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探春執事顯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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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榮府中剛剛度過了繁忙的年事,鳳姐兒因為一年到頭內外操勞太過,一時之間沒有來得及好好休息,結果身體出現了問題,小月了,不能處理家務事務。每天需要兩三個大夫來為她診治用藥。盡管鳳姐兒覺得自己身體強壯,雖然不出門,但她仍然在籌劃計算家中的大小事務。每當想起什麽事情,她就叫平兒去回王夫人。無論別人怎麽勸她,她都不肯聽。
王夫人覺得失去了一個得力的助手,一個人的精神有限,每當遇到大事,她隻能自己拿主意。於是,她將家中瑣碎的事情暫時交給李紈來協理。李紈原本是一個崇尚德行而不注重才能的人,所以在管理下人時難免會顯得過於寬容。王夫人便命探春與李紈一起處理家事,並表示等鳳姐兒調養好之後,再將家務事務交還給她。
然而,鳳姐兒的身體狀況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好。她的氣血不足,加上年輕時候不懂得保養身體,平時又喜歡爭強鬥智,使得她的心力更加虧損。所以,雖然隻是小月,但她的身體卻變得非常虛弱。一個月後,她又添了下紅之症。她雖然不願意說出來,但眾人看她麵色黃瘦,便知道她的身體沒有得到很好的調養。
王夫人隻讓她好好服藥調養,不要操心家務事務。她自己也很害怕病情加重,成為別人的笑柄,所以想要偷偷地調養身體,希望盡快恢複健康。然而,服藥調養的效果並不明顯,直到三月份,她的身體才逐漸好轉,下紅的症狀也漸漸消失了。這隻是一個插曲。
在如今這個時刻,讓我們來談談王夫人對他的看法。她看到探春和李紈暫時無法處理事務,園中的人又很多,她擔心他們會失去照顧和管理。因此,她特意請來了寶釵,托付她在各處小心照看。
王夫人對寶釵說:“這些老婦人不可靠,他們有空的時候就喝酒打牌,白天睡覺,晚上打牌,我都知道的。鳳丫頭在外麵,他們還有點害怕,現在他們又該隨心所欲了。好孩子,你是個可靠的人。你的兄弟姐妹們還小,我又沒有時間,你能替我辛苦兩天,照顧一下他們嗎?如果有想不到的事情,你來告訴我,別等到老太太問起來,我沒有話回答。那些人不好,你隻管說出來;如果他們不聽,你來回告訴我:別讓事情鬧大才好。”聽到王夫人的話,寶釵隻得答應了下來。
在春季的第三個月,也就是季春時節,黛玉又開始咳嗽了。她的咳嗽聲在蘅蕪院中回蕩,讓人感到一種淡淡的憂鬱。同時,湘雲也因為天氣的變化,感到身體不適,病臥在床上,一天到晚都需要醫藥的照顧。
探春和李紈住的地方相鄰,她們最近的工作也很繁重,與往年相比,她們的往來變得不那麽方便。因此,她們決定每天早晨,都要到園門口南邊的三間小花廳上去會齊,一起處理事務。
她們會在小花廳裏吃過早飯,然後開始一天的工作。直到午錯時分,也就是中午的時候,她們才會回到各自的住處休息。這樣的安排,既方便了她們的工作,也保證了她們的生活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
這三間廳,原本是預備給省親時眾執事太監起坐的地方。因此,在省親之後,這些廳就不再需要了,每天隻有婆子們在這裏上夜班。如今天氣已經變暖,不需要進行大規模的修理,隻需要稍微布置一下,就可以讓兩個人在這裏起坐。
這廳上也有一處匾額,上麵題著“輔仁諭德”四個大字。家下俗語都隻叫它議事廳兒。如今這兩個人每天卯正時分來到這裏,午正時分才散去。凡是一應執事的媳婦等來往回話的人,絡繹不絕。
眾人先聽見李紈獨自辦理事務,心中都暗暗高興。因為李紈素日是個厚道多恩無罰的人,自然比鳳姐兒好搪塞些。後來又添了一個探春,大家都想著不過是個未出閨閣的年輕小姐,且素日也最平和恬淡。因此,大家都不在意,比鳳姐兒麵前便懈怠了許多。
然而,僅僅三四天後,幾件事過手後,大家漸漸覺得探春的精細之處並不輸給鳳姐兒。她隻不過是言語安靜、性情和順而已。
在這段時間裏,王公侯伯世襲官員的家族中發生了十幾起事件。這些家族與榮寧家族有著親戚關係或者是世代交好的關係。有些家族成員得到了升遷,有些則被貶職,還有一些家族發生了婚喪紅白喜事。王夫人需要前往賀喜、吊唁、迎接和送別,應酬不斷,前院無人照管。因此,寶釵和寶玉二人每天都坐在廳上,寶釵負責監察上房的事務,直到王夫人回來才散去。每天晚上,他們在閑暇時進行針線活,臨睡前還會坐轎帶領園中的夜間巡邏人員巡查一遍。
他們三人這樣管理家務,使得整個家庭比鳳姐兒當權時更加謹慎。然而,這也引起了內外下人的不滿。他們暗中抱怨說:“剛剛走了一個‘巡海夜叉’(指鳳姐兒),又來了三個‘鎮山太歲’(指寶釵、寶玉和黛玉),連晚上偷偷喝酒玩樂的時間都沒有了!”
這一天,王夫人要去錦鄉侯府赴宴,李紈和探春早已梳洗打扮好準備出門。王夫人離開後,她們回到廳上坐下喝茶。這時,吳新登的媳婦進來回話說:“趙姨娘的兄弟趙國基昨天出事了,已經向老太太和太太匯報過了,叫姑娘們回去。”說完,她就垂手站在旁邊,不再說話。
在那個時候,來來回回的人非常多,他們都在詢問吳新登和李紈的辦事能力如何。如果他們處理事情得當,大家都會對他們產生敬畏之心;但如果他們處理事情稍有不當之處,不僅不會對他們產生敬畏,反而會在他們離開之後,說出許多笑話來取笑他們。
吳新登的妻子心中已經有了主意。如果是鳳姐在場,她早就會表現出自己的殷勤,提出許多建議,並找出許多舊例供鳳姐選擇並實施;然而現在,她輕視李紈的老實,認為探春隻是一個年輕的姑娘,所以隻提出了這一句話,試圖看看她們兩個人有什麽主見。
探春向李紈詢問關於老姨奶奶們的事情。李紈思考了一會兒後回答道:“前幾天襲人的媽媽去世了,聽說賞銀是四十兩。那麽這次也給她四十兩吧。”吳新登家的聽到後立刻答應了下來,並接過了對牌準備離開。然而探春卻叫住了她:“你先回來一下。”吳新登家的隻好重新回到原地。
探春繼續問道:“你現在先不要支取銀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過去幾年裏在老太太屋裏工作的幾位老姨奶奶中,有些是家裏的親戚,有些則是外麵的人。這兩種情況分別有什麽不同的待遇呢?如果是家裏的親戚去世了會給予多少賞銀?如果是外麵的人去世了又會給予多少賞銀?請你給我們詳細解釋一下。”
聽完這個問題後,吳新登家的突然忘記了具體的情況,隻能尷尬地笑著說:“這其實不是什麽大問題。賞金多少並不重要,誰會去爭論這個呢?”
探春笑著回應道:“你這樣說太不負責任了!在我看來,應該給予一百兩才合適!如果不按照規矩來處理這件事情的話,不僅會被你們嘲笑,明天也很難見到你們的二奶奶。”
吳新登家的笑著說:“既然你這麽說的話,那我就去查一下以前的賬目吧。現在暫時想不起來了。”
探春笑著說:“你已經做了很多年的工作了居然還會忘記這些細節?這不是故意為難我們嗎?難道你平時回去向你的二奶奶匯報時也是臨時查找資料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鳳姐姐雖然不算嚴厲,但也可以說是非常寬容了。你還是快點找出來給我看看吧!如果再拖延一天的話,不僅說明你們粗心大意,還會讓人覺得我們沒有主見。”吳新登家的滿臉通紅地轉身離開了現場。其他媳婦們都驚訝得目瞪口呆。接著大家又開始討論其他事情了。
在一個特定的時刻,吳家的帶著舊賬簿來到了探春的住處。探春仔細查看賬簿,發現兩個家裏的親戚都得到了二十四兩的賞賜,而兩個外麵的親戚則分別得到了四十兩的賞賜。此外,還有兩個外麵的人:一個得到了一百兩的賞賜,另一個得到了六十兩的賞賜。這兩筆賞賜背後都有特殊的原因:一個是因為他們從其他省份遷移父母的屍體,所以額外得到了六十兩的賞賜;另一個是因為他們剛剛購買了墓地,所以額外得到了二十兩的賞賜。
探春將賬簿遞給了李紈,並說:“給他二十兩銀子,把這份賬簿留下讓我們仔細查看。”吳新登家的離開了房間,這時趙姨娘突然走了進來。李紈和探春立刻讓座給她。
趙姨娘一開口就說:“這個房間裏的人,都把我踩在腳下也就算了,姑娘,你也想一想,應該為我出氣才是!”說著,她就開始流眼淚和鼻涕哭了起來。
探春急忙說:“姨娘,你說的是誰?我實在不明白。誰踩了姨娘的頭?請說出來,我會替姨娘出氣的。”趙姨娘回答:“姑娘現在就是在踩我,我還能告訴誰去?”
探春聽到這話,立刻站起來說:“我並沒有這個意思。”李紈也趕緊站起來勸解。
趙姨娘說:“你們請坐下,聽我說。我這一輩子就像熬油一樣辛苦,熬到了這麽大年紀,還有你兄弟在我身邊。但現在我卻連襲人都不如了,我還有什麽好麵子?就連你也沒有臉麵,更別說是我了。”
探春微笑著說:“原來是為了這個原因!我並沒有想要違反法律和禮儀。”她一邊說著,一邊坐了下來,拿起賬本翻給趙姨娘看,並念給她聽。接著又說:“這是祖宗傳下來的舊規矩,每個人都要遵守,難道隻有我可以改變嗎?這不僅僅是襲人的問題,將來環兒娶了屋裏的人,自然也會像襲人一樣。這並不是什麽爭強好勝的事情,也不應該牽扯到麵子問題。他是太太的仆人,我隻是按照舊規矩辦事。如果辦得好,就能得到祖宗和太太的恩典;如果辦得不公平,那是他糊塗不知福氣,也隻能任由他抱怨去吧。太太把房子賞給了別人,我還有什麽值得驕傲的地方呢?即使一文不賞,我也沒有什麽丟臉的。依我看,太太不在家的時候,姨娘應該安靜地養神,何必總是操心呢?太太非常疼愛我,但是因為姨娘經常惹事生非,讓她幾次心寒。如果我是個男人,可以離開這裏,我早就走了,去創立一番事業,那時自然會有一番道理;可惜我是個女孩子,沒有資格多說什麽話。太太心裏都明白這一切,現在因為她看重我,才讓我管理家務。可是我還沒有做一件好事,姨娘卻先來詆毀我。如果太太知道了這件事,擔心我為難,不再讓我管家務,那才是真正的丟臉呢!連姨娘也會真的沒臉麵!”她一邊說著,一邊抽泣著哭了起來。
趙姨娘被探春的話說得無言以對,她隻能硬著頭皮說:“太太對你那麽疼愛,你應該更加幫助我們。你隻顧著討太太的歡心,就把我們這些親人都忘了嗎?”
探春反駁道:“我怎麽會忘記你們呢?你說我應該怎麽去幫助你們?這也要問他們自己。哪一個主子不疼愛那些出力得用的人?哪一個好人會用人來拉扯自己呢?”
李紈在一旁勸說:“姨娘別生氣,這也怪不得姑娘。她心裏其實很想幫助你們,隻是嘴上不知道怎麽說出來。”
探春急忙說:“大嫂子你也糊塗了。我拉扯誰?哪有姑娘們去拉扯奴才的?他們的好與壞,你們應該清楚,與我有什麽關係?”
趙姨娘氣憤地問:“誰叫你去拉扯別人了?你不在家做主,我也不來問你。現在你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如今你舅舅去世了,你多給了二三十兩銀子,難道太太還會不同意嗎?明明太太是個好人,都是你們尖酸刻薄!可惜太太有恩無處施!──姑娘放心!這也用不著你的銀子。明天等出了閣,我還想你額外照顧趙家呢!如今沒有長翅膀就忘了根本,隻揀高枝兒飛去了。”
探春還沒聽完,氣得臉色蒼白,氣喘籲籲,越發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她問道:“誰是我舅舅?我舅舅早就升任了九省的檢點了!哪裏又跑出一個舅舅來?我平時按禮尊敬他們,怎麽敬出這些親戚來了!──既然這麽說,每天環兒出去上學,為什麽趙國基又站起來?還跟他一起上學?為什麽不拿出舅舅的款來?何苦來!誰不知道我是姨娘養的,總要過兩三個月找些借口來翻騰一番,生怕別人不知道,故意炫耀一下!也不知道是誰給誰丟臉!──幸虧我還明白,但凡胡塗不知禮的,早就急了!”李紈急得不停地勸解,趙姨娘卻還在嘮叨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