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問道九霄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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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北情仇錄!
    司馬正聽得那幾人出言不遜,氣得直跺腳,於是跑到馬罕身前,指著四人道“我師傅讓著你們,你們可別不知好歹!”
    那鷹鉤鼻的漢子說“哪裏跑來的小野種,活的不耐煩了!”說著便要上前毆打司馬正。
    馬罕見狀,往司馬正身前一擋,說道“放肆,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還不退下!”
    說這話時,馬罕雖然是說司馬正的,但是馬罕臉朝那四人,顯然又是說給那四人聽的。
    司馬正躲在馬罕身後,探出頭來,對那四人做了個鬼臉。
    那鷹鉤鼻的漢子“哼”了一聲,便不再說話,馬罕向李安鴻說道“李居士,敢問這三位朋友怎麽稱呼?”
    李安鴻指著那鐵塔般的漢子說“這是我幫中三品管事,人稱’筆落風雨’楊幹。”
    李安鴻又指著那個剛才要打司馬正的漢子說“這位是二品管事’流星槍’安如海。”
    又指著另一人道“最後這位,是二品管事’裂頭棍’楊真。”
    馬罕聽後,又向幾人行禮,問道“原來幾位都是’乞活幫’的管事,敢問貴幫冉幫主可好?”
    李安鴻回道“老幫主已故,但少幫主繼位,身體好得很。不勞煩你多費心,你還是小心你自己吧!”
    馬罕微笑點頭,並未答話。這時陸修靜上前說道“聽聞’乞活幫’向來與魏國作對,怎麽會放任幾位南下尋釁滋事,難道不怕傷了武林同道的義氣嗎?”
    楊真冷笑一聲,說“小道士,你不必在這裏套我們的話,今日尋仇之事,我幫主一概不知,待會兒動起手來,生死有命,各看本事!”
    陸修靜笑道“哈哈哈,果然好漢子。”
    陸修靜說這番話是想知道尋仇之事是否與“乞活幫”幫主有關,是否是他指示。
    要知“乞活幫”前身乃是西晉末年由漢族流民組成的一支兵馬,喚名“乞活軍”。
    這些流民起初在冀州這次就食乞活,“乞活”二字,顧名思義,亂世中乞求活命自保的一群人,其中不乏許多英雄人物。
    其中最出名的當屬“武悼天王”冉閔,此人武藝絕倫,最初成名於“乞活軍”,後來被石虎看中,再後來更是自立國家,名動天下!
    隻可惜,冉閔此人雖然武藝高強,但是過於自負,終為燕國慕容恪所擒,最終被殺。
    冉天王死後,其親信帶同冉氏後人流落江湖,冉氏後人學得冉天王絕技,在江湖上名聲大噪,隨後成立“乞活幫”,意圖效法冉天王,再創基業。
    可惜由於當時天下形勢逐漸趨於明朗,逐漸形成南北對立的相對穩定態勢,故而“乞活幫”一直未能有所成就。
    這“乞活幫”雖然人多勢眾,幫中高手眾多,隻是他們行事亦正亦邪,與後世趙宋時期為國為民、俠義為懷的“丐幫”相比,可說是有天壤之別。
    “乞活幫”幫眾現今多在洛陽、襄陽一帶活動。他們有時暗殺魏國官吏,搶奪魏國糧倉;有時又攻殺宋國商隊,殺人越貨。兩國朝廷對“乞活幫”是既痛恨又想拉攏。
    “乞活幫”曆代幫主以一手“破胡三十六掌”名震天下,近來老幫主冉滅胡病逝,由自己年僅十歲的兒子冉繼閔繼位,命幫中三大一品管事輔佐。
    這李安鴻四人便是趁著現在幫中人心未定,擅離職守,偷偷背著幫主和另外兩位一品管事來此尋仇的。
    陸修靜探明來意後,對馬罕道“師傅,由弟子來替您老人家料理此事吧。”
    馬罕微一點頭,說道“不要妄造殺孽。”
    陸修靜回道“徒兒遵命。”
    馬罕本來並無與乞活幫結仇之意,而且近十幾年來,馬罕精研道法,性情雖然剛烈,但已慈悲許多,非到萬不得已,決不輕易殺人。
    馬罕將司馬正拉到一旁,說道“你且在這裏仔細看你師兄如何對敵,這對你日後練功大有益處。”
    司馬正連連點頭稱是。
    大殿正中,陸修靜手持長劍,抱拳對“乞活幫”四人道“在下陸修靜,馬真人座下大弟子,代師出戰,還請賜教,若是在下不敵,再請恩師下場。”
    李安鴻“哼”了一聲“你想以一敵四嗎?未免太過托大了吧。”
    馬罕插口對陸修靜道“李居士自然是與為師切磋,你與另外三位印證一下武功吧。”
    楊真、楊幹、安如海三人一聽,心想“這道士讓自己徒弟以一敵三,當真是瞧不起我們。”
    陸修靜說道“三位,你們是哪一位先與貧道切磋,還是說三位一塊兒上?”
    安如海一聽,氣得“哇哇”亂叫“就我一個,也夠你受的!”說完便挺槍而上。
    安如海這流星槍使開,右手持槍,左手掄錘,以槍為主,以流星錘為突襲,攻敵人之無備。
    安如海一招“毒龍出洞”,直取陸修靜心口,陸修靜見鐵槍刺到,身子向右一閃,舉劍橫削,長劍貼著槍身斬向安如海右手四根手指。
    安如海也不待招數使老,左手一抖,口中呼喝道“著!”,流星錘便砸向陸修靜“太陽穴”,司馬正大聲驚呼,以為這位剛見麵的師兄要中招。
    哪知陸修靜一矮身,劍走偏鋒,躲過流星錘,劍尖點向安如海右膝。
    這一招來得極快,安如海來不及擋架,隻得向上一躍,躲過來劍,身在半空,挺槍刺向陸修靜麵門,陸修靜向後一退,反手便還了一劍,二人這一拆招,便知對方武藝不俗。
    馬罕站在一旁,低聲向司馬正指點道“你師兄這回風劍已算得爐火純青了,剛才點敵人膝頭的那一招是劍招中的妙處,不出二十招,你師兄定能勝他。”
    之後馬罕又說了許多使劍的要訣,司馬正一邊觀鬥,一邊聽師傅解釋指點,可說是獲益良多。
    再看殿中二人,鬥得正緊,安如海一杆鐵槍使開,攢、刺、打、挑,寒光閃閃,左手流星錘掄成一個黑圈,不時飛錘掄擊。
    陸修靜又閃又避,始終在槍尖點到,鐵錘砸到之際,堪堪躲過,安如海始終奈何不得,陸修靜閃躲間不時刺出幾劍,倒是把安如海逼得手忙腳亂。
    二人拆到十七招,陸修靜已經熟悉對方招數,忽然變招,一劍削向安如海。
    一劍削來,安如海舉槍一架,滿擬以力碰力,可將這一劍硬接下來。
    誰知劍槍相碰,“當”的一聲,之後安如海便無著力之處,長劍像是粘在槍身上一般,安如海想要撤槍已是不能。
    安如海隻覺從槍到手,被一股極陰柔的內力纏住,仿佛被無數絲線纏繞一般。
    安如海心中暗叫不好,想要用流星錘化解危機,剛準備抬手掄捶,陸修靜內力激蕩,劍身粘住鐵槍,劍尖向下用力一壓,安如海身不由己,右臂被帶著向左移動,陸修靜劍尖已然壓住錘鏈連接之處。隻見鐵錘不自主地在劍尖上繞了幾圈,便掛在劍上了。
    安如海回過神來,鐵槍已被劍身牢牢壓住,鐵錘已連錘帶鏈纏在劍尖上。
    安如海正想要掙脫,隻見陸修靜左手伸出食中二指,插向安如海雙目,殿中眾人皆是“啊”的一聲驚叫,安如海心中也已涼了半截,隻道這對招子要廢了。
    誰知陸修靜的手指到安如海眼前三寸,便即停住,安如海直是嚇得不輕,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陸修靜見安如海不動,左手收指,右手一使力,將鐵槍和鐵錘蕩開,劍收身後,向安如海行了個禮,微笑道“安居士,承讓了。”
    在場眾人大多不懂武藝,但見陸修靜如此瀟灑,輕易便擊敗敵人,不禁喝起彩來。
    李安鴻見己方落敗,臉色鐵青,司馬正也隨眾人拍手叫好,唯有馬罕微微搖頭,陸修靜瞥見師傅搖頭,笑容隨即收斂,似乎明白了師傅搖頭之意。
    如此,安如海在眾人麵前慘敗,臉上一陣白一陣紅,把兵器往地上一扔,歎道“罷了罷了,李管事,恕我無能,沒麵目留在這裏了,咱們洛陽總舵見吧!”說完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楊幹趕忙撿起安如海的兵器,向李安鴻道“我去陪同安管事,以免他盛怒之下,再惹出什麽麻煩來。”一抱拳,便追著安如海出殿去了。
    這楊幹武藝本來就是四人中最差的一個,眼見安如海二十招不到,便被陸修靜擊敗,想來自己更不在話下了,索性借機開溜,以免待會兒出醜於人前。
    楊真哪裏能不知道楊幹的心思,心中暗道此人好沒出息,隻是大敵在側,不便點破罷了。
    楊真此人,武功、心機全在安如海之上,雖然同為二品管事,但是,安如海在幫中職位是靠與三大一品管事中的一位沾了親,才得來的,而楊真自己卻是靠著一身真本事,一級一級爬上來的。
    楊真平時就不大瞧得起安如海,今日見他一敗塗地,心中反而有些看笑話的意思。
    楊真右手持棍,上前幾步,把鐵棍在地上一杵,“當”一聲,揚起一陣灰塵,說道“陸真人,在下領教高招啦!”
    陸修靜行禮道“請!”說完,便捏了個劍訣,挺劍攻了過去。
    陸修靜一劍刺出,劍尖疾點楊真麵門“承泣穴”,楊真不慌不忙,見陸修靜劍尖點到,雙手執棍,右手棍頭一撥,將來劍撥向自己右側,不待陸修靜變招,楊真鐵棍在身側一撐,整個人撐著鐵棍橫在空中,雙腳齊出,踢向陸修靜腰眼。
    陸修靜見楊真身手不俗,非剛才那個安如海可比,心中一凜,身子一轉,左掌擊出,拍向楊真胸口。
    一掌打到,楊真剛剛落地,舉棍橫格,陸修靜這一掌乃是虛招,楊真一棍格了個空,陸修靜一矮身,一記掃堂腿攻向楊真下盤。
    那楊真也算了得,向後退了幾步,躲過掃堂腿,雙臂將鐵棍高舉過頭,猛地砸向陸修靜。
    陸修靜一腿掃空,見鐵棍砸來,雙腿一用力,向後一躍,躲了過去。
    鐵棍“嘭”一聲打在地上,將地上磚石打得粉碎,灰塵一時間飛騰而起。
    楊真一招落空,並不氣餒,後招跟到,鐵棍棍頭在空中畫著圓圈又攻到陸修靜眼前,倏忽間,楊真鐵棍連點十下,每一下均點向陸修靜身上一處大穴,楊真這一招出得快極,在陸修靜看來,仿佛是十根鐵棍同時點到一般,這一招是楊真得意之技,不知多少高手敗在他這一招之下。
    陸修靜一見棍到,使開回風劍術,頓時形成一個劍圈,護住周身,隻聽“當當當”幾聲響,已將來招全部化解。
    陸修靜待楊真一招使完,反守為攻,一劍刺向楊真,這一劍來得好快,楊真不及避讓,棍尾一掀,將劍架開。
    陸修靜左手成掌,一掌擊了過去,楊真右手放開鐵棍,也是一掌,“啪”一聲,雙掌相對,粘在一塊兒,二人比拚起內力來了。
    楊真雙眼瞪得老大,眼珠似乎都要掉在地上一樣,運足全身內力。
    楊真初時隻覺陸修靜內力一般,故而運起全身勁力,想將他一舉擊潰,哪知楊真加一分力,對方也同時加一分;自己加多少力,對方也加多少力。楊真始終傷不得陸修靜半分。
    到得後來,楊真隻覺陸修靜內力綿綿薄薄,無窮無盡。
    楊真自知,此時一旦收力,自己非死即傷;若不收力,內力必然被對方耗盡,最終也難逃一死。
    楊真正不知如何是好時,陸修靜忽然使力,將楊真推開,楊真身不由己地向後退了三步方才站定。
    這一來,楊真便知自己內力遠遠不如陸修靜深厚,而陸修靜既沒有傷害於他,又讓他保全顏麵,全身而退。
    楊真麵帶感激之情,抱拳道“多謝陸真人手下留情,在下甘拜下風。”
    陸修靜回道“楊居士棍法精妙,在下佩服。”
    在場不懂武功之人自是不明白楊真為何忽然認輸,而司馬正心中已然明了“原來內力深厚,在與人動武時如此管用,難怪師傅總是叫我勤修內力啦。”
    司馬正問馬罕道“師傅,我何時才能練到師兄這般境界?”
    馬罕大笑道“哈哈哈,本門武功博大精深,隻要你潛心鑽研,必定可以有所成就的。至於能不能到你師兄這般境界,就要看你天資和平日是否勤奮了。”
    司馬正連連點頭,當下打定主意,定要遵照師傅吩咐,勤修內功。
    楊真敗後,退下場來,李安鴻走上幾步,安慰道“楊兄弟,不必氣餒,我來會會他們。”
    楊真點了點頭,並未回答。
    李安鴻走上前來,仗劍在手,眼神凶惡,加上臉上長長的疤痕,樣子看起來十分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