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爬高踩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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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人人都懂,可真要說起來,也沒幾人能夠做到。
    納蘭城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便要星夜兼程趕回大曆,武月寒無奈,攔了他道,“你就這樣子回去,無疑是自投羅網。”
    以著景元帝的心思,怕是早就會猜到他如今的打算,他現在回去,就是主動送人頭去了。
    “那你說,我又該怎麽辦?讓我眼睜睜的看著她受苦嗎?我做不到。”
    手中的行裝狠狠的往地下砸去,納蘭城咬緊著牙關,眼裏閃過悲憤,閃過心痛,“他是一國之君不假,可他也是害我了納蘭府的仇人。自古是有一句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我納蘭城犯了什麽錯,我隻是比他更高的遇到自己喜歡的女人,他就要將我納蘭府整個的趕盡殺絕……武月寒,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真的,好不甘心!”
    要他死,他忍了。
    他是君,他是臣,他納蘭城忍了,一切都忍了。
    可是他千萬不該,要那樣去對待他……
    “其實這個結果,你早該想到的。”武月寒吐一口氣,眸光裏帶了戾氣,“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沒有了武國公的犯上作亂,你納蘭城就是他帝王心頭永遠的一根刺。”
    這話說得好刺耳,納蘭城忍不住再度怒起,“武月寒!你……”
    武月寒抬手將他打斷,接著道,“你也先別急著生氣,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所謂的後宮主子,與納蘭公子暗中有染的消息,難道是別人空穴來風的杜撰出來的麽?若是沒有你的上心,沒有你們之間那麽多的交集,想必就算再發布流言的人,也站不住腳的……”
    空穴不會來風,有流言起,就有它根源處。
    納蘭城臉色更加難看了起來,這些事情,他早就想過的,可是他一直覺得,皇帝再怎麽不信他,也該信他自己愛的女人。
    可惜的是,他還真是高估了那個人。
    他也早該知道的,那個名為溫哲烈的男人,他是可以為了大曆江山,將這天下所有人,都能能夠去舍棄的人。
    “怎麽樣?想通了嗎?我想,依著錦貴妃娘娘的聰穎,她大概也能猜出一些事情的真相了……就算你不去告訴她,她也該知道,當初你的死亡,是皇帝一手策劃的事實。”
    武月寒想得很遠,也看得很清楚。
    他是局外人,自然不會被自己心中迷情所惑。就算他曾經有過一絲半點的去喜歡過那個女人,也當真沒有納蘭城這麽癡迷到幾乎走火入魔的地步。
    “那依著你的意思,皇帝是真的不會放過她了?”
    已是從貴妃之位,再度降到嬪位……曆來各朝皇帝,對待自己後中的女人,也往往都是如此手段。
    “不放過也不至於。隻是她現在,也依然是個餌。”
    武月寒豎了手指說,接著又冷笑一聲,“現在的錦嬪娘娘,她就是一隻釣你上鉤的餌,你可以不信,你去飛蛾撲火。但你的結局,一定會比武皇後更慘!”
    想到她死去的皇後姐姐,武月寒不由得冷哼出聲。
    這一輩子,他沒什麽骨肉親情。隻是他最後心血來潮的救了納蘭城一命,原本也是想要利用納蘭城的,可後來,兩人倒是成了真正的知己了。
    一直到現在,武月寒其實也沒想明白,怎麽事情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了呢?
    見納蘭城依然沉眸,且不願意聽他勸說,武月寒再歎一聲,更加清楚明白的給他分析道,“這樣說吧。你以為大曆國君溫哲烈是個什麽樣的男人?於國,他是可以撐得起這整個天下的。可是做為一個男人,做為一個丈夫,他差的太多太多!”
    頓了頓,更加語氣沉沉的道,“在他心中,他是從來沒有去愛過任何人的。在他後宮所有妃嬪主子的身上,他向來隻是索取,從來沒有付出……這些事情,其實你也一直都看在眼裏的,可偏偏就是不肯承認。”
    說到這裏,更是譏諷一笑,“當他需要你的時候,他會對你各種好,當他不需要你的時候,或者你一旦成為了他的肉中針,眼中刺,他會有極短的時間,當機立斷的將你趕盡殺絕!一除為快!”
    他溫哲烈就是這樣的男人!
    武月寒最後斬釘截鐵的再補一句話,“就比如……從前的錦貴妃娘娘,現在的冷宮錦嬪。在她身懷有孕時,皇帝不會對她怎麽樣,可但凡她隻要有一點點的不規矩,那必定疑心驟起,寧殺錯,不放過!”
    這世間,任何一對貧賤夫妻的甜言蜜語,其實都要比一國之君的海誓山盟,還要更加的靠譜一些。
    帝王之心,向來深不可測。
    而武月寒這一番話,也當真是深深的將納蘭城給震撼到了。
    想到從前,帝妃二人數次遇險,每一次那是那個身體嬌弱的小女人衝在前頭,皇帝永遠隻是躲在後頭避著難。
    而每一次宮中出了事,每一次流言盛行,人言可畏時,皇帝也總是會在很恰當的時機,也很恰當的躲了。
    心,忽然就疼了起來。
    那麽一個嬌嬌弱弱,又對他一心欽慕的小女人,他怎麽可以……做得那麽狠?
    “若不然,你又以為這些事情的真相,該是什麽呢?”
    眸光掃視著他痛苦的表情,武月寒再加最後一句話,“想想那所謂的流言,都是從哪裏起的吧……尤其是你再好好的動動腦子想想,隻不過是流言而已,假若皇上他真的想去壓製流言,他會沒有辦法嗎?可他卻一直都在忍耐著。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唔!其實現在已經不用忍了。他的皇子公主已經出世,那個卑微低賤的小宮女出身的錦貴妃,她還有什麽用呢?難道說,是非要等到將來皇子長大,她錦貴妃當真為一國之後的時候,皇帝再去後悔,他血統高貴的大曆朝皇子,竟然有那麽一個地位卑賤的皇娘麽?那簡直是戳他的脊梁骨啊!”
    倒不如,現在就找個由頭賜死,而且,還不用去背負太過的指責質問……原因,就是因為她錦貴妃竟敢不守婦道,與別的男人有染!
    “不!這不可能!”
    納蘭城猛的出聲,幾乎要瘋了,“武月寒,你所謂的這一切,你也都是自己的猜測而已。皇上再怎麽不好,他也絕不會對她這樣做的!”
    同床共枕這麽多年,他對她的寵,全天下都看得,可為什麽這背後的真相,竟這麽的慘忍?
    “你先不用急,其實我說的話,你心裏也已經是認同了的……你好好想想吧。皇帝最初的動機是什麽?他是想要自己抬個寵妃出來,去壓製武皇後的。現在,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武皇後也終於不在了,甚至連同武皇後背後的靠山,也倒得那般迅速,那麽,被他刻意的一力捧起來的錦貴妃,還有什麽用呢?”
    這便是所謂的,翻臉無情。
    天子之意,無人敢輕易猜度。
    他可以在談笑之間,讓人生,也可以在談指之間,更能讓人死……“在他溫哲烈的眼中,他是掌控一切的神。沒有人可以背叛他,也沒有竟敢去違背他。”
    真的……是無人可以去猜度的嗎?
    納蘭城喃喃的,他現在,整個人都已經茫然了。
    他真的不敢相信,皇上,竟真的變得這般冷血無情了嗎?
    手段如此卑劣,且狠毒,他當真還是從前的那個溫哲烈?
    大曆皇城,明月宮。
    自打錦嬪被發落,扔到了這個四處都透著寒意的明月宮之後,她已經數日不曾梳洗過自己了。
    陌生的小宮女,小太監派了兩個到她身邊,也都被她極不配合的態度給氣走了。
    當然了,宮中這些人,個個都是眼力架極好的。你風光的時候,他們都捧著你,你失意了,他們也都會個個的來踩一腳的。
    爬高踩低的人,便是如此。
    “不就是一個狐媚子的濺人麽?都已經到這步田地了,還撐著貴妃的架子呢?我呸!”
    名叫素白的小宮女,一臉鄙夷不屑的低咒道,“看她風光得意時,連皇後娘娘也都敢逼死。現在她自己失意了,倒是裝得一副的清高相,這給誰看呢?”
    嘴裏的瓜子皮吐得滿地都是,尤其想想自己當下的窘迫,就越發的心裏不平衡,“我看這一輩子,隻要這狐媚子不死,咱們都要守在這裏了麽?”
    好不甘心!
    就算是宮女,也有爭權爭利的心,她素白也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也想往上爬的。
    “那又怎麽樣呢?梁總管將咱們調來了這裏,說是要好好伺候著她的。那咱們要是不聽梁總管的,等回頭被發現了的話……可就真的不好了。”
    另一個小宮女倒是老實得很,見素白罵得狠,又說得這麽難聽,一時間倒有些心疼裏麵的主子了。
    想想錦嬪娘娘也是,這都要夠得上三起三落了。
    “怕什麽?現在都成這樣了,你還覺得她真的還能再起來麽?”
    素白將滿手的瓜子皮往下一扔,“呸”的又吐了一聲道,“等著,我再進去看看,她要是再不吃飯,再不梳洗,我可就真對她不客氣了!”
    作死的玩意,要死就趕緊的,她可不想一輩子都留在這冷宮裏,陪著她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