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雪域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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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降不由得皺了臉:“好恐怖!”
    冥夜知道各個民族和地域習俗不同,但對這雪域知之甚少:“還真是特別。”
    晝白險些讓許鬧給說惡心了:“好想吐。”
    許鬧瞪了一眼:“憋回去,這麽沒用怎麽行,丟我的臉!”
    晝白背著德吉強了一句:“我還是喜歡全屍一條~”
    冥夜冷目一橫:“穀主又沒讓你在這兒就腦袋搬家,胡說什麽?”
    才旦益西覺得幾人的相處方式很有趣:“夜燈,我發現你身邊的人都很有意思,而且你們相處得很愉快。”
    許鬧看過去,他正走在前麵,倫珠很淡定地跟在後麵:“表兄,倫珠也跟你學武功了?”
    才旦益西回眸看了看身後緊緊跟著自己的兒子:“功夫是必須的,就是他的天分並不是很高,以後哪怕再勤奮,恐怕至多也隻能成為二等高手,不過他念書倒是不錯,可以治國。”
    許鬧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二流高手也不錯了,我家驚蟄就是,你見過的那個紅衣小姑娘,一直跟了我十八年的。何況倫珠將來是雪域之王,武功能自保就可以了。”
    才旦益西點頭,看得出目光中對倫珠的期望很高:“對,我不求他天下無敵,隻希望他能將雪域複興,成為一顆明星,閃耀在這片秘境。”
    因為擔心許鬧他們路上會遇到暴風雪,才旦益西堅持讓他們留下,過了春天親自派人送他們出雪域。
    於是四個人在雪域過了年,見識了不同的民俗風情,體驗了不同的飲食習慣,除了食物吃不慣一切都別有一番滋味,霜降非常喜歡這樣淳樸的民風,每天都帶著三胞胎一起出去玩,許鬧看白瑪也想出去耍,隻好幫才旦益西帶著白瑪出了王宮,與三胞胎一起戲耍,而倫珠就比較可憐,整天跟在才旦益西身邊不是學習如何治理國家就是熟讀各種典籍,除了吃飯睡覺,每天能出去瘋玩的時間太少,基本上每次出去不到一個時辰,弟妹們都該回宮了,他悻悻的。
    許鬧見倫珠心情不好,建議才旦益西趁著過年給倫珠放假,反正除歲到一月十五都不需要上朝,正好給倫珠鬆口氣,不然十歲大的孩子,給憋出病來就不好了,才旦益西也看得出倫珠心不在焉,幹脆大手一揮,大家一起歇歇!
    博巴曆十二月十九(雪域不似中原,十一月、十二月、一月分別叫冬月、臘月、正月,或者是隆冬、數九、初春等,他們都是直接叫數字,沒有那麽多別稱),王宮開始有宮人開始清掃房屋、庭院,粉刷牆壁、張貼神符,稱作“送瘟神”;二十四日,農家牧戶用泥抹鍋灶、洗刷灶具,開始置辦年貨、做點心、油炸餅子、饊子;二十九,清掃帳篷的煙灰和灰塵,把髒水都往西邊倒,以示辭舊迎新,當晚他們每人按照習俗吃了一碗古突。
    除歲早上,才旦益西領著官兵和侍衛,一起舉行了隆重、盛大的跳神會,人們穿著豔麗的衣服,戴著奇形怪狀的麵具,在海螺、大鼓、嗩呐等等樂器的伴奏下高歌狂舞,一時驅邪降福。
    除歲下午,在莊廓院牆每隔九寸放一個成人拳頭大小的冰塊,也在自家地裏、樹園子放冰塊以示吉祥,除非家中有喪事。到了子時,王宮的正門都打開納客\/迎神,孩子們換上嶄新的新衣服去了村莊四處穿梭,直至天明歸來,就連最小的白瑪被倫珠背著,人雖然早就睡著了,但懷裏的布口袋都揣了許多壓歲錢。
    一月初一,清晨每家每戶都會在醒目的紅桌子上擺上竹素其瑪,那個元寶式的長彩盆一頭裝滿麥粒,一頭裝滿用白糖、酥油和元麥麵做成的糕點,並在插幾束染色的麥穗和元麥穗,祝五穀豐登。然後人們圍著竹素其瑪互相敬元麥酒,贈獻哈達,唱歌跳舞。
    王宮裏,祥和殿正廳的紅色木桌上一早就放好了竹素其瑪,除了倫珠唱的有旋律跳的有節奏,其餘四個孩子正繞著桌子跑,嘴裏不知哼著什麽小曲兒,跳的也不知是什麽舞,看臉色倒是一本正經的,白瑪跑不動就拉著乳娘抱著一起跑。
    大約半個時辰後,穿上新裝的男女老幼擺上美酒佳肴,晚輩開始給長輩磕頭拜年。
    才旦益西換了一身藍色裘衣,交領處是狐狸毛領子,腰間掛著一塊昆侖玉佩,墜著青琅玕流蘇,頭戴紅寶石白玉冠,七尺九寸,挺拔如玉,坐在祥和殿的王座上接受五個孩子的叩拜。
    許鬧看著那令人稀罕的身高,尤其是白瑪給才旦益西磕完頭,才旦益西站起身抱著白瑪時,羨慕之情脫口而出:“唉,七尺九寸高,一米八二啊,真高,我家君鶴也要一米八四,為啥我的基因就這麽矮呢?”
    才旦益西聽到許鬧自言自語都被惹笑了:“因為個子長在武學上了,再說你並不矮,我們是男子,高了沒什麽稀奇的。”
    許鬧坐在側位不挪地方:“可是我家帥,我家秦帥就要一米七七,哦不,是七尺七寸,就比你低兩寸,漫漫也要比我高兩寸……”
    才旦益西放下一歲五個月的白瑪,不知在耳邊說了什麽,隻見白瑪顛顛兒地跑去許鬧身邊,抱住許鬧的雙腿爬到她身上,在許鬧臉上吧唧一口,然後摟著她的脖子不鬆手。
    許鬧在白瑪爬上腿時本能地抱著孩子,等她親了自己,愣了一下,看著才旦益西:“表兄,你幹嗎?”
    才旦益西樂嗬嗬地望著她:“你不準備用早膳嗎?肚子不餓嗎?”
    許鬧立刻抱起白瑪往隔間的餐桌邊走:“白瑪,餓不餓?”
    白瑪長了八顆牙,說話不像之前那樣漏風得厲害:“好餓好餓呢~~~”
    許鬧笑得見牙不見眼,看了一遍不曾在現實中見過隻在書中看到過的吃食,逗弄著白瑪:“來來來,看看有什麽好吃的~喲,這是觀顛,誰去提的第一桶水做的啊?還有酥油飲。倫珠,你捧的是‘卓索其瑪’?”
    倫珠點頭微笑:“是,表嬸,你要嚐嚐嗎?”
    許鬧望著才旦益西:“表兄來吧,這個還需要敬神。”
    才旦益西命乳母接過白瑪,等倫珠捧著的鬥送到手邊,抓著幾粒撒向天空祭神,然後抓了一點送進自己嘴裏:“頂多德瓦土巴秀!”
    許鬧見晝白、霜降一臉迷茫,就是冥夜鎮定的眸子都閃現一抹求解的神情,便學著才旦益西的樣子重複做了一遍,說的話卻是中原話:“願歲歲平安吉利!”
    等吃過觀顛、羊肉煮片早餐,喝過酥油飲,東西都撤下去。
    許鬧看三個人都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知道他們吃不慣,其實自己也吃不慣,給他們解釋:“這是博巴人的過年禮,早上吃的觀顛是女主人去河邊或井邊背的第一桶水,用元麥酒加奶渣、人參果、蔗糖拌好,再加上糌粑放在這水裏煮的;卓索其瑪是裝滿酥油拌成的糌粑、炒麥粒和人參果的鬥,上麵插著元麥穗和酥油製作的彩花板,是敬大家的。中午就可以吃菜、吃麵或者手抓羊肉;晚上吃的‘香寨’是用酥油炒熟羊肉塊,再加薑黃、胡荽籽、辣椒、孜然、小茴香、白胡椒、花椒、芥末一起煮,飯後相互敬元麥酒。”
    冥夜忽然抬眼,眸光熱切而不舍地望著她:“穀主,這是你在故鄉學到的,對嗎?”
    許鬧看著她微微一笑,她明白,冥夜是怕自己就這麽消失:“是在書上和畫上看到的,語言是自己琢磨了一些常用語。我喜歡祖國的大好河山,所以不僅了解過雪域,還了解了許多民族的習俗,比如滇國民家、蒙郡胡人、烏茲國敕勒族。我也了解過江南、河西等地,我的夢想是——讀萬卷書,行萬裏路,而後閱人無數。觀顛和酥油飲我也吃不慣喝不了,但是入鄉隨俗,好歹用點,就當給自己也祈福唄!”
    冥夜覺得穀主的眼睛有安撫的魔力:“好,穀主,屬下陪您。”
    許鬧笑的很開心:“好啊~對了表兄,你還沒說這第一桶水是誰打的?”
    才旦益西見許鬧明知故問,氣的別過臉不想理她,別扭了一會兒,見一屋子人都盯著自己,隻得說:“我去背的,卓嘎走後第一年,我就又當爹又當娘,第一個年就是這麽過的,以後不過是重複過罷了。”
    許鬧有些意外道:“還真是你去背的?我想著你是男的,但是背水都是女的,以為是奶娘呢!”
    才旦益西小旗眉微擰,但目光堅定,語氣堅決:“規矩都是女主人,可是自從卓嘎走後,我的王宮就再也沒有女主人了,我不想用隨便的誰就代替卓嘎,我們是一起從亡國走到複國,再經曆國家安定的,不是誰都可以替代她的,我當初抵擋了所有朝局紛爭,唯獨漏算了姐妹親情,是我不對,是我失責。”
    許鬧懂,這就是一個方麵擅長,另一個方麵不擅長或者會失誤,隻是生命沒有失誤的機會,因為機會隻有一次:“表兄,愚人千慮必有一得,聖人千慮必有一失,何況拉姆不笨。你雖然聰明,但是你的時間也不可能完全用在嫂子身上,你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吃一塹長一智,不要再犯類似的錯誤。現在雪域比最初穩定了,你多抽些時間陪陪孩子們,不要讓失誤在嫂子身上的事,再在孩子們身上發生。”
    才旦益西也明白許鬧的意思,話語中有幾分無力和頹唐,但更多的是希望和決心:“放心吧,我不會再立王後,也不會再考慮後宮,以後我隻操心雪域和孩子,其他的,我不需要再想了。我娶了她,卻沒能保護好她,我不是一個好丈夫好夫君,所以,我想用以後的時間盡全力在當一個好國王的同時也當一個好父親!”
    許鬧張了張嘴,看到白瑪稚嫩懵懂的眼神,咽下沒有說的話,她其實並不是想跟才旦益西說立後的事,隻是希望以後他能有時間陪孩子,再看看其他四個孩子,也是感激地看著自己她懂了。其實表兄也不是僅僅因為嫂子,很大的情況是為了孩子們,親生母親跟繼母是不一樣的,尤其是看著幾個孩子長大的,倫珠今年十歲,索朗、貢布和德吉也七歲了,都到了懂事和記事的年紀,他們不說不代表不知道。
    說起親生母親,她似乎還是應該去看看晚晴,哪怕叫出來單獨見麵,避開謝文墨就是了,從前晚晴年紀小,所以謝文墨片刻不離左右,如今大了,或許,或許她可以不用見謝文墨也能找到晚晴!
    思念的種子在心裏生根發芽,不可遏製。印象裏還是十四年前那個一歲的小奶丁,自己給了她一塊玉,告訴她要保護好自己再變強,第一個叫她“媽咪”的女孩子,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可是這些年,從最初因為生四個孩子的關係,到後麵因為要在江湖中站穩腳跟的關係,又因為謝文墨的關係,她沒有去找過那個孩子一次。
    她,也不是一個好母親……
    入夜,她再度失眠,來自於母親這個身份的虧欠和責任壓的她喘不過氣,心口的鈍痛又開始像野草一樣複蘇,蔓延至整個胸腔,從床上爬起來,幾乎是蹣跚著去取藥,手夠到桌麵時心髒抽痛地更加厲害,呼吸變得極為緩慢,大口大口的喘氣還是覺得吸收不到新鮮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