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比最貴的酒還貴的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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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昂在百香村酒肆二樓要了間上座,酒喝了五爵,巴掌大得三角棗糕食了七塊。
    “酌彼康爵,以奏爾時。”魏昂如是吟道。
    他已經等了足足一個時辰,此時神情肅穆,目光深邃,心裏默默的背誦著《鹿鳴》的曲譜。貴族的生命是漫長的,時間對於他們來說,也就是時間,不值得在乎。所以他即便再等一個時辰,也不會有絲毫的焦急。
    衛鞅來到了,見跪坐的魏昂腰杆挺直得像一杆標槍,這種姿勢挺累人的,不禁罵道:“你吃飽了撐著沒事幹是不是?我又不是你的王兄,用得著這般拘謹麽。”
    魏昂目不斜視,說道:“王兄要是見我這般模樣,早一腳將我踢飛出去了。我是真的吃撐了。”
    衛鞅鄙視了他一眼,瞧不起這吃貨,盤坐下來,將案子上剩餘的一塊棗糕掃光,飲了一爵酒,這才說道:“餓死我了。”
    “你身上什麽味道?”魏昂抽了抽鼻子。
    “好吃的,想不想吃?”
    魏昂猛搖頭,現在他隻要聽到吃這個字,就覺得肚皮脹痛欲裂。
    “狗糧。”衛鞅撇撇嘴,狗糧他已扔了,隻是衣服上還殘留些味道,辦完事就過來,味道未散盡。
    “殺了沒?”
    “太匆忙,沒來得及準備佐料,下次吧,到時喊上你。”衛鞅搖頭。
    魏昂神情一肅,說道:“你太不要臉了你。”
    衛鞅說道:“你才不要臉,你全家都不要臉。趙國殺了四萬,恩師斬首了六萬,然後你殺了七萬。秦軍一共多少才十五萬,你們殺了十七萬。合著說,人家嬴師隰還得從櫟陽給你們送來兩萬顆血淋淋的腦袋,才能給你們湊夠數。”
    魏昂勃然大怒,拍案罵道:“太不要臉了。一個四萬,一個六萬,他們數的是秦軍的手指頭吧。就算他是我大姐的丈夫,我也這麽罵他。”
    見到衛鞅戲謔的眼神,魏昂無奈改口,說道:“不是你說的麽,斬首數目嘛,多報一點還是可以的。”
    “我有讓你報七萬嗎?”衛鞅覺得一個比一個不可理喻,想戰功都想瘋了。
    魏昂覺得衛鞅不可理喻,叫道:“戰功不往上加個兩倍三倍的虛報,那還是個將軍嗎。再說了,我尋思著,不是有你嗎,數目再往上添一些,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最後一句壓低了聲音。
    “十七個壺子,十五個蓋子,你讓我怎麽給你們蓋。”衛鞅那個頭大。
    魏昂眼珠子一轉,便笑了,說道:“你有什麽主意,就說吧。”
    “能有什麽主意,再說了,小舅子和姐夫之間搶來搶去,有意思麽。你家的,他家的,不都是你們家的。問題是,我一個外人,夾在你們中間,這算什麽事。”衛鞅搖頭,手指在案子上麵無意識的畫著圈圈,心裏盤算著,這案子的木料做工都不錯,要是保存到後世,能賣不少錢呢。
    “他一把年紀了,千金家財,兩百萬畝良田,跟我爭這些小彩頭,也不騷得慌。你老實說,相國大人許你多少好處?”魏昂說道。
    “送我四個字,天生政才。”衛鞅鬱悶的說道。
    魏昂沉默了許久,才試探的說道:“其實……”
    衛鞅舉起手,止住他的下文,“這事誰也別勸我,我這輩子唯一的願望就是混吃等死,順便領份中庶子的俸祿吃飯喝酒,在多就不是人幹的活了。幫恩師打打下手,那是幫他的忙,看他一把年紀了,忙的腳步沾地,大事小事一大堆。今天和這個鬥,明天和那個鬥,後天和這個國那個國的君臣勾心鬥角。秦國打過來了,他要領兵出征,大王想打韓國趙國了,他要籌備糧草。大將軍打贏了,水漲船高,他要操心怎麽壓住大將軍的氣焰,維護那一票子人的利益。大將軍打輸了,他要提心吊膽,防著大將軍把責任推到他頭上,賴他糧草不足,軍備不齊,導致大軍失利。他不覺得累,我都替他累得慌。作為弟子,盡點孝心是應該的。你看今天,小舅子不聽話,讓人煩心,這不把我這個得意門生都派出來交涉了。自己一個人躲在府裏處置一大攤子的政務,頭發不知道又要多白幾根。”
    魏昂撇撇嘴,無語了,“我就說了兩個字,你來這麽一大段,聽起來好像我是天底下第一號罪孽深重之人似的。”
    “好吧,恩師讓我少跟你混一起在一塊,很沒出息。衝著他對我這份關心,他那六萬秦軍首級,一顆都不能少。”衛鞅懶得理會魏昂的表情。
    “我的呢?”魏昂別的不關心。
    “你三萬。”衛鞅伸出兩根手指頭。
    魏昂一拍案子,幾近怒吼的叫道:“我白認識你這個人了。”
    衛鞅的神色充滿戲虐:“不過,我們可以從趙國人身上做手腳嘛。開玩笑,趙國總共出兵才五萬。我們打秦軍的時候,他們躲在後麵,秦軍打過來的時候,他們不見人了。秦軍走了,大軍歇息開飯了,好家夥,五萬人馬一個不拉,整整齊齊的全冒出來了。典型的出工不出力,還想撈斬首四萬的功勞,當我們大魏軍是擺設啊。咱們這樣子分配,給嬴師隰留三萬殘兵敗將,趙軍嘛,看在友軍的份上,給他們留五千,算夠仗義了,想必大王也不喜歡趙軍虛報戰功。原本計算的是,恩師六萬,你三萬。趙軍這裏騰出的三萬五,你和恩師商量著分了好了,你兩萬,而是一萬五,想必恩師不會反對。當然,你有本事要兩萬五,恩師說不定也會答應。”
    “用不著把趙軍說得如此不堪吧。”魏昂哈哈大笑,若非吃撐了,他一定捧腹,“不過我喜歡,想必王兄也很喜歡。你這主意太損了,不愧是我的生死兄弟,哈哈哈。”
    衛鞅微笑著,說道:“這事得你去找恩師商量,我可不能替你這個外人去占恩師的便宜。這事天黑之前就得定下,要是我和恩師商量不妥,來回奔跑,誤了時辰大家沒好處。”
    魏昂大笑,從其言,豁然起身便走,丟下一句“看在魏趙同源的份上,老子給趙國留一千,多一個人頭他趙種便是我爹。”
    衛鞅笑道:“我等你,快去快回。”
    魏昂揮揮手,早已從二層奔到一層,再從門口消失。直到出了百香村的大門,心裏才嘀咕:他等我幹什麽?莫非等我回來會賬?昨天請我飲酒,清空整個百香村,百香村的花費可是有名的嚇人,低於一千百金門都沒有,他一個中庶子能有多少錢財,定是花了個精光。嘿嘿,老子要是傻傻的給他會賬,我是他孫子,非得讓他光著身子回相國府不可。
    早晨從中午開始,說的是百香村。那些官啊,吏啊,學子啊,士子啊,學者,大師什麽的,忙完事情之後,才有閑心來酒肆飲酒,聽聽時事新聞,辯論一下哪家學說更為優越,私下交流一下某國的達官貴人於他小姨子不得不說的故事。和後世的酒吧一樣,要到天黑之後,百香村才迎來熱鬧的高峰期。
    像魏昂、衛鞅這樣實在閑著蛋疼的人,大上午來酒肆吃酒的人,的確不多,就稀稀拉拉那麽幾個。
    衛鞅閑著也是閑著,等了小半個時辰,魏昂還沒回來,臉上的笑容不由得越來越盛,就像花兒開了一樣。花開了,就想飲酒,於是喚來一位藍衣侍女,“你們這裏最貴的酒,來一壇。”
    侍女含笑道:“中庶子大人請稍候。”
    很快,藍衣侍女端來一個三升裝的酒壇子,輕輕放下,“中庶子大人,這是您要的酒。這壇酒酒是——”跪立在案子一旁,正要為衛鞅打開。
    “等等,別開。”衛鞅忽然製止。
    能在百香村二層樓工作,藍衣侍女的素質果然高,聞言立止,也不詢問緣由。
    “這壇酒是最貴的,是不是?”衛鞅問道
    “是的,中庶子大人,此酒售價五百金。”藍衣侍女含笑道。
    衛鞅掐指一算,這個時代的物價,一金折算三十斤粟米,一壇酒一萬五千斤粟米,的確是夠貴的,這侍女捧在手上就不怕摔了。
    “比這最貴的更貴的嗎?”衛鞅又問道。
    藍衣侍女一笑,輕輕搖頭,說道:“大人玩笑了,哪有比最貴的酒更貴的酒。”
    “別緊張,我不是在故意為難你。”
    藍衣侍女心道,我沒緊張,猜測著這位年輕的中庶子大人的意圖,難道他不知曉百香村是誰開的,竟然膽敢在此口出放肆言語。心中雖然略微不悅,臉上卻保持微笑,聽候衛鞅的下文。
    衛鞅顯然不知曉侍女的心裏活動,接著說道:“就是那種,不對外出售,百香村私藏的酒。但是誰要是想喝,不是不可以,主家喊價多少,客人都得付賬的那種。”
    藍衣侍女聽得雲裏霧裏的,不知怎麽接中庶子大人的話。
    衛鞅歎口氣,重新組織語言,還沒開口,後腦勺就重重的挨了一棍。也許是襲擊者敲悶棍的水平實在太高,力道拿捏恰到好處。衛鞅隻看到滿天的星星,卻恰好沒暈死過去。
    “衛鞅,你小子想坑死老子啊。”身後傳來魏昂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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