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鳳姐協調分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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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從王夫人處回來後,看到寶玉的病情逐漸好轉,心中十分歡喜。她擔心賈政會叫寶玉去做一些繁瑣的應酬,於是便叫人把賈政的親隨小廝頭兒找來,吩咐道:“以後如果有客人來訪需要寶玉接待的事情,你就告訴寶玉不用上來傳話,就說我說的:第一,他的身體剛剛好轉,需要好好調養幾個月才能見客;第二,他的星宿不利,需要祭祀星神,不能出去見外人,過了八月才能出二門。”
小廝頭兒聽完後,便領命而去。賈母又讓李嬤嬤、襲人等人前來,將這個意思傳達給寶玉,讓他放心休養。
寶玉本來就不喜歡與那些士大夫和虛偽的男人打交道,也非常討厭參加繁瑣的禮儀和應酬。如今聽到賈母的這個吩咐,他更是得意了,不僅將親戚朋友一概拒絕不見,連家庭中的晨昏定省也一並免去。
他每天隻願意在花園裏遊玩睡覺,早上到賈母和王夫人那裏去打個照麵就回來。他甘心為丫頭們做雜役,倒也十分悠閑自在。有時候寶釵等人會看不過去,好言相勸,卻反被他生氣反駁:“好好的一個清淨潔白的女子,也學別人釣名沽譽,成了國賊祿鬼之流!這總是前人無故生事,立意造言,原為引導後世的須眉濁物;不想我生不幸,亦且瓊閨繡閣中亦染此風,真真有負天地鍾靈毓秀之德了!”聽到他這樣說,眾人也就不再跟他談論正經事情了。
隻有黛玉從小就不曾勸他去立身揚名,所以寶玉對她深感敬意。
閑言少述。如今且說鳳姐自見金釧兒死後,忽見幾家仆人常來孝敬他些東西,又不時的來請安奉承,自己倒生了疑惑,不知何意。這日,又見人來孝敬他東西,因晚間無人時,笑問平兒。平兒冷笑道:“奶奶連這個都想不起來了?我猜他們的女孩兒都必是太太屋裏的丫頭。如今太太屋裏有四個大的,一個月一兩銀子的分例,下剩的都是一個月隻幾百錢。如今金釧兒死了,必定他們要弄這一兩銀子的窩兒呢。”
鳳姐聽了,笑道:“是了,是了,倒是你想的不錯。隻是這起人也太不知足。錢也賺夠了,苦事情又攤不著,他們弄個丫頭搪塞身子兒也就罷了,又要想這個巧宗兒。他們幾家的錢也不是容易花到我跟前的,這可是他們自尋,送什麽我就收什麽,橫豎我有主意。”
鳳姐兒安下這個心,所以隻管耽延著,等那些人把東西送足了,然後乘空方回王夫人。這日午間,薛姨媽、寶釵、黛玉等正在王夫人屋裏,大家吃西瓜。鳳姐兒得便回王夫人道:“自從玉釧兒的姐姐死了,太太跟前少著一個人。太太或看準了那個丫頭,就吩咐了,下月好發放月錢。”
王夫人聽了,想了一想,道:“依我說,什麽是例,必定四個五個的?夠使就罷了。竟可以免了罷。”鳳姐笑道:“論理,太太說的也是,隻是原是舊例。別人屋裏還有兩個哩,太太倒不按例了?況且省下一兩銀子,也有限的。”
王夫人聽了,又想了想,道:“也罷,這個分例隻管關了來,不用補人,就把這一兩銀子給他妹妹玉釧兒罷。他姐姐伏侍了我一場,沒個好結果,剩下他妹妹跟著我,吃個雙分兒也不為過。”
於是乎,玉釧兒成了王夫人屋裏唯一的丫鬟。她雖然年輕貌美,卻並不驕傲自大。相反,她更加努力地工作,盡心盡力地服侍王夫人。而那些曾經想要趁機撈取好處的仆人們,見狀也不再糾纏不休。
日子一天天過去,玉釧兒在王夫人的教導下越來越出色。她不僅學會了各種家務活計,還精通詩詞歌賦。王夫人對她越發寵愛有加,甚至開始教她一些家族生意上的事情。
漸漸地,玉釧兒成為了王家的得力助手。她幫助王夫人打理家務、照顧家人、處理家族事務,甚至還參與了一些商業活動。
這一天,王夫人找到鳳姐,詢問趙姨娘和周姨娘的月例錢是否按數發放。鳳姐回答:“那是定例,每人二兩。趙姨娘有環兄弟的二兩,共是四兩,另外四串錢。”王夫人又問:“月月可都按數給他們?”鳳姐見問得奇,忙道:“怎麽不按數給呢?”王夫人道:“前兒恍惚聽見有人抱怨,說短了一串錢,什麽原故?”
原來,趙姨娘和周姨娘的丫頭們每月的月例錢是人各一串錢。但從舊年開始,她們商量後決定每位丫頭的分例減半,人各五百錢。這樣一來,每位兩個丫頭就短了一串錢。這事其實不在鳳姐手裏,她倒樂得給他們呢,隻是外頭扣著。這裏她不過是接手兒,怎麽來怎麽去由不得她做主。她倒說了兩三回,仍舊添上這兩分兒為是;他們說了隻有這個數兒,叫她也難再說了。如今她手裏給他們,每月連日子都不錯。先時候兒在外頭關,那個月不打饑荒?何曾順順溜溜的得過一遭兒呢?
王夫人聽說,就停了半晌,又問:“老太太屋裏幾個一兩的?”鳳姐道:“八個。如今隻有七個。那一個是襲人。”王夫人道:“這就是了。你寶兄弟也並沒有一兩的丫頭,襲人還算老太太房裏的人。”鳳姐笑道:“襲人還是老太太的人,不過給了寶兄弟使,他這一兩銀子還在老太太的丫頭分例上領。如今說,因為襲人是寶玉的人,裁了這一兩銀子,斷乎使不得。若說再添一個人給老太太,這個還可以裁他。若不裁他,須得環兄弟屋裏也添上一個,才公道均勻了。就是睛雯麝月他們七個大丫頭,每月人各月錢一吊,佳蕙他們八個小丫頭們,每月人各月錢五百,還是老太太的話,別人也惱不得氣不得呀。”
薛姨媽笑道:“你們隻聽鳳丫頭的嘴,倒像倒了核桃車子是的!帳也清楚,理也公道。”鳳姐笑道:“姑媽,難道我說錯了嗎?”薛姨媽笑道:“說的何嚐錯?隻是你慢著些兒說,不省力些?”
鳳姐欲笑,卻又忍了回去,靜聽王夫人的吩咐。王夫人沉思良久,對鳳姐道:“明日挑選一名丫頭,送至老太太處,替代襲人,將襲人的份額削減。每月二十兩月例中,取出二兩一吊錢給襲人。今後若有趙姨娘、周姨娘之事,也有襲人之處,隻是襲人的份額從我的月例中勻出,不必動用官中的就是了。”
鳳姐一一答應,笑推薛姨媽道:“姑媽聽聞了嗎?我平日所言如何?今日果然應驗。”薛姨媽道:“早該如此。那孩子容貌自不必說,隻是他行事大方,待人和氣中帶著剛毅要強,實屬難得。”
王夫人含淚說道:“你們豈能知曉襲人那孩子的可貴之處?比我的寶玉還要勝過十倍!寶玉若有幸能得他長久地侍奉一生,也就罷了!”鳳姐道:“既然如此,何不讓他開臉,明正言順地留在屋內?”
王夫人道:“這不妥。一則年紀尚輕;二則老爺不允;三則寶玉視襲人為他的丫頭,縱有放縱之事,也能聽從他的勸誡,如今做了近身之人,襲人該勸的也不敢過分勸導了。如今暫且含糊其辭,等再過二三年再說。”
說完,鳳姐見無話可說,便轉身離去。剛走到廊簷下,隻見有幾個執事的媳婦子正等著她處理事務。見她出來,都笑道:“奶奶今日回什麽事,說了這麽久?可別熱著了。”
鳳姐挽起袖子,踩在角門的門坎上,笑道:“這裏過堂風倒涼爽,吹一吹再走。”又告訴眾人道:“你們說我回了這麽久的話,太太把二百年的事都想起來問我,難道我不說罷?”又冷笑道:“我從今以後,倒要幹幾件刻薄事了。抱怨給太太聽,我也不怕!糊塗油蒙了心,爛了舌頭,不得好死的下賤娼婦們,別做娘的春夢了!明日一堆瑣事等著呢。如今裁了丫頭的錢,就抱怨我們。也不想想,自己配使三個丫頭?”一麵罵著,一麵方走了,自行去挑選人選,回複賈母的話。不再贅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