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借刀殺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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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魯國是周公姬旦的始封地。周公,姬姓,名旦,是周文王姬昌的第四子,周武王姬發的弟弟,曾兩次輔佐周武王東伐紂,並製作周王室的禮樂刑法。因其采邑在周,爵為上公,故稱周公。周公旦是西周初期傑出的政治家、軍事家、思想家、教育家,被後人稱為“元聖”和儒學先驅。
    周公旦一生的功績卓著被《尚書?大傳》概括的33字經典為:“一年救亂,二年克殷,三年踐奄,四年建侯衛,五年營成周,六年製禮樂,七年致政成王。”。
    周公旦攝政七年,提出了各方麵的帶根本性典章製度,完善了宗法製度、分封製度、嫡長子繼承法和井田製。周公旦七年歸政成王,正式確立了周王朝的嫡長子繼承製,這些製度的最大特色是以宗法血緣為紐帶,把家族和國家融合在一起,把政治和倫理融合在一起,這一製度的形成對中國封建社會產生了極大的影響,為周族八百年的統治奠定了基礎。
    魯國傳到第十三位君主是魯惠公姬皇生。姬皇生在位四十六年,有正妻無子而死,在他晚年的時候,為庶長子姬息娶了宋國公主,宋武公之女仲子。當這個本應是兒媳的仲子到了魯國,她的美麗端莊一下子打動了魯惠公,於是這個國君顧不上別人說三道四,立即將仲子收為己有,並正式封為君後。將仲子收在後宮,如膠似漆守在身邊。第二年仲子為他生了一個兒子叫姬允。魯惠公自是愛如心頭之肉,順理成章地把這個敗北兒子姬允封為魯國的世子。世子當然是國君的接班人。然而,當這個世子姬允剛剛七八歲的時候,魯惠公已走完了他的生命之路。病入膏肓的魯惠公,自知自己來日不多,臨死前要交代後事。魯惠公讓身邊下人叫來自己的庶長子姬息,有氣無力地告訴姬息說:“寡人長病不起,怕無力回天了。但眼下世子姬允尚小,如果寡人走了,世子姬允怕難以承擔國君重任。如果勉強繼位,怕朝廷不穩,出現強臣謀逆,到那時候公族不保,將會危急魯國江山社稷。所以寡人是想讓你姬息暫時替世子繼位接管魯國朝政大事。待世子姬允長大成人了,可以管理朝政了,道那時候你就要把公位讓給姬允。雖然是國度國君之位,你要盡心竭力,讓魯國朝政百姓平安過度,不可辜負寡人之托。”
    姬息抹著臉頰上的淚水,點頭默默地接受了父公的囑托。帶著無限悲痛為魯惠公打點完喪事。
    魯惠公逝世,魯國朝臣實際上與魯惠公有同樣的想法,雖說有世子姬允,但世子尚小,選擇任何權臣輔佐都不妥,所以魯國大夫們都一致擁立年長而賢能而且閱曆豐富的姬息做魯國國君。這就成了眾望所歸的朝政局麵。剛剛即位的國君姬息麵對朝中大臣不加隱晦地說:“本來應該世子姬允做國君。但是按照父公囑托,姬允年齡尚小,為穩定魯國朝政,姬息暫且替代掌管國事,等世子長大成人了,我再把國君之位還給世子。”於是姬息正式接管魯國國政,號為魯隱公。
    正是魯惠公的這份遺也是魯隱公這份真誠,囑釀成了十一年後的血案。
    魯隱公姬息是周公旦八世懸孫,魯惠公與繼室聲子之子。姬允的母親仲子是右媵,地位僅次於嫡夫人,所以仲子地位比聲子高貴。子以母貴,姬允雖然年幼然而地位尊貴,姬息雖然年長然而地位卑賤。但由於地位相似,所以姬息和姬允這種尊卑關係是隱秘的,除了朝中重臣和公族人外,魯國百姓並不知曉,但這個出身卻使姬息形成了一生的低調與懦弱的性格。到魯惠公死時,姬息因年長而賢能,魯國大夫們都認同他。姬息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他推辭,那麽就不知道姬允將來是否一定能被立為國君;即便是姬允當時被立為國君,大夫們不能很好地輔佐年幼的國君,或遇上陰謀臣子,有可能大權旁落,甚至會使年幼的姬允喪命,這種血淋淋朝政對於已經步入成年的姬息來說是十分明了的。所以姬息隻好代替姬允上台執政。換句話說這位好心的兄長就是為了世子姬允能平安過度為國君,按照父公的囑托才接任了國政的。
    魯隱公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並不搞強權政治,在許多國事麵前都能悉心聽取大臣的進諫,並能在充分聽取意見的情況下再做決策。這就造成了一些大臣不顧及國君的威嚴,什麽話都敢在朝堂上說。尤其是公族出身的姬翬,更是不把魯隱公放在眼裏,加上自己掌控軍權,便在朝中一手遮天、獨霸朝政。
    公元前718正是魯隱公五年,這年春天,都城到處有人傳說棠地有一個捕魚能手,可以用弓箭射魚,同樣時間總是能比其他以網、以鉤捕魚的人捕上最多最大的魚。魯隱公在他攝政的第二年就去過棠邑,就在棠邑與邑宰徐戎相約再來,深知棠地的風景秀麗,人民安樂,於是決定前去觀賞。
    此事被老臣臧僖伯知道了,他立即麵見隱公進諫:“我聽說無論什麽東西如果和祭祀、戰爭無關,那麽做國君的就不應當去理會它。國君的職責在於使人民服從於自然的秩序,如果不遵從自然秩序就稱作亂政,經常去做亂政的事,國家就會衰敗。所以春天摘除不孕果實的枝杈,夏天為穀苗間草除害,秋天收獲後打鳥捕獸,冬天曠野裏結夥狩獵——這都是在農忙空隙所幹的事情啊!……飛禽猛獸的肉不能放在宗廟裏的祭器裏,這是從上古就定下來的規矩。至於如何去采集山川林澤的果實,如何去準備充當器用的物件,一般小臣所做的事情,是有關部門官員的職守,絕不是一個國君所應當親自去做的。”
    這一番明講暗喻的大議論實際上是對魯隱公的變相批評。一般的國君會對這樣的進諫怒不可遏、有甚者就會讓這個大臣身價性命難保,可是魯隱公卻沒有,這種大道理已經把他這樣的正人君子壓得啞口無言,過了好一陣才訥訥地說:“我並不是專門去觀魚,我隻不過是要去視察一下那個地方的防務罷了。”臧僖伯明知魯隱公在為自己辯護,但也不好說破,隻得稱病不跟著魯隱公去棠地了。魯隱公率眾臣到了棠地,早有地方築造好華美的台子,命令那個捕魚能手擺上捕魚工具,請魯隱公來到水邊觀看。
    這裏體現了兩方麵的問題:一是魯隱公低調可接納各種進諫,這些老臣無視國君威嚴,什麽話都敢說。臧僖伯就是把滿腹的批評意見都能說出來。二是魯隱公有自己的想法,他想堅持的事情還是要堅持的。
    魯隱公賢惠孝順,不僅對自己生身父母關心備至,就連對當年本應當是自己夫人的仲子,由於被魯惠公收為夫人,他也一樣敬如長輩。曆史記載著仲子去世後,魯隱公親自主持葬禮。就在這個葬禮上,魯隱公的所作所為就被一些大臣們指指點點。
    公元前718,也是在隱公五年。魯隱公主持了魯世子姬允的生母陵寢的落成典禮,典禮上跳了個六佾之舞(執羽的舞者八人一列為一佾,六佾就是六列),按禮法,第一,魯隱公隻是攝政,魯世子親娘不是他的娘,他不該主持這個典禮;第二,這個舞跳得也不對,天子八佾,三公六佾,諸侯四佾,士大夫二佾,隱公身為諸侯卻搞了個六佾,就是譖禮,因此《春秋》裏記錄“初獻六羽,始為六佾”,這個“初”和“始”兩個字都是譏諷魯隱公帶頭開始不守規矩。從此,禮崩樂壞。到後來連魯國的大臣都敢在自家院子裏跳八佾之舞了。雖然六佾之舞違反禮法,但總體上說,魯隱公還是非常尊從傳統的孝道禮法的。尤其是在魯國這樣一個非常重視傳統的國家。
    然而,隱公三年,魯隱公的生母聲子死了,隱公雖然已經是國君,但仍然以庶母之禮為親母般葬禮,遠比不上魯惠公的嫡妻仲子去世時的排場。這裏體現了魯隱公自己掌握著內在的禮儀和傳統操守。也體現了他低調和怯懦的一麵。正是這些自身的儒弱和不果斷,讓朝中部分大臣有隙可乘。
    魯隱公對公子姬翬兩次出兵的事情就體現了他的優柔寡斷。第一次配合州籲攻打鄭國,當衛國說客帶重禮來覲見國君的時候,就被公子翬攔截了。收到重賄的公子姬翬執意出兵,不聽魯隱公勸阻。也是因為兵權在握,公子姬翬不顧君臣之禮,不遵國君指令,強行出兵。當然出兵後的公子姬翬,當然知道自我保重。他在攻打鄭國城池的時候並不賣力氣,以保存自己的實力不受損失為目的,又因為州籲誇大其詞,以大獲全勝張揚自己,所以回來時候也算是載譽歸來。魯隱公不好怪罪了。
    第二次配合鄭國打宋國,同樣道理,公子姬翬得到了賄賂,執意出兵。這一次由於鄭莊公的周密策劃又給了公子翬一個耀眼的光環,不僅大獲全勝而且魯國還獲得了衛國的郜邑和防邑兩個城池,讓這個本來就驕橫跋扈的公子姬翬在魯國更是趾高氣揚。相反使得低調而謹慎的魯隱公不得不讓這個得意忘形的公子姬翬得勢得時。助長其威風讓有恃無恐。
    可見魯隱公的低調和忍讓不僅是他手下的大臣清楚,就連周邊的國家都很清楚了。這就成了魯隱公致命的弱點。
    話說在魯隱公執政到了第十一個年頭的時候。姬允已經步入弱冠年華,修長的身材已經和成年人差不多高了,由於仲子的模樣遺傳和足夠的營養讓這個年輕人長的風度翩翩、儀表堂堂。魯隱公感覺到自己該是讓位予姬允的時候了。
    魯隱公不聲不響地做著讓位的準備,悄悄地在菟裘小邑修建了一個行宮。心想:等姬允繼位時,自己和家眷就搬遷到這裏居住。這個雖然個性鮮明的魯隱公希望自己能過上隱居生活,不再幹預朝政,讓姬允能順利過度成國君。
    為了不影響朝中大臣,表麵上魯隱公依舊勤政為君,事無巨細地穩重把握魯國朝政,從百姓生活到農、工、商業運轉。任何當朝大夫都不能看出姬息自己的內心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