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自壞長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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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情仇錄!
當晚,司馬正回到九霄宮後,輾轉反側,一閉眼,便想到檀念初的那一回眸。
司馬正最近一年來,總是這樣想念檀念初。
每次隻要一想到檀念初,司馬正就會覺得開心快樂。
司馬正心裏總有一個念頭隻要檀念初開心,自己就會開心。
也許有什麽東西在司馬正的心裏生了根、發了芽,隻是他自己尚不知道而已。
司馬正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索性不睡,起身練功。
於是,司馬正便坐在床上修練起了《上清經》。
修練上清派內功時,修練者需清心寡欲,不可有任何雜念,但使心念一動,若不加以控製,便要走火入魔。
司馬正自然是知道這些道理的,可是今天不知怎麽的,檀念初的身影在司馬正的腦中始終揮散不去。
剛練了一個時辰,司馬正忽覺丹田中仿佛有一股真氣膨脹開來,這股真氣在他丹田裏橫衝直撞,似乎要迸發出來。
司馬正知道這絕非往日衝擊第一玄關時的感覺,也隱約感覺到自己快要走火入魔。
司馬正不敢怠慢,當下意守玄關,收斂心神,這才漸漸地讓橫衝直撞的那股真氣平複下來。
要知,修練內功,理應循序漸進,由淺入深。
而上清派的內功,奇就奇在,修練者在初學時,便會出現各種難題。
絕大多數上清派弟子,終其一生,都難突破第一道玄關。
這第一道玄關如果無法衝破,那麽修練《上清經》,便隻能起到強身健體的功效。
但是,如果能衝破第一玄關,修練者便可躋身江湖好手的行列之中。
這也是為什麽上清派弟子中,難有像陸修靜這樣的武林高手的一個重要原因。
而司馬正,現在正是處在這衝擊第一道玄關的重要時間段。
近數十天時間來,司馬正每天修練《上清經》時,總會出現丹田脹痛的感覺。
初時,司馬正每天修練到一個半時辰時,便出現脹痛感;往後,出現脹痛的時間逐漸縮短;到了現在,隻要修練半個時辰,他便開始有這種感覺。
為此,司馬正曾請教過馬罕,馬罕隻是搖頭,叫他順其自然,並無什麽好辦法讓他順利衝破玄關。
司馬正此時已不敢再強行修練,當下實在無事可做,便想到上觀星台,欣賞夜色。
司馬正披好衣衫,踱步到觀星台上,抬頭仰望天空。
隻可惜,今晚天色昏黃,月亮黯淡無光,春風也帶著刺骨的寒意襲來,常言道天黃有雨,人黃已病。
意思是說,如果天色發黃,不日將有大雨傾盆;如果人麵色發黃,便是生了病。
司馬正見此天色,越發煩悶,隻覺今日事事不順。
忽然間,觀星台北麵樹林中傳來一陣怪聲,司馬正尋聲望去,隻見樹上的樹葉隨風搖擺,發出“沙沙”響聲,再往前看,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清。
司馬正起初並未在意,不多時,那怪聲又響了起來,而且接連數次。
這一回,司馬正聽得清楚,這絕不是風吹樹林發出的聲音,是從後山傳來的某種聲響!
換作平時,這聲音本是細不可聞的,不過此時夜深人靜,聽起來便格外清晰。
司馬正心想“後山隻有本門禁地華陽洞,而且聽師兄弟們說過,那裏常年無人到訪了,會是什麽聲音?”
司馬正好奇心起,決心一探究竟,當即回到房中,拿起佩劍,提著個燈籠,便往後山走去。
司馬正一路沿著山道走向後山,司馬正以為這條路是多年不曾有人走過的,料想必定雜草叢生,當下小心在意,莫要被什麽樹枝草根絆倒。
誰知走了好遠,山路依然清晰可辨,一點不像長年無人行走的樣子,隻是那叫聲已經聽不到了。
司馬正心中犯起嘀咕“莫非是我多疑,聽錯了不成?”
司馬正正疑惑間,那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次距離很近,司馬正聽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個人的叫聲。
司馬正鼓起勇氣,又向前走了一段,便見到山路旁豎立了一個及腰的石碑。
司馬正提燈查看,見石碑上寫著“華陽仙境”四個字。
司馬正心中頓時起了疑惑“過了這石碑,便是禁地範圍,到底是什麽人在裏麵呢?聽聲音,可不像是鬼怪神仙,倒更像是個瘋子。”
司馬正見到石碑便不敢再朝前走,於是,隻得站在石碑麵前,向前張望。
隻見前方十幾丈遠的地方,有一個山洞,洞口約莫有大半個人高,想來便是華陽洞了。
可是洞中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隻能聽到斷斷續續的叫喊聲從洞中傳來。
司馬正不敢出聲,正不知如何是好,隻聽洞中傳來一個極粗重的聲音“何方小輩?膽敢擅闖我上清派禁地!不想死的,速速離去!”
那聲音聽來甚是威嚴,司馬正聽他如此說,心想“這人是我派的哪位高人也說不定。”
司馬正當即答道“晚輩乃上清派後學弟子司馬正,叨擾前輩,實屬不該,還請前輩恕罪。”
剛說完,司馬正便見到洞口處,倏忽間閃出一個人影,站在洞外。
不過,那人離他較遠,加上此時周圍一片漆黑,月光又極是黯淡,所以司馬正根本看不清那人模樣。
那人一見司馬正手上的燈籠發出的微微光芒,便突然發狂。
隻見那人瘋狂地揮舞起手臂來,口中吼道“光!?火!?火為陽,水為陰;日為陽,月為陰;剛為陽,柔為陰!”
那人突然狂性大發,不知口中說著什麽陰啊陽的,司馬正見他如此,一時間竟然不知所措起來。
司馬正又見那人從胡亂揮舞手臂,到現在竟然開始演練起武功來。
仔細瞧來,那人練的正是本門正宗“天罡掌”。
那人掌力雄渾,極其剛猛,隔了這麽遠,司馬正依然能隱約聽到那人出掌時發出的呼呼風響。
那人手上不停出掌,口中呼喝道“不對,不對,都不對!陽缺陰,必折;陰缺陽,不克!我就是想不通!你快滾!”
最後“你快滾”三個字,顯然是對司馬正說的。
司馬正不敢久留,說道“晚輩告辭。”說完轉身就要離去。
忽然,那人手一揚,朝司馬正擲了個東西過來,司馬正隻聽到一股破風之聲襲來,知是暗器,想要躲避,已然不及。
隻聽“噗”、“喀喇”兩聲響,兩個聲音一先一後。
先一聲,是司馬正手中燈籠被打滅;後一聲,是那人擲來的暗器打在司馬正身側的一棵大樹的樹幹上發出的聲響。
司馬正見此,心中一驚,轉身便走,隻聽身後那人還在發狂呼喝。
司馬正走時,有意看了一眼那棵大樹,隻見樹幹上一塊拇指大小的石塊,完整地嵌入樹幹之中。
司馬正見到石塊,心中一凜,心想“幸好那人扔石塊隻為打滅我的燈籠,如此勁力,如若這石塊是打在我身上,恐怕今天命也要交待在這裏了。”
司馬正腳下不敢停留,沿著來時的路,快步往回,心中打定主意“明日問問師傅、師兄,這人到底是誰!”
司馬正這一晚,就這麽一折騰,回去以後,倒是終於能睡著了。
第二天,司馬正按時起床練功,起床時才發現,外麵已下起了大雨。
直到下午申時,司馬正始終沒見到陸修靜。
司馬正對昨夜的事,心存疑惑,便決定去找馬罕。
司馬正來到祖師殿,見馬罕正在打坐,上前拜倒“師傅,我有一事不明,還望師傅賜教。”
馬罕閉目問道“何事?”
司馬正說道“是這樣,昨天夜裏……”
“師傅!師傅!大事不好啦!”隻見陸修靜急匆匆地跑進殿來,打斷了司馬正的話。
司馬正看陸修靜神色慌張,不知出了什麽大事。
馬罕睜開眼,問道“怎麽回事?”
陸修靜氣喘籲籲,答道“皇上下令,說檀家意圖謀反,檀道濟、以及其子檀植等十一名男子,已被處以極刑,斬首示眾啦!”
馬罕一聽,當即從蒲團上站起,大驚失色“當真?”
陸修靜答道“豈能有假!”
馬罕連聲咳嗽起來,幾欲暈倒,陸修靜和司馬正趕忙上前攙扶。
隻聽馬罕喘著粗氣,恨恨說道“豎子!檀道濟忠心耿耿!他們竟然自壞長城!十年之內,北虜必定南來,從此我宋國恐再無寧日!”說完,又連聲咳了起來。
司馬正和陸修靜趕忙將馬罕扶著坐下,司馬正十分焦急,不知檀念初怎麽樣了,問道“檀家其他人呢?”
陸修靜答道“現在,官府的人已經把檀府給抄了,檀家人正四處逃命,官府的士兵和慧琳府上的侍衛,正到處搜捕他們呢。”
司馬正大驚,想到檀念初生死不知,立刻提劍下山,往檀府去了。
陸修靜想要阻止,已然不及。
馬罕擺擺手,說道“讓他去吧。”
隨後馬罕眼中露出恨意,說道“又是慧琳這賊禿。”
陸修靜答道“此事似乎與彭城王也有關係。”
馬罕歎道“武皇帝神武英明,不想兩個兒子,竟然如此糊塗。立刻修書一封,我要麵見皇上。修靜,你聽我吩咐……”
此時,天色陰沉,大雨傾盆,仿佛在為檀家哭訴著冤屈。
司馬正擔心檀念初安危,一路飛奔,由於道路泥濘,司馬正關心則亂,摔了好幾個跟頭。
不多時,司馬正來到檀府,眼見官府士兵已經將檀家圍得嚴嚴實實,不斷有人從檀府中抬著東西出來,顯然,這已經是在抄家了。
司馬正不敢靠近,藏身道邊草叢中察看動靜。
不多時,檀府側門閃出兩個人來,兩人並肩而行,朝司馬正所在的方向急匆匆地走來,一邊走,一邊還在說著什麽。
待二人走近,司馬正仔細瞧那二人身上服飾,正是七年前,在淮河渡邊遇到過的,慧琳宰相府的侍衛。
司馬正知道這些人絕不是什麽好東西,當下凝神,仔細聽他們說些什麽。
隻聽一人說道“封大哥,這檀家前前後後,裏裏外外都搜了個遍,什麽他媽的藏寶圖,連根毛也沒有找到!”
那姓封的安慰道“陳老弟,不必著急,剛才探子不是說了嘛,藏寶圖可能在檀植那個死鬼的老婆手上,咱們這就去捉她。”
那姓陳的又說“聽說那死鬼的老婆倒是個美人,還有個女兒,更是貌美。我們兩個搶在其他人前麵,先過去逮住她們,那可是大功一件。到時候,那死鬼的女兒,自然是大哥的。”說完,便“嘿嘿嘿”笑了起來,笑得十分猥瑣。
那姓封的笑道“找到藏寶圖自然是大功一件,慧琳大師必定有賞,到時,檀植那漂亮老婆,便賞給你。”
姓陳的打趣道“若是這樣,我收了檀植的老婆,你收了他的女兒,你不就要叫我爹了嗎?哈哈哈……”
那姓封的一聽,發覺被人占了便宜,笑罵道“你他媽的,檀植的老婆可是荊州“震山門”掌門的女兒,你莫要被她一掌震死!”
那姓陳的“呸”了一聲“什麽他媽的震山門,幾年前在淮河邊,我們不就是跟著震山門的兩個高手,最後怎樣?還不是被個不知來曆的老道士給料理了?幸好那天咱倆跑得快,不然也要像其他人一樣交待在那兒了!”
二人說的話,司馬正聽得清清楚楚,臨危之際,司馬正心中倒是雪亮。
司馬正知道這二人,就是當年淮河渡邊跑掉的那兩個侍衛,他們定是知道了檀念初的行蹤。
司馬正不動聲色,跟在後麵,此時的司馬正,輕功已經頗有些造詣,始終與這兩人保持距離,不讓兩人發覺,也保證自己不至於跟丟。
三個人,兩前一後,向東南方向匆匆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