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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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槿走後,青洲鎮這幾日陰雨連綿,就連醫館外一向搖曳燦盛的植株也敗了些。
阿喵和魚白終日忙碌在藥爐前,累得連喝口水的力氣都沒有,倒也算是難得“休戰”消停會兒。受傷的村民修養幾天後,雖然還不能下床,但基本都已經恢複清醒的意識。偶爾有蠱蟲夜間出沒作祟,導致村民情緒失控甚至長出獠牙,但也都一一被魚白製伏。
相比機械熬藥的阿喵,魚白更為辛苦。為防村民病發傷人傷己,他隻能連夜遊回當年囚禁蛟龍汝辰的地方——月落河最深處的水底漩渦。在掙脫了沾染了蛟龍靈氣的水草密網後,還需要長時間浸淫漩渦的黑暗,最終取回寒冰珠暫時凍結越發活躍的蠱蟲。
難得今晚清閑,魚白對月舉起那顆熠熠生輝的寒冰珠,若有所思。
“你這死魚裝什麽憂鬱呢!”阿喵跳到他身後,語氣急衝卻沒有責怪的意味。
魚白沒應,她也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那顆寒冰珠:“誒,不知道龍爺爺現在怎麽樣了,我好想他。”
“嗯,算算日子,今年冬至就是爺爺離開我們的第三年了。”魚白收回寒冰珠。
“別難過,龍爺爺現在一定正在天上看著我們呢。再說了,爺爺早就把你托付給我啦!隻要有我阿喵在,就能留一口剩飯剩菜給你和大黃,絕對不會有人敢欺負你們!”阿喵說得大義凜然,扇了扇魚尾對月起誓。
哦對了,大黃是醫館門口那隻斷了腿的狗。
“你這隻小蝦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別以為你改名叫阿喵就不是魚了!”阿喵跟魚白的高貴出身不同,她是水底徹頭徹尾的低等生物——小蝦米,無父無母,常年借宿在貝殼旁。要不是魚白的爺爺把她帶回家,她早就被那些大魚吃幹抹淨了。
自此,無名小蝦才立誌改名叫阿喵,表示自己絕對不怕任何大魚。也是從那時候開始,阿喵成了魚白唯一的好朋友。
想到蛟龍爺爺,阿喵不禁驚訝地問:“你說爺爺為了救阿槿姐姐,把靈氣都輸給了她,那……那她是不是就跟你一樣……”
“我也不知道,這幾年我們在青洲鎮一直相安無事。”魚白抿嘴,見周圍沒人,也跟阿喵一樣變回下身。
褐色的龍尾隨意擺動:“當年爺爺意氣用事水淹觀塘被囚禁在月落河,要不是我們貪玩去招惹陰桑婆婆的妖獸,就不會害得阿槿姐姐被誤傷,也不會害得爺爺擅自飛出禁地遭到雷擊。”
當年要不是阿喵纏著魚白跑出去……
阿喵失落的低下頭,對她來說,龍爺爺的意義更為重要。她自小無依無靠,不敢放肆也不能放肆,直到龍爺爺她才有了真正的家。魚白也並非真的怪她,就像爺爺臨走前說的“這一切,都是命數。但就算如此,我們也不要低頭。”
他拿龍尾蹭了蹭阿喵的魚尾,像小時候鬧別扭求和好那樣:“阿喵別責怪自己,我們雖然沒了爺爺,但阿槿姐姐現在也是我們的家人啊!況且爺爺的靈氣在她體內,待到適當的時機,她很有可能……會幻化成龍的。”
“啊?”阿喵大驚,“你說……你說阿槿姐姐有可能……”
“也不一定,我隻是大膽的猜測。總之,你不要操心這些,我這輩子對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好好活著,開心就好。”
魚白說得神情,阿喵卻沒多放在心上,隻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嘟囔道:“要是阿槿姐姐能幻化成龍就太好啦!她有次跟我說過,她說她小時候的願望就是變成小龍女!哈哈哈哈說起來也算是我們幫她願望成真噠!”
“……去睡覺了,傻喵。”魚白聽完高冷的一擺尾,走得妖嬈。
這話確實是阿槿說過的,不過她當時說的是,她很想變成小聾女,這樣就再也聽不到高數課了。嚶嚶嚶或者是小龍女沒錯,這樣就能上了禁欲係道士不說,還能跟小鮮肉談一場轟轟烈烈的姐弟戀……
***
出深林,過石橋,橋邊一株槐花樹。
阿槿乖巧地趴在易殊衡寬闊的背上,周身緊張,手指安分的環在他頸上:“易大哥,你……你累不累?”
橋對岸的路變得崎嶇,易殊衡背著人卻依舊走得很穩當,他側過頭看了眼阿槿腳上的青色絲質繡花鞋:“你就這麽點重量,平日裏也不知道吃的些什麽!我一個大男人,哪能走這麽點路就累了。”
阿槿咬唇拚命忍住想狂笑的衝動,在現代文明社會,人與人之間充滿信任時,她總被各路幺蛾子死黨嫌棄是微胖界的包子臉戰鬥機!沒想到在不知道具體時期的這裏,她竟然就這麽找到沒瞎的男人了>
捂臉幾分鍾好了……
由著易殊衡在前充當人體gps,一夜沒有合過眼,阿槿在他背上小眯了會兒。跟深林裏的陰冷滲人不同,陰桑鎮看起來更為正常,隻是明顯人氣不足,村民如同行屍走肉,麵上除了呆滯都沒有過多的表情。
阿槿:“易大哥,這裏的村民都被蠱蟲控製了,看得我心裏發毛。”
易殊衡也發現了,從踏入陰桑鎮開始他就沒有聽見過任何聲響。正當晌午,本該是集市買賣最熱鬧的時候,眾人卻像牽線木偶般你來我往,尤其是鎮上年幼的孩子,大多坐在自家門前的台階上,不吵不鬧把玩著手裏的稻草。
“我們找到陰桑婆婆就能讓這些人恢複正常。”易殊衡終於舍得將她放下,“阿槿,陰桑婆婆心狠手辣,你一個姑娘家的手無縛雞之力,還是不要進去了,就安心留在這裏等我吧。”
阿槿著急:“怎麽,你瞧不起女人啊?在林子裏,可是我救了你一命!”
“阿槿,你不要鬧。”易殊衡說得慎重,“就算拚了命,我也會把那孩子救出來的,你放心交給我。”
“胡說!哼你是誠心惹我生氣的吧?你要是在我眼前出了什麽事,那我浮生醫館的臉還往哪裏放!”
“你把這醫館倒是看得重。”易殊衡隻是笑笑,也沒躲開阿槿抓在他手臂上的手。
“那是當然,我以前可在三甲醫院實習過!雖然當時不小心……誒這不是重點啦,重要的是浮生醫館是我和阿喵、魚白的家呀,我作為家裏的長姐,自然是要好好經營的。到時候搞不好發家致富,還能成就一代神醫,流芳百世呢!”
“實習?”
“啊?那個……那個就是跟著師傅學醫……學醫。”
易殊衡唇角的笑意更為明晰,他緊了緊頭上的束發:“罷了,留你在這我更會分心。”
“易大哥,那你就是同意帶我一起去找陰桑婆婆了?”阿槿高興得跳到他跟前,搖了搖她緊握的手臂。
“嗯,我護著你便是。”易殊衡說得篤定。
兩人並肩開始往鎮子深處走,越走越荒涼,草木枯槁。
但阿槿想起他那句話心裏就暖暖的,她沒想到這世上除了韓釗,還有能讓她怦然心動的男人。韓釗清秀溫暖,是每個女生少女時代裏的光芒,他曾給過阿槿最深的信賴,最好的愛。哪怕最後分開和傷害,他也是笑著說出口的。
那易殊衡呢?這個徹徹底底的古代大男人……
阿槿一路走得有些失神,直到看見鎮子深入與肅殺氣氛格格不入的花海,火紅熱烈的罌粟花美得讓人窒息,更驚豔得讓人畏懼。她像亡國美人,傾國傾城,一不留神就會中毒深陷。
阿槿不解:“易大哥,我們找罌粟花做什麽?”
“陰桑婆婆是她娘用靈蠱才救回了半條命,這種靈蠱必須以罌粟為食。”
也就是說,找到罌粟花就等於找到了陰桑婆婆的藏身之處。
阿槿笑得明朗:“昨晚不是說自己是粗人嘛!懂得比我都多,我才是女子無才呢。”
“把我的話記那麽牢?”易殊衡說得譏誚,低頭看了眼正在撩開額前發絲的阿槿,“等找到那孩子,或許你就家財萬貫了。”
阿槿沒懂他說這話的含義,整理好長發便算作做好了破門的心理準備。易殊衡也拔出佩劍,擋在她前麵。
門內隱約傳來幾聲低吼,易殊衡後退幾步執起手中的劍,割破兩指將血滴在鑲在劍柄的翡翠之上,綠光閃動之際他雙手握劍直擊門上。不等雕花木門破裂,妖獸雙眼猩紅撲了出來!強大的妖氣噴湧而出,易殊衡隻好將長劍抵在胸前,抵禦劇毒的獠牙。
妖獸近在咫尺,爪牙觸地擦出火花留下三道黑色印記,獠牙的姿態尤其凶狠!就算無人發號指令,它仿佛也可以孤軍作戰,至死方休。雖然魯莽,卻絲毫不畏懼退縮,連連發力直衝易殊衡。
原本被擋在身後的阿槿,在妖獸破門那一刻被易殊衡一掌推開,她摔在罌粟叢中,腰上磕著了石頭,疼得直不起身。掙紮了好一番,才勉強站起來看清局勢。雖然妖獸凶猛無比,但在易殊衡精湛的劍法和躲閃之下,也並沒有占到上風。反倒是妖獸幾次被長劍的靈光擊中,被摔得老遠,嘴角帶血。
“易大哥小心!”妖獸這次是卯足了勁向易殊衡噴出一口鮮血。
妖獸有毒!
易殊衡也用盡全力揮劍想斬斷妖獸已經受傷的小腿,卻沒想到這隻聰明的畜生突然調轉方向,被激怒紅的滴血的眼睛裏隻剩怔在原地的阿槿。妖獸的奔跑速度快過獵豹,還在不斷加速,仿佛殊死一搏就在此刻了!
“阿槿!阿槿!”易殊衡怒吼一聲,恨不得衝過去擋在她身前,可是身體去還在隨著慣性往後傾倒。
“畜生,還不快點給我咬斷她的脖子!”門內傳來一陣淒厲的嗬斥,讓人不寒而栗。
與此同時,易殊衡毫不猶豫抽下腰間佩玉向阿槿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