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滅乾坤渾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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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鬧命晝白將顓孫晉帶去鳶州天字號大牢,親自去解決,看人被綁成大字型,活動了幾下手腕腳踝,眼神嗜血如魔,狠厲殘酷地望著他冷聲道:“你知道的還挺多哈,竟然知道越朝酷刑幽閉。那你知道什麽叫‘蛋--碎’嗎?不知道吧?沒事兒,老娘讓你也體會一下當男人的快感!”
    話音還未落,一陣肉體的碎裂聲與許鬧下命令的聲音同時傳出來:“晝白,叫穀念來,不能讓人給我就這麽輕易死了,姑奶奶還沒玩兒夠呢!”
    聲音陰冷如刀一般割在人的皮膚,立刻見血似的威懾感,不由讓大獄中的人紛紛打了冷戰。
    甚至十幾個負傷的北狄人有三個咋得尿了褲子——太狠了,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心如蛇蠍的女人?太惡毒了!
    他們在咒罵許鬧的時候,完全忘了是自己人對大浥朝的守護神葉家動了不該有的心思,並且付諸行動。
    穀念原是跟晝白一同站在門口等候多時,看到顓孫晉連慘叫都來不及就暈了過去,自覺襠下一緊。
    此刻若是那年陪在許鬧身側審訊殺手的煙一在,定會嘴角抽搐地說一句——夫人還是那麽專一,這動輒就廢人的手法咋還沒變?這些年來不是廢武功,就是廢內力,要麽就是廢人道,最後就是廢手腳。這就是他們家的夫人,但凡惹到人命攥在她手裏的,那一定會加倍討回來,死算得了什麽,他們夫人會讓你生不如死!
    許鬧渾不在意別人的任何想法,能跟著她來江南辦事的,都是忠心耿耿、能力出眾的,從不對她的辦事手段有任何置喙,相當服從命令。當然了,置喙也要有本事,否則隻能去領罰,領罰還是輕的,如有異心一旦查出實證,可是要被抓去挫骨揚灰,在淩風穀的相思花海當花肥的~
    穀念覺得當年令氏一族獨子令彩文“蛋--碎”之事,跟穀主為令彩文害死的數十個無辜女子討公道脫不了幹係。
    雖然打著名號是被調戲,為保貞潔失了手,但是令彩文不但被穀主廢了下麵,又廢了經脈。不僅如此,還將令氏一族為留名聲下毒弄死令彩文的消息泄露出去,手段可謂果決以極。
    而且他記得,太恒山匪首令江城就是因為虐殺一鶴鏢局一百一十人落到穀主手裏,教穀主親自上陣,削了一百零八劍,送去令氏一族大門口後,令江湖一碰,令江城整個人當場就碎了一地,一時四下嘩然——令氏一族再次因維護名譽而“大義滅親”,更多的人不敢再與令氏一族打交道,生怕自己也變成隨時為清譽犧牲的棄子,再被碎了怎麽辦?死無全屍可是永不超生的啊……
    穀主不但為一鶴鏢局離世的兄弟姐妹報了仇,而且讓令江湖自食惡果,當時他聽到消息時開心極了,因為那死去的人不僅僅有他一起訓練、一起成長的親兄弟,還有他來不及娶回家的心上人。
    那天夜裏他喝得酩酊大醉,醉酒後腦子迷糊,迷迷瞪瞪地走到楓林園,對著穀主的楓林晚就是三個響頭,淚流滿麵地哭訴:“穀念謝穀主報此深仇!”
    來來回回就是那句話,守夜的晝白首領準備將自己提溜走,穀主卻開門出來,詢問怎麽回事,晝白首領簡明扼要地說了一句:“回穀主,一鶴鏢局一百零八人中有穀恩的同胞弟弟,還有未婚妻。”
    他在看到穀主的一刹,腦子瞬間清醒了許多,人還跪著:“穀主,屬下莽撞了,這就離開!”
    穀主眉目間盡是清冷,卻遞過來一方帕子:“擦擦臉。”
    他愣住,穀主的手帕這類貼身東西都是君堂主和冥夜觀主才能用的:“穀主?”
    穀主索性扯過他的袖子,將帕子直接塞進手中:“這不是我貼身之物,驚蟄隨意扯了布料做的,沒有名字也沒有刺繡。”
    穀中人皆知,穀主的衣物、巾帕都會繡著八角宮燈綠梅,隨身信物是八角宮燈綠梅(翡翠)與梅花雁佩(羊脂玉),君堂主是八角宮燈紅梅(和闐紅玉),青鸞觀冥夜觀主是六角宮燈臘梅(黃玉),天煞晝白首領是六角宮燈墨梅(墨玉),四季堂冷千秋副堂主是六角宮燈白梅(白玉),剩下的青鸞觀與天煞首領和隊長都是四角宮燈梅花(黃玉和墨玉兩種不同玉色對應所屬的門下),弟子是黃梨木和黑檀木。
    當然了,武林中人更牢記於心的是穀主的梅花刃和宵練劍,君堂主的幹將莫邪雌雄雙劍,冥夜觀主的滅魂劍,晝白首領的轉魄劍,冷千秋副堂主的流光劍,畢竟幾把佩劍下斬魂無數。
    四季堂的四個分堂主(春夏秋冬)是四角宮燈梅花(四個顏色——春季堂是翡翠、夏季堂是雞血石、秋季堂是帝王紫、冬季堂藍田白玉),四季堂的二十四個旗主是四色三角梅,與分堂主玉色相對應,四季堂的弟子隻有一朵梅花和春夏秋冬不同的字來代表身份,配的是綠檀木、烏木、黃楊木和白樺木。
    穀主對君堂主的態度都在細枝末節中,不仔細根本無法分別,因為日常生活對君堂主很平淡,甚至除了任務不聞不問,他還是有次聽到穀主的貼身丫鬟,也是四季堂小旗主的驚蟄對同為旗主的白露念叨才知曉:“姐姐,你說,穀主為什麽要我繡同樣的八角宮燈給君堂主?八角宮燈可是穀主的最愛啊,我記得隻有梅少身邊的宮燈雁佩是八角,身上的荷包也繡著八角宮燈。”
    白露的話看似答非所問,卻隱含深意:“因為穀主鍾情梅少。”
    驚蟄根本不明所以:“哈?”
    那時他就猜到,君堂主大概就是棹隱煙波的前主人梅仙羽,不過與自己無甚關係便拋諸腦後,直至多年後,令氏一族的惡名與君堂主的身份徹底被世人所知道他才回想起來。
    令氏一族在通敵叛國的醜聞爆出後,引得口誅筆伐,穀主卻將所有令氏一族不知情的未參與者,也就是外門弟子放生,甚至讓令氏一族大小姐令彩衣改頭換麵活了下來,穀主恩怨分明,令人折服。所以,隻怕這顓孫晉也逃不了酷刑了……
    沒想到第二天,穀念的猜測便被許鬧親自證實了——
    看著顓孫晉一副虛弱不堪的模樣,許鬧極為不滿,不自禁地抱胸嘲諷了一通:“你這副模樣可不行啊,我家帥哥還是被你們又餓又凍折騰了十二天,還用嚴刑整整三天三夜才過世的,整整十五天,你這才剛開始呢,打起精神來嘛,我還有十大酷刑慢慢陪你玩呢~”
    許鬧揮了揮手,從淩風穀最先建立的青鸞觀開始,妙火是妙字輩頭領,用的是竹簽,一根一根往指甲縫裏釘,顓孫晉的嘴巴還被她塞住,連痛呼的資格都沒有!
    十幾個北狄人有兩個嚇得直哆嗦,然而同樣塞著嘴,隻能默默流淚以示弱,可惜無人理會。
    待顓孫晉十根指頭全部插入竹簽疼到昏迷,許鬧又讓穀念上前去救治,還不忘吩咐:“給他用最好的藥保命,還有幾個呢!”
    於是乎,一連五個日夜,青鸞觀雲字輩頭領雲星用鋸木頭的鋸子鋸斷雙足,來代替砍斷雙腳的刖刑;天煞淩字隊隊長淩天使了鞭笞,幾乎沒有停歇,還每一鞭子都夾雜了內力;清字輩的頭領清河用鐵烙,將燒紅的鐵烙整個放在裂開的每一個傷口,用滾熱的鐵器燙皺皮肉堵住鮮血;最後天煞風字隊隊長風紀用了淩遲之刑,一共八百二十刀送走了顓孫晉。
    他們幾個人,將秦帥受的六種刑罰通通多了一倍還回去。
    許鬧聽到顓孫晉死的消息時,還在秦帥的靈前守候著頭七,她等啊,等啊等,終究還是沒有等到傳說中的頭七回靈夜,她的帥哥,真的走了,永遠地離開了大浥朝……
    從此以後她在這裏,再也沒有一絲過往的痕跡,這樣獨自活著,可悲,可歎,又可笑。
    四個孩子已經十六歲了,女兒也及笈成人了,她突然覺得,天大地大,無處安家的失落感再次席卷而來,落寞、寂寥……
    秋夜裏一陣風吹過,似耳語拂過——
    “鬧鬧,守好大浥……”
    許鬧微怔,立刻追向屋外,四處張望,話語幾乎成了顫音,低聲承諾道:“好,我會努力守好浥朝。”
    夜,漸漸靜下來了,仿佛一切都是錯覺,什麽都不曾發生。
    許鬧神色鬱鬱,大步流星往大牢裏走,衝著剩餘的十幾個北狄人疾聲厲色道:“穀念給他們頭頭兒彈彈琵琶,立冬給副隊灌鉛,其餘十三人不必折磨,一刃封喉即可。剩下一人欣賞你們用刑,待全部結束再來通知我,我有話,務必叫他傳給賀蘭慧!”
    穀念看起來溫溫潤潤,一笑就是眼睛一眯,煞是可愛,平時又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整天嬌嬌柔柔不像辦正事的人,卻是淩風穀新十三頭領中最為狠毒的,眼睛一笑一眯成月牙,笑嘻嘻地領命,照著十六個敵人的頭子就是刷的一下,整個肋骨外翻,開始眼神淡漠地用刀尖在肋骨上“彈奏”奇妙的“樂章”。
    仍然笑意盈盈,卻不達眼底,叫所有人為那笑容脊背發冷。
    顓孫晉的部下被“彈琵琶”折磨得五官扭曲,肌肉抽搐,哀嚎不絕於耳,一度痛到昏厥又被冷水澆醒繼續受刑,最終被活活疼死了。
    立冬的弟弟是端木軍的一個百夫長,在燕州一役十萬五千端木軍全軍覆沒後,對北狄的深仇大恨已刻進了骨子裏,是以將錫和鉛一齊燒沸,親自灌入敵人嘴裏,雙目通紅,手不甚被燙傷也渾不在意。
    等顓孫晉一幹人盡數處決了,許鬧站在年紀最小的那個少年麵前,冷酷無情道:“你去漠河境內見你們新汗王賀蘭慧,告訴他,再有北狄朝臣虐殺我大浥忠臣良將,我許鬧就把賀蘭一族剁碎了喂狗!滾!”
    那人顫顫巍巍地拖著顓孫晉的屍體離開,後麵跟著晝白和斛律縹緲,幾個淩風穀的手下拉著十四具屍體,準備扔到漠河王城。
    許鬧看著八人離開,心裏空極了,險些站不住,晃了晃身子險些要倒下……
    冥夜忙扶住她,憂心忡忡,關切道:“穀主,您怎麽了?”
    許鬧無力地靠著冥夜,聲音無奈又悲涼,猶如被秋風帶走的落葉,語言蒼白無力:“冥夜,隻剩我了……以後,隻剩我自己了……”
    冥夜心裏揪得疼,將許鬧的頭靠在自己肩膀,輕輕撫摸著長發,仿若撫摸著許鬧屈指可數的脆弱:“穀主,累了,就靠著屬下的肩頭歇息片刻,屬下一直陪著您呢……”
    她就知道,穀主越是在人前表現的堅強,內心的痛苦就更甚,隻怕這次穀主又要去萬靈山頂看望梅少了吧?也隻有在梅少麵前,穀主才會將所有的悲歡都表達出來。
    這些年,她是一步一步看著穀主走過來的,委屈、辛酸、嘲諷、打壓、傷痛、辱罵和汗水,哪一樣都不曾少,但穀主從未如此柔弱,在她眼中,穀主永遠堅忍不拔頑強不屈,永遠百折不撓鐵血剛強,即便是與梅少的生離死別,穀主也是想得開的。
    或許是因為梅少的死是一種解脫,畢竟,鬼換魂一月兩次是非常人能忍受的痛苦,所以穀主傷心卻不至於如此無助。可驃騎將軍,不,如今是忠義公了,忠義公葉廉清是穀主他鄉故知是閨中好友,還與穀主是多年互相扶持互相幫助。
    梅少過世後,穀主將所有心思都用在調查令氏一族,為梅少討公道,然後所有精力都耗在守護世子與公主,忠義公是穀主唯一可以說心裏話的人了,尤其在離頌揚離府主的夫人渠漫過身後,穀主更是一心撲在忠義公身上,可是……
    人這一生,似乎越怕失去,就越容易失去。
    南看向靠著冥夜肩頭的許鬧,盡管吃醋,還是沒開口——她知道夫人太辛苦了,這也是唯一一次這麽脆弱,她能理解。
    主公離開後,再也沒人能陪伴夫人沒人能嗬護夫人,夫人一個人帶著四個孩子,又要為主公雪洗汙名又要維護淩風穀,還要守護涼王府和忠義公……夫人真的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