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逆伐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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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笑之威,乃至於此!
    沒來得及等姒歡做出反應,何崇瑾拎起旁邊的長襖給姒歡蓋了個嚴嚴實實,右手食指放在了嘴唇上,“噓,別亂說話。”
    “崇瑾,崇瑾你怎麽樣了?”褒蘊大步流星走了進來,直奔何崇瑾。
    “我剛剛跟國公商榷完部署情況,誒,你這兒怎麽沒人給醫?”褒蘊有些詫異,“軍醫!軍醫!”
    見到是少主在呼喊,幾個剛剛騰出手的軍醫馬上湊了過來。
    “盡快給校尉的傷處理好。”褒蘊站起了身,“屈友,你再提幾個人來一起負責看護何校尉,處理完直接送回營帳,別讓他強撐上陣,攔不住他我拿你是問!”
    “是,屬下遵命!”
    這句話明明白是白說給何崇瑾聽的,摯友負傷,以褒蘊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再讓他走出營寨。
    褒蘊說罷,回頭看了看崇瑾旁邊隆起的一件長襖,徑自走出了醫帳。
    想來是誰放在那裏的醫用品罷……
    “聽到了嗎,表哥不準你再出戰了哦,這回可要老老實實的待在營帳裏了。”姒歡聽見褒蘊走出去,連忙鑽出厚厚的長襖透氣。
    旁邊幾位醫者和屈友見突然冒出來個人,嚇了一大跳。
    姒歡不知道褒蘊的近衛直接留在了這裏,還以為人家正在去叫人來看護何崇瑾,一時間也愣住了,一雙小手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軍醫的動作停在了半空中,屈友的嘴還微張著。
    一時間,空氣都凝滯住了。
    “這……何校尉……這是……賢內助?”屈友慌了神,軍醫大帳怎麽還莫名其妙冒出來個嬌小女孩,還在室內戴著麵紗和絹笠……平添幾分神秘感。
    “不,你這一句怕是要折煞我……這位是姒府琸公嫡女……姒歡姒瑾璉……”何崇瑾擺擺手皺了皺眉頭,心底卻陽光燦爛,感覺像是占了個天大的便宜。
    “!!!姒小姐…多有冒犯……我,我這……這個……”屈友低著頭,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裏,姒府小姐好端端不在府中待著,跑來這裏幹什麽???
    “不必多想,姒歡今日是陪同琸公一起來視查的……”
    “……待我去稟報少主……”睜眼說瞎話,哪兒有帶家眷上戰場的,不是得了什麽影響思維的疾病就是腦子瓦塔了。
    “慢著……你敢去告訴他我就敢拚了命衝出去再上陣……”看著屈友要跑,狠下心直接威脅。軟的不行就來點硬的。
    屈友一聽就愣住了,不敢抬腿,“何校尉……戰場不比那姒府,萬一小姐有點什麽閃失,哪怕我們兩個人有八個腦袋可都不夠砍的啊……”
    “那麽,從現在開始,我們二人的任務就是保證小姐的安全了。”何崇瑾見這招有效果,馬上步步緊逼。
    一旁的姒歡怕被攆回家,連忙應聲附和,“屈大人放心,在下保證不會亂跑,安安靜靜躲在後營,有不測直接就跑,行不行。”一雙大眼睛淚汪汪,演技在線想哭就能隨時哭出來。
    屈友被這一連串的攻勢打得頭昏腦漲,沒有辦法,隻能含糊應下。
    “那……何校尉,我就先去照少主吩咐提幾個人來執行護衛任務,這邊就請您先安心養傷。”說罷,逃也似地快步走出了醫帳。
    何崇瑾看著一旁暗自竊喜的姒歡,歎了口氣。“也不知道留下你是對是錯……”
    “怎麽會是錯呢?一點兒都沒錯。”姒歡認真地回答道,“第一,我現在答應你,我不會一時衝動偷偷混入軍中一起上陣;第二,我保證不給你添什麽麻煩,而且我略通醫理,說不定還能幫上什麽大忙呢;第三,我雖然使劍可能是有那麽一點點生疏,但是基本的防身能力還是有的,真有危及情況我也不會拖你後腿。”
    “所以說這肯定不是壞事。”瞄了一眼依舊血肉模糊的醫帳,心尖還是一顫。
    “你那劍法……豈止是生疏,隻是你自我感覺良好罷了……”何崇瑾想了想,雖然聽上去貌似有些道理,但是為什麽感覺還是心中不安,但願老天開眼體恤褒人吧……
    ……
    東亓簡紀“(幽王)三年秋九月廿一,六師兩千乘、(殷)八師一千乘抵大興,褒人遍舉勇丁興乘八百迎於西……………………遙憶周公之時,常戰列陣,彼自先以數為恫,盈者多勝望,虧者當擊鼓昂揚士氣,衝殺幾餘,便定勝負。然此役全覆前盤,懸殊之兵,敢敵萬夫……………………前未見封地一役,周旋數日而未止……”
    “姒公何出此言,你我二人同朝為官七年有餘,我何曾肚懷害心?女子及笄之前就當嫁以為婚,何況婿家是那當今天子!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福氣啊。能令天子一怒,千乘來奪的人,以後定是福緣不淺、寵護有加,古雲愛屋及烏,還差一褒國?姒公您不考慮令愛的未來,難不成…也不想想這褒城萬千百姓嗎?”
    行軍大帳內,一位使者唾沫飛濺,不停地在跟姒琸理論利弊之理,三寸不爛之舌真是沒白長。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血流千裏,到頭來,城破身亡,妻離子散,還是說您姒公膽子夠大,靠著那不到千乘,就不把那兩萬周六師和半個殷八師放在眼裏,想要拚出個你死我活!?”
    “古來兩軍交戰,尚不斬來使,今天看在是你的份兒上想敘敘舊,但是看你根本不念舊情。那麽該說的話還是要放在這裏,聽好了,回去告訴虢鼓,再敢使來客出此狂言,定斬不怠!”姒琸說罷,眼中流露出明顯的殺意,絲毫不加掩飾。
    來者見聞,汗流遍體,連忙作揖告退,出了營帳長籲一口氣,他太了解姒琸這個人了。
    在朝和藹平易近人,敢於直言,也懂得明哲保身,但是在戰場上才有的那種目露凶光的樣子一旦顯山露水,那就真的是要魚死網破了。這樣的人,動起真格的,比那虢石父狠辣決絕百倍!碎步緊挪,不敢回頭,匆匆上馬回營。
    “爹,要我說還不如直接讓刀斧手拿下,給那老賊立個榜樣,激怒他一番,說不定能讓他胡亂開戰,到時我們也有機會給他來上一個出其不意。”姒弘眯著眼看著使者離去的背影。
    “我……下不去手,那曾是我的同僚。況且真的激怒了虢石父,恐怕也無濟於事,光是靠數量就能壓死我們了。”姒琸接過媵人奉上的茶,抿了一口潤潤幹燥的嘴唇,又搖了搖頭,“怪我,沒想到他們對付一個封地也要使詐,憑空多出半個殷八師,兩萬變三萬,更沒想到是虢老頭押陣……知道自己不善用兵就用詐的,到時不知道又會出什麽幺蛾子。”
    一旁的褒蘊坐不住了,站起身來,“現在說這些無益,對方的刀已經架在我們頭上了,我們數量上本就吃虧,對上三萬還是兩萬,根本沒什麽本質區別,不如迎其鋒芒,分散衝擊,繞其側翼。我獨領驃騎二營直奔帥營,取他項上人頭!”
    姒琸皺著眉毛問“賢侄,那我現在和你來算一筆賬。首先,你的輕騎能衝過盾陣嗎?”
    “自然不在話下,驃騎營全是純種好馬,論跳躍能力和體力耐力,那些駑馬隻能望其項背。”
    “過了盾陣,能損多少?”
    “大約五百。”
    “然後,剩下的一千五百騎,過得了戰車中陣嗎?”
    “可過……衝過對方大軍之後,應該還能剩七百有餘……”
    姒琸看著褒蘊支吾的樣子,一咧嘴,“嗬嗬,最後哪怕給你留足一千,你的驃騎營也過不去那漫天箭雨,更別提後麵的舉著長矛長殳的步兵了。”
    褒蘊暗暗合計了一下,是這麽個道理,跟姑父相比自己還是太衝動了,老是想憑著一腔熱血打過去,根本沒算過一筆賬,但是還是很不甘心“那我驃騎繞其側翼,避開三陣長驅直入不就行了嗎。”
    “那你覺得在你繞側翼的時候對方會一點動作都沒有麽,我軍主陣缺了馬步弓騎,還抵擋得住他們的大軍強壓嗎?”
    褒蘊無語,第一次被人說得一點脾氣都沒有,索性撒了潑“行啦行啦,知道姑父你在成周八師風生水起,這次我全聽你的,不再意氣行事了可好?”說完氣哄哄轉身就走,卻又頓了頓,“此戰……係聯褒國眾生。這次,全托付與您了……”
    姒琸沒有回答,默默看著遠去的褒蘊,低頭拿出了袖中的舊簡,輕輕摩挲著。
    “想不到離了八師,有一天還能用上師尊所授……那這次,上個狠法……能一舉擊潰便是,如不然……”
    打定主意,起身下令。
    “夏官祁府祁天鍇聽令。”
    “在!”
    “現任你為六甲統持,攜雲虎、雲郎兄弟、佐將關茂才、許連祺、僚參梁思、賈胤六人,組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成陽神軍裹持軍中,待令而動!”一道令牌扔下。“持陽武牌速調成師。”
    “夏官旅下元雷聽令。”
    “末將在!”
    “今任你為六丁統持,領鈧雲軍副何崇喜、督雲軍旅下錢勻津、何耀軒、何耀進、王禮雙、周千峑六人,組丁卯、丁巳、丁未、丁酉、丁亥、丁醜,成陰神軍殿陽神軍右,聞風而行!”又一道令牌揮出。“持陰文牌同去調軍。”
    “督副趙子壬接令。”
    “屬下在!”
    “領我軍令,督褒騎、鈧雲二騎師,分調一千,六丁六甲二營各半,其餘一千,混編入中陣。另召傳令,今日午時一至,即刻擂鼓,不可延誤,大戰之前,我親自踐祝!”
    “是!”鏗鏘有力的回答響徹大營。
    行帳之中,何崇瑾把玩著臾彩劍,輕輕拔出,寒芒四射,劍身能映出人的臉。
    三尺三寸三分,柄鐫秀雲,劍穗流彩,頂鋒到劍身細致由內而發,還算是把好劍,不過,這劍對她來說好像太長了點。
    回頭看著側躺在地鋪上熟睡的姒歡,苦澀地笑了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何時何地都能入夢。
    不知道,她的夢中有沒有鐵馬金戈,或是……我呢……
    秋風縷縷送爽,給這劍拔弩張的戰場帶來一絲絲紓解。
    突然,沉悶的鼓聲打破了之前的祥和,驚起了西山上幾群飛鳥。
    虢鼓本來支著腦袋在眯眼小憩,猛得一下被鼓聲驚醒,堪堪扶住桌子,怕自己是在做夢,又側著耳朵聽了聽,勃然大怒。
    “烏合之眾安敢主動宣戰,傳令!遣周六師擂鼓應戰!”
    隨即譏笑,“統領大帳雙掌可數,如何與我軍抗衡,殷軍素來對周人有些怨念,也好,這回讓他們看看這朝廷手心捧著的周六師是如何殺敵取勝的。”
    東西兩麵,隊伍整齊以待,黑壓壓的營旗順風飄揚,這兩萬周軍,布置均勻,刻意被分散開來,光是看陣勢,就知道這是一場不公平的懸殊之戰。這褒軍布陣,雜亂無序,看不出形狀,麵積也小,對比之下,像是顆果子要被海碗扣在裏麵一樣。
    振聾發聵的聲音從褒營中央傳出。“戰伐毋止,生靈無安,天道無為,褒地力圖助扶,奈何奸人把朝,王庭之上,指炭為珠,百公千臣怒不敢言。今安定已破,東山壽盡,起兵但保一方之寧,請諸位鹹聽一言。”
    姒琸合上手中皮卷,拔出佩劍遙指周營,目光堅定,“予借仙師蕩寇之兵,凡葛王道天意之軍,皆受六丁六甲護佑,征戰殺伐百戰不殆!”
    車騎上的虢鼓拊掌大笑,“道是琸爵別來無恙,看來人已經老糊塗了,裝神弄鬼,給我擂鼓!”
    蟻穴可潰千裏之堤,蛀洞能朽參天之木,應戰鼓聲打東麵傳來,那一刻,好像是緊繃著的弓弦突然斷了一樣,令在場士兵腦中一片空白,隻剩下二字
    “殺戮”
    排山倒海的聲浪好似狂風,摧枝折葉,盾陣戰車一齊行進,漫山遍野此起彼伏,夾雜著鎧甲刀兵碰撞的尖銳金屬聲。後排林立的長殳像刷子上密密麻麻的毛刺,讓人看著就眼花繚亂。
    兩軍不過一百步,看似雜亂的褒軍行陣突然開始變化,像飛速旋轉的卦盤,不過幾息之間完全變了個模樣,但是又不似周軍前中後分化有理,倒是像幾支隊伍交織在一起一樣粗中有細。
    周軍前陣看了各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放緩了腳步,這是要幹什麽?不準備硬碰硬麽?這是什麽鬼戰法?
    前軍大將魏憲是個經曆過風雨的人,勒著韁繩重整態勢,大手一揮,前陣便繼續推進。
    悠揚的聲音傳來,“文王借法,先天啟序,六丁六甲取東方紫氣助我神兵。丁醜延我壽、丁亥拘我魂、丁酉製我魄、丁未卻我災、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甲子護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鎮我靈、甲寅育我真。”聲音好似從腦海中傳來,讓人分不清來源,渾渾噩噩。
    “甲子神字青公名元德、甲申神字權衡名節略、甲辰神字兗昌名通元,一請入軍毋可敵。”
    三隊騎兵自褒軍分三路殺出,皂衣玄旗像三條漆黑的烏蛇一樣,左突右扭鑽入敵軍前陣,那盾陣在一個點上被人突然發力,根本沒法招架,頃刻大亂。
    “丁卯天雷統領孔昌阿明、丁亥神雷統領何掛阿平、丁未水雷統領高恒阿隆,再請神力破金甲。”
    三陣快馬戰車緊隨騎兵殺出,車上重兵護車身,長器揮斬亂殺。魏憲剛被騎兵突入,得空喘勻了氣,沒想到又是三陣戰車鑽了進來,定睛一看,上麵褒兵個個著烈甲、戴麵具,上麵雕著長牙鬼首,驚得人一身冷汗。
    “別慌!穩住!不過小股死士而已,盾陣重整!不準敵方前陣再進一步!”
    魏憲舉著長刀下令,心中確實也瘮得慌,自入軍中十有二載,未曾見過這般光影!這姒琸反戈對著自己動起刀兵當真嚇人。
    “甲戌神字林齊名虛逸、甲午神字子卿名潺仁、甲寅神字子靡名化石,三請扶翼助生力。”
    還是三陣,這回不同於前,是三路短槍兵殺出,繞著周軍側翼來回遊走捅刺,縱然盾陣剛強,卻敵不過短稚槍的見縫插針,一捅一個窟窿,兩翼來不及照顧殺進的車馬,又要後兵充前軍補上盾陣被紮漏的口子,簡直是火上澆油。
    短短瞬息之間,騎兵戰車直衝入周軍中營,根本不戀戰,衝殺便走,不予糾纏,周六師頓時方寸大亂,槍兵殳士湧上,想去挑下褒人騎兵,卻迎上了奔馳而來的戰車,一時間血肉翻飛,成片成片倒下。後麵的弓手礙於自家大陣亂象沒法亂放箭,眼睜睜看著戰車向自己家後院衝來,後陣押陣見狀嚇得心要從嗓子眼蹦出來。
    沒辦法了,“步弓手聽令,射落來犯車騎。”
    副將慌了,按住主將胳膊,“大統領萬萬不可,前麵我方軍將殺作一團,你這一令,損我可遠大於傷敵啊!”
    壓陣主將一甩胳膊,“那還有什麽辦法!我們後麵就是天子和上卿,你想拉著主子一起陪葬嗎!!!給我放箭!!”
    軍士聽令不敢不從,畢竟再拖下去讓人家衝進來,這步弓手就會變成案板上的肥肉任人砍切。
    嗖嗖嗖的響箭如雨竄出,給人一種能反製敵軍的感覺。
    前陣聽到後軍異響,紛紛回頭,發現自家弓兵竟然朝著自己的方向平射箭雨,大驚失色。
    魏憲勃然大怒,“劉勃玉這是幹什麽!當麵反水嗎?!盾陣快快擋住!”
    這一下子,已是亂麻一團的前陣更是火上澆油,本就不充裕的人手還要抽調大部分來防備自家飛來的流箭。褒軍前陣得勢,盾陣使出吃奶的勁兒強壓過去,叮叮當當的盾碰像是宏壯的交響樂,奏出了衝鋒的凱歌。
    周軍前陣潰退,褒軍前頂,一群群勇敢的戰士穿過盾陣的口子殺進中軍。
    第一陣箭雨過後,劉勃玉發現對方突然之軍竟然沒損多少,反倒是自家前陣成片倒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還得硬著頭皮下令,“再放箭!”
    話音還沒落下,隻見這殺入重圍的六支褒軍紛紛從身後甩出金色的圓盾,這盾……光滑如玉,太陽下耀耀閃爍……
    等等,太陽??閃爍??
    這中午午時,日頭正旺,高懸頭頂,順著這潤滑的圓盾一反射,光芒大作,好像後羿射掉的太陽被挖了出來,閃得聚精會神的弓兵們頭昏眼花,紛紛捂住了眼睛。
    “什麽!!”劉勃玉差點崩潰,也不禁掩住了眼睛。
    還有這種……
    斜眯著眼睛看向前方,後陣戰意全無,紛紛奪路而逃,被閃昏的,大多做了那槍下亡魂。
    千裏之堤,一潰則江河翻騰,浪淘連岸。
    “丁醜龍雷統領王昭阿高、丁酉地雷統領崔茂阿申、丁巳烈雷統領徐向阿虔,後請天雷斬餘邪。”
    幾陣步弓手在褒陣中整隊列開,朝著被戰車快馬衝得七零八落的周軍中陣步兵亂箭連射,一排兩排三排接連上箭、拉弓、曲射,連綿箭雨如秋雨一般落入敵陣,讓人想跑都跑不掉,隻能眼睜睜看著,感受著生命中最後的景象。
    “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錯,依山水之傍柔和解相克,天地山澤水火雷風已占,乾艮坎震四位已破,輔十二丁甲,此戰……勝負已分。”
    姒琸癱坐在椅子上,手中抓著的卦盤劇烈顫抖著,臉色慘白,像是生了場大病一樣。
    “噗!哇!”一口鮮血湧出,噴灑在地上,像綻開了一朵妖豔的牡丹。
    “國公!!”左右近侍連忙去攙。
    “這……怎麽會這樣……”姒琸喃喃自語,“這麽快就有反應,還如此劇烈。”
    “別動!”一位老者疾步走入大帳,旁邊刀斧手大驚連忙要攔,“你是何人?怎麽進來的!”
    老者一掃拂塵,兩刀斧手好像被無形的力量推開了,坐倒在地。
    “罪徒……拜見師父……”姒琸顫顫巍巍要起身相迎,老者眨眼間就到了麵前,按住了姒琸。
    “別動,你這不要命的,真就逆天行事,枉殺生靈,唉。”蘇乾歎了一句,從袖中拿出一顆烏紅的丹丸塞進姒琸口中。
    “事到如今,還執迷不悟,天道好輪回,你以為沒人能治你?”
    姒琸按著自己的資脈穴,慘笑了一聲,“徒兒懂得,但是總是要試一試的啊、”
    “我唯一的女兒,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