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人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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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人中水衛鞅嘴裏的口水吞了又吞,吞了又吞,最終無奈的說道:“我要是透露了作戰計劃,這事就會變得很沒意思了。這道理,你能理解麽?”
    史蘇想了想,道:“理解,好像那年我暗地裏琢磨著,偷偷的去黑大頭家兩斤粟米,送給王三嬸家的閨女討她歡心。要是我先把這個心思說給小花兒聽,跟你說的那樣,這事就變得沒意思了。”
    衛鞅腳下一踉蹌,旋即鎮定的說道:“你理解得很好。”
    “可這跟打仗沒牽連啊。”史蘇說道。
    “沒牽連?”衛鞅疑惑了。
    “真沒牽連。”史蘇說道,“你們一來無險可守,二來兵力懸殊,三來不分營呼應。即便你們把大營打造得跟安邑城一般牢固,弓箭用不完,防守器械用不爛,可也擋不住秦軍人多。這種情形下打仗,和怎麽討得王三嬸家小花兒歡心,真沒牽連。”
    衛鞅愣了半天,忽然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難怪你說沒牽連。”
    可是我沒明白啊,史蘇心裏說。
    衛鞅悠然的說道:“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古往今來,第一兵法麽?”
    史蘇聞言,雙眼放光,快要把草叢點燃,馬上十二分積極的搭腔:“就是給我兩萬弱旅,可以全殲龐涓五萬魏武卒,的,那種兵法?”
    衛鞅蹲下身來,做出隱秘的樣子,這才低聲的說道:“兵法第一句,兵者,詭道也。”“兵者,詭道也。”史蘇複誦,牢牢記住。
    衛鞅點頭。
    好一會,史蘇終於忍不住,問道:“然後呢?”
    “然後?什麽然後?”衛鞅奇道。
    “兵法,不會隻有一句吧?”史蘇弱弱的說道。
    衛鞅“哦”一聲,說道:“最值錢的就這句,你最缺的也是這句,想學打仗,先把這句牢牢刻在心裏。單憑這一句,你對戰爭的認識,超過了當世絕大多數帶兵打仗的將軍。你想想,你見過的那些將軍,可有人懂得利用這句話的含義打仗麽?你要是沒把這句理解得夠深刻,急著學後麵的兵法,反而適得其反,最終淪為平庸。你想做平庸的,還是厲害的?”
    “厲害的。”毫無疑問的選擇,史蘇的語氣中帶著堅定。
    衛鞅點頭表示讚賞,唯有心智無比堅韌的人,才能抵禦得住誘惑。試想,有幾個人能忍得住隻聽一句,不繼續追究後麵的兵法內容。同時表明,這家夥該是有所領悟了。可惜,史蘇看不到衛鞅由衷的讚賞。
    “教你一個最笨的辦法,把兵者詭道也這句話,每天默念一百遍,堅持三個月。到時候,就可以學後麵的兵法了。”衛鞅說道。
    “有沒有最聰明的法子?”史蘇有些不滿的道。
    衛鞅想了想,說道:“每個月默念三萬遍,堅持三個月。”
    “我還是選最笨的吧,碰上二十九天的月份,還能省下一兩百遍。”史蘇說道。
    衛鞅讚賞的說道:“不錯,挺聰明的。”
    史蘇問道:“我要不要混進大營?”
    衛鞅搖頭,說道:“不必了。正好我有件事,要個藏得住機密的人去辦。”
    “哥,你說。”史蘇拍胸口答應。
    “河西大營的龍睿,你知道吧?”衛鞅道。
    “認得。”史蘇道。
    衛鞅再度湊近,壓低聲音道:“幫我給她傳個話……”最後的聲音幾不可聞。
    “記清楚了沒?”
    史蘇狠狠的吸一口氣,說道:“清楚了。”聲音很顯然變尖了。
    衛鞅點頭,交代道:“記得對她客氣點,我睡過她,她也算是半個我們家的人。”
    河水“撲通、撲通”的折騰了幾下,接下來的是史蘇拚命捂住嘴巴時發出的咳嗽聲,頗為難聽,看來是咳傷了肺。而後,史蘇憋一口氣,悶水裏,爬到對岸,進了草叢,消失離去。知道鑽完草叢,踏上山路,史蘇才一拍大腿,又上當了,忘了問他在那邊弄得神神秘秘的,到底是在幹嘛。難道是傳說中的請鬼兵?哥哥打算請來十萬鬼兵來對付秦軍?史蘇渾身上下打了個冷顫,他寧願自己戰死沙場,也不願和甚勞子鬼兵並肩作戰。
    最得意的秘密,悶在心窩裏,會悶出病來。終於有機會把最得意的秘密說出來,衛鞅的心情很是愉悅,年頭終於通達了。
    他施施然的回到祭壇前,開始緩慢的打太極拳。打完一套太極拳後,自己都覺得無聊。於是,盤下腿來打坐,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心觀自在,手上捏個劍訣,嘴裏念念有詞。過一陣子要傳授史蘇兵法了,自己得先溫習一下,多背幾次流利點,免得到時候背誦得磕磕碰碰的,多丟人啊,史蘇聽了恐怕要覺得不靠譜。
    念著孫子兵法,念著念著不知不覺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耷拉下來的腦袋憋到了咽喉的氣管,陡然驚醒,感覺時候差不多了。於是跳起來,大聲招呼魏卬的家將們過來。
    “吃,喝。”
    在洛濱大營,軍師大人的軍令是不可違抗的,否則是要掉腦袋的。家將們不論願不願意,敢不敢,都必須吃祭壇上的祭品。最肥美的豬頭肉,當然是切成薄片,獻給軍師大人,另外還有足夠的酒。
    “打水。”宵夜吃完後,衛鞅接著下令。
    家將們人手一對大木桶,恭恭敬敬的打滿河水。
    “收拾。”
    令旗等物快速收拾完畢。
    “回營。”
    留下五人守護祭壇,其餘人等挑水回大營。除了衛鞅空手外,其餘人每人挑一擔。
    這可是能讓士兵夜裏不成瞎子的神水,家將們早都被暗中囑咐過。打著火把走夜路,挑滿桶的水,走得那個小心翼翼,生怕水桶晃動潑掉幾滴。若是一不小心摔了跤,崴斷了腳事小,神水打翻了可是天大的罪名。不連夜趕回大營不行,家主公子卬交代過,神水必須在日頭初升的時候給士兵們喝下,這才有功效。
    沒事把人折騰成這樣子,衛鞅為人再王八蛋此時也覺得過意不去。於是,主動幫忙打火把,仔細為家將們照路。看他們小心翼翼到這等地步,抽劍削了些樹木枝葉,一個個的擱家將們挑著的木桶水麵上,使水不那麽容易溢出。嘴裏罵道:“這都不懂,怎麽跟魏卬混的。”
    家將們心裏那個窩氣,誰沒挑過水,誰不懂這招,問題是這是神水啊,除了你,誰敢瞎折騰加幾株葉子進去。弄壞了神水,把命搭上也補不回來的啊。
    回到魏軍大營,不知道已經是什麽時候,衛鞅不管了,直接倒便睡。
    可魏卬的中軍大帳裏,卻沒人睡得著。上百桶水,不知怎麽地被悄悄的挑進了大帳。九大紈絝,一個個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魏卬的挑水家將們,一個不漏的,全數在內。早有軍令傳下,中軍大帳十丈範圍,任何生物不得靠近,違令者斬。
    所有人豎起耳朵,聽家將首領陳述今晚發生的一切,每一個細節不得疏漏。
    “水桶裏的枝葉取來。”很快,擱水桶水麵上避免走動時候水溢出的枝葉,全數被撈出來。
    很普通的幾種樹木,看不出啥門道。
    “慧慧,記下來。”龐榮說道。
    一旁的惠輝輕輕歎口氣,登記下植物名稱。
    侯胖子用頭盔敲著腦袋,來回的踱步;勞皓瞪大了眼睛,好像在發呆,實際上也是在發呆;公羊悌守在帳門邊上,不時的往外瞄,他就是個看門把風的。
    陶懋岔大雙腿蹲地上,苦苦思索卻毫無線索,一手托著下巴,下巴被他抓得變形了。另一隻手旁若無人的伸到大腿根部抓癢,這兩天天太熱路跑得太勤,胯下有些癢了。抓完癢後,習慣性的將手指放到鼻子底下,聞一聞,換那隻手,繼續抓。
    惠輝惡寒,上前抬起大腳,將陶懋這惡心的東西一腳猛踹翻個跟鬥,這才回到他的工作崗位上。他負責記錄所有的線索。案子上鋪著的綢布,刺著密密麻麻的字。比如,衛鞅對著溪水尿了泡尿;在溪邊蹲了多久,祭壇的令旗怎麽布置等等等等。“他盤坐祭壇,背向我們,我猜他手上有其他的舉動。”家將首腦說道。
    “他的舉動是這樣——”一個家將手上捏了個劍訣。看來,衛鞅受到的監視,或者說窺視,是全天候三維立體的。
    大魏國洛濱大營的今夜,對於某些人而言,注定是個不眠之夜。主帥公子卬的帥帳,似乎成了陰謀家們聚集的小黑屋。
    天快亮之前,他們的秘密研究工作,必須告一段落了。
    魏卬總結發言,他無奈的說道:“依我們對那小子的了解,凡是我們看到的,他故意讓我們看到,聽到的,聞到的,這一切,都不是真相。真相一定在某個角落,我們已經看到了,卻沒真正的看到。我們都是睜著眼睛的瞎子,衛鞅此時一定躲在那裏偷偷的笑,得意的笑,奸詐的笑著。”
    如果衛鞅聽到這句話,一定會向魏卬討要汙蔑罪的賠償。
    “說人話。”侯胖子罵道。
    魏卬聳聳肩,非得要他說人話,他無話可說。
    惠輝抬起頭,雙眼已經布滿了血絲,說道:“衛鞅說喝了這水就能讓人夜裏看得見,就是真的麽?如此神跡,聞所未聞。他說什麽我們就信什麽,未免太賤了。即便是真的,也很有可能不是因為水。”
    “不因為水,因為什麽?”
    惠輝猶猶豫豫,最終一咬牙,說道:“我有個小妾,喜歡誇我厲害,久而久之,我發現我睡她的時候,的確顯得比睡別人的時候厲害。”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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