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妖狐--情長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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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眼中似有悲傷流轉,卻隻能看見那瑩瑩如星般的笑意,“阿凜,我騙了你,”
    “我是妖,我不能與你成親。”她笑著望著他,卻不想被秦凜猛地扯住了手,“那人可是你殺的?!”
    “不是,”喚雨回答他,“不是我。”
    秦凜攥著她的手,看不明白眼中的神色。
    她與他談感情,他卻與她談人命。
    熹扶歲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兩個,凝了凝神片刻道,“右相取了範夫人的心,本隻是為了殺了她,他以為喚雨隻是尋常人家的女子,便把心給了她,燙手的東西沒了,也好推脫了責任,”
    熹扶歲揚了揚臉,不疾不徐,“可他竟不知喚雨是妖,更不會知今夜喚雨來了我的帳子裏,說…她想為人。”
    秦凜的手有些發抖。
    容戰已然從震驚中脫身,他直直的盯著熹扶歲,眼底滑過凜冽如斯的動搖,“因此,扶歲……你想保她?”
    “非也,”熹扶歲咬著嘴唇,聲音鬱然,“既是無罪,實在是冤枉。”
    “她是妖,”秦凜在旁出聲,聲音沒有起伏,“前些日子北樞還死了幾個人,躺在小巷子裏,都是被吸幹了精元,血氣衰亡而死。”
    他看向喚雨,“你能說明白,將軍會放了你。”
    “秦凜!”熹扶歲擋在喚雨麵前,“世上那樣多的妖,你為何斷定那是喚雨做的!”
    秦凜起身上前,讓門外的將士將一案宗拿了過來,其中的證物中,有一支簪子。
    他將那支流珠簪子取出,丟到了喚雨懷裏,“那我倒想問你,你可認識這簪子。”
    那簪子,當時被握在一個人的手裏。
    喚雨呆愣在原地,卻突然大驚,緊緊握著秦凜的手,“阿凜,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麽!”秦凜的手不由自主的從她手裏掙脫,卻不想喚雨握的是那樣的緊,“你真是狠毒!竟不惜殘害性命!”
    “我那天確實是瞞了將軍,我將這東西好好藏了起來,因為我一下子就看見了那隻簪子!那支我娘曾經戴過的簪子!”秦凜失色,頭不由得去看喚雨。
    他臉上難掩厭惡之感,“你真是令我惡心,你可知那是我傳家的簪子!”他想甩開她的手,這一幕戳痛了喚雨,她倏然放手,就連秦凜都後退踉蹌了幾步。
    接二連三發生的事已經讓秦凜的耐性到了極限,他又何嚐他未曾看到那支簪子,未曾去那條巷子查案,說不介懷是不可能的。
    “秦凜!”喚雨心痛不已,卻偏是登時已經冷汗涔涔,秦凜以為那是她狡辯不成反被揭露的心虛,不由得對她的厭惡又多了幾分。
    “我隻是想維持容貌,我在夜裏才能與你相見……”喚雨慟泣,眼淚落在了衣裳上,暈出了暗色的圓暈。
    “你真是令人發指!”秦凜心中誠然悲痛欲絕,他又何嚐不想那個人不是她!
    喚雨還在哭著,但眼中又卻有了恨意,“難道那些惡人就不該死嗎!他們搶了巷子口那個婆婆那樣多的茶,那麽那個婆婆如何繼續生活!”
    喚雨沒有忍住,竟輕笑出聲,“我不過是引誘了他們一下,他們便起了色心,我順著他們的心意,將他們騙到了小巷子裏,把他們全殺了!這種色、貪、惡皆占了的狗人,也配活著!”她說完就啐了一口,神色說不出的嫌惡。
    “喚雨!你竟!”熹扶歲啞然,竟沒想到她真的殺了人。
    喚雨轉身抓住熹扶歲的手,沉聲說道,“姑娘,我不後悔,我真的不後悔!”她眼淚不住地掉著,卻是眼底滿滿的惡恨。
    “我來了這人間,竟不知這就是錯。”
    “我不恨別人,我不恨秦凜不信我,我隻恨我自己輕信旁人,我恨的是自己!”
    喚雨說完這些話,直直的摔在了地上,竟是慢慢成了一隻狐。
    秦凜想要出手扶住她,卻隻能看見她慢慢成狐的身體。
    熹扶歲眼睜睜看著他們兩個的紅線斷了。
    天亮了。
    喚雨的身體慢慢地化成了碎燼,遠遠看去那就像是堆在地上的一攤沙。
    “你滿意了,”熹扶歲對秦凜道,“但凡你說你願意聽她解釋,她也不會如此。”
    “……但凡你當時拿著這隻簪子去找她,事情也不會至此。”
    秦凜渾身發抖,卻隻能於事無補的捧起一把餘燼痛哭。
    秉公辦案,血債血償。
    他堅定了內心堅守著的正義。
    這朝世間所謂的正義,庇護著所謂的“人”。
    朝陽日升,喚雨的餘燼被那束光照到,霎時間灰飛煙滅。
    ……
    “曆世道人間,終究是惡意揣度人心更為妥帖。”
    熹扶歲伏在帳子外的篷布上,不自覺的道出這樣一句話,要是論就起來,她什麽也沒有改變,隻覺得心中堵得慌。
    “浮生,你可收好那流珠簪子了?”熹扶歲轉頭問浮生,“還有當時唐九梨的那紅豆佩,你都收好了?”
    “是啊,”浮生軟聲言語,自己心裏也是如同亂麻一般,解不開理不開,“我好好的收起來了”
    熹扶歲知道她為何說話毫無底氣,便是出聲與她安慰,“其實你若是不與他們說喚雨在我們屋子裏,她也活不過今日了,”
    熹扶歲輕輕起身,清冷不失困倦之意,心中卻也是明白了喚雨為何要吸食人命,“她在人間逗留時間太長,已經是過不了今日朝陽了。”
    浮生沒有說話,沉吟了一會兒,“秦凜喜歡喚雨,又為何將她逼到死路。”
    “說到底秦凜還是沒有那麽愛她,”熹扶歲搖了搖手裏的玉鈴,卻覺得有些發困,一夜沒有合眼,倒是讓她這時起了困意,“錯負罷了。”
    “早知道就該給他們把紅線剪了,也不枉喚雨對他一片真心,倒是能好好修成人形。”浮生嘟囔,實在是覺得可惜。
    熹扶歲轉身想回去,卻不想撞上了一個結實的胸膛,緊接著就覺得肩上多了不少披衣,她抬頭一望,隻見到他質若美瓷的脖頸,隔著一段距離,卻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熱。
    “天冷。”容戰說。
    遠方漸漸籠上陰雲,像是有什麽正向這邊來。
    範子良和他夫人的死確是右相所為,容戰的人去查案子,一晚上卻才剛剛查出來。
    這不是探查科辦事不力,實在是右相得太子掩佑,藏的太深。
    “扶歲,你是怎麽知道那是右相所為的。”容戰笑著看著她。
    熹扶歲心裏當然明白他有疑的原因,但此刻卻也不能告訴他,“將軍信與不信我,難道非要知道這其中的緣由。”
    習慣了掌控,一時間脫離了自己的掌控之事,卻與這個已經被他滅了門的左相府大小姐息息相關。
    他見了那隻幻化人形的狐妖都愣了好久,眼前這女子卻能麵容絲毫不慌,甚至看那樣子似是早就知曉。
    “我當然信,”他低頭湊近她的耳邊,笑眼看她氤氳如泠泉一般的雙眸,輕輕淺淺的唇息輕拂在她的耳邊,“扶歲說什麽,我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