額,大家各自安好吧,就算這不省心的發小哪天失戀了,到時候還能怎麽辦,隻能借他肩膀靠一靠唄。
    第二天一早,安音璿到了舞室,自己先做了一下熱身,一般這個時間白雁嵐也已經到了,兩人會閑聊一會兒再投入訓練。
    舞蹈老師沒過多久也到了,準備開始給他上課,這就奇怪了,少一個人也不問問的?
    “雁嵐還沒來,我給他打個電話嗎?”他詢問道。
    尹老師一愣,說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麽?”他也懵了。
    “白雁嵐已經進男團了啊,從現在開始隻有你繼續在這訓練了。”
    聽到這個消息,他高興地抓著老師的胳膊說:“真的!雁嵐過了?”
    尹老師看他一副缺心眼兒的樣子,蹙眉道:“他培訓得好不好另說,肖總不可能把他晾在這好幾個月沒動靜。更何況!”尹老師點了一下他的腦袋,氣道:“他確實比你跳得好!”
    “那我努力,您別生氣。”安音璿誠懇道。
    見他態度端正,尹老師語重心長地說道:“這跟你努不努力關係也不大,小安,我看得出你是個認真上進的孩子,你要是能找人就趕緊找人吧,天天在這耗著沒意思。”
    “找什麽人?”他問道。
    尹老師揉了揉眉心,說道:“白雁嵐家世在這放著,你沒有這個優勢就自己創造優勢,你這形象也不難找靠山,肖權陳郡山什麽的,都好你這口。”
    他雖然不敢苟同,但還是沒有駁人麵子,道:“嗯。”
    “你別不愛聽,圈裏太複雜,早點兒找好了人,早做打算,什麽都比不上以後自己出名重要,到時候你才能硬氣起來。”尹老師見多了這種初出茅廬的小朋友,懷揣著夢想就貿然下水,最後被一浪一浪地拍死在岸邊,迷失了自己。
    他明白尹老師是好意,答應著:“知道了。”
    其實安音璿還是挺寂寞的,沒有了白雁嵐在旁邊嘰嘰喳喳地調侃,舞蹈課變得更加枯燥了,有些想他。
    而白雁嵐到了公司才發現,隻有自己一個人被選中了。
    進了錄音室,站了十好幾個人,都是hip-hop風,隻有肖權和陳郡山兩人例外。
    肖權對白雁嵐介紹道:“這是陳郡山,咱們星雲的首席製作人,你肯定認識,這次來正式介紹一下,以後你們就是一個團隊了。”
    陳郡山伸手過來,隨和地打招呼道:“你就是白雁嵐吧,我看過你的錄影,非常不錯,以後咱們合作愉快。”
    肖權又招呼男團成員過來一一自我介紹,白雁嵐數了數,足有十一人之多,除了一個在室內還戴墨鏡的叫leo,其他都沒記住叫什麽。
    “別看人多,其實分工很明確,隻有你倆唱歌。”肖權指著leo和白雁嵐,又道:“其他人都是dancer。”
    陳郡山靠在調音台上說道:“所以之後會有針對性地進行培訓,首張專輯三個月後開始進行製作,一共八首歌,其中一半要錄製mv。”
    大家都點頭示意明白了。
    “雁嵐和leo的任務比較重,你們也得互相磨合,我會親自指導你們。”陳郡山拍手道:“時間很緊迫了,三個月後出道,你們要麵對的是最挑剔最嚴格的一波受眾,都打起精神來!”
    陳郡山說完看肖權,肖權總結道:“你們這個團隊的形式是我和陳老師想了很久的成果。兩人主唱,十人舞蹈的搭配,這是一個全新的嚐試,以前沒有同類型男團,我們都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所以最終能走多遠,我個人沒有預期,希望你們能不負自己,並肩而行。”
    肖權這番話很能拉攏人心,大家都充滿了鬥誌,互相擊掌鼓勁。他例行公事地問:“還有什麽問題嗎?”
    白雁嵐道:“組合成型就是現在這樣了?”
    陳郡山點頭。
    “就是十二個人了?”
    肖權推了推眼鏡說道:“你覺得還不夠?”
    “不是。”白雁嵐疑惑道:“我以為音璿也會來。”
    “安音璿不會來了。”肖權故意把話說得明明白白,“因為你現在的位置就是安音璿的,所以你們如果是好朋友,那就帶著他的份一起努力。”
    白雁嵐頓時皺眉說不出話來。
    這是肖權給他的第一個下馬威,讓不問世事的小少爺初步體會競爭的殘忍。
    他很反感這種事,他坦坦蕩蕩問心無愧,事實卻讓他被迫當了一次小人,這種感覺很不好。
    安音璿是他很重視的朋友,這兩個月的同甘共苦使兩人牽絆更深,這人看似清冷孤傲,其實是個做事得體、對朋友很關心的人。
    而且他觀察安音璿許久,發現自己可能是安音璿唯一的朋友,這讓他更加珍惜他們之間的情感。
    同樣都是愛唱歌的人,有著同樣的夢想,被對方吸引是很水到渠成的事。他想即使哪天安音璿跟梁緒掰了,自己也不會改變他們之間的朋友關係。
    白雁嵐暗自神傷,想著如何跟安音璿解釋,如何不會越描越黑。
    夏日傍晚,城管一下班,屯裏路的小吃攤就上班了,以前安音璿還有心思買上一個攤煎餅吃,但現在他累得隻想速速回家躺屍。
    一進門就聞見一股飯香味,他看了眼時間,都十點多了。
    “寶貝兒,餓了吧,趕緊洗手去。”梁緒係著圍裙從廚房裏探出了頭。
    他每天練到快散架了才能回家,梁緒卻擔負起了家庭婦男的工作,照顧他和安鋆。
    他癱在沙發裏,梁緒把一碗麵端到茶幾上,坐下來給他捏肩膀。
    “今天哪疼?”
    他指指大腿,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梁緒讓他趴過來,把小腿往上折給他做拉伸,說道:“你看你這個每天都得把筋拉開,不然就更酸疼,你忍著點。”
    “雁嵐終於進團了,以後隻有我一個人在這邊培訓了。”他臉貼在沙發上,微閉著眼睛,頭發散落下來,有點淩亂,側臉輪廓很分明。
    梁緒捏著他的大腿說道:“你以後也要進團嗎?”
    “不知道。”他舒服地呢喃著:“也許吧,先把舞練好,我基本功還是太差勁了。”
    梁緒知道白雁嵐進團肯定跟舞練得好不好沒關係,安音璿想單純憑自己實力上位,估計是遙遙無期的。
    但梁緒無所謂,或者說安音璿永遠被晾著才好。早日看清肖權的嘴臉比什麽都好,又不是養不起他,在外拋頭露麵的幹什麽,再說了,這演藝圈水可太深了,安音璿說不定沒弄清遊戲規則就出局了。
    “你也別太拚命了,身體要是垮了,說什麽都白搭。”梁緒溫柔道:“正常吃飯正常睡覺,答應我好嗎?”
    安音璿嗯了一聲,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哥。”安鋆從臥室推門出來,找了個凳子坐在茶幾前。
    梁緒剛想拍拍安音璿的屁股,想起旁邊的安鋆,又把手向上移了兩寸拍拍後腰,說道:“起來吧,我們都吃過了,麵坨了就不好吃了。”
    他累了一天,沒有什麽比回家一口熱湯麵更舒服了,吃了幾口,抬頭說道:“你倆要一直看著我吃?”
    “你好看。”梁緒油嘴滑舌。
    安鋆卻磨磨嘰嘰欲言又止,最後從身後拿出了一個硬紙冊子放在他麵前。
    “這是什麽?”安音璿拿起來看,封麵寫著“青文大學錄取通知書”,他打開一看,上麵有安鋆的名字,學籍就是今年。
    他一下變了臉色,問道:“什麽意思?”
    “就是……”安鋆低著頭不敢看哥哥,“我不想去a國了。”
    安音璿把錄取通知書一下拍到桌麵上,麵條的湯都飛濺了出來。
    梁緒拿起來看了一眼,差點兒吹了聲口哨給他,這可是青文大學啊,全國數一數二的高等學府,弟弟相當可以啊。
    “安鋆能考上青文,這也是好事。”梁緒打著圓場道。
    “你閉嘴。”安音璿不留情麵地把梁緒的後話全堵在了嘴裏,又問道:“什麽時候決定不去a國的?你去考試我都不知道。”
    “年初。”安鋆說道。
    他點頭,問道:“就是你騙了我半年多?”
    安鋆抬頭爭辯:“不是的哥,你聽我說。”
    “好,你說。”
    “我從來就不想去a國,也不想離開你。”安鋆大著膽子把心裏的話一股腦說了出來:“哥,你一個人在燕城,讓我出國留學,我怎麽可能安心走呢。你在酒吧那幾年,每天早上回到家我都知道,帶著一身煙味和酒味,你最討厭這些味道,可是為了我你卻受了那麽多苦。
    “而且,你以為我還小嗎?其實我都明白。”安鋆瞥了一眼梁緒,說道:“你跟他在一起是不是為了一張參賽證,我都聽見了。”
    看著安音璿瞳孔一縮,梁緒汗都下來了,心道弟弟你可別拖我下水,我現在的立場本來就很尷尬了,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還有,那個叫周寒的人,三番四次糾纏你,他又答應了你什麽事?”安鋆情緒有些激動:“哥,我們才是世界上最親的人,有什麽困難不是應該一起去解決的嗎!你什麽都不讓我操心,什麽都自己一個人扛。我不想你為了我能有一個好前途,而拿自己的人生做交易,我不想當我躺在異國他鄉舒適的床上時,你在別人的床上委曲求全,我不想我以後光鮮的生活是你用身體換來的!”
    啪!
    安鋆臉頰上頓時多了個五指印,安音璿紅著眼眶,手不住發抖,又攥起了拳頭,最後頹然放下。他起身朝外麵走去,連拖鞋都沒換就狠狠地摔上了門。
    “哥!”安鋆就要跟上去,卻被梁緒拉住了胳膊,沉聲說道:“弟弟你今天過分了。”
    梁緒在玄關換好鞋,說:“我去追,你哥現在也不想看見你。”
    安音璿沒想到安鋆今天會跟他攤牌說這些,他以為自己一直以來都掩飾得很好,但其實安鋆都看在眼裏,從頭到尾他就像穿著新衣的皇帝一樣,暴露在外卻不自知,可笑至極。
    他其實不生弟弟的氣,因為安鋆說得沒錯,他為了名為了利可以跟梁緒睡,甚至如果有一天周寒能提出誘人的條件,他也可以跟周寒睡。
    對,他就是這樣的人。不管用什麽借口來解釋,歸根結底他就是這樣的人,出賣自己出賣靈魂,安鋆隻是在今天揭穿了他精心維護的假象。
    他一路跌跌撞撞,不知怎的就來到了白天訓練用的舞室。老師把門卡和鑰匙都給了他,這樣就算是休日他也可以自己過來練習。
    坐上電梯來到三層走廊盡頭的舞室門口,用鑰匙打開門。教室的落地玻璃窗很大,沒有拉窗簾,月光從外麵灑進來,即使不開燈,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也能看得很清晰。
    說來也可笑,他白天在這累個半死,腿疼的時候恨極了這個地方,總想著能早些回家。現在心亂如麻,不想去於哥酒吧買醉,也不想在大街上閑逛,唯有這個地方能使自己靜下心來。
    他脫下鞋,光著腳走到玻璃窗前跪坐下來,食指和中指立起來,借著月光,在地上投了個“人”的影子,另一隻手同樣,然後一個“人”走向了另一個“人”。
    這就像他和安鋆,他們之間差了三歲,兩個男孩子小時候經常打架搶玩具,誰也不讓著誰。這樣無憂無慮的日子終止於他爸出事那年,他媽瘋了,隻能由他撐起整個家,那時他才16歲。
    在那之前安音璿就喜歡唱歌,卻隻是當作興趣,家道中落之後這個興趣幫他賺到了錢,變成了養家糊口的本事。他一夜之間長大,不再跟弟弟爭強好勝,安鋆沒有父愛沒有母愛,但還有哥哥,他必須為了安鋆堅強起來。
    就這樣,他開始了隻能靠自己的日子,不能停下。直到有一天早上,他迷迷糊糊地在洗手池刷牙,安鋆站在他後麵擦臉,他發現弟弟居然長得比自己還高。他挺直腰背,卻仍不及弟弟眼睛的高度。
    “哥,你幹嘛呢?”
    “你現在多高了?”
    “一米八多吧。”
    “你什麽時候偷偷長高的!”
    他跳起來興奮地揉著弟弟的腦袋,安鋆一邊擋著他,又怕他摔了而撈著他的腰,很是無奈。
    安鋆在他悶頭忙碌的過程中長大了,成熟了,這些都來得讓他措手不及,他既高興又不舍得。
    樓道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打斷了安音璿的思緒,他想是梁緒追來了,那腳步停在了自己身後,他背對著門說道:“我不想回家,帶我去你那。”
    “好。”
    這不是梁緒的聲音。
    他猛地回頭,看見門口久違的高大身影,月光剛好灑在那人臉上,英俊自信,從春節起他們就再沒見過麵了。
    “你怎麽在這?”
    “帶你走。”周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