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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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吉欣然亮起的目光,費氏眉頭不由一蹙,看吉安抱著墩子,沒覺有什。她家墩子還不滿七歲,尚沒到注意男女大防的時候。瑜西六月成親,還指著他給滾滾床。
“就你這一天五六頓飯,投去一般人家哪養得起?”
吉安早就想摸摸小墩子頂上的小道髻了,玉扣固發,不鬆不緊。這娃看似養得糙,實則粗中盡是細致。腳上的小牛皮靴子,看他走路就知是正正好裹腳上。小腳趾一動,靴子麵就凸起,可見柔軟。
還有他這身短打,用的布雖是棉錦,但比她拿來給楚陌做裏衣的錦還要細膩絲滑。就連腰間的綁帶都很講究,是伸縮極好的蠶紗疊成的。
楊寧非煞有介事地點點小腦袋:“娘說得對,我還是老老實實做您和爹的兒子吧。”
“真是委屈你了。”費氏見吉安的手在輕輕捏著墩子的道髻,有點得意:“那是我給他挽的。”
這手藝還是跟老太君學的,楊家的男娃自三歲就要開始錘煉根底。每日裏跌爬滾打,梳小道髻最是清爽。
小小一團,可可愛愛。吉安笑著放下手,拍了拍楊小爺“厚實”的肩膀:“突然覺得墩子這名挺合適你。”
“哈哈…”費氏大笑,看著兒子兩條小眉毛耷拉下,更是樂。這一刀紮得狠,她也覺墩子有墩子樣兒。
“楚小嬸,您知道我原先是打算怎麽喚您的嗎?”楊寧非心被傷透了,曾祖母幾日前才說過一樣的話,沒想今兒又聽一回。
吉安笑得兩眼彎彎:“我知道,楚小嬸,小楚嬸哈哈……”
“對,”楊寧非看她竟還笑得出來,也是沒什想法了:“但我是個好孩子,左思右想還是覺叫楚小嬸得當些。”小楚嬸,小畜生,這是莊子上大於叔追趕刨田兔時罵的話。
“楊小爺費了這麽多心思,楚小嬸必須要表示一下。”吉安朝著站在門口的店小二招招手:“你想吃什麽,今兒都楚小嬸請了。”
楊寧非聞言兩眼放光:“知道要來豐鮮樓,我午膳就用了一碗飯,留了一半肚子。”店小二到跟前,他就報起了菜名,“兩隻掛爐鴨,鴨皮下的肥油刮幹淨,鴨肉片薄些。三碗羊肉湯,要湯少肉多,再加兩個饃……”
一頓飯沒幾個錢,費氏就不攔著兒子了。隻羊肉湯,湯少肉多…這是他爹教他的?
店小二記得仔細,掌櫃的說了今天他就伺候繁花庭的貴客,不得有絲毫怠慢。想想…狀元樓裏沒狀元,這多好笑!也該豐鮮樓旺了,沒招沒攬,狀元爺娘子來,還拉來位夫人。人可真是一點不摻假的“夫人”,有誥命在身,食的是朝廷俸祿。
永寧侯府,超品侯爵,世襲罔替,比京裏大半宗室都尊貴。
“好啦,先就這些。”楊小爺嚴肅道:“不用急著上,今兒一下午,我們都會在此。”
“是是,小的去跟廚房說一聲,菜品慢慢來,一定精細。”
就這個意思,楊小爺很滿意,從襟口掏出一隻小小的布袋,取一枚銀瓜子送到店小二眼前:“去吧。”
呦,吉安笑了,他還挺有模有樣,心裏也在感歎,到底是名門出身。年紀雖小,但舉止大方一點不見怯。
費氏喝著茶,不摻和,就等著吃。店小二才退出廂房,就有切好的瓜果送了進來。
樓下掌櫃已經著人去附近的書齋求字了,狀元爺的席今年置在他家,得叫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至於狀元爺與張家的那點事…豐鮮樓是鬥升小民,盯著明麵就行了,旁的管不了也不會去問。
豐鮮樓紅錦掛出不過半刻,狀元樓就迎來了四皇子良王王妃陶熙雯,緊接著是五皇子雍王王妃謝紫妤。輔國公夫人魏薑氏攜女魏姌、魏馨也來了。貴客一波接一波,街道兩邊的百姓越聚越多,擠擠挨挨。
因著會試放榜那日的事,不少人對楚陌起了好奇。隻楚陌低調得很,來了京裏就少有出府。
楚府又緊挨著內城,前後都是勳貴人家,他不出門,還真沒人敢去那方喧嘩。可也聽說這位狀元爺俊得跟仙兒似的,故今日不少人都來了街上湊個熱鬧,想一睹狀元真容。
也是真熱鬧!這新科進士打馬遊街還沒開始,四皇子母家就跟永寧侯府碰上了。那趙家再橫,遇著永寧侯府也沒火氣了,乖乖地從旁走。有了好頭,豐鮮樓便跟狀元樓叫起了板。
狀元樓雖滿樓貴主,但奈何獨少了狀元。豐鮮樓紅錦掛得多醒目,一點不含蓄,直白寫到:狀元席在豐鮮樓裏。
精彩!
外頭看熱鬧,樓裏說熱鬧。狀元樓三樓裕華廳,趙清晴坐在琉璃窗邊,帷帽不取隻將帽簷掀起,俯視著街道:“表嫂,您說這些一頓吃不上三個菜的布衣到底在樂些什麽?”
笑話她,他們配嗎?遇上永寧侯府的馬車,京裏有幾家敢大言叫侯府讓出路?
坐在六棱檀木桌邊的良王妃陶熙雯,正烹著茶。鳳眼搭上深刻的雙眼皮,不顯貴倒透著嫵媚,行止婉約,顧盼間盡是溫柔。聽表妹一問,嘴角緩緩上揚。
“既知道他們一頓飯吃不上三個菜,你還在意什麽?這不是自降身份嗎?”
聲如其人,柔柔婉婉。語調不急不緩,甚能撫慰人心。話也順耳,趙清晴輕吐一口氣:“那個費曉曉嫁進永寧侯府都快十年了吧?脾氣是一點沒變,還是那般燥。”
良王妃精確道:“費氏嫁給楊淩南八年。”抬眼瞧向沒什精神的小表妹,“她燥不燥,我不知道,倒是你,最近脾氣是越發大了。聽母妃說舅母跟你提了幾個,你連人都沒相,便把人貶得一文不值。”
“要相什麽?”趙清晴輕嗤冷哼:“遠的不說,就提近的兩位。南寕伯世子柏一衝,您聽聽他這名字。一衝一衝,上身長下身短的能衝哪去?雖在戶部行走,手裏握著點權,但南寕伯的爵位到他這就沒了。再看看他上頭,曾祖母、祖母、母親…”
她想想兩眼都發花,氣都喘不過來。
“輔國公府二房那個魏東宇,他爹是掌著京機衛,但他呢?粉麵油頭,我偶然得見他三回,那嘴…都是油乎乎的,就像吃完飯沒擦。”更別說他那身板了,頭大肩窄,跟腰一般寬。往屋簷下一站,和柱子沒兩樣。
跟那樣的男人過一輩子,趙清晴自覺還不如死了算了。
她這般挑剔,怕是整個京城都找不到合意的。良王妃斂下眼睫,心裏不快。趙家是握有兵權,可戶部沒得力的人。王爺早兩年就在想法子,隻戶部掌在雍王舅舅沈坦手裏,想往裏插人談何容易?
輔國公府魏家隨聖祖爺東征西伐,爵位五代而斬。大景建國以來,一直掌著京機衛,把守京城。京城守衛,哪個皇子不想沾邊?到她這,就隻知看皮相。
眼神一動,良王妃不由凝眉:“這回三鼎甲都已有家室,你……”
“在家悶得很,我就來透透氣而已,表嫂別多想。”趙清晴輕眨眼,腦中浮現出年前在海雲閣遇見的那黑衣青年。聽說狀元楚陌比探花江崇清還俊,不知與那人誰高誰下?
“你清醒著就好。”良王妃洗杯,她還真怕她學了定國公家死了的顧三姑娘。一回拜佛,偶遇個俊俏貢士,回來就茶不思飯不想。最後那貢士倒是娶了她,隻新婚不到一月,貢士就被揭家有下堂妻。
不堪辱,顧三一紙休夫後,竟吊死在閨中。
清醒?趙清晴眼裏閃過不屑,這位跟表哥恨不能將她撕成幾瓣嫁。她自認已經活得夠清醒了,要求也不高,對方不倒她胃口就行。
難道這點點他們也不能滿足?
西頭霞客廳裏,雍王妃與輔國公家母女三人也湊到了一屋敘話。不過比起趙清晴和良王妃,她們要客道多了,說的也都是些無關痛癢的事。正講到高興時,窗外忽來高炮聲,新科進士打馬遊街開始了。
豐鮮樓裏正啃著鴨架的楊寧非,聽著聲一下蹦起:“來了來了。”
“還早著呢。”費氏吃著肉多湯沒幾口的羊肉湯,和吉安分一張饃,安穩地坐在桌邊:“他們遊街不是策馬狂奔,慢得很。從西灃門到東直門那都要小半個時辰,等進延吉街怎麽也要一個時辰。”
“這樣啊。”楊寧非扒窗口往東瞅了瞅,見一點異動都沒,又回到桌邊:“楚小嬸,一會你先扔花,然後我再扔。”
吉安點頭,咽下嘴裏的湯。這小家夥精得很,知道他先扔,楚陌不定會接。
“我們兩扔一樣的牡丹花,你楚小叔會接的。”
重重嗯了一聲,楊寧非端起自己的碗喝湯。隻碗裏的肉都快卡臉上了,他也就喝著半口湯:“這店家有點太實誠了。”
誰敢對永寧侯府不實誠?一人獨坐一麵的吉欣然難受極了。自進到這廂房裏,她就在找機會融入他們。可到現在,辛語那丫鬟都接了七句話,她卻一句也插不上嘴。
小姑也不給永寧侯世子夫人介紹她,不介紹永寧侯世子夫人也不問。就連楊寧非這個小娃,都不多看她一眼。
故意的,小姑根本就沒拿她當娘家侄女。心是真的窄,交好貴人,她就在眼麵前,也不拉上她。她們是一家,在這偌大的京城,除了她這個嫡親侄女,她吉安還有第二個親人嗎?
拉她一把能如何?她難道還會攛掇永寧侯世子夫人遠著楚府?吉欣然心裏氣熊熊,今日就不該上楚府門。除了委屈,她沒落著一點好臉色。端起茶杯,小抿一口,咕咚咽下。
這咽水聲太大,吉安瞥了她一眼。上午來的時候,吉欣然可沒跟她說詹府沒訂著廂房。不予理會,繼續細嚼著泡饃。
“一月後,你們差不多就要回鄉告祖。”費氏算計著時日:“等回來要七月底了?”
吉安點頭:“是。”陝東算近的,有些進士從南徽、洞山那些地兒來,運河不達,行車都要半月。然後走水路,到京又要半月餘。三個月假,來去急匆匆。
“楚小嬸,陝東有什麽好玩的地兒嗎?”楊寧非小屁股往吉安那挪了挪,他爹說明年帶他去遼邊瞅瞅。明年,還有好幾百天呢。不過祖父已經給他挑好小馬駒了,兩月後就能到京裏。
不等吉安細想,吉欣然就答話了:“齊州府那有處千鶴睡蓮洲,洲亭不大,但睡蓮淺灘有近百畝。淺灘上不少紅頂鶴盤棲。每年的七八月份,睡蓮花開,那裏美若仙境。”
楊寧非想著自家前院的那塘荷花,池裏也有兩隻鶴,眨巴了兩下眼睛,沒生起一點興趣。
沒得回應,吉欣然尷尬地去端茶杯,牽強地笑著。
“有機會,你可以去嚐嚐範州府壇縣的驢肉。還有齊州府王嘉鎮上的蜜烤小豬。”吉安也沒去過很多地方:“海雲閣你應該去過,王家鎮上有家珞子坊,沒海雲閣大,但賣的東西種類繁多,而且…比海雲閣要便宜很多。”
“用蜂子蜜烤小豬我在津州府回仙樓吃過。”楊寧非認真評道:“比掛爐鴨好吃。”
提及珞子坊,費氏就有話說了:“你跟楚陌去過珞子坊了?”珞子坊的東家也不簡單,江寕大商賈,太子妃的娘家在裏占著份。
“去過。”
兩人說起了海雲閣與珞子坊的區別,吉安有意跟費氏提了編織。若通州府那的鋪子開得好,遲早是要入京裏設分鋪子。自家在京裏,人脈寥寥,暫時還耍不開。
費氏瞧了吉安腳上的襪子,雙目一亮立時就拿了主意:“我們明日細說,今日先看進士遊街。”永寧侯府吃用大,每月千兩銀子花銷,雖有不少產業,但也不全是賺。若是遇上邊境不安,家裏還得埋些軍糧在北地各糧倉,以防萬一。
現有路子,人又主動遞了好意來,她自是不會錯過。
日頭偏西了,延吉街東路口終於喧鬧了起來。楚陌一身紅衣打馬在前,榜眼、探花一左一右。三人長相皆出色,引得路道兩邊的小媳婦大姑娘尖叫連連,扔花還不夠,有幾個悍的直接丟帷帽過去。
之前騎上馬時,談宜田還在慶幸馬都差不多高,他身量矮的缺點被掩得實實。可入了東直門有花拋來時,他就預感要不好。果然……頭一歪,一支花枝擦著臉飛過。不等換口氣,一隻飛帽從右掠來,啪一下打在臉上。
這肯定是男子扔的,女子沒如此大勁兒。目光追去那方,有男子縮頭,談宜田狠了一眼。再看前頭躲過的那人,輕揉著臉,心裏在掙紮,要不要抬腳踹一下楚陌的馬屁股。這一路,他和江崇清承受太多了。
騎馬緩緩走在楚陌右下的江崇清,烏紗帽都不正了,學楚陌板著臉,默默地不斷告訴自己,還有兩條街就走完了。隻前方有禮部官員壓著速,這馬走不快。
快到豐鮮樓了,楚陌已經瞧見豐鮮樓被風吹起的紅錦。餘光瞥見一支玉蘭飛來,一抖韁繩,馬快了半步,玉蘭擦過他恰好落在了談宜田的烏紗帽上。
腦袋一甩,將花甩離。談宜田深吸一口氣後慢慢籲出:“楚陌,你片花不沾身呀。”
“你也可以。”楚陌拉了下韁繩,又避過兩支花一頂砸來的帷帽。江崇清左手壓住烏紗帽,苦笑問道:“你學過騎馬?”
輕嗯了一聲,楚陌眼睫一顫,雙腿夾馬腹,馬兒快走。一盆連花帶水自沿街店鋪樓上潑下,這次談宜田和江崇清快了一步,跟著楚陌逃過一劫,苦了隨後的詹雲和幾人。
禮部的官員看見,隻笑嗬嗬地警告了一句:“不許再潑水。”語調軟趴趴,一點震懾力都無。
紅裝當頭,一眼入目。站在狀元樓三樓琉璃窗邊的趙清晴,做夢都沒想到海雲閣裏遇見的那人竟…竟就是狀元楚陌。之前的戲言,全在腦中過。
著紅不豔,冷峻清塵。外界傳言一點不過,他真的像是個誤入紅塵的仙兒。思及那日他攬著的女子,趙清晴不由斂目。聽父親說,楚陌雖出身不高,但家中豪富,爹早喪娘已逝,唯曾祖還在世。
那女子也忒幸運了。丫鬟捧著花站在旁,原她也沒打算用,但現在…伸手過去,撿一枝。
良王妃見之蹙眉:“清晴,你不是尋常人家女兒,行為舉止都要顧及家門體麵,三思後行。”
一個手無實權的文淵閣大學士家閨女,做了良王妃,也盛氣起來了。趙清晴拿了剪子剪去長枝,彎唇笑之:“表嫂,你知道表哥為何會娶你嗎?”遂皇上的願是一點,另一點便是因趙家在文臣中勢薄。
沉住氣,良王妃走至她身邊,看向從東來的那群進士,輕眨眼:“你瞧上了誰?”看不上她這個表嫂又如何?每回見了,趙家從上到下不還是要給她行禮。
趙清晴不答,剪好花,推開窗望著那人越走越近,麵上生熱,眼波閃爍。到了差不多位置,她大膽地朝著楚陌嗨了一聲,接著就把花扔向他。
狀元楚陌?良王妃緊抿著唇,隻見楚陌輕鬆避過那朵開得正盛的趙粉,雙目一緊。狀元樓裏都是權貴,樓上拋花,他竟不屑,果真輕狂。
拒絕了?趙清晴目送著楚陌,用力吞咽了下,他是在給她妻子守節?一朵花而已,那女人也在意?
“聽王爺說,楚陌與他妻子吉氏相識並不體麵。”良王妃無意攪合誰,隻邊上這位瞧上了,身為表嫂,得讓她瞧清楚一些人:“昌平二十四年初冬時節,楚陌被吉文禮請到了家中做客,吉家相上楚陌了,有心撮合他與吉氏。
楚陌不喜,很快就告辭了。隻未想在經過一處深河時,見吉氏與其小侄女落水,終於心不忍跳下河去,救了兩人。”
趙清晴輕哼一聲,輕蔑到:“哪有這麽湊巧的事?”
“是沒有這麽湊巧的事。”良王妃轉眼看想趙清晴:“那天遲陵縣知縣也在吉家,正給侄子相看吉氏。吉氏當著眾人的麵,直勾勾地盯著楚陌,氣得知縣的弟媳都開口讓她出去了。
事過去幾年,那鍾蔣氏心中氣還難平。提起吉氏,直說她心思深,手段下作,仗著有幾分顏色,就慣會耍狐媚。沒成親,便溫柔小意哄得楚陌一車一車的禮往吉家送。”
趙清晴目光仍追隨著那道身影,吉氏很美嗎?那日在海雲閣,隔著帷帽,她看不著臉,但身段…確實柔軟。海雲閣裏人來人往,她卻旁若無人地貼著楚陌。
“清晴,楚陌明知自己被人算計了,卻仍經不住誘惑,沉溺於吉氏的美人懷。由此可見,他文識雖高,但目光短淺,不堪大用。”良王妃輕掀眼皮:“才小小貢士,就敢得罪張仲。他是盛名一時,但以後的路呢?”
以為是站隊太子,可笑至極。沒到哪呢,就管太子要東要西,還盡是一些吃食,背地裏不知多少人在笑話。太子順著…亦不過是當逗隻狗玩。
“溫柔鄉英雄塚。”趙清晴可沒覺楚陌愚:“不怪他。”
輕嗤笑之,良王妃再言:“吉家於他有何用?他年紀輕輕的,等到會試之後,娶個京中高門,還用憂以後仕途嗎?”現在呢?想慢慢往上爬,都得張仲樂意才行。
快到豐鮮樓了,楚陌目光終於不再正視前方,瞧見安安趴在二樓窗邊,懷裏拱著一隻…楊小爺,心生酸意。楊寧非快滿七歲了,連丈高的牆都能翻,還用得著她護在懷。
“楚小叔,看這裏。”楊寧非十分興奮,扯著嗓子叫喚:“我跟楚小嬸在這裏。”一旁的費氏捂著耳朵,墩子的大嗓門實足是承了楊家。
楚陌撇過頭表示下不快,到了豐鮮樓又轉過來,望向吉安,一點都沒把小胖墩放眼裏。吉安朝著他擺了擺花,然後輕輕丟了過去。
談宜田和江崇清早察覺楚陌不對了,見他馬頭傾向豐鮮樓高舉手去接下落的牡丹,一時竟忘了躲閃,被飛過來的花兩麵夾擊,啪啪打臉。
接著牡丹花,楚陌給自己簪上,仰首笑對妻子無聲道:“在家等我。”說完才想離開,又是兩朵差不多的牡丹飄下,隻聽一童聲喊道,“楚小叔,快接快接。”
看在永寧侯府麵上,直到那兩朵牡丹快落過馬頭了,楚陌才懶懶地伸手接了。不過並沒往自己頭上簪,返身分給談宜田和江崇清。
“簪吧,不用有負擔,永寧侯世子家的楊小爺丟下來的。”
永寧侯府?談宜田和江崇清相視一笑,伸手接了,他們的家眷不在延吉街,還要往前走一程才到地兒。
樓上吉欣然手裏緊緊握著芍藥,看趴在窗口的三人,好想出聲請她們挪點空出來,可…可話到嘴邊卻怎麽都吐不出來。聽著聲,知道人快過去了,不敢再耽誤,移步上前。
“小姑,我還沒給雲和投花。”
吉安朝著楚陌擺了擺手,又比了個心,才與費氏母子一塊退了,把窗讓出。趴到窗邊,吉欣然見詹雲和都過去了一丈地,忙叫:“雲和…”
聲音小小,被街上吵鬧完全蓋住。急得她直接扔花,詹雲和回頭看了一眼,見那花落在馬屁股後卻沒伸手接。
吉欣然失落,趴在窗邊久久不能平複。綴在一行進士後的吉彥,瞅見閨女這幅模樣,一點都不心疼。一步錯步步錯,她為著那些無謂的猜測,能廢了他的大好前程。待親爹尚且如此,作為她的枕邊人,詹雲和就不怕嗎?
娘家最實在的依傍折了,他倒要看她怎麽在詹家站穩腳?小妹那樣的性子,都與之爭執過幾回,是絕不會讓她借勢。
人群過去了,吉欣然才想起她沒給爹扔花。一口氣提到嗓子眼上不來了,腳下一晃,丫鬟忙扶住。
吉安隻當自己瞎,與費氏說著話。楊寧非把省到最後的一隻鴨腿拿了來,倚著他娘親的背:“楚小嬸,楚小叔是不是從小就學了騎馬?他控馬好厲害,一路過來,身上竟幹幹淨淨。”
他爹沒白費心思,費氏知足了。
這小家夥眼神明亮,吉安笑著回道:“四歲有了小馬駒,一直養著,快六歲才上馬。”楚家在遼邊還有馬場,說很小。但她發現太爺和楚陌嘴裏的小,有差於她的認知。
小馬場有十頃草地,近兩千匹馬,都是良駒。馬種幾乎全是從關外引來的。至於怎麽引…她沒問。
“我也快有小馬駒了。”楊寧非向往著,兩眼笑眯眯,大口咬了一塊鴨腿肉,用力嚼著。得好好吃飯,長長高,不然爬不上馬就要鬧大笑話了。
吉安連說恭喜,與費氏相視笑著。有這麽戶好相處的鄰居,也是她家的福氣。
吉欣然緩過氣來,失魂落魄。在來時路上,她就想好一定給爹投花,不為旁的,就望他能記著她點好。可現在…瞟了一眼小姑,要是剛剛她投完花就讓出位,自己也不會錯過雲和,又錯過爹。
新科進士走過延吉街,拐向洪冠街。談宜田見楚陌又去摸帽上的牡丹,不由笑道:“把心放肚裏,花沒掉。”
他說了,但楚陌還是要摸過才安心。江崇清搖著腦袋,一臉的不可思議:“楚陌,你聽過暗裏的傳言嗎?”也不知哪來的風,說楚陌娘子是使了不幹淨的手段,才得進楚家門。
他瞧著怎麽不像?楚陌的心機…可深似海。
楚陌斂下眼睫,眸底有笑,殷晌早就回稟過了。那般傳無外乎是想動搖他後院,後院不穩家不寧。還有他這張臉…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單指男子,女子亦然。可惜他心若磐石,隻慕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