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護國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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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什麽?!我雲卿難不成在你們眼裏是個懦夫?!”雲卿今年六十二了,一聽還要人來替代他們麵對危險,氣的胡子眉毛一顫一顫的,“我不管,你們主子呢?我要見他!!!”
另一邊烏府也是一樣雞飛狗跳,剛正不阿的烏公在堂屋怒不可遏:“你們主子什麽意思?我烏公任職禦史大夫三十年,何懼宵小之輩?!”
倒是年紀最大的塗玉榮在晉國公府優哉遊哉地喂魚:“你方才說老夫一生戎馬,是以晚年這次風雨,你來替老夫經受?”
西長老早就聽說晉國公骨子裏高傲得很,心裏不停地打鼓,躬身一禮:“屬下深知您老驥伏櫪誌在千裏,可這次不同,對方不是用兵打仗的高手,是江湖旁門左道的先鋒,主子怕您吃了虧,對大浥是一大損失!”
塗玉榮古稀之年,須發皆白如霜雪,然整個人更顯精神:“放心聽你主子的話吧,我老了,是得交給你們這群年輕人,省得你們再分心,老夫為國征戰不在話下,可你也說了,他是江湖中人,江湖事江湖了!”
西長老暗暗擦了擦汗,總算鬆了一口氣:“謝晉國公成全。”他還對年輕人這三個字持有懷疑,因為他也四十二歲了,不過在七十歲的晉國公麵前小了二十八歲,的確算年輕人一員。
葉承韜先去拜訪了與凝露洲僅一條常青巷之隔的崇光坊太傅府,進門前先深吸一口氣,見溫驁一臉尷尬地站在一旁,忙上前行了天揖禮:“見過雲伯父,是侄子擔心沈轍魚死網破,你們都是元老,百姓們需要你們,浥朝也需要你們,何必呢,是不是?”
雲卿坐在椅子裏生悶氣,良久之後,言辭犀利:“浥朝難道不需要你們?我就問你,我們都被你們嚴防死守,你父親怎麽辦?”
葉廉赫不知何時進的太傅府,一身正氣,脊背挺直,五十九歲仍中氣十足:“雲饗兄,我是前朝降臣,能為大浥盡忠是我的榮幸,我們不是把睿兒他們兄弟教出來了,即便葉家在這場對決中殉節,也自有睿兒和省兒接管蒼甲軍,飛揚和阿正予以協助,早晚會成為一代帥才。”
“葉威遠,你自己倒是想落的個好名聲,我們就遺臭萬年了?!”雲卿險些被葉廉赫氣個倒仰,扶著扶手站起來又給氣的靠著椅背坐下,葉承韜忙給他順氣,他氣的甩手打開,“你們父子倆真是好樣的,老子英雄兒好漢是不是?”
說完,雲卿似是想到了這麽多年同朝共事,一手摸著桌子上的茶盞,眼睛直發酸,嗓音帶了顫抖,說到後麵明知不可能依然想求個希望爭取一下:“威遠,沈轍跟你最不對付,你是他十八年來的眼中釘肉中刺,我怕你……不若你先辭官,我們來?”
葉廉赫回想著幾十年的同僚生活,有過意見不合爭得麵紅耳赤,有過意趣相投浮白不醉不歸,坐在雲卿身側的椅子裏摩挲著茶杯,眼中布滿了愧疚與無奈:“雲饗兄,修德坊與義興坊地下的傀儡和死士有蒼甲軍遺屬,那麽芳林苑一樣不會少,我當初沒能帶三萬五千六百二十七個人回家算是遺憾,因為戰場生死沒得選,這次我有的選,所以,如若兩者取其一,請你們成全。”
雲卿一時無言,凝噎半晌,終於將眼淚壓下去:“威遠……好,我會替你去勸烏朝的。”
葉廉赫借茶先幹為敬了:“雲饗兄,威遠以茶代酒謝過了。”
秦楓、離歌、賀江東和許鬧沒有一個人知道葉承韜是如何說服那幾位浥朝中流砥柱的,許鬧問過,葉承韜笑而不語,隻字未提,她便不多作想,一心安排自己手下的人,好在剩下幾個官員都比較賣她這個燕平王的麵子,事情出奇的順利。
官員們在教江湖門派職責和政事,還得囑咐細節喜好,說出來都像是一場遊戲,而五個月的成果才更像癡人說夢,但是無一例外地都完成了,短短的相處並不會露出馬腳。
八月初五,河西軍情傳來,戎族叱利氏勾結越過漠北的乞顏部落發動戰爭,一路向南自肅州打入甘州,在甘州遇到浥朝西北駐軍頑強抵抗,守將在開戰伊始分別給沙洲駐紮的元帥車非顧與青都發了戰報,肅州向西北處遇到了車非顧,而正因為西北寸步難行,敵軍瘋狂攻擊甘州,僅用七天攻破甘州,且立刻發兵至涼州城下,河西一連兩州淪陷,涼州告急。
葉承韜率三萬勁旅連夜趕往涼州救急,臨走之前拜訪了自己的師傅菩提子,並求助於他囑托其相幫。
菩提子五十又五,功力大成,乃相慈寺主持,與白雲觀白眉道長並稱佛道雙絕,不過白眉道長一心向道不常現世,見過他的人不多,隻有過世的梅君鶴與在世的第五驀知道那個傳說中的人物今年僅僅不惑,當年梅君鶴求道家婚符時白眉道長方及冠,卻享譽盛世數年。若說白眉道長身材頎長眉目清冷,藏青色道袍頗有謫仙人之感,菩提子則是慈祥和藹,一臉富態神似彌勒佛。
八月十五寅時初刻,他們準備好一切事宜,四人在修德坊正北口芳林苑正南破陣。
秦楓一襲白衣席地而坐,飛速在胸前結印,修長的十指在星辰疏落燈火葳蕤間叫人眼花繚亂,九次不同的白色符印結成一張巨網打向空中,自南向北撒開,頃刻便覆蓋了整個芳林苑。
菩提子在西側入定,隨秦楓之後輕吟佛經,背影漸漸泛起金色的佛光,那些金光層層遞進鋪天蓋地籠罩在這座皇家苑禁。
一個時辰後,黎明前的黑暗中忽然乍泄一道銀光一道金光,在遠處的山林依次閃現了兩百一十六道光亮,每一次光芒閃亮便有一聲痛呼,就這樣兩百一十六個不同的聲音過後,芳林苑出現了久違的微弱的亮光,那是一隻隻三層八角宮燈(上下分兩層短邊框中間長邊框)。
從城北的光化門、景暉門、芳林門、泰和門以及朝陽門一共五條官道分支五條小道,小路蜿蜒而上,直抵苑禁入口,五個大門分別由京畿禁軍把手,芳林門所對應的大門則是雲夢侯肖綽守著,可見賀蘭雪對芳林苑的重視程度。
肖綽見得來人正欲吹響號角,梅花刃隔空飛來斷了他的手筋,號角跌落在地,左手吹響銀哨,喚來蜂擁而至的死士與傀儡。
許鬧縱身一躍,點在樹梢飛掠,密語傳音道:“秦楓,我去找阿賢,你們抵擋一會兒,為我拖延時間!”
第五驀是皇室,或許是臨終前的直覺,沈皓在駕崩前便將整個京都的地圖堪輿都命少府延陵落日給了第五驀一份,第五驀在得知梅城雪失蹤後就派了九鳳軍的人去搜查,棹隱煙波在青都各處皆未尋到時第五驀想到了苑禁,奈何時間過去了一個多月,隻能憑借猜測是不可以輕舉妄動的,何況後來許鬧也傳話說苑禁有大問題。
此時許鬧還不知道涼王府作出了一個重要的抉擇,隻一心想將人質救出來,這是她除了海邊給渠漫和莫清茶指路的第二次按照地圖把握了方向感沒有迷路,還好今晚夜色不錯,破陣之後月光如水,看得清路。
許鬧在苑禁深處的山丘上找到了那座孤零零的高台行宮,宮殿的名字居然是一句詩——明月鬆間照,聽第五驀說這座行宮是太平元年所建,若是不知道原委還以為她們來之前已經有華國的唐詩宋詞了。
門鎖用寒晶玄鐵打造,許鬧跟二哈拆家一樣,一腳踹掉宮殿大門,又一路踹掉了第二道門和第三道門,最後看見梅城雪被關在最裏麵的殿房內的一個寒鐵鑄就的囚籠,跟她兄長梅君鶴一樣,用鎖鏈拴住四肢。
許鬧第一眼就覺得刺痛,他們是雙胎啊,都被這樣囚禁著,梅花刃砍下的那一刀用了三成內力才劈斷玄晶寒鐵的實心欄杆,右手攥住斷裂處狠命往下一掰。
梅城雪是被許鬧手把手扶著出了囚籠的,由於被迫服了毒藥渾身無力,說話也是斷斷續續:“嫂嫂……謝謝你來救我……”
許鬧將梅花刃掛在腰間,左手自梅城雪的腋下摟著整個人不至於倒下,從懷裏摸出一個白色瓷瓶倒了一粒藥丸喂給她:“謝什麽,我們是家人,當年我沒辦法救你哥哥,這次救你好歹補回來!”
梅城雪是後來聽拉姆說起,原來兄長每次毒發都會失去神智將自己鎖在囚籠中用鐵鏈拷住手腳才能避免傷及無辜,她從韜兒那裏知曉許鬧親眼見過,知道許鬧心裏不好受,咽下解藥後道:“嫂嫂,那不怪你。”
許鬧麵上一笑,心裏卻在犯著嘀咕,不應該,不對勁,高台上行宮外應該有更多的死士和傀儡才對,除非賀蘭雪有更大的籌碼換取梅城雪,眼下也顧不得許多了,救回一個是一個,一手抱著梅城雪的腰在樹叢間飛身而過,竟無一敵手,那些在濟州縣外楓林鎮前抵擋過她和梅君鶴的死士不知去了何處,留下的都是幾乎對陣不到十個回合便能斃命的庸碌之輩。
越是這樣,她心中就越是難以平靜,最終到了芳林苑入口處,大批的死士與傀儡擋住了她們的去路,她即刻將梅城雪背到後麵:“阿賢,你的藥效還未發揮,功夫不能用,抱緊我!”
梅城雪應聲抱住許鬧的脖子,雙腿扣在許鬧腰上像嬰兒似的馱在許鬧背部:“嫂嫂當心些,我會抱緊你。”
許鬧在入口打得難分難解,這次的敵人比之前在行宮遇到的功夫高了幾乎兩倍,每一招每一式都詭異至極,饒是如此,許鬧在帶了一個毫無助力之人時仍然遊刃有餘,甚至再次殺出重圍與秦楓他們會合一處。
秦楓、離歌且退且殺,菩提子因著佛家不能殺生隻一味地防衛未下死手,導致秦楓與離歌壓力更大,許鬧加入戰隊之後得到明顯的緩解,然而四麵八方湧出更多的殺手攔住他們的去路:“這些後來的都是二十年以上的藥人和傀儡,不痛不癢、不哭不笑變成了行屍走肉,已經完全沒救了,你們仔細著些別受傷了。”
若非許鬧高中和大一最喜歡看武俠小說,又行走江湖多年,根本無法理解這裏所說的藥人是什麽人,這些跟太平六年阻擋他們的人一模一樣,特別是擋在賀蘭雪身前阻止梅君鶴的人,壓根感覺不到痛苦,像機器似的隻完成指令:“菩提子,你當心!”
孰料菩提子來了一句:“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而後隻見佛光大盛,金光困住了菩提子周圍的幾十個人,隻見那數十人眉宇間的黑氣不斷消散,手中揮舞的兵器逐漸放緩,終於停下倒地。
菩提子在化去九十九人的惡氣後開始不斷吐血,化第一百人,他既沒了佛功也沒了內力,隻好用自己的鮮血在那人眉心畫了一個“卍”,以此類推,用這樣的方法又鎮壓了十幾個活人傀儡,最後失去力氣倒在地上,被其他藥人砍成了碎斷。
許鬧、秦楓和離歌都在與死士殊死拚搏,隻在回眸之間便見著一攤碎成十幾段的屍體攤在血泊中,許鬧沒想到菩提子會用這種方法,在世人看來近乎愚蠢的方式去救一百多個自認為值得的人,可這卻是菩提子的臨終信念,他是信仰佛教的,對他而言生與死並不重要,度化他人才是重中之重,外人是無法輕易理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