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山茶情歌——1、茶山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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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鬱鬱蔥蔥的茶園香氣四溢,陰暗的天空下,微風陣陣,清爽宜人。輕風吹皺了茶林,空中滴落了清涼的水珠。忙碌的人們漸漸散去,撐著傘不住地往家去。
    萬綠叢中,山茶花般明媚的身影在茶樹中忙碌不已,不時抬頭擦汗,將新采的茶葉裝入竹背簍。女子頭戴風花雪月,身穿白上衣紅坎肩。她伸直了腰,遠遠看去,一雙彩蝶正追逐嬉戲。
    她不由想起一首楊鈺瑩的老歌,不自禁地唱起來:
    “茶山的阿妹俏模樣,啊~耶~俏模樣
    十指尖尖采茶忙,啊~耶~采茶忙
    引得蝴蝶翩翩飛,呀引得蜜蜂嗡嗡唱
    哎~耶~,引來了對麵坡上的砍柴郎
    呀砍柴郎啊,呀砍柴郎……”
    雨愈下愈大,蝴蝶的雙翅被雨水打濕,跌落在泥土上,勉強掙紮。
    莫清茶急忙跑到跟前,小心翼翼地拾起那對彩蝶,用衣襟為它們遮雨,自己早已濕透。
    雨水大了,淋得她睜不開眼,雙眸迷蒙,手足無措地四下亂竄。
    正忙著找地方避雨,雨卻停了。
    抬頭,對上了一雙神采奕奕的眸子,周身的竹墨香氣清新淡雅。
    那襲白衣不沾纖塵,卻被雨水潤濕了衣袖,聲音低迷溫柔:“姑娘,當心著涼了,在下的傘你先用著。告辭。”
    莫清茶愣了愣,木然接過傘,不是她沒有見過帥哥,而是,那個男子並非英俊已極,而是全身上下那股謫仙般的氣質,無人能比!她想了許久,亦想不出究竟哪個演員有這樣的氣質,張智堯?喬振宇?古裝男神啊~
    翩然出塵的白衣在雨中漸漸遠去,襟袖飄搖宛如畫中仙,黑發在風雨中披散,雖然狼狽不堪,卻仍舊怡然自得,腳步不緊不慢。
    莫清茶背著竹簍回家,升起火烤著濕透的衣衫,身上著一件貼身的藍裙小衣。她呆呆地站在破廟裏,望著透風的窗戶發怔。
    藍月穀的寨子裏,一襲白衣在雨中前行,手中提了不少東西,牽著馬兒。終於到了一戶木屋前,停了半晌,叩門詢問。
    中年男人身著紮染馬褂,白色包頭,望一眼白衣男子,眸中有些疑惑,聲音低沉:“你是中原的漢人吧?來藍月穀何事?”
    白衣男子笑容溫和,眸正神清:“在下秦楓,鳶州人士,前來求見族長鳳顏,族長夫人嘉樂。”
    鳳顏一驚,歡喜異常,忙請秦楓入了木屋。嘉樂早在屋內聽到鳳顏的招喚,已將民家迎接貴賓的“三道茶”準備好了。
    秦楓見了嘉樂,彎腰行禮:“姨母,家父辭世,外甥守孝三年期滿,如今方來探望,還望莫要怪罪。”
    嘉樂笑得合不攏嘴,回望道:“難得你有孝心!”問了秦楓,得知他還未娶妻,便笑道:“按照漢人的習俗,十五歲乃學成時,可娶妻。你如今二十有三,都已過及冠之年了。姨母為你做個媒人,娶個白尼的姑娘,可好啊?”
    秦楓懵了,他不曾料到,姨母如此熱心,隻得問道:“不知姨母欲說哪位姑娘?”
    嘉樂看一眼鳳顏:“董妙音,住在女媧廟,是個可人兒,很是討人稀罕。雖然是個粗布姑娘,但貴在心地善良,你可別嫌棄啊!”
    鳳顏訕訕一笑,憨厚老實:“前些日子患了重症,不治而亡。到女媧廟之後,竟然又有了氣息,便始終居住在那裏,如今身子骨亦好的很。原本我們欲將其帶至家中,可她如何都不肯,生怕麻煩了我們。”
    嘉樂笑得很淡然:“你們漢人不是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嘛?我覺得,你可以去看看,若是中意,便問問那姑娘,若她亦同意,我與你姨父為你們二人做媒!”
    秦楓自是看出,那位姑娘並不招人喜歡,或者說她的身份另有隱情,除了姨母這裏無人敢收。既然生病,不知是否痊愈?本著一顆醫者心,也得去看看!問了女媧廟的所在,獨自前去,鳳顏給他拿了柄傘,他便離開了鳳家。
    按照鳳顏訴說的方向,秦楓走了許久,好容易見到了傳說中的女媧大神,那個人身蛇尾的神像十分傳神,描繪與雕刻都很細致,手執蛇杖。隻不過,由於滇王並不信奉這些,女媧廟便日漸破敗。
    秦楓輕輕走上前,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空蕩蕩的聲音飄散在風雨中。繞了一圈,聽到柴火燃燒的聲音。走到後殿,一名女子披散著長發,整個身子蜷在一處,抱著雙膝坐在火堆旁安睡,不時還吸吸鼻頭,似乎著涼了。
    他褪下自己剛換上的幹淨衣服,給她披了一層又一層,脫得隻剩下一件中衣。
    原來,她喚作“董妙音”。他知道,民家的大姓以趙、楊、董、李、段為主,而滇地多信仰佛教,取名觀音者甚多。
    秦楓坐在一旁,等待女子醒來,等了幾個時辰,隻覺得她睡得更沉了些。他有些擔心,看那姑娘的模樣,像是受了寒,徑直給她搭脈,果然有異。
    女媧廟雖然破敗,但後殿尚可避風遮雨,亦有禦寒的被褥。一張簡陋的軟榻,看得人心酸。
    秦楓將她抱在榻上,裹得嚴密,方細細地診了脈,喂了一顆藥丸,緩解她的病況。
    然後,風雨飄搖之中,秦楓中衣中褲到處跑著尋藥,盡管有些尷尬,也顧不得許多了。
    這姑娘體寒且氣血虛,想來一個月前的重病耗了不少精元,以致癸水不暢,在軟榻上蜷著身子,痛得直冒冷汗,風寒加重了這樣的痛楚。
    女媧廟的大門再次被推開,秦楓已經帶來了一個青銅暖爐,這是鳳顏家的寶貝物件兒。
    秦楓小心地用自己的衣衫裹住,然後擱在女子腹部。他架起火熬草藥,一麵為她洗了巾帕敷在滾燙的額頭。
    本就嬌小的身子,受著惡寒與發熱的雙重折磨,令人心疼不已。
    翌日清晨,朝露散去,鳥啼喈喈。
    莫清茶爬起來,一個圓家夥滴溜溜滾到地上,是一個青銅手爐。她有些莫名,環顧四周隻發現多了許多柴火,以及灰燼。
    正納悶,從前殿走進來一抹白色,那人笑容明朗:“董姑娘醒了,身子好些了沒?”
    莫清茶先是驚呼,見是那個麵容俊逸的白衣男子,遂羞澀地嘟囔一句:“叫我‘清茶’就好了,謝謝你照顧我。”
    秦楓以為,清茶是董妙音的小字,隻說與親友,是故笑意更深:“清茶,該晨食了。我熬好了粥。”說著,俯身坐在榻邊,端著陶碗,像是知道她手腳無力一般,直直喂她,卻說著別的話題:“你喜歡蝴蝶?”
    莫清茶搖搖頭:“我隻是心疼它們,想救它們回來。”她看著在破廟裏自在飛舞的一對戲蝶,滿臉的滿足,“它們跟我一樣,沒有人疼愛,風雨漂泊,不經意地就沒了,我隻是不想白白地看著生命變得那麽脆弱,卻什麽都不做……”
    秦楓隻麵帶微笑地看著她,沉默如竹,喂她吃東西,聽她傾訴。心裏有淡淡的情緒在緩緩流淌,劃過心尖又回蕩下來。
    一連數日,秦楓始終照顧在側。
    半月多的相處,秦楓的品行、脾性,莫清茶都清楚了些,心裏有了底。
    二人很默契,心意相通,猶如相識多年,令莫清茶忍不住回味渠漫總說的那句俗語——與君初相見,猶似故人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相見恨晚了?
    日前,藍月穀的對頭豐華村來了幾個惡霸,欲搶男霸女,鳳顏被一頓好打,嘉樂擺起陣勢就要大打出手、大開殺戒,秦楓隻飄飄然隔空揮了揮手,那十多個漢子竟是分毫都不能動了!
    莫清茶暗暗躲在角落,看見那人一柄長劍不離手,青碧色的古樸劍鞘,三尺之長,劍未出鞘,猶感春水般溫涼。她看見過,秦楓擦拭劍身的模樣,寧靜認真,好似那不是劍,竟是自己的朋友。
    秦楓每日清晨會早起,在女媧廟外練劍,三尺青鋒如流光乍泄,為破落的女媧廟增添了幾分生氣。他笑容溫和,脾性溫和。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便是如此了吧?
    又是晴朗的日子,微風中,莫清茶的頭頂,下關的風穗飄飄蕩蕩,垂辮安靜地從右耳後直直下來,已經過了腰,麻花辮尾端係有一束白色發帶。眼眸清亮,雙眉若蹙,紅唇微抿,不知在想些什麽。
    秦楓同樣背著竹簍采茶,雖不及她快,卻並不落後。
    他愛吃茶,自是知道怎樣的茶葉為上品,何況莫清茶還給他講了許多。他時不時地望著莫清茶出神,雖然她不是什麽國色天香,但全身上下透出的明媚和嬌憨,讓人覺得神清氣爽心生憐惜。
    他心裏有很多思量,懂《易經》知玄學,懂麵相掐算。故,他已然瞧出,莫清茶的命裏有劫數,隻是,至親至愛不可算,他很無奈。若是讓他因為這個而放棄這份感情,似乎,自己做不到!他不信命,那便用盡一生來守護好了!
    感情真是奇怪的東西,他們亦不過相識個把來月,卻情願一生相許。當真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莫清茶一邊忙活,一邊回憶著最初遇見秦楓的那一日,竟想起許鬧給她們唱過的那首歌,自然不是古代的曲調,而是墨明棋妙的一曲《風流》,渠漫也經常在她麵前放:“
    春水湯湯,一時無涯
    柳絮輕軟,流水盡飛花
    春雨樓頭橫吹尺八,青衫洗舊客京華
    春風浩蕩,目極天涯
    猶是少年,風姿正颯遝
    盞中泉水鬢邊杏花,賞罷拂衣家天下
    三分醒弦揮風雅,七分醉劍指瀟灑……”
    秦楓英眉微挑,這首歌別有韻味,不似漢人樂府,亦非民家曲調。
    嘉樂覺著秦楓與莫清茶二人乃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便做了媒,收莫清茶為義女,今年春日為訂婚。秦楓一切全按照她們白尼族的習俗,同樣早婚。
    秦楓放下自己的那枚昆侖墨玉扳指,留作信物,這是傳家之寶,代代相承。他眼神堅定,語氣堅決:“按民家的婚俗,一年後,我定來娶你,等我。”
    莫清茶笑得很恬靜,遞上一方藍底白畫的紮染布,圖案竟是瀟瀟雨落中,一襲白衣。她的手工那叫一個爛,這是特意請人繡的。
    她雙頰緋紅,笑容淺淺的,好似含苞待放的白山茶。
    秦楓心中一片柔軟,他深知,紮染布雖不稀有,亦不珍奇,卻是每個民家女孩兒一生的愛情美夢,是用勤勞的雙手、美好的年華而織就,是無價之寶!
    離開滇地,他便徑直回了秦樓。
    莫清茶隻知墨玉名貴,卻不知那枚墨玉扳指有多大的影響力。她隻覺得珍貴,便悉心收好,從不示人。秦楓很貼心地告訴她不必縫製太多鞋襪,家中隻有一個弟弟,莫清茶便隻做了六雙鞋。
    她真是感慨,穿越了,還帶贈送多才多藝的,好膩害!原先這些縫縫補補的活計,都是渠漫幫她包了的……
    原主董妙音,又叫“鳳仙”,不過,那是在重病之前。患重症前,鳳仙作為滇王與王後獨女,集萬千疼愛於一身。
    可惜,王後逝世三年方滿,滇王寵愛的楊姬便使計成為新的王後。
    楊姬當了王後並不知足,連前任王後的遺女都不放過,欲毒殺之,鳳仙的貼身婢女不忍下手,便說出實情。
    鳳仙同婢女演了一出戲——被毒殺後暴屍荒野。宮女董青娥因殺主有功,被賜與大王子鳳麟為妾。
    鳳仙“複活”後,怕被人認出來,直接更名改姓,喚作“董妙音”。原主隻是因為當時被扔在亂墳崗時,大雨下了三天三夜,她的絕氣迷藥才散。結果,沒有被毒死,被雨淋濕後凍死了!
    奇怪的是,莫清茶曾經聽渠漫說過不少穿越小說,大多數都是一模一樣的名字,不一樣的喜好與性格。但她穿越的這個原主名字與她不同,性格喜好卻極其相似~這樣很好,都不需要學習舊主生活,自得其樂!?