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賈存周沐恩免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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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賈政進入內室,見到了樞密院的各位大臣,還有各位王爺。南安郡王開口說道:“今天我們傳你來,是有旨意要問你一些事情。”賈政立刻跪下來。眾大臣便問道:“你哥哥與外官勾結,恃強淩弱,縱容兒子聚眾賭博,強行霸占良民的妻子和女兒,最終導致他們無法忍受而自殺的事情,你都知道嗎?”
賈政回答道:“犯官自從得到主上的恩典,被任命為學政,任期結束後,我查看了賑濟情況,並在上年冬天回家。後來蒙受堂派的工程任務,又被任命為江西糧道,題參回都後,仍在工部工作,日夜不敢懈怠。對於家庭事務,我並沒有留心觀察,實在是糊塗。我沒有能夠管教好子侄,這是我辜負了聖恩,隻求主上重重治罪。”南安郡王據說轉奏了這些話。
不久,皇帝的旨意傳了下來。南安郡王便向眾人述說:“皇上因為禦史上奏賈赦與外官有不正當的交往,賣官鬻爵,仗勢欺人,欺淩弱小。據該禦史指出,賈赦與平安州節度使之間頻繁往來,賈赦插手處理訴訟案件。皇上嚴加審訊賈赦,根據他的供詞,與平安州節度使的往來原本是親戚之間的正常交往,並沒有幹涉到官方事務,也無賣官鬻爵事宜,該禦史也無法提供確鑿的證據。隻有賈赦強行索要石呆子的古扇一事是事實,但那隻是玩物,終究不能與強行索取平民財物相提並論。雖然石呆子因此自盡,但那是因為他精神失常所致,與被逼致死的情況有所不同。現在皇上決定從寬處理,將賈赦發配到台站去效力贖罪。
關於賈珍強占良民妻女為妾並逼死她們的指控,皇上查閱了都察院的原案:查明尤二姐實際上是張華未娶的妻子,因為家境貧寒,她自願退婚。尤二姐的母親願意讓尤二姐成為賈珍弟弟的妾,並非強行占有。至於尤三姐自刎後被掩埋,並未報官一事:查實尤三姐原本是賈珍妻子的妹妹,原本打算為她擇偶,但因為被迫索要彩禮,眾人揚言她的名譽受損,導致她羞憤自盡,並非賈珍逼死。但由於賈珍身為世襲官員,卻不知法紀,私自處理人命,本應嚴懲,但念及他是功臣後裔,不忍心加以懲罰,也從寬處理,革去他的世襲職位,派他去海疆效力贖罪。賈蓉年幼無知,不予追究。賈政實際上在外任職多年,為官勤勉謹慎,免去他治家不嚴的罪名。”
賈政聽了南安郡王的話,感激得淚流滿麵,連連叩首表示自己的謝意。他再次請求王爺代為上奏自己的誠心誠意。南安郡王問道:“你應該感謝皇上的恩典,還有什麽要奏明的嗎?”
賈政回答道:“我作為一個犯罪的官員,蒙受了皇上的寬恕和仁慈。不僅沒有加重我的罪行,還歸還了我的家產,我實在是感到內心愧疚。我願意將祖宗遺留下來的豐厚俸祿和積累的財產一並交還給官府。”
南安郡王說道:“皇上對待臣子非常仁慈,用刑慎重,賞罰公正。如今你已經得到了莫大的恩惠,財產也歸還給你了,你又何必再多此一舉呢?”眾官們也表示不必再奏明此事。
賈政在王爺麵前謝過恩後,便叩首向王爺表示感激,然後匆匆離開了。他擔心賈母會因為這件事情而擔憂,所以急忙趕回家。家裏的男女老少都不清楚賈政這次進宮是好事還是壞事,都在外頭打聽消息。當他們看到賈政平安回家時,都稍微鬆了一口氣,但也不敢多問。
賈政一回到家,就快步走到賈母跟前,將蒙受聖恩、被寬免的事情詳細地告訴了賈母。雖然賈母聽後放心了一些,但是想到兩個世職被革去,賈赦要去台站效力,賈珍要去海疆,她不免又感到悲傷。邢夫人和尤氏聽到這個消息,更是哭得傷心。
賈政見狀,便安慰賈母說:“老太太放心。大哥雖然要去台站效力,但他是為了國家辦事,不會受苦的。隻要他把事情辦得妥當,就有可能複職。珍兒現在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應該為國家出一份力。如果不是這樣,即使是祖父留下的餘德也不能長久享受。”賈政說了一些寬慰的話,希望能讓賈母和家中其他人放心。
賈母向來對賈赦並無太多好感,畢竟他們之間總是有些隔閡。而東府的賈珍,雖然與她關係較好,但畢竟是外姓人,始終難以親近。在這種情況下,唯一能夠真正為賈赦傷心流淚的,便是邢夫人和尤氏了。
邢夫人心中充滿了憂慮:“如今家中的財產已經一無所有,丈夫又因為年事已高而遠走他鄉。雖然我有一個兒子叫璉兒,但他向來都是順從他的二叔賈赦的。現在,他們一家人都依靠著賈赦生活,自然會更加偏向那邊。而我,卻孤苦伶仃地留在這裏,這可如何是好?”
尤氏原本是寧府的當家主母,除了賈珍之外,她在家族中的地位也是無人能及的。她與賈珍夫妻關係和睦,兩人相敬如賓。然而,如今賈珍因事外出,家中財產被查封一空,她隻能依靠榮府生活。盡管賈母對她疼愛有加,但她始終是寄人籬下,不能自主。
此外,尤氏還帶著一對兒女佩鳳和偕鸞,他們年紀尚小,還不能承擔起家庭的重擔。尤氏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兩個妹妹:“二妹妹和三妹妹之所以會遭受璉二爺的欺淩,都是因為我的緣故。如今他們卻安然無恙,夫妻依然和睦相處,而我們這幾個人,卻要如何度過這艱難的歲月呢?”想到這裏,尤氏悲從中來,痛哭失聲。
賈母看著眼前的情況,心中十分不忍。她轉頭看向賈政,語氣中充滿了擔憂和疑惑:“你大哥和你珍兒的事情現在已經定案了,他們有可能回家嗎?至於蓉兒,既然他並沒有參與其中,那麽他也該被釋放出來了。”
賈政聽到賈母的詢問,他深深地歎了口氣,然後回答道:“按照常規來說,大哥是不能回家的。但是我已經托人去徇私情,讓我大哥帶著侄兒一起回家,好讓他們能夠準備行裝。衙門那邊已經答應了我的請求。我想蓉兒也會和他的爺爺、父親一起出來。請老太太放心,我會去處理這件事情的。”
賈母聽了賈政的話,她又開口說道:“我這幾年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如以前了,家裏的事情我也很少過問。現在東府的房子已經被抄了,入了官。你大哥那裏,還有璉兒那裏,也都遭到了抄家。你知道我們西府裏的銀庫和東省的土地現在還剩下多少嗎?他們兩個要離開,我們也需要給他們幾千兩銀子作為路費。”
賈政正在為某件事情感到束手無策,當聽到賈母的詢問時,他心中暗自思忖:“如果將實情告訴她,恐怕會讓她老人家擔心;但如果不告訴她,不僅將來的問題無法解決,就連眼前的困境也難以應對。”經過一番思考,賈政回答道:“如果老太太沒有問起這件事,兒子也不敢冒昧說出來。既然現在老太太已經問到了這個問題,而且璉兒也在場,那麽兒子就實話實說吧。昨天我已經查過了,舊庫的銀子已經所剩無幾,不僅用光了,外麵還有虧空。現在大哥的事情,如果不花錢托人幫忙,雖然皇上寬宏大量,但恐怕他們父子倆的處境也不會好到哪去,而且這筆銀子還沒有著落。東省的土地,早在寅年就已經預支了卯年的租金,一時之間也無法收回,隻能盡量變賣那些蒙受皇恩而沒有動用過的衣服和首飾,給大哥和珍兒作為路費。至於以後的事情,隻能再想辦法了。”
賈母聽了賈政的話,心中更加焦急,眼淚止不住地流淌。她悲憤地說道:“怎麽會這樣?我們家族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嗎?雖然我沒有親身經曆過這樣的困境,但我想起我們家過去的日子,那時的家境比現在要好上十倍。那時候,我們家也是擺了幾年的虛架子,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可是現在,一切都已經崩塌了,恐怕用不了一兩年就會徹底垮掉!根據你所說的情況,難道我們真的連一兩年都支撐不下去了嗎?”
賈政無奈地回答:“如果這兩個世俸不動用,外麵還有一些可以調動的資源;但現在我們已經沒有什麽可以指望的了,誰還會願意幫助我們呢?”說著,他也淚流滿麵。“我想起了我們的親戚們,那些曾經得到過我們幫助的人,現在都已經陷入貧困;而那些從未向我們求助的人,又不願意伸出援手。昨天兒子也沒有仔細調查,隻是看了一下家裏的人口冊子。別說上麵的錢一分也拿不到,就連底下的人也養不起那麽多。”
賈母正坐在房中,眉頭緊鎖,滿臉的憂慮。她正在為家族的未來而煩惱,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擔憂。就在這時,賈赦、賈珍和賈蓉三人一同走進了房間,他們齊齊向賈母請安,希望能夠緩解一下賈母的心情。
賈母看著他們,心中的憂慮並沒有因此而減輕。她一隻手拉著賈赦,另一隻手拉著賈珍,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她的哭泣聲在房間中回蕩,讓人感到無比的悲傷。
賈赦和賈珍兩人臉上滿是羞慚。他們看著賈母的哭泣,心中充滿了愧疚。他們知道,他們的不肖行為讓賈母如此傷心,這是他們作為兒孫的罪過。他們跪在了地上,哭著向賈母道歉:“兒孫們不長進,將祖上功勳丟了,又累老太太傷心,兒孫們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了!”他們的話語中充滿了悔恨和自責,他們希望賈母能夠原諒他們的過錯。
滿屋子的人都看著這悲慘的景象,不禁又一起放聲大哭起來。賈政隻能盡力勸解他們:“現在首先要考慮他們兩個人的生活安排。估計在家裏隻能住上一兩天,再晚的話人家就不會答應了。”
老太太含著悲痛的淚水說道:“你們兩個先各自去和你們的媳婦們說說話吧。”她又吩咐賈政道:“這件事情不能拖延太久!我想在外麵找地方搬過去,恐怕不現實,那樣會耽誤欽差大臣的時限,怎麽辦?隻好我來替你們想辦法了。即使家裏現在這麽混亂,也不是長久之計!”說著,她就叫鴛鴦去安排事情。
在這個時刻,賈赦等人走出了房間,他們與賈政相互擁抱,共同哭泣了片刻。他們都不禁回憶起過去那些任性的行為,以及事後的懊悔。如今,他們麵臨著分離的現實,各自與自己的妻子們黯然離去。
賈赦年事已高,他還能夠相對從容地麵對這一切。然而,唯獨賈珍和尤氏無法忍受這種分離的痛苦。賈璉和賈蓉兩個兒子也隻能緊緊拉著父親,放聲痛哭。盡管他們的刑罰相較於軍流已經減輕了許多,但終究還是無法避免生離死別的命運。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也隻得硬著心腸去麵對這一切。畢竟,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們必須學會堅強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