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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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霞光爛漫,天際紅雲滾滾。
有侍衛走到回廊邊的欄杆處,對正坐在欄杆上看書的吉承低首說道:“是邵子良與古義求見。”
坐在欄杆另一格正百無聊賴的和韻一聽,笑道:“我總在書信裏聽吉承講他們,今日終於可以見見了。”
待侍衛將邵子良和古義領上前來,和韻站起身子走到他們麵前,一邊仔細打量著一邊開懷笑道:“古義竟與我想象裏的差不了許多!連胡子都一模一樣!”
古義忙退後幾步,堂堂七尺男兒,虎背熊腰的卻躲在了邵子良身後,有點難為情地撓了撓頭:“公主……”
和韻把目光轉向邵子良,微有驚訝地說道:“你跟我所想的竟也不差,這真是奇了。”
邵子良看著眼前俏皮的小姑娘,想到自己在軍中替吉承寫的那些封信件,心中有些不忍,隻得低著頭微微行禮:“見過公主。”
“你們來是什麽事呢?一起用過晚膳再走吧。”和韻笑道。
吉承這才把眼睛從手中的書卷上移開,對邵子良和古義淡淡說道:“這裏略吵鬧些,去偏廳。”
和韻聽後,忙禁了聲,吐了吐舌頭:“你們忙,我先走了。”
三人到了偏廳,傭人為他們斟茶後閉門離去,三人坐於位上,古義方才開口道:“原來那便是和韻公主,婚禮時蒙著蓋頭也沒見到真容。雖模樣不錯,可也太活潑了些,沒想到吉承竟喜歡這樣的。”
“………”吉承咳了兩聲,沒有答話。
“少說兩句。這種事你也要評論評論?”邵子良批評道。
“哦……”
吉承放下茶杯,正色道:“是事情有了進展麽?”
“是。”邵子良起身,看了看門外,確認無人後說道:“有江半幫忙,再加上分派了些手下信得過的四處探聽,倒還真找到了些駿王舊部。”
吉承靜靜聽著,支著的一隻手擋住嘴唇,一雙眸子深邃如譚。
“大部分都已派不上什麽用場,畢竟駿王的事過後,那些明顯歸於駿王的人都已被先王一點點除去了。不過,倒是還留有兩人,如今仍在朝中,且已示了忠心。”邵子良唇角一揚:“是如今駐守落星的總兵何京和戶部侍郎錢睿。”
“錢睿……”吉承深思著:“記得幼時祖父常跟我提到這個人。那時便說他年紀輕輕卻很有才幹,沒想到如今已坐上了侍郎之位。”
“是,而且看他的意思,雖不好明說,卻是對駿王一事耿耿於懷,相信駿王恐怕是被陷害的。”邵子良說道。
古義在旁一拍桌案:“什麽恐怕,這本就是先王陷害的。駿王忠心為國,何來謀逆一說?!”
“你小點聲,生怕別人聽不見麽。”邵子良眉頭一皺,轉頭又對吉承道:“不過,這點我也同意古義。那時先王說駿王謀逆,本就證據不足,卻草草地宣旨拿人,分明是怕拖得久了,又沒有證據,會讓這事翻案。因此直接滅了眾口,以為駿王一族已亡,其餘的駿王勢力也就不足為懼,如此便能將這案塵埃落定。”
“……”吉承默不作聲,目光裏卻點點寒意。
古義道:“可是先王也算錯了一步,這不是還有吉承麽!隻要有你在,那麽以前那些失去了信心的駿王舊部,定能重新集結起來。那可是駿王!掌握了西北五十萬兵馬的汾京駿王!”
後來天色已深,古義稱營裏還有些士兵在訓練,得回去監督,於是離去。
待隻留邵子良和吉承後,邵子良才說道:“有些話,我一直有些疑問,或許隻有你能解答。”
吉承看著他,示意他說下去。
“我從前也無意間聽過些傳聞,說這王位,本不該是傳給先王的,而應是傳給駿王。那時駿王論戰功,論資質,甚至是論嬴帝的喜愛,都是勝於先王的,可最後卻並非他即王位。”邵子良確認著吉承的麵色,補充道:“不過也是陳年舊事,我也不知真假,所以隨口問問。”
吉承坐在主位上,拿著茶杯抿了口茶,又緩緩放下,茶杯與桌麵發出清脆的碰撞之聲。
而後,他道:“確實如此。雖我那時年幼,卻也知道其中細節。這也是為何先王竟要屠我滿門的原因。他怕的根本不是祖父手握兵權,勢力強大。他怕的是這真相有一天大白於天下。”
他回答得不帶半分猶豫與隱瞞,邵子良一愣。
“這麽說,這天下本該是駿王的……”
“祖父忠義,勇猛無雙,卻有一點。太過善良,也太過輕信。”吉承的目光中有或多或少難以隱藏的傷感之意。
廳內一片安靜,邵子良亦飲了杯茶,終於輕聲說道:“那吉承可有想過,這江山本就不該是他們家的,如今……也該易主了吧。”
邵子良微頓了頓,又道:“現在對於王上而言,尚且有太多事讓他憂慮,他是無心顧及旁的了。可你我都知,以他的能力,平複前朝邊關是遲早的事。可對我們而言,那時就再也沒有這麽好的時機了。”
“是啊,每個人都有弱點。即使是南榮子明,也是有的。”
吉承側著頭,看著手中茶杯。
如今新王即位,舊臣握有勢力不肯輕易歸權,當初的南榮衡一派黨羽至今也有許多不肯降順。邊關又尚且動蕩,南榮子明此刻正是無暇其他之時。這也是為什麽子明雖對他心有猜疑顧忌,卻仍願為自己所用的原因。
而也正因如此,才讓他取得先機,能以駙馬身份擁有宮外府邸,掩人耳目地開始搜羅仍舊效忠祖父之人。且也是因和韻的這層關係,才讓子明對他的疑心稍稍又輕了一些,這也是他能從白澤回來直接被封為都尉的原因。
可是若真的要走這一步,中間牽連太多。就連是他,恐怕也無法凡事都有心力保全。
每個人都有弱點,他深知這一點。可是他自己,又何嚐沒有一個最最致命的弱點。
成大事者,必要放下感情,能做到隻以頭腦處事,而不牽扯絲毫情緒,才能做出最冷酷無情,亦是最正確的選擇。
這,恰恰是他最大的弱點。
這點上,他永遠不及南榮子明。
“這些,從長計議。”吉承說道:“錢睿,我卻應該去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