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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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慌亂,再退兩步,吉欣然唇顫著:“你…你怎麽會知道?”不…不可能,這事她做得極隱秘,搖著頭急急否認,“不是我,你弄錯了。”
“是嗎?”楚陌眼裏透著戲謔,明顯不信。
“你…你問了小姑的。”吉欣然手壓著心頭,強作鎮定,有心岔開話:“怎麽不問問你自己?”
“有什麽可問的嗎?”楚陌站起身,牽一發而動全身的理兒他清楚得很。在她的迷障中他並沒有娶吉安,而現實裏他與吉安相識相知相悅,如此大的差別在,前路亦定是千差萬別。
就拿“送丫鬟”一事來說,不娶吉安,家裏是不會向外買丫鬟的。沒有丫鬟,也就沒有送丫鬟一事。
“你…你娶了駱溫婷。”吉欣然猶不死心,她想試探,雖心怕得都揪緊了,但還是強迫自己一眼不眨地盯著他。
看來她並不能肯定駱斌雲的失蹤與他有關,亦或是肯定了,但沒有證據。想要試探之後,尋找證據嗎?楚陌歪頭故作思慮:“駱溫婷是誰?”若沒有吉安,韓芸娘要給他定下駱溫婷,他應該不會拒絕。
定親而已,又不是成親。駱溫婷也可憐,心悅表哥張培立,卻因父失蹤而不得。他看不得可憐人,想來會找機會成全她,但絕不可能…娶她。
“你怎麽可能會不知道駱溫婷?”吉欣然壓著聲急道:“她是駱斌雲的嫡長女。”
“噢,”楚陌眨了眨眼睛:“然後呢?”
“然後你娶了她。”
“什麽時候?”
“你中…”吉欣然想說中舉之後,但話到嘴邊又覺不對:“是中了狀元後。”
楚陌搖首:“不可能,你夢做錯了,全京城都知道津州駱氏嫡三房女戀慕其表哥張培立。”
“但你確確實實是娶了駱溫婷,故我在聽到你要娶小姑時才會那般意外。”吉欣然越說越順溜,甚至連自己都覺非常合理。
麵上一冷,楚陌不高興了:“我中了狀元後,再娶個心有所屬的女子?”這很可笑,“我不會給旁人養妻子。”
“所以你在婚後殺了她。”吉欣然幾乎是脫口而出,可話音一落,她又急忙捂住嘴。
楚陌臉上的笑散了,倒也沒生氣:“嗯,我殺了駱溫婷,然後還逍遙法外,青雲直上,讓你在頭次見到我就用盡心思來討好。你不怕我把你也殺了嗎?”別說他現在二十一歲,心智早已成熟。就是十一歲,也不是吉欣然能誆騙的。
見他冷目看來,吉欣然腳不自禁地往後移。
“讓我猜猜你的夢。”楚陌手背到身後:“駱溫婷呢,應該是…”思慮片刻,語帶猶豫地說,“在我中舉後,下定予我。然後我娘…去世了。”這個在他的計劃之中,無關駱溫婷。“再就駱溫婷和張培立好…不對,”她說他殺了駱溫婷,“駱溫婷死了…”至於怎麽死,肯定不是他殺的。
他隻會成全她與張培立,如此張培立的娘才會恨駱溫婷恨得牙癢。駱溫婷又有祖母,即張仲長姐撐腰,正好可以跟婆母鬥得你死我活。長媳與長孫媳惡鬥,張家安寧不了。
去年進京時,他和安安在馬車裏聽說兩人遊湖,落水了……
楚陌每說一點,吉欣然心就沉一分,他全猜中了。怎麽可能…雖是這麽想,但內心裏又覺他能猜中是應該的。宣文侯本來就才智冠絕,非凡夫。
“駱溫婷是淹死的吧?”
“果然是你。”吉欣然踉蹌著退後,瞠目盯著那人:“是你溺死駱溫婷的。”
“她淹死的時候,張培立也在,我也隱在附近。”楚陌設想過了,隻有出現一個情況,他才會袖手旁觀看著駱溫婷死。那便是駱溫婷…走了韓芸娘的老路。死了…是她沒有韓芸娘的好運道。
看來那張培立…比駱斌雲要狠,能眼睜睜地看著從小一塊長大的表妹溺死。
“你殺駱溫婷,是不是因為其父駱斌雲?”
還在試探?楚陌笑之:“你要是有證據就去尋譚誌敏,他一定……”
吉欣然眼裏驚懼,直搖頭。
這麽怕譚誌敏?楚陌想到她極惡譚靈芷,心思又動了:“夢裏…你嫁給譚東了?”安安出家了。
“沒有沒有。”吉欣然眼淚都下來了,極力否認,那是她的噩夢。
怪不得其跟詹雲和不投,原來親事是靠著所謂的預知夢境搶來的。楚陌笑得溫和:“所以譚誌敏濫用酷刑,逼供成癮是真事。”
連連點頭,吉欣然緊緊抱住自己:“對,譚誌敏的罪還是您…您給揭露的,把我…一家子全發配去遼邊。”
他揭發的?楚陌不以為自己會這麽多事:“譚誌敏攀咬我了?”那也不會,攀咬而已,又沒證據。
“嗯,他…他對辛語濫用私刑,把她生生逼死了。”一說完,吉欣然忽然驚恐,看著楚陌,他…他在套她的話。
楚陌知道了,若不是遇見安安,遲陵縣郊外的那個小莊子,他會買下來。辛語…很有理家管財的天賦,他該收到府裏用。譚誌敏懷疑他,不敢拿他,就動他府裏人。
盯上辛語…辛語應是已經成總管事了。嗯,看來目前她的能力還沒全顯出來,待回京後還可以讓迅爺爺帶兩年。
楚陌笑了,吉欣然的夢裏,辛語是他的下手,現實中是安安的大丫頭。安安又嫁給了他,繞來繞去辛語還是楚府的管事,這不是完全貼合了夫妻一體,不分彼此嗎?
“你笑什麽?”吉欣然心縮著,她很難受,眼眶紅紅的:“我小姑克夫…克死三任未婚夫婿。”
那就是出家前沒嫁人。楚陌心情又好了一點,即便不是現實,他也無法忍受安安與別的男人…想都不去想,背後手指歡快地亂舞著:“天作之合,拆開了,誰也不配。”
他不怕被克?吉欣然真的不明白了,她想不通:“你富有天下,為何會對一小家女死心塌地?”
富有天下?不可能,他對天下沒興趣,隻想待在安安為他支起的方圓地中:“那照你的意思我該對誰死心塌地?”
“至少也得像趙清晴、謝紫靈那樣的大家女。”怎麽都輪不上她小姑,吉欣然不忿:“亦或誰也不娶,就像前…夢裏那般,孑然一身。”
楚陌高興了,他就知道沒有吉安,自己誰也不會娶。不再理會已經魔障到迷失心智的吉欣然,起步去東耳房尋他媳婦。
“你去哪?”吉欣然急問,追上兩步。她告訴他那麽多,他…他什麽也沒應允她。用力吞咽著,望著他進入小巷道,心中懊悔極了,她為什麽要找上他?
原想要試探一番,拿宣文侯把柄。拿住把柄,她也沒想從他那求太多,隻望將來事事他都站在她這邊。
就這麽簡單!
到前院,楚陌見三個舅兄加詹雲和正從東耳房裏抬箱籠出來,快走兩步,去幫忙。
“你跟大黃處出感情來了?”吉俞和他大哥將紅木箱子放到地上,雙手叉腰:“每次來,都帶給它們帶雞架。照你這麽喂法,遲早要將它們一家養刁。”
“今早上吃粥,大黃聞了又聞,胃口缺缺。”欣欣扶著門框,站在檻上:“還是我往裏倒了肉湯,它才大口吃起來。”
楚陌進屋沒見著辛語,抱了個小點的木箱子往外:“接下來的一個月,大黃一家歸我喂。”安安這胎要是個小子,等長大一些,他也要養狗。放種到深山裏,育狼狗來養。放下箱子,一轉身見辛語從東屋後簷來,嘴角一勾。
就知道是她在偷聽。
辛語不去看姑爺,兀自做著事。其實她也沒聽著多少,隻是剛去正屋請大伯他們來幫忙,聽說姑爺去後院喂狗了,又不見吉欣然,才防著點尋去後院。一到後院,就隱約聽聞吉欣然說他對辛語濫用酷刑,生生把她逼死了?
濫用酷刑…不用猜了,肯定是譚誌敏。譚誌敏為什麽對她濫用酷刑,無疑是針對姑爺。她可沒忘記姑爺頭回來家裏,吉欣然讓她獻殷勤的事,還問她見著姑爺什麽感覺?
那天欣欣差一點就…經過門口,辛語伸手捏捏小姑娘的嫩臉,還好姑發現得早。
吉欣然真是病得不輕!既然她能預知這麽多事,怎就能忽略了欣欣?
“大魚姐姐,我是大姑娘了,你不能總捏我臉。”欣欣跑到另一邊,幫著托一把裝滿地瓜幹的籃子底:“我爹說臉跟餅一樣,捏捏就變大變圓了。”
“別聽二叔瞎說,臉大臉小全看爹娘。”辛語提著籃子走到擺好的竹簾那,將地瓜幹倒出,平鋪在竹簾上。
欣欣兩手捂上了臉:“我娘臉…”
“想清楚了再說。”洪氏拿著掃帚走出東耳房,瞪向話說一半的閨女。欣欣擰著小眉頭轉過臉看她娘,有點明白為何爹總杵她耳邊嘀咕,不能長像娘了?該是在憂心,她姥爺家全是大臉盤。
“我娘最好看。”
“這昧良心的話,你說得出口,為娘卻不敢信。”她又不瞎,將掃帚放到屋簷下,和大嫂抱被褥出來曬。下午日頭弱些,但被褥都是幹淨的,吹一吹就行。
吉欣然失魂落魄地走往西廂,她在想以後,總覺一切都…都不對。小姑不對,楚陌不對,她…也不該活成這樣。一個常常在想的問題,再次浮現,今生到底是從哪裏開始不對的?
至於楚陌會不會將她告知的訴予小姑聽,她全不在意,本來就是虛虛實實。倒是小姑若曉楚陌另有姻緣,不知會不會多心?
這世駱溫婷還沒死,待楚陌封爵,她會無動於衷嗎?
吉欣然以為,其定是滿腹不甘,畢竟那所有的榮華本該屬於她的。她苦心孤詣扒著張培立,為的不就是富貴嗎?
搬完箱子在活動手腕的詹雲和,轉眼看向西廂。她方便完定是有去找楚陌。對他總有諸多不滿,是她心頭早有朱砂痣吧?
吉安走出屋,見楚陌站井台那洗手,回頭拿了塊方巾過去。
由著媳婦給他擦手,楚陌貪看著她:“有想吃什麽嗎?雖不在縣裏,但周明把我的馬牽來了。跑縣裏一點都不麻煩。”
“肚子還飽著。”擦幹手,吉安順便給他拭了拭唇口:“喜歡狗?”
“沒養過。”楚陌抽走方巾,牽著她往東耳房去。外間被騰空了,瞧著清爽不少。辛語在理著她的小炕,小豆子抱著一隻小枕頭尾著她。
沒什麽需要幫忙的,詹雲和便打算回縣裏:“嶽父,後日我們就不送您了。”
“雲和。”吉彥走過去,攬住他往院門那走了走,壓著聲道:“欣然不懂事,你多包容。最近那位要生了,她心裏肯定難受,等過些日子平靜了,會想通的。”
能想通早就想通了。詹雲和也無力得很:“您安心去赴任,我跟欣然的事慢慢來吧。”都威脅起他了,他意已定。
吉彥歎氣,心裏苦澀極了:“好,你有什麽事就給我來信。”對欣然,他真的是仁至義盡了。去年…他親口問過她兩回,要不要退親?她怎麽答他的?走到今天這一步,他願她眼裏隻有利,別去動旁的邪念。
又敘了兩句話,詹雲和一轉身,目光與站在東耳房簷下的楚陌撞上,彎唇一笑。待唐悅兒生產後,他便著手準備回京了。六月十二太子已經順利登基,目前朝野尚算穩定。
照例,明年肯定開恩科,翰林院又有的忙了。
進西廂叫了吉欣然。緩了一會,吉欣然這會已平靜了下來,在與吉安道別時,笑得燦爛:“小姑,我們京城再見。”
站在吉安身後的辛語,很想說免了,她姑要好好養胎,沒工夫待客。吉安扯唇頷首,沒答話。上午吉彥帶信旻去瞧黃氏,鎮上離家近得很,吉欣然也沒追去看看。
坐在家裏等她爹歸來,明天要回府城了,跟著便是上京。她這一走,得有幾年不會回鄉。原來書中所寫的母女情深,是這般。
終於走了,小豆子大舒一口氣,轉身投進了小姑姑懷裏。欣欣抱著她:“怎麽了,要睡覺嗎?”
“今日人多熱鬧,她都沒午歇。”張巧娘上去抱起閨女看了看,兩眼確實有點迷了:“我回屋哄她睡一會。”
“去吧,晚飯我來。”洪氏拿簸箕抓了幾把地瓜幹,打算先把粥熬上。最近家裏也沒分開吃,全聚在正屋。灶上活沒分,有閑手的都動動。
“晚上燉魚攤餅子,我婆娘的拿手菜。”吉俞去廚房取了刀,往井台那的大缸裏撈魚:“善之,既然都住家裏來了,你也不能光負責喂狗。來來來,咱們一道殺魚。”
吉安樂了,推著楚陌往前:“二哥把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東耳房裏裏外外被清了一遍,再燒炕驅驅濕,傍晚已恢複成吉安出嫁前的模樣。就是妝台上少了麵銅鏡,桌旁沒了繡架。
頭回住在嶽丈家,睡的還是吉安閨中時的炕,楚陌有點亢奮。在媳婦睡熟後,睜開了雙目,晶亮得很,毫無困意。大手輕輕地覆上媳婦平坦的腹,細細感受了許久,一點異樣都無。
但這裏確實揣了個小後代。手才撤開,正欲去摸媳婦的臉,一聲再耳熟不過的鷹叫傳來,楚陌麵上的溫柔頓時沒了大半,眼裏盡是嫌棄。
他大概知道老和尚當年那頭海東青怎那麽輕易就被射殺了?疲勞翱翔,逮見箭來,雙翅揮動無力,沒逃過。枕著的手臂抽回一半,楚陌見吉安睜開眼看他,不由笑開,腦袋一耷拉貼上她的臉。
“快點去,等會落窗上大黃該叫了。”吉安噘嘴親了他一下,聽著鷹叫愈來愈近,抬手推了推還賴著不動的男人。
聽到第一聲犬吠,楚陌一骨碌下炕,穿了錦袍就往外,引著鷹去後河口那。家裏沒肉給它吃,隻能去捉魚了。夜裏,月光灑在河麵,樹影重重。大概是有鷹來,周遭無蟲鳴鳥叫,靜謐極了。
楚陌到了河邊,一躍而下落在了石台上。同時一粒小石擊向河麵水紋蕩開處,很快翻出一隻白肚皮。雙翅展開足有四尺長的黑鷹盤旋而下,落在楚陌肩上。
修長的手指解開鷹腿上的扣,抽走細竹筒。竹筒一沒,鷹俯衝而下,掠過河麵抓了魚飛到對岸,啄食了起來。
看那鷹吃得不矯情,楚陌輕嗤一聲,這是快成精了。捏碎竹筒外封的蠟,打開拿了信。信上隻幾句話:漠遼結盟,已集三十萬大軍,不日將壓境。善之啊,為師今年八十又八了,上不了戰場了嗚嗚……
翻過信紙,一幅痛哭流涕的老臉呈在反麵。他不是不喜歡大景皇室嗎?哭什麽急什麽?
楚陌將紙團進掌心,冷眼望著對麵黑影啄魚。三十萬大軍…這就是趙子鶴送給新帝的登基大禮?北伐軍被拖住,趙子鶴就可以領南風軍北上。他怎麽安撫住南夏、西疆的?
棄了京裏的嫡妻嫡子女…他日大事成後,後位空著。南夏、西疆可以送公主來和親。公主和親哪有借機直接瓜分大景好?不動…是懼北伐軍。
很有可能南夏、西疆並不知趙子鶴通了漠遼,他們在等南風軍和北伐軍正麵對上,兩敗俱傷,然後坐收漁人之利。
胃口倒是不小,趙子鶴未嚐不知兩國打算,應也給兩國埋了隱患。海雲閣有銀錢,譬如用金銀先一步買光兩國民間的糧。亦或養大某些王子、大臣的野心,造內亂。
那漠遼呢?他們知道趙子鶴要造反嗎?
趙子鶴呢?就那麽確定北伐軍能攔得住漠遼三十萬大軍。他這純粹是在賭,賭輸了,中原撕裂,各據一方。他有南風軍,仍可得意逍遙。
海上還有倭寇。大景現可謂內憂外患皆致命。楚陌靜立著,小風吹過撩起他的發帶,鳳目沉靜深幽。待鷹吃完一整條魚飛來收回竹筒離開之後,他緩步繞到對麵,埋了魚骨,踩著月光回去家裏。
才翻過牆,就見吉俞提著一隻大紅燈籠站在屋後。半夜三更的,他能做點陽間事嗎?
“二哥。”
“鷹呢?”吉俞看過雞圈、牛棚了,什麽也沒少。
楚陌上前:“走了。”
“你養的?”吉俞將燈籠提高,這可是他下午才在小妹屋中尋著的,沒想夜裏就用上了。
“不是。”楚陌把燈籠往下壓了壓:“明年開恩科,二哥有想過試一回鄉試嗎?”
他還真有想過,且已經決定要下場。常聞鄉試、會試皆是在賭命,怕雖怕,但不熬一回九日,總覺白讀了一世書。不過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他想知道那鷹是誰養的。
“鷹跟你很熟?”
“一位老人養的。”楚陌轉身往小巷道走:“二哥,家裏有地窖就多備點糧。北邊、南邊要亂了。秋糧下來,也別賣,以防萬一。”
什麽?吉俞驚愣,隻瞬息又急急追上:“你不是在說笑。”
楚陌輕搖了搖頭:“不是,嶽父、嶽母先一步跟我上京。要是哪天北望山嶺失守了,胡虜子踏過遼邊,我就著人把他們送回楚田鎮。你們也去楚田鎮。”
心涼一大截,吉俞此刻腦子裏就像有一群蟲蠅在嗡,要打仗了?大景幾代帝王施政嚴明,是眼見盛世將臨,怎就要打仗了?他沒經曆過戰亂,但卻清楚娘是怎麽被送去繡坊的。
娘還算好運,沒被賣進那些要命的地兒。
“不是,北邊有北伐軍。”
“北伐軍又不是所向披靡戰無不勝。”到了前院,楚陌將指豎在唇前,示意吉俞閉上嘴。快步往東耳房,他媳婦該是還沒睡。
隻要叫楚陌失望了,他輕手輕腳地進去裏間。吉安呼吸平緩,睡得沉沉。站在炕邊,楚陌眼神幽怨,片刻後仍等不來人醒,認命地脫了衣上床。手覆上她的小腹,心情有些不佳。
小後代,你才來就叫你娘開始不重視你爹,有點過嘍。
聽了楚陌的話,吉俞是回了東廂,就開始翻家底,一夜沒睡。次日起身,眼底都泛青,哈切連天。看楚陌跟個沒事人似的,心裏嫉妒,到底年輕,能扛事。一把拉過他,走到角落。
“不管南北怎麽的,我小妹你必須護好。她肚裏揣著崽子,又貌美如花。真要戰亂,老弱病殘幼肯定是最先遭殃的。”
“我會的。”楚陌扒開他拽著的手,他那般費心助太子,就是不想亂:“安安要喝羊乳,你知道哪有嗎?”小後代才一個月餘就這般刁鑽,他也是見識了。牛乳不想,想羊乳。
這他知道,吉俞推開人:“我拿碗去大伯家一趟。”他家才下了羊羔子,肯定有羊奶。忍不住又打了個哈切,這兩天他得叫上幾個小子,在後院再挖兩個地窖。
“謝謝二哥。”
曉得要打仗,隻吉俞沒想到事來得這般快。六月二十七,一家子正用晚飯,一聲長“律”聲才落下,一位嘴上無毛的白臉男子疾步進到吉家院,金冊一開:“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翰林院修撰楚陌,即刻回京。欽此!”
楚陌接了金冊,看過冊上紅印後,拱手向密衛:“明日一早啟程。”
“狀元爺,”白臉密衛上前兩步,杵到楚陌耳邊小聲道:“皇上讓奴才給您帶兩句話,漠遼三十萬大軍已壓境,張仲提出派監軍,朝中文武一致推舉您。他給您壓兩天。”
“真是辛苦皇上了。”兩天?他就是現在騎汗血寶馬急赴京城,也得後日才到。況且他也沒汗血寶馬。
正屋裏,吉俞站在他爹身後,一眼不眨地盯著快貼一塊的兩人。新帝急召善之回京,難道是南北亂了?近日他一天三遍往碼頭跑,並沒有聽到什麽有用的訊,倒是發現糧價漲了。
這可不是好事。
吉安蹙著眉,新帝無權,積威不重…還有戰亂。召楚陌回去,她心裏生了不安。
白臉密衛眼一夾,兩滴淚珠滾落,清乾殿的主兒還另有吩咐。
“您懂就好,皇上也不容易。”這位不在京裏,禦前的日子都不好過,他想想眼淚流得就順暢:“您是不知,沒您在朝上鎮著,張仲聯合工部尚書嚴啟幾個都把蒙老尚書氣得差點當朝撞柱。
還有雍王,您在,他一聲不吭。您這一走,良王又去南徽監軍了,他就像舌頭才長出來一樣,話可多了。九皇子,封了襄王,也上朝了。他娘現是太後了,合著貴太妃,一口反咬皇上不孝不悌。說什先帝病重,還派良王去監軍,叫先帝、良王見不著最後一麵…”
“你是密衛還是暗衛?”楚陌聽出來了,他在替皇上告狀。但他又非老和尚,跟他告狀有什麽用?
白臉密衛抹了把眼淚:“您再等等,奴才還有話沒說完,”皇上交代的得聲情並茂,不然打動不了這位。“還說皇上慕美,新科三鼎甲及傳臚,全是容貌上佳者。尤其是您…與皇上太過親近了。”
“這怪皇上。”楚陌輕眨眼,京裏可真熱鬧。
“一個平時沒事都不得上朝的禮部給事中,更是當朝直言皇上每次召您都遣退左右,一待一個時辰,很是不合規矩。說什外界已有不好流傳,望皇上慎行…張仲現在精氣神足著呢,他就想趁您不在京裏,兩三腳踩死您…”
“最多半個時辰,沒待足過一個時辰。”楚陌看著白臉密衛又抹了把眼淚,是越發稀奇,皇帝密衛都是怎麽培養的?心思動了起來,他見過永寧侯府的府兵,依腳步看,身手絕對不及眼前這位哭哭囔囔的白臉。
按例,像永寧侯府這樣世襲罔替的超品爵,可養府兵一百。若是把一百府兵全練成“密衛”,那就是逢大亂…也是不懼的。
說著說著,白臉密衛聲漸小,心裏緊揪揪,狀元爺怎直勾勾地盯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