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世子的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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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多後,李手舞足蹈地半夜跑到她房間,雙手握住她的肩膀一個勁地蹦跳:“我成了我成了!啊啊啊……”
    許鬧塞住兩隻耳朵,等李叫喚夠了,問道:“千化閣的機關破了?”
    李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咕嚕咕嚕喝下去:“許穀主帶我去那座小院,我破解後還能夠還原,現場試試。”
    今夜朔月,微風習習,桃已然候在樹林中。
    許鬧一手一個拎著直接掠過空曠的院子到了千化閣頂層,桃施展幻術迷惑守衛,李背著小木箱從最底層推門而入,左手拿著青銅片,右手拿著木錐。
    門闔住的一刹,青銅片快速墊在門縫,木錐鑽進門後的小孔,小木箱放在地麵取出一對類似鳥兒爪子的精巧物件,取下八根青銅爪的每一根骨骼,連著幾個鷂子翻身,每一根青銅針都紮在樓閣的八根石柱的石眼,複握住一個黑曜石石柱:“許穀主,扔繩子!”
    待許鬧甩下繩索,李縱身一躍,左手纏繞麻繩,許鬧雙指夾住一片樹葉,飛射於半空,李輕點樹葉借力向上,右手的石柱被一掌填入頂樓的尖塔,輕盈落下。
    “啪嗒”一聲清脆,緊接著是無數機關開合的聲音,從頂層至一樓,整座閣樓的三千八百個機關足足響了半個時辰,幾乎是每秒一個。
    中央平坦的地麵驀然升起一個一尺見方的八邊形石台,石台上彈出一個暗層,裏麵躺著一本裝訂漂亮的卷宗,李拿了一本,發現下麵還有,一把摸出來,居然一共有三個冊子,翻開第一本,記載著多年來滅門的宗派和得到的秘籍,翻到第三本還是這些內容。
    許鬧都震驚了不少時間才還原了次序放下去:“我們先走,桃應該撐不了多久了。”
    李取下門縫的青銅片和木錐:“下次來,隻用它倆就好~”
    許鬧帶著二人遠離小院才問李:“會妨礙對方的打開方式嗎?”
    李嘿嘿一笑,露倆虎牙:“不會,我出馬,您放心!”
    桃虛弱地被許鬧扶著,聲音輕如耳語:“許穀主,我們何時取證?”
    許鬧攬著桃的肩膀:“千化閣放著記錄,萬巧樓一定就是寶物,我們不能拿走,否則會被令江河反咬一口,說我們賊喊捉賊,誣陷他們,我們要在與他們對峙時從令氏的地盤搜出來,這才叫人贓並獲一網打盡。李先琢磨萬巧樓,等解開萬巧樓的機關,你們就撤,我會派人接應你們,剩下的事盡管交給我安排!”
    回去之後,李更是不眠不休,許鬧每天練完功都會督促她睡覺:“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咱不差那一點時間,更何況破了一個,另一個肯定是有所關聯的,怕什麽?”
    然,李睡覺時,她的每個日夜卻常常在失眠中度過,睡不著就不停地練功,直至身體不能承受,隻好買酒喝醉,醉了睡覺踏實,古代沒有安眠藥,現代安眠藥也不是非處方,一般買不到。
    秋天,封城的菊花展很熱鬧,她再次見到了第五驀,那個姑娘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迅速成長起來,頗有幾分女俠的氣質,似乎練了新的武功,愈發精進,有趣的是,她身邊跟著韜兒。
    她那顆磕糖的心又按捺不住了,然鵝,發覺這傻小子是不聲不響地跟著阿驀,哪有這樣當護花使者的啊?她的傻侄子加傻外甥,你功夫比人家好,人家能發現你嗎?對人家好還不讓人知道,等老天爺開眼呢?你就不怕自己變成小美人魚?
    還好,半路殺出了秦柏,大家都是一路人,聽著秦柏勸說韜兒她安心了不少,真是一個好叔父~許鬧為了吃狗糧也是操碎了心,從封城郡的菊花展結束又跟著到了鳶州姑蘇城外,摘星樓一麵她有點摸不準阿驀的心思,那個謝玉峰是什麽鬼?想撮合撮合,又怕對阿驀不公平,雖然阿驀的身份難堪,好歹葉家的長輩都知道,就是韜兒不清楚這件事,要不先問問情況?
    心裏想著,腳底生風,趕到葉承韜住的小酒館,開門見山問:“小子,別急著行禮,問你個問題先~如果,我是假設啊,如果你喜歡一個女孩子,她也剛好是你的未婚妻,但是你發現跟你定親的不是同一個女孩兒,你還會喜歡嗎?”
    葉承韜莫名其妙:“舅母是在說阿驀?”
    許鬧尬笑:“你知道啦?”
    葉承韜一襲青衫在風中飄搖,倚著窗戶站著,麵色哀戚,語氣抑鬱:“我不知道她是誰,但我知道她不是公主,她昨夜受涼患了風寒,自己在夢裏說被公主騙到青都,說自己是個鄉野丫頭,配不上我。舅母,我愛的不是她公主的身份,是她這個人,為什麽她就是不明白呢?”
    許鬧無語,氣的灌了一杯涼茶:“拜托,你跟她說了這些話沒有?我沒聽到你跟她說,那你鬱悶什麽,你什麽都不說就學你舅舅一樣讓人猜啊?還真是舅甥倆,我跟你舅舅好說是相愛猜就猜,阿驀壓根就不知道你是愛她還是愛沈驀,盲猜啊?還有一件事情,那個莫承韜的醋你就別吃了,阿驀惦記主要是她親自下令把人弄死的,她之前沒殺過人,也沒下令殺過,然後才是喜歡過他。喜歡莫承韜主要還是覺得配不上你,想著你可以退婚,她嫁不嫁人無所謂,但希望你能擁有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子。”
    葉承韜問過緣由,明顯高興了些:“聽舅母的話,我不跟一個死人計較那麽多~不過,阿驀這般果決真是令我刮目相看!舅母且心安,我會跟阿驀說明白,我愛的是她,不是沈驀,不會再讓別人橫插一腳。”
    許鬧這才鬆了心:“這就對了,你不要什麽都瞞著她做,明目張膽地去喜歡,你們的情況跟我們不同,君鶴跟我身不由己,我們是正邪兩立江湖紛擾,身體又是毒又是病,他沒有更好的辦法。”
    葉承韜忽然問:“舅母,女子很看重生育能力的問題嗎?”
    許鬧懵逼道:“哈?不是男的更看重嗎?”
    葉承韜答得理所當然,雙燕眉微揚,丹鳳眼滿是英氣,衣襟微微向下一扯,露出胸口一個深深的疤痕:“這有什麽,戰場刀劍無眼,哪一個不是做好了馬革裹屍的準備?江家兄弟無後,不也收了一堆義子義女麽?我不是平常人家的眼界,對我們軍旅之人而言忠義與後代一樣重要,甚至忠義更重要!這是我十四歲在戰場留下的,跟顓孫晉交手之後為了救一個親隨,我以為那是我離死亡最近的時候了。後來傷勢恢複,涼王府與慶陽王府起了衝突,我年輕氣盛上了當,被沈伏的七個屬下合力震斷經脈,那年我十五歲。經曆過生死和殘廢的人,豈會在乎這一點小事呢?”
    許鬧沒想到,這跟著秦帥與梅君鶴還能白撿一個好大侄兒+好大外甥,說話的氣勢真是非同凡響:“隻是七成,不是全無,你也不必如此灰心。不過,你這個位置是心髒啊,這也能活?”
    葉承韜輕笑:“七成也好,全無也罷,我不會在阿驀麵前提起,免得她有壓力。至於我的心髒,容我對舅母賣個關子,日後說。”
    許鬧不由感慨萬千:“這葉家的人還真是個頂個的優秀!”
    葉承韜淡然道:“舅母、姑母、漫姨、嬸娘,你們四個都不差,我不知你們所說的故鄉究竟在何處,但我見過你們的熱血、傲骨和英勇,我們彼此彼此,說得再仔細點兒,就是舅母同阿驀寫在牆上的那副對聯,誌同道合。”
    許鬧笑謔地坐在凳子上:“那可不一樣,你是世子,我是……”
    葉承韜打斷她的話:“舅母是郡王,品階雖然不如我,但我沒有爵位。”
    許鬧不服氣:“你正二品大司馬,那可是實權啊,你們這兒的史書我也看了不少,哪個正一品世子有這等權力?”
    葉承韜也麵帶微笑:“那是陛下聖明,陛下厚愛。”
    許鬧拄著下巴:“我希望他一直都這麽腦子清醒著,很多皇帝晚年昏庸,真不希望他變了。”
    葉承韜淡笑:“陛下愛民如子,更把名垂千古作為理想,不會叫後世的史書隻為批判自己而著就的。”
    許鬧聳聳肩:“反正你給我記住,什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個歪理邪說不能有,忠君愛國可以,但是不能冤死!”
    葉承韜卻不這麽認為:“舅母,你是江湖中人,自有你的道義,倘若我們葉家被冤枉了,我隻求一個昭雪的機會,生死無悔。”
    許鬧鬱悶:“可是死了什麽都沒了啊?”
    葉承韜也發問:“起兵固然也是一種方式,但我更想像舅母采薇客棧說書人講的楊家將那樣,憑的是一身肝膽和正義,父親是前朝降臣,再叛變,世人如何看我們?”
    許鬧終於回想到自己看的書卷:“是……是我忘了,涼王是榮朝的侍衛統領,與自請辭官的雲卿不同,雲卿以白衣之身再入仕,名正言順,涼王是榮朝滅亡歸降的。”
    這裏的正統大勢力國家和朝代分別為:國家——天國600年(北殷氏),龍域400年(傅餘氏);朝代——軒500年(軒轅氏)、滄200年(拓跋氏)、越140年(楚氏)、景300年(屈氏)、榮朝100年(梁氏)。前者的國家是王位禪讓製,後者帝君世襲製。正史分別為《遠荒》、《軒史》、《軒書》、《滄史》、《越書》、《景書》、《景史》和《榮書》,浥朝史官太史長青將浥朝的史書命名為《浥朝史鑒》,因為開國的年份還短,寫了這三十五年的曆史著實沒事幹,又編撰了《曆朝通史》,太史長青非常下功夫,追求真實程度四處周遊搜集資料,整整用了三十年,今年剛編撰修訂和印發,自稱甲子誕辰最大幸事,把太史令交給了嫡長子太史躍然,史書是從遠荒時代開始寫到永安二十七年。
    當時許鬧看到太史令居然複姓太史的時候還寫信問過秦帥,該不是這浥朝的皇帝也跟她一樣有強迫症吧?秦帥回信說,多少有點強迫症的感覺——因為太祖帝覺得太史長青耿直求真理,又覺著名字跟太史令很符合,索性給了太史令的位子。
    葉承韜見許鬧無聲的笑著覺得奇怪:“舅母,你在笑什麽?”
    許鬧解釋:“想到太祖帝的強迫症了,給太史長青安排太史令。”
    葉承韜也樂了:“這個趣事我聽父親說過,很湊巧,太史伯父熱衷曆史,還喜愛軍事,吩咐嫡次子太史素然隨軍,特地記錄蒼甲軍的每一次大小戰役得失,感想都是在故事末尾才批注,從不會用自己的眼光去多加評論和猜測。”
    許鬧肅然起敬:“我去,這不就是辯證法的眼光看待問題,凡事實事求是嗎?可以啊這老頭子,改天我找他聊聊~”
    葉承韜不懂什麽辯證法眼光,太史一家實事求是確實是真的,笑意更深,眉眼間都是與有榮焉的自豪:“他還說要給爹寫個傳記,名字都想好了,說是叫《涼王葉廉赫傳》,太史大哥安慰我,會把我和二叔並著寫。”
    許鬧噗嗤笑出聲:“學史的人這麽幽默?”
    葉承韜不解:“幽默是何意?”
    許鬧語塞:“額……就是詼諧風趣~”
    葉承韜理解了:“我覺著舅母也是這樣隨和有趣的人。”
    許鬧擺擺手:“可別介,我隻是個逗比……逗比的意思……”
    葉承韜嚐試著猜度:“是有趣、犯傻、可愛。”
    許鬧喜不自勝:“你怎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