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再訪四季館(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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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具屍體中有一具的確為凍死者,剩下三人均為生魂被掠奪者。而此物就是關鍵所在。”
    “這什麽玩意兒?”
    龐複捂著鼻子,不斷後退。
    趙曜用布帛包著一團難以言明的穢物,解釋道:“這是死者尚未消化完的潮糕,三人的胃袋裏均有此物。”
    腸胃在失去生機的同時,蠕動功能喪失,僅靠殘留的消化液並不足以將食物腐蝕殆盡。
    “潮糕是什麽?”自小錦衣玉食的龐複有些迷茫。
    趙曜無奈道:“這是淮揚常見的小食,價格倒也算不得便宜,但卻深受百姓喜愛。”
    “那豈不是很常見?這又能說明什麽?”
    “傳統潮糕通常是佐以桂花、鬆仁、桃仁等增添風味,但且看這裏。”
    趙曜指著穢物中間的一抹綠意,“這是薄荷膏,由於味道難以調製,整個淮揚隻有一家有此風味的潮糕。”
    “何處?”
    “四季館。”
    若非趙曜身為四季館的老主顧,恐怕一時間也無法將二者聯係起來。
    龐複似乎明白了什麽,眼前一亮道:“也就是說死者生前都到過四季館!還魂人定是藏於其中!”
    “也不盡然。”
    趙曜將晨間對那具打更人屍首的驗屍所得告之對方,“打更人是經過煙花巷時遇害,隻能說明還魂人常常出沒此地,不過目前看來四季館的嫌疑的確最大。”
    自從四季館發生了命案,老鴇也換了人,生意便大不如前。
    白天巡街時趙曜偶爾也會去探望一下林婉兒,早已不複當年排隊到門前聽曲兒的盛況。
    著實不像藏匿身形的好去處。
    “那咱們還等什麽?”
    龐複顯得躍躍欲試,也不知是為了破案,還是凶手掌握的奇術。
    “景陽覺得那還魂人會是誰?”梁司隸突然問道。
    趙曜愣了愣,結合屍仙命途的入道門檻,以及武夫被掠奪的丹炁,他已然默認還魂人就是自己冥冥中看到的那位屍仙術士。
    顧忌於龐複在場,他還未將命星警示的內容告知司隸。
    但如若不知曉這一信息,最可疑的人必然是......
    蘭若寺中被成功招魂的鼠麵人!
    施展還魂術絕非沒有代價,否則陸博會也不會隻有正式成員才能享有此福利。
    那麽這名屍仙術士,會是新晉的“塞”麽?
    等等,還有一個問題被忽略了......
    真的隻可能是那名屍仙術士麽?
    趙曜目光一凜,“連上打更人,短短三天被奪魂而死者至少超過四名......”
    梁司隸露出欣慰的眼神,“景陽終於意識到問題所在。一名凡人的生魂足以支撐還魂人數日消耗,這起案件的參與者恐怕不止一人。”
    如若真有鼠麵人參與其中,麵對的敵人至少會是七品皮影匠。
    趙曜問道:“那這案子我們該怎麽查?”
    “我們至今仍未摸清陸博會的目的為何,但對方既然敢如此光明正大地拋屍於眾,料想是篤定我等察覺不到端倪。敵暗我明,又掌握著招魂邪術,在沒有找到對方具體藏身之地前不宜打草驚蛇,否則隻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梁司隸看了一眼龐複,搖頭道:“你從未去過風月場所,性格急躁,不適合前去探敵行蹤。”
    目光落在趙曜身上時,神情顯得有些複雜:“景陽是四季館的常客,又居無定所,下值後突然到訪也不會惹人生疑,是個絕佳人選。”
    趙曜會心一笑:“那我就去這四季館耍兩天?我有命......”
    剛想說自己有命星傍身,如遇不對立馬撤離,然而便感受到龐複充滿幽怨的目光,當即閉嘴。
    “此案與銀山失蹤案不同,沒有老閻在旁,我不放心你一人前往。”
    “那讓誰陪我一起?”
    梁司隸陷入沉思,他身為司隸前往青樓實在太過顯眼,陸原挪不開身,夏啟良剛使用過種生基,此次行動隻為探查情報,那兩個武夫顯然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至於還未登途授籙的新人......
    一時間,梁雨田不禁有些懷疑人生,由他率領的淮揚分署為何人才如此凋零?
    “景陽兄!”
    突然間一個略顯陽剛的聲音從寂靜的街道傳來,三人抬頭一看正是那沈家二公子。
    “司隸大人也在,除夕夜你們怎麽都聚在這義莊作甚?”
    沈寶勳全然無視一臉陰沉的龐複,也不知是因沈龐兩家不對付,還是這少年郎覬覦自己的美色。
    “這麽晚沈兄不在家守歲,來找我有何貴幹?”
    趙曜疑惑道,許久沒見這好兄弟男裝,突然有些不習慣,口吻都生硬了許多。
    “沈府除夕搭了個台,會唱一整晚的迎財神爺,我尋思景陽孤身一人過這除夕夜未免太過寂寞,不如來沈府一同看戲。”
    說罷,他順便邀請道:“司隸大人不妨一同前去?”
    趙曜正欲拒絕,不料梁司隸突然道:“景陽,你不是正愁沒人陪你去四季館麽?”
    聞言,沈寶勳愣了愣,困惑道:“除夕夜去逛窯子?景陽你這興致.......”
    趙曜趕忙道:“年年看戲,沈兄想必早已看膩,不如隨我去慰問一下四季館的姑娘們,聽說她們準備了不少歌舞,這不比呆在府邸有意思多了?”
    七品隱宮,下三品的至強者。
    又是淮揚知名富家少爺,還有比他更好的保鏢人選嗎?
    趙曜默默給梁司隸點了個讚,不愧是做領導的,洞察就是比下屬敏銳。
    沈寶勳思索了一會兒,頷首笑道:“青樓過年,想想確實別有一番風味,如此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見狀,趙曜總算是鬆了口氣,心中卻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倒並非是危機,隻是擔心這家夥萬一突然憋不住展現出陰身,那場麵......
    帶好兄弟逛窯子可以說是情誼,帶妹子去......
    難不成是情趣?
    ......
    四季館。
    透過木質地板,娓娓動聽的樂曲混雜著鶯鶯燕燕的嬉笑傳入耳中。
    除夕的青樓門可羅雀,這歌舞是為自己而唱,算得上是遊女們一年中難得的歡愉。
    而這位新來的老鴇並未參與其中,隻是如前任那般默然擦拭著眼前的佛像。
    這是鎖骨菩薩,福空和尚曾說,隻要誠心侍奉,終有一日能從欲海解脫。
    如祂一般,清淨蓮華,汙泥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