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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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質的長刀在烈日下泛著銀白的光芒,斜提長刀的男人逐漸加快步伐,由走到跑,踩在玻璃碎片上,發出一聲迸裂的響動。
戴著鋼骨手套的那隻纖弱的柔荑,隨手臂的擺動揮向一旁,一股力道向男人襲來,敏捷地翻身避開那衝擊波,身後,沿街的汽車被徹底碾碎,路燈折斷,梧桐樹的樹幹倒向那衝擊波的方向,沿街的商鋪店麵都被震碎了展窗的玻璃牆,紛飛如凋零花瓣的玻璃碎片在半空中,在陽光下,反射著璀璨耀目的光芒,就連那排印度風味的樓房都略微傾斜,樓體崩裂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裂痕。
男人還在半空中旋轉著,等到了愛塔萊上空,那柄長刀便已做好勢態,向後彎曲著身子,雙腿後提,高舉的劍刃在太陽空中,似要把那萬丈光芒劈成兩半。
愛塔萊輕輕側身微移蓮步,身形微微晃動,那削鐵如泥的長刀便落在柏油路上,深深地嵌了進去。
男人微微用力,抽出那柄長刀,側向順勢一揮,水桶粗的電線杆便被斬斷,牽扯著密密麻麻交織如網的絕緣電線便倒向一輛汽車,將車頂砸得凹進一塊。
接連兩刀落空的他,赤紅的雙眼燃起熊熊燃燒的怒火,抬頭起身,便看見一縷雪發飄逸在空中,女式襯衫翩飛的衣領下冰白的肌膚,亭亭玉立的愛塔萊佇立在前方,周身散發著狩人冷傲的氣息。
“我的回合。”淡然出語,眉目間的冰冷和嘴角的笑意,就像赤裸裸地看笑話一般,讓男人感到了無法忍受的諷刺。
男人揮動長刀,破空的呼嘯聲隨那花哨迷眼的舞動聲聲入耳,左腳向後一退,微微弓著身子,便猛力蹬腳而出,在柏油路的路麵上震出一塊碎紋。
輕抬纖細白皙的手臂,如綻放的花朵,五指張開。
還奔跑著的男人,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擊飛,在突破音障的模糊中化作道路盡頭的一點黑,撞在一幢大樓的外牆上,灰白的塵埃翻滾雲湧而起。
雪白的發絲在氣流的細微改變中輕輕拂動,赤紅的雙瞳冰冷如極地的冰窟。
……
就像整個黃色區域的趁火打劫者都齊聚一堂,在這條貌不驚人的小街開跨年聚會似的,即便愛塔萊在餐館門口清理掉了他們的主力,匪徒們還是無孔不入,從四麵八方湧入這片密集的建築群。
也許是自己惹惱了他們,也許是這還有些富人的財富沒有搜刮一空,也許……
但見怪不怪的夏折羽已經習慣了類似的怪事情,尤其是他看到那些匪徒當中,總有那麽幾個領袖模樣的人雙眼泛著發紅時。
頂著槍林彈雨,夏折羽抱著夏爾極盡可能弓彎了身子,借著擠滿了柏油路上的車輛,穿行在堵塞了柏油馬路的棄車之間的縫隙,四處亂飛的彈頭打在車輛上,玻璃渣和迸發的火花四處飛濺。
匪徒們的武器很局限,因為大多是從設置路障防線的警車繳獲而來,除了手槍就是霰彈槍,好一些的就是半自動步槍,鮮有自動武器一類的火力強的槍械。
再加上大多匪徒並沒有接受過一定的訓練,除了少數和夏折羽一般屬於接受過基本訓練的合法持槍公民外,大多都是剛摸槍杆沒多久的家夥,因此隻要距離稍遠些幾乎就是朝天放槍的精準度。
這也使得這槍林彈雨中隻要放低身子,極力保持不要暴露身子在車輛的掩護之外,就能有驚無險地安然度過這段路。
那名印度人領路,三人從前門進入,躲進了一幢破破爛爛的寫字樓中。
那印度人扳倒一台自動販賣機擋在大門口,夏折羽橫抱著夏爾走進殘破不堪的樓道間,看了看周圍被傾塌成堆的鋼筋混凝土塊,夏折羽橫抱著夏爾便順著樓梯向上爬,而當爬到十多層的時候,一直失神混沌的夏爾在這稍微安靜了些的環境下,才有了些動靜。
“夏?”夏爾看著夏折羽淩亂的頭發,以及冒著汗珠油光發亮的俊臉,低語出聲。
“卡米爾?”夏折羽停下了腳步,走在前麵的印度人也轉過頭來,看向慢慢動彈起來的夏爾。
“嗯……”夏爾的回答卻還是有氣無力的疲憊,呢喃著就不安地晃動身子要讓雙腳感受大地。
“小心點。”小心翼翼地將夏爾放下,扶穩了那搖搖晃晃的人兒。
可剛等夏爾站穩,樓道的燈光便斷斷續續閃爍起來,整個寫字樓都開始地動山搖起來,劇烈的晃動下三人都緊靠牆壁,勉強保持著身體的平衡。等這搖晃結束,樓道的燈光已然熄滅,遠處的轉角還有頑強搖晃的燈管在閃爍著光芒。
樓底的大門還在被猛烈地撞擊著,每一次撞擊門縫就會多開一些,那粗暴響聲傳遍整棟大樓,從樓梯井而來,有立體感,由遠到近。
“我們得快點走,另尋一條路離開這。”可話剛說完,整棟樓便又開始猛烈的震動搖晃,碎石塵埃抖落滿地。
三人順著樓梯繼續向上爬著,直到一個巨大的文件櫃堵死了繼續向上的路,夏折羽才打開通往辦公間的一扇門,謹小慎微地平抬步槍走進已經是狼藉一片的辦公間,屏風隔板被掀翻,辦公用的電腦、桌椅、文件櫃都被掀倒在地,如蟻排衙地印滿整張紙,飛舞在半空中。
剛剛跨過門框,夏折羽便被在一聲悶響中被砸中後腦,撲通一聲摔倒在地。痛苦萬分地勉勉強強從地上爬起來,卻又被一腳踩在背上,緊貼冰冷的地麵。隨後跟進的印度人則被一槍打中膝蓋,跪倒在地便被一個戴著骷髏麵罩的家夥拿槍抵著腦袋,夏爾則被人帶到了一旁,上下其手的匪徒被領頭怒斥了一聲才停下。
“文明一些,我們隻為求財,放開那位女士,等弄到銀行的黃金,夜總會的漂亮姑娘隨你們玩弄。”那匪首說道,周圍的匪徒也都粗鄙地大笑著,把夏爾拉到了一旁“安頓”。
夏折羽怒視著慢慢走到眼前的匪首,雙手被緊鎖在背後動彈不得。
“夏先生,這樣稱呼你可以吧?我的一位朋友告訴我說,印度區商業銀行的金庫大門鑰匙,被你藏在了什麽地方。”匪首陰陽怪氣地模仿著舞台喜劇裏小醜,那怪誕荒唐的聲音說道。
“哼,無稽之談,我在法語區工作,我從來就沒去過什麽印度區的銀行……”冷哼一聲,夏折羽譏諷道。
“我的一位朋友還說了,說你會千方百計地欺騙我說,你沒有鑰匙,甚至於,你會說根本沒有和印度區銀行有過接觸。”怪誕荒唐的聲音縈繞在耳邊,匪首那詭異的笑容在太陽無法照耀的陰影中,愈來愈模糊不清。
“……”夏折羽已然無言以對,他不知道眼前的這家夥是蠢還是天真,居然全心全意地相信他那個所謂的朋友的話,就來這把自己踩在地上刑訊著。
“但你要知道,我的那位朋友,除了世界末日是什麽時候外,什麽都知道。”他好像見證過什麽,像信仰神一樣信仰著他那個朋友的無所不在,無所不曉。
“先生,你知道嗎?我覺得你被你那位朋友,誆騙,或者說利用了。”夏折羽看不下去了,直接出言告誡這位天真得有些可愛的匪徒頭頭,說他,可能被騙了。
他的那個朋友的目的或許是為了擺脫他,或許是為了騙得他團團轉取樂,再或者,就是借刀殺人,要殺的,恐怕就是他夏折羽。
“……”匪徒們沉默著,周圍的一切突然間沉靜得可怕,而不等夏折羽腦海裏的排查搜索,想到誰有理由和動機就這麽殺掉他之前。
“砰”的一聲,槍響了。
印度人的腦袋突然間爆裂開來,灰白的腦漿混合著血漿飛濺在空中,濺滿了夏折羽的側臉,整個頭隻剩下一排下牙和下顎。
“啊……”夏爾被嚇得目瞪口呆,水靈靈的藍眼睛失去了色彩,瞳孔縮小,連聲音都叫不出來,顫抖著癱軟了身子坐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夏折羽,則感受著濺在臉上的,那溫暖的鮮血腦漿順著麵部肌肉滑動,從下巴滴落,深褐色如黑檀木般的眼睛盯著那顆還掛在印度人頭顱裏的渾濁眼球,在神經血管的牽扯下搖搖晃晃。
“也許下一個,就是在這,讓我的弟兄和閣下的女朋友,來一場刺激的現場表演?”匪首舔了舔濺在嘴角的血液,十足的血腥味在他那粗糙深紅的舌尖擴散,密密麻麻的味蕾感受著那味道,看他的表情,那就像瓊漿玉露般讓他陶醉失神。
而匪徒們也都粗魯地笑著,就像夏爾就在他們身下痛苦欲死的喘息流血。
“你這混賬!”夏折羽怒吼咆哮出聲,全力掙脫了束縛,掀翻了壓在自己身上的人,抽出軍刺就衝了上去。
軍刺刺穿了那人的脖頸,從脊椎旁穿刺而過,撕裂著肌肉,割破了血管,挑斷了神經。
匪徒們慌亂之下舉起了霰彈槍,夏折羽護著夏爾跑向了樓梯間,整棟大樓,卻在一瞬間再度開始了猛烈的震蕩搖晃。
而下一刻,如長龍貫入,暴風擊碎了環繞整個樓層的落地玻璃窗。
哭嘯的暴風如狂龍獅吼,席卷著滿地碎石紙屑扭曲著整幢大樓。
鋼筋水泥在巨大的毀壞力量下破損形變,把時間放慢,大樓就像個被一拳擊中腹部的人,耐不住疼痛向後直挺挺地倒去。
玻璃外牆粉碎,來自天際的光線在隕落的玻璃碎片中被反複折射倒映,太陽光在玻璃的尖端閃爍耀目,如終夜群星唯美如畫。
夏折羽正狼狽地逃向前方,手槍還插在手槍套裏,步槍背帶卻被割斷已經隨辦公間的桌椅向下墜落。大樓還在傾倒著角度,夏折羽手腳並用地逃向不遠處依舊堅挺的承重柱。
先前那些還在威脅他的不法狂徒從他身側貼地滑過,雙眼顫抖著驚恐萬分,指甲在光滑的地板上上摩擦變得斑駁滿麵,甚至剝離了手指,像屠宰場的豬一樣尖叫嘶嚎,最終成為一個自由落體從微微扭曲變形的金屬框架中掉落下去。
傾倒的大樓坡度越來越苛刻,即使掏出軍刺深深插在木紋地板上,夏折羽還是切身實地地感到了懸掛在峭壁上的感覺,那種鬆鬆手就能葬身殞命的感覺刺激著夏折羽的恐懼也刺激著他的腎上腺素分泌爆發。
兩腳下空空如也,整棟大樓還在繼續朝著另一棟大樓傾塌倒下。
要看著自己所處的位置即將撞在另一棟大樓的屋簷上,夏折羽四處尋找著,看準了那棟大樓房頂上,一個預計中不會被太多鋼筋水泥的碎塊擊中的落腳點。
“上帝保佑!”高喊出虛無縹緲的最後寄托,夏折羽搖晃著身子接著踩在垂直的地板麵上的力,放開手舍棄掉軍刺,縱身一躍在半空中。
碎石玻璃渣從身側飛過,辦公文具飄散在空中。
“愛塔萊!”雪白的從深棕外套背部爆出,延展著,豐厚的雪羽拂動混亂的空氣。
那和那姣好的人形嵌在陽光中心,如同聖潔的熾天使。
夏折羽與那棟樓的屋簷失之交臂,隨隕落的玻璃碎片,在已近黃昏那毒辣的陽光下,隨著萬事萬物一同墜落向地麵,如同落葉歸根。
在接觸地麵的一瞬間,雪白豐滿的庇護他肉體凡胎的脆弱,欣長嬌柔的手臂交織攬住即將親吻大地的夏折羽,雪白的發絲在太陽下揮散出朦朧美妙的光暈。
雪白的羽根隨風而舞動。
嬌柔粉嫩的櫻唇契合著幹裂的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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