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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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咋就要逃跑了?啥情況?”這消息過於突然,給魏緣音整不會了。
“我觀察到這幾個島附近圍了一圈訓練有素的人,一般來說,這情況不是為了防守就是為了進攻,”夜星點了點她畫的那幾個圈,“這裏有那作品的影響,我推測那些人的目標大概率是防止擴散,這也是早期處理那人影響的辦法。”
“那作品是啥,那人是誰??”魏緣音想了想,這一圈隻有那些藍色植物算奇怪吧?可這也不是作品的範疇啊。
“那人是個畫家,你隻需要知道目前狀況是由那人的作品引起的就是,”夜星回複魏緣音,“上者管理局並不一定清楚這東西的影響,也許隻是當作生物入侵處理,應該還在觀察階段。但是爆發後並沒有選擇鎮壓,有古怪”。
什麽?鎮壓!?這詞那可就大了去了,腦海裏甚至已經開始浮現出了一幅幅生動形象的畫麵。這腦袋也就這時候可以播放高清藍光1080p,還能有高音質無損配音。
“靠!那咱怎麽跑?”魏緣音心差點蹦出胸腔,這事可不是誰都碰得上的。
“冷靜,總之為了避免潛在威脅,我們需要策劃逃跑。”夜星稍微安撫了一下魏緣音的情緒,她繼續說到:“我能離開,但是我無法攜帶你離開。”
魏緣音表情逐漸凝固:“那……你走吧,要是能帶上我就更好了。”後半句的聲音越來越弱,直至連魏緣音本人也聽不清。她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叫夜星帶著她。
“所以我們需要小小的計劃,讓我們能一同離開。”夜星若有所思,手指將眼鏡的細繩勾起摩擦。
夜星把視線拉回:“我們需要給我們的對手找點事情做,我還不能確定他們的運作方式,需要有人去試探。”
魏緣音中氣不足地詢問到:“你的意思是?”然後心虛地把聲音壓的更低:“我去?”
夜星擺擺手:“當然不,先不說你有沒有這個膽量,就算是你去了,一個人也不會有多大影響。”
魏緣音頭一次為自己是個廢物慶幸。
“我們需要其他人,所以那些有著武器的人剛剛好。”夜星還是掛著以往那樣恒定不變的微笑。
“讓對手力量分散,他們不願意動,我們就幫他們動。”夜星稍微點頭。
“這可不是好事!我寧願自己去!”魏緣音攥緊拳頭。
“你?雖然勇氣可嘉,但是此次你派不上用場。你認為我在做什麽?”夜星還是掛著微笑,那簡直是固定在她的臉上的一副麵具!
“你,你讓一堆人去排隊送死!我不同意。”魏緣音搖頭,她惡狠狠地瞪著夜星,希望從那張臉上看出變化。
“讓我來解釋吧,外邊那些人可不是打算給各位慶祝生日的。繼續留在這裏,等那些人動起來?你應該能猜到會發生什麽,你這是打算拉著大家一起死?”夜星向著魏緣音邁了一步。
魏緣音後退一步,夜星卻跟近上來,上下打量一遍魏緣音:“因為你的小小想法,連機會都不給別人留?你是誰啊?”
魏緣音順著夜星說的理了一遍思緒,沒好氣地拉過椅子一屁股坐下,雙手環抱:“行,我沒意見了!你繼續,最好能說服我。”
夜星聳聳肩:“那我繼續,我將想辦法催動我們的好隊友們親自去看看海岸的情況,說再多也不如親自看一眼,所以接下來一段時間你按我說的做就是。”
夜星想到了什麽,表情少有的變動,嘴角上揚露出整整齊齊的牙齒:“當然,我可不覺得這裏有誰真能在正麵對抗後活下來,我們需要一批更加勇猛的士兵。”
魏緣音眉頭一皺:“上哪兒找什麽士兵?”
夜星指向窗外:“那些沉睡在中心的人,他們有著天然的優勢。我相信,那人的作品不會讓我失望!”
魏緣音扣扣頭,這話她有點聽不太懂。夜星見狀拉來椅子坐在魏緣音對麵:“那人的作品會賦予人們與之相配的能力,當那些人醒來,雖然我不清楚還有多少可以自主思考,但無疑地將會有著巨大的能量。”
夜星盯住了魏緣音的雙眼:“既然我們需要與那些生物打交道,那我也應當給予你一點防禦的能力。”
魏緣音一陣惡寒:“嗯?啊,什麽東西?”
夜星微笑:“與這力量鏈接,迷失在其中就會成為那樣的生物,但如果足夠堅定,你便可以破開它,使其無效化……屆時你也可以窺見更加美麗的場景,如果你還能保持理智的話。”
魏緣音表情驟變:“啥?你意思是讓我搏一搏,單車變摩托唄?!不不不,這太危險了!”
夜星拉住魏緣音的手:“放心,有我的引導,不會有問題。”
魏緣音掙紮著拖了拖自己的手,沒成,夜星手勁太大了,捏得有些生疼:“啊!你放手!”
夜星放開手,笑眯眯補充上:“當然,你可以選擇直接與那些生物硬碰硬,不過那樣的話,缺胳膊少腿是個正常現象,我也幫不了。”
魏緣音收回自己的手,眼巴巴地望著夜星:“還有別的方法嗎?”
夜星依舊保持著微笑,什麽也不說地看著魏緣音。
“行吧,我認輸了。你說吧,我照做就是了。”魏緣音一副認命的表情,壯烈地衝夜星點頭。
夜星站起來,拉開椅子:“你有想成為的人嗎?從回憶入手會輕鬆些。”
魏緣音開始思考,也許自己小時候是真的有想成為的人吧,但是過了那麽久早就忘得一幹二淨。
小時候想成為什麽樣的人呢?是現在這個樣子嗎?肯定不是,那到底是什麽呢?
小時候就覺得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樣,可能是因為中二,老覺得自己肩負著什麽偉大的使命。
但是現在,感覺自己和周圍沒什麽不同,一樣的上學,一樣的工作,一樣的哭天喊地不想起床……一樣的一樣的,一樣到可以看見盡頭。
魏緣音想要的很多,想要更高的工資,更多的錢。但是說到底,她隻是想要活著,更好的活著,這裏麵事實上還有著一絲絲想要攀比的心情,以及自己的努力拿不到相應的回報的不甘。自己確確實實害怕著來自周圍人的眼光,想要得到別人的認可。但,自己究竟想成為什麽樣的人呢?
魏緣音搖搖頭:“我好像不怎麽記得了,都過那麽久了,我咋記得住啊。”
夜星站在一步遠的地方:“你可以試試從小想到大,有多少能記住的都行。”
從小到大嗎?有什麽值得回憶的部分呢?
也許是自己和另外幾個人溜出去爬樹摘果子,結果被大人一頓痛打。果子挺甜的,巴掌也挺疼的。
開了個頭,那些記憶就再次清晰,就像把塵封多年的舊盒子撬開一樣,但魏緣音更願意將其比作擦拭一麵鏡子。
很多很多事順著那條線湧入腦海,魏緣音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還發出幾聲得意的笑聲。
那時候是夏天,自己這個好鄰居胡守安,被一堆人圍著指指點點,自己衝上去揍了其中一個大男孩,那群人一哄而散,自己這才能把哭得稀裏嘩啦的胡守安拉回去。這估計是自己當年學散打最得意的事情了吧!
還有那次,自己和一夥人把旁邊那誰家裏養的狗攆得飛起,最後不知道誰跑掉一隻鞋,自己還編了個離大譜的理由幫著打掩護。現在想來那個理由當真是幼稚,大人沒有說,可能隻是不想管。
……
記憶中的魏緣音,好像一直都是個大姐大的形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滿腦子壯誌一肚子豪情。
也不知道是怎麽變成現在這個模樣,在一片渾水裏摸爬滾打,被拍扁了傲氣,壓平了棱角。
也許,自己最想成為的人,和小時候還是一樣的吧,當一個大俠。可惜現在沒這個條件,也沒這個豪情萬丈。
“果然還是想當個大俠啊。”魏緣音依依不舍地從回憶退出,“挺好笑的,不是嗎?”
“這不是可笑的事,這裏沒別人,不必多想,”夜星搖搖頭,“有自己的想法就好,要求現在就明確什麽是自己,難度太高”。
魏緣音焉了吧唧的,眉毛就那麽耷拉下來,畢竟回憶和現在的差距實在是拉太大:“那接下來,我該怎麽做?”
夜星繞到魏緣音背後,把手放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去感受,可以想想那些蘑菇,盡量讓想象接近你當時接觸那些蘑菇的感覺”。
魏緣音閉上眼,想象那些蘑菇就在眼前。
那時自己最大的感覺就是平靜,魏緣音幻想出一片湖泊,湖麵如鏡,不起一絲漣漪。奇異的植物從湖岸探出,延伸至腳邊,柔和的草葉觸碰著腳踝,清風拂麵,送來淡淡的青草香味。
熟悉的迷糊再一次出現,魏緣音感到周圍空氣中有一股親和的力量拂過自己。
再次看見那倒掛的海洋,海風下壓,人群在海洋下熙熙攘攘,千人一麵,溫和地向魏緣音招手。海洋中央的漩渦浮起金色的光,排開寒涼,如春日暖陽。
魏緣音向人群走去,她的相貌逐漸模糊,仿佛走入溫泉,與周圍的溫暖融入一體。我是誰?什麽是我?這一切好像不再重要,她渴望投入到那些人的懷抱。
夜星於魏緣音身後站立,她仍舊掛著微笑,一條細繩在她的指尖靈動如蛇。
夜星相信,身為一半陣眼的魏緣音,不會有任何問題。有的是人不想讓她出問題,比方說初見時,魏緣音附近還有一半陣眼不是嗎?
夜星非常好奇,這片區域的時間,這片區域的氣息,這片區域的痕跡。
夜星在魏緣音的身上,看見了扭曲。嶄新?亦或破舊?這兩種矛盾狀態的疊加。
夜星對魏緣音死去後,這裏會發生什麽似乎有了推斷,這裏的一切與那個核心相連,而這核心卻成了一處陣法與陣眼掛鉤。
兩位陣眼,一位混亂,一位清晰。
不會影響夜星的計劃,隻需要有一位在自己手中。混亂並非壞事,引導一隻羔羊更加輕鬆。
比起錦上添花,夜星更喜歡雪中送炭。
魏緣音行走在人群中,那些人的聲音逐漸靠近,失去邊界。魏緣音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模糊不清。
一些畫麵湧入腦海,一遍又一遍,繞成一個圈。魏緣音眉頭緊皺,頭痛欲裂。那周圍的溫暖排斥了她,人群聲音拉遠,場景卷入一片空白。
“那些是什麽?!”魏緣音捂緊腦袋,她看見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呼吸急促,長進短出,越來越多的畫麵如順藤摸瓜似的來到她腦海中,腦海中場景飛速變化,無數的無數的情緒同時灌入魏緣音心中。
椅子上的魏緣音露出痛苦的表情,渾身蒙上一層細密的汗。
夜星正要出手,一股浩瀚的意識從天上壓來。那核心的時間為之一頓,一切人事皆休。
一隻巨大的、冷漠的眼睛在天空中睜開。夜星好像沒看見似的去搖晃魏緣音,神情焦急。
那眼睛向此處看來,一束白光從天而降融入魏緣音的身體。夜星看似一驚一頓開始環顧四周,然後更為擔憂地察看起魏緣音。
那眼睛緩緩閉合消逝在天空,周圍那窺視的感覺撤回。
夜星的表情一冷:“嘖,和祂的氣息相似。也是,能拿到那家夥的作品,除了祂的人還有誰。”
夜星看向椅子上平靜下來的人:“無趣。”然後夜星坐回凳子,又把玩起眼鏡上的細繩。
魏緣音在一片空白中站起,剛剛不知道怎麽回事,自己就躺在了地上,這難不成就是夜星說的方法?一想到自己剛剛差點就真的成了那群人的一員,魏緣音就狠狠地抖了抖。
那現在咋出去呢?夜星好像沒說啊?魏緣音一眼望去全是白茫茫的一片,要是自己腳底下沒影子,估摸魏緣音就得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掛了。
等會,影子?那這光源是?魏緣音朝影子的反方向看去,稍微有點高,在自己前方的上邊有一團光。
呃,這大概是這片地唯一的東西了吧,得去看看。
但它那麽高,自己就是蹦起來二段跳都夠不著,除非現在來個大力士,把自己像動畫那樣丟上去。
不過也沒別的可以看了,先過去再想辦法吧。
魏緣音就一路小跑,忽然腳底和磕樓梯上一樣,魏緣音摔在地上,正巧趴在一平台上。
“錯覺嗎?”魏緣音覺著自己位置貌似比剛剛高了一點。
魏緣音趴在地上向剛剛絆她的地方摸去,這地冰涼涼的,還算光滑,沒什麽磕磕巴巴的東西。
指尖摸空,這裏是有一個轉角嗎?魏緣音再把手掌往前移了一節,確實懸空了,然後試著彎曲!哎,找到了!
這居然有個樓梯!
這樓梯也看不見啊,那是不是前麵都是這種樓梯?這……得一路摸過去不成?
魏緣音趴在地上一截一截地摸著,比隱形眼鏡掉地上還認真。
廢話,這要一路磕上去,那說不定就今天就交代在這兒了。
好不容易摸到那團光前邊,魏緣音覺得自己一路上看起來絕對是個非常虔誠的信徒。
終於這團光就在前邊了。
魏緣音用腳探了周圍一遍,確確實實地踩在了地上,然後魏緣音圍著這光走了一圈。
這看上去就是個白色光球,浮在半空中的那種,周圍有點涼颼颼的感覺。
“這,也沒其他東西了,咋辦?”魏緣音可沒聽夜星說過這東西,可這會也沒別的選擇了不是?
看也看不出來東西,要不摸一下試試?
手伸過去觸摸那團光球,指尖好像粘到了什麽冰涼的液體?感覺沒什麽危險,魏緣音打算再伸進去一點。
那光球突然變成一團白色液體,星空般的深藍色從魏緣音接觸到的地方擴散至整個球體。
球體停止旋轉,流下半空,從樓梯頂部流淌到底下。顏色互相交織,一圈一圈互相糾纏融合。
魏緣音覺得這東西有點像她在胡守安那邊看見的那種……叫什麽來著?啊對,流體畫?
魏緣音蹲下來,用手指在上麵劃了一筆,液體觸感冰涼,劃過的地方露出空白,周圍液體又慢慢流過來補充。
“哇,什麽東西啊這是,有點好玩!”魏緣音又多劃了幾下,玩得不亦樂乎,這要上課有這東西,那不得上天?
原來光球的下方正中央,湧起一片白色。魏緣音退後了一步,現在樓梯倒是清晰可見:“啥玩意兒?”
那白色逐漸升高,到比魏緣音高兩個半頭停下來。白色從頂端流下露出其中的實物。
那是一個畫框,這魏緣音可太熟了,她之前在胡守安那邊見過,不過這個稍微要大一點。
畫框中間有一副畫,魏緣音定睛一看,深色背景上畫著魏緣音曾見過的奇異植物,而且可以從不同的角度去看到不同畫麵,好像那裏有個獨立空間一樣。
看著這畫,魏緣音腦袋又開始有點犯迷糊,不過這次她甩了甩頭就清醒過來。此時一片平靜在魏緣音的靈魂深處展開,腦袋裏蹦出各種奇思妙想,一個個都非常有趣,魏緣音有相當的衝動想去挨個試試,這感覺像極了小時候自己拿著兩玩具編故事。
魏緣音伸手嚐試去觸碰這畫,離畫還有些許距離時,魏緣音的手被一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