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你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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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彼此靜默了很久,直到我覺得有些疲累,微微犯困。他才小心把我按回床上讓我平躺好:“肩上的傷要重視,小心亂動會留疤。”
    “吳商說他的藥很靈,不會留疤。”我對他眨眨眼。
    “他沒叮囑你別亂動嗎?”他坐在床沿,再一次抬起手打算撚訣。
    “沒有。”我拉著他的手,“他給我換藥會看到我,你可不可以跟他說說以後你來換藥?”
    對於我過分的要求,他素來擺得清神仙身份,於是閉了眼,不回答。
    “你是不是介意了?”
    “沒有。”他不假思索。
    我心想沒有才怪,滿臉寫著“我非常介意”,這個嘴硬的家夥,有什麽不好意思。
    “我要在這個寨子裏住到傷好才能回家。”我說,“既然此處有你的法壇,你每天都會來看我嗎?”我期盼他能來陪我,因為我怕疼,怕留疤,也怕鬼怪。
    “會,每天都會陪你,但我也要養傷,所以你不見得每天都能看見我。”他握緊我的手,“我先前來你都睡著。”
    “吳商說我喊你名字。”
    “嗯,聽見了。”
    “所以夢裏是你嗎?還是我做夢?”
    “是我。”
    “對了,”我突然記起一件事,這件事在我心裏疑惑很久了,“袁弘之去哪裏了?”
    “他忙的事是冥府的機密,不可說。”他轉頭來看我,眼中閃著不滿,“怎麽不問問我好不好?”
    “那你好嗎?”我歪著頭看他。
    他淺笑:“你好我就好。”說完他又閉上眼,捏訣念咒。
    白色的光落在我身上,我知道,他這是要把我的魂送回身體裏。
    “我想你。”我說,“不想醒過來。”
    他蹙眉:“打擾我了。”
    我隻好閉嘴。
    直到那些光消失,他才緩緩睜開眼,道:“丁靈,若真的想我,就住在這裏。陪我,生生世世。”
    “住在這裏?”我搖頭,“南方的氣候不舒服,住北方不能陪你嗎?”
    他垂眸:“不舒服……就忍一忍,可好?”
    讓我忍著……這要求約等於渣男!我氣嘟嘟地正想問他為什麽,誰知還沒開口,他突然從袖子裏拿出一根竹簽,滿目愁容地瞧著。
    這簽子我認得!春天那會兒他讓我抱著這玩意兒睡覺,他的部將素泰告訴我,這是招魂簽,可以把鬼敲暈!
    “你要幹嘛!?”我隱隱覺得他要對我動手!
    “什麽也不做。”他輕歎道。
    俗話說得好,鬼話不可信。他才說什麽也不做,我就看他把簽字拍在了我額上!倒是不疼,就是暈!
    醒過來天已大黑,我想罵人,可無常這家夥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身邊,吳商正抱著胳膊靠在床欄上看著書,屋內燈光明亮,空氣中飄著淡淡的甜香味。
    也對,如果吳商是個玄門中人,天天看見無常還不得跪著行走。這樣想著,我覺得畫麵感無比搞笑。下一秒,肩膀就疼出了圈:“啊……”我哭喪著,咬起嘴唇。謝詢走了,他不可能老在我旁邊呆著,他也要養傷。我心裏想著他,肩膀就顯得更疼。
    吳商聞聲翻身下床拿了一大碗水:“張嘴。”他把那碗清甜的水一勺一勺盛給我。
    我起先覺得清甜,後來越喝越覺得苦:“這是什麽呀……”
    “藥。”他堅持讓我把一大海碗的水喝掉,“喝光。”我見他一臉不悅,大氣不敢喘。隻好低頭,然而就在我低頭的那一瞬!發現我竟然穿著自己的睡衣!睡衣!自己的!哪裏來的?
    “吳商!”我叫他。
    他轉頭看見我掀被子看睡衣,對我說:“你媽來了。”
    “什麽!?”我幾乎要從床上跳起來,可是肩膀超疼,隻能在床麵老實呆著。我大口喘著氣,咬牙攥拳:“嘶——”
    “潘。”他朝門口喊了一聲,有人推門而入。潘大叔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我仔細的聽著,生怕聽到另一個聲音,比如我媽的腳步聲或咆哮聲……
    潘大叔坐在我床邊瞧著我,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姑娘,別著急。傷要慢慢養,話要聽完整。”
    “他跟我說我媽來了,我當然要嚇得半死!”一邊哎呦媽呀地忍著肩膀疼一邊埋怨,“我媽要是瞧見我這個德行,往後餘生我就隻能在她的嘮叨中度過。您不知道,有一次她罵我,從《百家講壇》開播,到人家講完,沒有一句話是重複的。”
    吳商走過來似笑非笑地往我嘴裏塞了兩粒藥,他這個破藥粒入口即化,又酸又澀又苦,難吃至極。我吃了三天,這藥粒給我造成的心理陰影麵積堪比我媽。
    “是這樣。”潘大叔拿著一個大水瓶,就是那種跑運輸的司機師傅最喜歡的那種大容量玻璃瓶,瓶子外麵套了一個鉤花瓶子套,這材質和紋樣一看就是我奶奶的傑作。我奶奶特別喜歡鉤杯套、紙巾盒這一類東西送人,看見那杯套我有些出神。潘大叔笑著摸了摸杯子,“昨天拿著姑娘寫的信我就出了咱們內寨,晚上給姑娘家裏打了電話報平安,加了微信以後把姑娘的信拍了張照片發給了咱們奶奶。今天剛發了順豐剛把姑娘的信寄出去,我電話就響了。令堂,也就是佟女士告訴我,她下午三點到機場,讓我找一輛大一點的車去接她。”從潘大叔的話裏我猜出媽媽知道我沒事一定連夜給我收拾了好多東西,她肯定好幾天睡不著覺處於判定我死亡的狀態裏。我不敢想象我的媽媽有多麽堅強,如果女兒這麽多天沒有音訊,不知多少媽媽會想不開自盡。我猜我媽一定忍受著別人不能忍受的痛苦,我竟然還要麻煩她幫我收拾那麽多沒用的行李,讓她這般勞心費力。
    潘大叔說他開著一輛大號suv去的機場,最後我媽打了輛出租車跟著他一起運了兩車行李到外寨景區,我聽了眼淚稀裏嘩啦往下掉。
    “別哭啊,令堂可高興了,她知道你沒事在這裏當祖宗一樣被咱們雲少爺供著,可開心了。”潘大叔從兜裏掏出一包超細膩的紙柔巾,“令堂還說你怕疼,愛哭,平常紙巾都用這種的,就叫我給你拿來啦!”
    我越聽眼淚越止不住:“她不睡覺的嘛?”
    “睡啊!”潘大叔很高興,“你吳小哥上午親自去安排的酒店呀,他怕我們安排去酒店的人不重視,就自己跑了一趟。為這連晚上長老們原定的族議都往後推了兩個禮拜。”
    吳商把水遞到我麵前,順勢坐在床邊為我診脈。他沒什麽表情,似乎不太高興的樣子。
    我知道這些事很麻煩他,想說謝謝,可他陰著臉,我不敢說話。我心裏很感謝他,一方麵覺得他能為了我這麽個外人出內寨到外麵去辦事,很有寨主的樣子;另一方麵如果他不出去大概我今天也見不到我的無常。
    緊跟著,我又想到之前在他麵前跟他說外麵的世界有多不一樣,什麽飛機大炮火車輪船之類,現在潘大叔說他親自安排酒店,想必他什麽都見過,隻是習慣了山中清苦的生活,我也真是無限丟人現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