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崢嶸歲月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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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情仇錄!
陸修靜指著東西兩邊的房舍和司馬正說道“東邊的是咱們門下的弟子居住的,一人一間;西邊的是專門給上山做客問道的居士居住的。”
司馬正奇道“先前我看到咱們門派有許多人,這些房子,都足夠住嗎?”
陸修靜笑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派道士與別派道士不同,我們不禁婚嫁,不禁葷腥,不提倡服餌煉丹。許多弟子都已成婚,都是火居道士。他們隻在早、晚課時間才會在山上修行習武,有的人甚至幾天才來一次。在這山上長住的,也就六七十人,房舍自然是足夠的。”
司馬正點點頭,又問“師兄,那我們都是什麽時候練武?”
陸修靜回答道“每天早上晨鍾一響,便要起床,練武講經都有專門的師兄弟教授。”
司馬正一聽可以練武,自然高興非常,不過對於師傅和宋國皇帝的淵源,始終存有疑慮。
這時,陸修靜已經帶著司馬正來到了一間房舍。
一推門,司馬正見房中床鋪、桌子、生活用品一應俱全,雖然算不得豪華,卻也清清爽爽。司馬正見到自己房間,心中自然高興。
司馬正進入房間,環顧一周,見自己床頭上方的牆壁上,懸掛著一柄寶劍,陸修靜說道“這裏就是你的房間。”
“這柄劍以後就給你練功使用了。”陸修靜見司馬正目不轉睛看著寶劍,便如此說道。
司馬正一聽自己擁有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柄寶劍,自是欣喜若狂,立刻爬上床,從牆上取下寶劍,拿在手中把玩揮舞。
此時的司馬正,少兒心性,覺得自己仗劍在手,已是武林中的一位大俠,隻是這寶劍對他來說,還有些沉重,揮舞起來還不太順手。
陸修靜見司馬正如此高興,心想“到底還是個孩子。”
於是,陸修靜笑著說道“山上有山上的規矩,門派有門派的規矩。明天起,本門的師兄弟會教你背誦本門的門規。”
司馬正連聲答應,陸修靜忽然正色道“隻有一事,我需要跟你特別說清楚的。”
司馬正見陸修靜表情嚴肅,當下把寶劍放在床上,恭敬說道“請師兄指點。”
陸修靜說道“此去不遠,便是後山,後山上有個華陽洞,乃是本門禁地,你千萬不可進入禁地,否則可能有生命危險!若是讓師傅知道你擅闖禁地,必定把你逐出師門!你好生記住!”
司馬正答應道“是!弟子遵命!”
隨即司馬正好奇道“師兄,禁地裏麵有什麽?”
陸修靜有意拿他打趣,說道“有鬼!”說完哈哈大笑。
司馬正本不怕鬼,但見師兄如此隨和,也覺得自己不該多問,也搔著腦袋傻笑起來。
一切安排已畢,司馬正見陸修靜正要離去,司馬正心中老大的疑竇,一直憋在心裏,到得此時,實在忍耐不住“師兄留步,我有些疑問,希望師兄解答。”
陸修靜回頭笑道“怎麽了?”
司馬正吞吞吐吐,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陸修靜笑著說“有什麽話,直說不妨。”說著,陸修靜便坐在了司馬正的床邊。
司馬正低頭道“師傅為什麽和當今皇帝這麽要好,他老人家跟我說過,他受過司馬家大恩,現在的皇帝不是奪了我司馬家的江山嗎?”
陸修靜聽他這麽一問,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說道“好小子,懷疑到師傅頭上啦?”
司馬正趕緊拜倒“弟子不敢,師傅對我有救命之恩,隻是……隻是……”說著說著,司馬正便不知該如何說下去了。
陸修靜笑著說“師傅已經把你的身世與我說了,師傅他老人家平時沉默寡言,不喜說話,也難怪你有此疑問,不妨事,我且告訴你便是。來,你且坐我旁邊。”
司馬正坐在陸修靜身邊,隻聽陸修靜說道“師傅他老人家沒和你說過他過去的事情?”
司馬正答道“隻說過武皇帝劉裕的一些事情,其他沒有提過。”跟著,司馬正便將馬罕一路與他所說的話大致複述給了陸修靜。
陸修靜點點頭,說道“那要從很多年前說起了,師傅所說受司馬家大恩,那是因為在師傅年輕時,和師伯馬郎一同求經的時候遇到的事情。”
“那年,師傅和師伯一同外出求經問道,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些經書,可是回山的路上遇上了麻煩,被一幫匈奴盜匪圍攻,那時師傅和師伯武功還沒練成,寡不敵眾,二人受了重傷。”
司馬正聽得此處,仿佛身臨其境一般,不禁手握衣角,大是緊張。
陸修靜續道“二人眼看就要死於匈奴盜匪的刀下,誰知晉國朝廷的部隊趕到,殺退了盜匪,救了師傅和師伯,還護送他們回到了茅山。”
司馬正聽到這裏,鬆了一口氣,說道“那真是太巧了。要是這支部隊沒來,那就糟了。”
陸修靜點頭道“這並非巧合,是皇帝司馬曜聽聞他二人外出求經歸來,特意派人去迎接他們的。對於這份恩情,師傅一直銘記在心。”
司馬正到了這時,才明白師傅所說受司馬家大恩是這麽一回事。
陸修靜續道“直到後來,晉室朝綱大亂,民不聊生。那時,師伯已經去世,而師傅練成一身武藝,有心報恩,匡扶朝廷,為晉室收複中原。隻可惜朝廷腐敗,師傅報國無門。”
司馬正聽到此處,也不禁有些失望“那後來呢?”
陸修靜忽然眼中閃光,精神一振,說道“後來,我漢人中,終於出了一位百年未有的大英雄!”
司馬正接口道“武皇帝劉裕?”
陸修靜點頭道“正是!那時,武皇帝在蒜山遇襲,以一當千,險些喪命,幸得師傅出手相救。後來,師傅見武皇帝氣概非凡,大有吞吐天地之誌!便決意跟隨武皇帝匡扶山河!”
司馬正眼露崇敬之情,對師傅大為驚佩。
陸修靜又說“師傅跟隨武皇帝南征北戰。滅南燕時,師傅雙掌生擒南燕皇帝;平姚秦時,師傅一劍平定虎牢、洛陽等四鎮;破海盜時,師傅一人打敗海盜中的十八大高手。當真是威風八麵,名動四海!”
後來陸修靜又將馬罕當年如何打敗諸多高手的事跡,一一說了,司馬正聽得是熱血澎湃,在床上前仰後翻、手舞足蹈。
陸修靜說到精彩處,他自己也是一會兒站起,一會兒坐下,一會兒走來走去,言語中,難掩激動之情。
二人說了半個時辰,司馬正忽然問道“既然如此,山河必定能夠收複,國家又怎麽會亡了呢?”
陸修靜歎息道“隻因武皇帝功勞太大,他自己也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想自己來坐這江山。”
司馬正失望道“怎麽會這樣?”
“因為權力。因為人都會變。”陸修靜搖頭道。
司馬正問道“那師傅怎麽辦了?”
陸修靜搖著頭,說“師傅也感覺到武皇帝有取代司馬氏之心,便極力勸阻他。隻是,武皇帝那時已被權力蒙蔽了雙眼,哪裏肯聽。師傅苦勸無果,最終離開了武皇帝身邊,回到茅山修行。”
“那武皇帝心中對師傅多少有些歉疚之情,所以當了皇帝以後,對本派特別照顧,當今皇上也十分敬佩師傅為人,一直都對我派恩遇有加。”陸修靜如此說道。
司馬正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是我錯怪師傅了。師兄,還請你原諒我,不要告訴師傅,以免他難過。”
陸修靜笑道“你這個小鬼頭,以後不要胡思亂想啦,不過你能誠懇詢問,也足見你心胸坦蕩。”
司馬正“嘿嘿”傻笑,不知說什麽好。
司馬正又問“師兄,你再給我說說司馬家祖先的事吧,為什麽人們都這麽恨我先祖,以至於還要恨我,我又沒做錯什麽。”說著,司馬正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陸修靜答道“這我就說不好了,很多事我也不知道。”
司馬正聽陸修靜如此說,心中略感失望。
陸修靜見司馬正有些失望,便說“先前師傅吩咐我了,七日後,你隨我去京城學館,我教書,你學習。”
司馬正一聽要去京城學習,當即垂頭喪氣。隻因他心中隻想練武,不想讀書,故而如此。
陸修靜看出他心思,笑道“那裏有史學館,你去聽聽先生講課,那裏的先生講得比我和師傅都好得多,必定有你想知道的事情。”
司馬正不敢違拗師傅意思,怏怏不樂,勉強答應了。
陸修靜和司馬正說了一會兒話,便離開了,陸修靜走後,司馬正洗漱完畢,獨自躺在床上,透過窗戶,望著天上的月亮。
銀白色的月光灑在地上,夜色如同濃稠的墨,深沉得化不開。
天空中點綴著點點星光,月亮旁邊一團黃暈,那團黃暈緩緩地飄向月亮,直到把月亮也遮住了。
司馬正想到此後不知多久,都要在這山中度過,便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司馬正又想到那“有鬼”的華陽洞,隨手將帶在身邊的玉龍拿出來把玩,一陣好奇的心思湧上心頭“世上若是有鬼,怎麽我父母死後,從來沒變成鬼來看望我?”
這一晚,司馬正想到很多事情,不知不覺便沉沉睡去了。
往後幾天,司馬正天天在觀中習武練功,拳腳功夫越練越好,隻是內功方麵,還不見有何成效。
至於研究道法,他始終是一竅不通,讀起經文來,讀也讀不順,背也背不下,總是被師長訓斥。
到了第七日晚間,馬罕將司馬正叫到了內室。
師徒二人盤膝而坐,馬罕閉目道“明日,你便要去京城學習了。”
司馬正點頭道“師傅,我會好好聽課的。”
馬罕笑道“你哪裏是這塊料,能聽多少是多少吧。”
司馬正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馬罕又道“到了京城,需聽你師兄的話,不可惹事生非,遇事多多忍讓;不可用本門功夫與人爭鬥;不可到處宣揚你的身世。你可記住了?”
司馬正答道“是,師傅。”
師徒二人隨後又說了一會兒話,司馬正便回到了自己房中睡下了,等待明日一早,進京入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