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鼓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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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商坐在桌邊,他盯著桌上一顆飄在空中的珠子,那珠子正不停地轉著,珠子周圍是白色的水汽,那些水汽凝結在一起匯成點點滴滴的水珠,滴滴答答掉落到桌麵一個白色的大盤子裏。我看著那宋瓷的大盤子,真想裝書包裏帶回研究所去。
    “屋裏水汽大,我怕你著涼,借珠子來收一收水汽。”吳商似乎有些不高興,他翻手間,避水珠停止轉動,飄在他掌心。他看也不看,將那珠子推向我,觸及到我身體的時候,那珠子便消失了。
    “你不高興?”
    “沒有。”他把目光拋向窗外,“天陰著,我擔心。”
    “我有個事情想問你。”我說,“你知道什麽是‘血醉’嗎?”
    吳商聞言凝眉,他像是斟酌了很久才緩緩開口:“‘血醉’源於一種古老的法術,大概意思就是兩個人之間建立血契。一般修為高的一方為主導,通過某種特定的行為或語言交換彼此心血,血靈為媒,靈魂相交。倘若……”說到此,他微微歎息,轉言道,“倘若兩者之間多了一些不該存在的人或事,那麽其中一方……必死。”
    “必死……”
    “因兩者之間有血靈為媒為契,所以無事擅自飲他人血便會‘醉’,所謂醉,是為防彼此之間偷換胎骨,竊取修為。”
    我聽得一知半解:“為什麽會偷修為和胎骨?”
    “血契多為修煉者為求高修為的捷徑。可速成,但因血相通,故而更易被轉化。”
    所以無常是為了用我增進修為?還是為了別的?
    吳商並沒問我為何問起“血醉”,而是專心操控著那顆晶瑩的珠子。看他眉頭緊鎖的樣子,我多少能猜到外麵的天氣十分不樂觀。
    起初我以為他擔心雨大會有洪水或泥石流,後來我才明白,他擔心的並不隻是雨,而是長期沒有陽光的照射,山裏甚至更遠處的上遊和下遊,會出亂子。
    那是陰雨綿綿的第三日,吳商為我檢查了後背和肩上的傷,他說後背上的傷基本痊愈了,肩上的結痂也已經開始脫落。我比較在意疤痕,對著鏡子看了又看。吳商站在我身後見我看個沒完,俯下身在我耳邊說:“若有疤你來找我,我以身相許,作為賠償。”
    “你這話說得不對。”我從鏡中看著他,“我這傷終歸是在你凜江地界受的,若你江裏沒有那些水鬼,我也不至於多處傷又丟了印記。”
    鏡子裏的他饒有興致地思索片刻:“姑娘的意思……在下無論如何都要賠償?”
    “那是自然。”我拿起梳子正要梳頭,他從我手中順走了木梳,托起我的發來。看他熟練地梳著那些發,我忽然想起那日無常為我梳頭來,“靖雲,你常為這裏的姑娘梳頭嗎?”我很少這樣叫他,也不知為何,覺得這時喊他吳商會顯得見外。
    “有女子出嫁,我會在前一天象征性地為她們篦頭三下。”他打開妝台上圓形的妝奩,裏麵躺著我的各種發飾,“令堂確實把你的東西都寄過來了,我花了好長時間才整理好。你小小年紀,零零碎碎的東西我兩個樓都放不下。”吳商一邊幫我用卡子固定頭發,一邊彎下腰來看鏡中的我,“喜歡嗎?”
    他手雖然大,頭發編得卻很工整:“好看是好看,可是年代不對呀……這是哪個朝代的發型?”我側頭看著那編了一半的辮子,“我頭發少,梳不出那種很好看的感覺。”
    他笑了笑:“我看很好。”說完又繼續編起來。
    “你是不是有過其他姑娘?”我問,“還很喜歡給她設計發型。”
    “家中小妹愛美,有一絲亂都吵著要重新弄。”吳商很快用那些黑色的小卡子固定好我的頭發,他往後退了一步,從鏡中欣賞著我的模樣:“好看。”
    我托著下巴:“你覺得好看就好看吧。”
    “你這是吃醋了?”他走回我身後,彎腰把手撐在妝台上:“要不要回床上談?我都給你。”
    “滾。”我起身走到門口開了門,寒冷一瞬間席卷周身。那修長的手將門掩上,又將我攬進懷裏。
    “你又能去哪兒,整個凜江都是我的。就算你連夜逃走,外寨也是我的。”
    我轉身推開他正在靠近的臉:“你節製一下,我可惹不起二姑娘。非要親近我,等我回家,讓沈星言做個等比例的娃娃給你寄過來,除了體溫,保證手感一模一樣。”
    吳商彎腰橫抱起我:“連日陰雨,我給你暖暖。”說著就往床那邊走。
    我實在覺得他無恥,捶著他肩頭要他放我下來。正笑著,忽然一陣奇怪的響動,我們兩個都緊張起來。
    起初我聽著是擊鼓聲,當當當地敲得不快不慢,很有規律。接著那聲音便消失了,我又聽了一會兒,卻是什麽聲音都沒有。剛想鬆口氣,忽然又聽到另一個聲音,是那種很多人一起踏步的聲音,又不像踏步,而是走路……說不清,但至少不屬於我們這個年代。
    吳商凝眉聽著,他麵色凝重,抱著我的手緊了又緊。
    “靖雲……”
    “是故人。”他看著懷中的我,“我去去就回。”
    “我跟你一起?”我怕他一個人應付不來,不過想想又覺得……大概我才是累贅。“要是不方便……”
    “方便。”他放下我,從櫃子裏給我拿了一件白色的衣裳,那衣裳很薄,就是一條裙子:“穿這個。”
    我抖開那裙子,心裏微微一顫:這衣裳是我從紫微垣回來那日穿的,那一日,我給了無常。那以後我再沒穿過這衣裳,一是覺得這衣服是紫微大帝禦賜,穿了就相當於接受他的賞賜,可這衣裳的珍貴程度明明就是給紫微垣女主人準備的,我穿了算什麽?再有,這衣裳無常碰過,他碰過的東西,我都想珍藏著,若真要穿……他點頭我才肯穿,也隻是穿給他一人看。
    “順著河道走上去極冷,隻有這一件能真的禦寒保暖。”吳商拿起裙帶給我看,上麵一條銀線繡的龍紋泛著淡淡的紫色光暈,“這衣裳帶著九紫之炁,丁靈,你的寶貝還真多。”
    “我……”
    “要跟我走就穿上它。”吳商又從櫃子裏拿出了外罩大袖衫,“還有這個。”
    我並不擅長穿古人的衣裳,還是吳商幫我係的裙帶。他倒是熟練得很,讓我著實有些吃驚。
    “你為什麽會鼓搗這些?”
    “小妹喜歡,為哄她,確實浪費了很多修行的時間。”吳商將大袖衫罩在我身上,“如此便不會再冷。”他說這話時盯著我眼睛,“今日……”他欲言又止,但很快又開口,“今日就穿它吧。”
    “你原來不是要說這些。”我握住他的手,“吳商。你想說什麽?”
    他歎了口氣:“也沒什麽,我原想說‘湊合穿’,又怕你不高興。”
    “你騙我。”我追著他問,他再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