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政變--禍已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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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扶歲不知他在想什麽,隻好微微側過了頭,可心裏卻像是被什麽東西碰化了。
天邊那陣陰雲壓的更密實厚重了,隱約是要下雨了。
“將軍!將軍!”
剛剛跑來的侍衛凜然跪下,他抬頭看見熹扶歲,卻是不由得又看向了容戰。
容戰擺了擺手,“無妨,這裏沒有別人。”
“右相確實有所動作了,”那侍衛道,“咱們在胡戎裏的人回報,太子曾派人來晏都,以和解公議之名,許是想要脫離與胡戎的勾結,卻不想已經是箭在弦上,”
侍衛將一密折拿了出來,“這是太子入胡的官冊,昨夜小九已經拿出來了。”
太子入胡簽訂的文書,割西北疆境贈胡戎七十城池,胡戎發兵願祝其入主渡瀾為皇。這些勾當,蕭衍和容戰早就知曉,可苦於沒有證據,隻能讓小九到胡戎的戰營中潛伏,尋機而動。
容戰不疾不徐,“把口風壓實了,給三皇子報過去,”他敲了敲劍柄,“找可信的人壓口風,一定把密折給三皇子帶到,別的無妨,但須讓太子知道我們這兒兵力不足。”
“將軍?”那侍衛不解。
“你去做便是,”容戰說道,“蕭映現在在寒獄,蕭衍大約還是可以用人的,你去了渡瀾,先去找蕭衍,讓他帶著方南從宮裏出來,”容戰眼中閃過殺意,“其餘的事,我來。”
太子野心心懷不軌,竟是想著以此稱王為皇。
“扶歲,”容戰轉頭,看著她卻有了一些笑意,“可能一時半會兒……我不能為你舞劍了。”
忽而間一陣喊聲,幾個探子也已經跪在身前,“將軍!”他們抬頭看了一眼熹扶歲,竟也是將探報說了出來,“將軍!三皇子密報,皇城密令八十萬征遠軍加急清剿晏都!以絕後患!”
容戰麵色倏爾陰冷下來,眼中剛剛的笑意就如天地間一抹逝去而無法抓住的騰煙,“什麽時候的事。”
“今日五更天。”探子道。
“戌城兵力五十萬,一半的虎符在我這兒,誰起的兵,”容戰皺眉,心裏卻疑雲重重,“八十萬征遠軍。我在渡瀾的親兵不到九萬,就算用虎符調兵,他們從哪兒再征二十多萬人。”
探子壓聲,“將軍,太子手裏拿著聖上的兵符,那二十多萬大概……是胡戎的兵,”他拿出一封信箋,呈給容戰,“右相的家書,我們攔下來了。”
容戰將那信箋打開,卻向熹扶歲這邊看了過來。
“扶歲,”容戰將那信箋遞給她,露了一個印璽,“你可曾見過左相的印璽?”
熹扶歲上前,卻是被那花押驚的愣住,“……相印印於蠟或火漆上,這個花押更是皇上欽賜,為何右相會有我爹爹的左相印?!”
容戰不動聲色將那信箋收回裏衣,“……太子起兵了。”
他倒是自尋死路。
容戰心裏冷笑,轉頭看了看剛剛的侍衛,“該做的照常做,去吧,”他看著遠方依舊蒙蒙的雲天,竟是笑的壓抑,“他若是說十七州謀逆,那就告訴他什麽是謀逆。”
天上開始下雨,叫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陣涼悲。
“將軍,”熹扶歲眉間平靜,可心中卻是明白,那枚左相印竟可以被右相拿去,相比渡瀾已經出事了,“若是起了戰爭,勢必無法全身而退。”
“所以……你需得待在我的身邊,”容戰轉身看著她,“扶歲……無論這次發生什麽,你恨我也好怎樣都好,既然相爺說讓我帶你過來,我就得完完整整的將你帶回去。”
他已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要利用她……還是護著她了。
這種心不由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熹扶歲不知其意,她記得容戰也曾說過她會恨他這種話,但她卻不知她為何要恨。
……
晏都無論如何也要守住。
屍骨寒如山,不等兵臨晏都,容戰成然帶著他們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激戰半月,太子竟是沒有想到容戰已是殺到了宮城。
僅僅一城牆,便能踏足王城。
霄崢軍已經兵臨城下,這是最後一次圍攻,能否攻進城,在此一舉。
熹扶歲半月中頭一次見到容戰,她看見他披甲上陣,仔細想了想,似乎隻能找出他黑衣著身的樣子,現在他身上凜凜如鋒的冷甲,卻是擋不住他麵如冠玉一般的出色俊美。
“扶歲,”容戰也看見了她,他下馬,語氣十分鄭重,“渡瀾……就在前方。”
“容戰,”熹扶歲望了望周野,盡是滿目血腥瘡痍,孩子的哭聲……血濺於地的屍首……馬下的這片土地,儼然是絳紅褐色,“從前爹爹常與我說一句話,他說……知命不懼。”
熹扶歲頷首,“從前我隻覺得這句話甚無新意,恰逢之年,我卻也明白了他的不得已,為國而顧大局。將軍之名為國而存,可如今將軍的所行所言,扶歲已是覺得超乎將軍的職令。”
容戰一愣,旋即笑道,“扶歲,我是臣,我要幫皇上奪回這天下,太子心術多用,不當之術竟是要賠地以奪皇位,這是我大齊的恥辱。”
熹扶歲隻是看著他,良久,隻能低眉低聲道,“容戰,我不知為何,我會害怕回渡瀾。”
容戰沒有說話。
他眼中滑過猶豫之色,卻也隻是一瞬,他旋即矯身上馬,聲音更是狠厲陰鶩,“攻城!”
萬箭齊發,城牆之隔,太子儼然已經是心急如焚,他來回在殿中踱步,神色猙獰,麵部已經因焦慮而顯得有些扭曲。
不!他手裏還有蕭衍和蕭映這兩個人質!對!他還可以用這兩個人質換取他的性命,他一定不會死!
他這樣想著,竟是吩咐手下的人將蕭衍和蕭映帶過來。
手下的人隻是匆匆的去而又匆匆的回來,戰戰兢兢地稟報,寒獄和宮裏哪兒還有什麽蕭衍和蕭映!
太子眼中頓時血絲突顯,聲音大概是因為激動而有些破音,“沒用的東西!給我滾!”
“報!”
禦林軍報信子,聲音卻是恐慌不已,“太子殿下!容……容將軍已經破了城,眼下已經踏進了司坊街!現在……現在……”
司坊……那可是皇城主幹道……
……
征遠軍節節敗退,分明是人數上極占優勢,卻沒想到竟會被逼近城內。
太子滿目猩紅,除了宮門,隻是遠遠的瞧著容戰的兵馬緩緩而來,已經是雷霆之怒。
容戰在前麵,一直沒有回頭。
熹扶歲騎著馬,盡是一副事不關己,怎麽也不會想到那如刀切裂心肺一般的離別痛楚即將迎麵而來。
左相府坐落在司坊街上,熹扶歲卻是疑惑那冷冷清清的門庭,瀲紅的元燈如往日一般,可紅門卻是緊閉。
這疑惑直到她看到相府地上幹涸發皺而凝固的血跡而驚破澈裂。
四散開來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湧入,記憶中的相府,一眼朧望,滿目血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